新谷粒 > 大明乌纱 > 段三二 烟花(结尾)

段三二 烟花(结尾)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大明乌纱最新章节!

    天上下着雪雨,一个打着油纸伞的人缓缓走在大街上,穿着布衣长衫,梳着髻,一副男人的打扮,但是她明显是个女人。她的身上一尘不染,很小心地走着,就像生怕被地上的污水溅在身上了一般,但是下摆依然溅上了几点水珠。她的伞打得很低,路人都看不见她的脸。

    这样一个女人,穿着得体、举止安静,就像某大户人家的小姐女扮男装出来游玩一般。

    她缓缓地走着,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那男人秃顶,脸上全是疙瘩丑不可言,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一边走一边灌,摇摇晃晃的完全不管雪雨将他的头脸衣服淋得尽湿。

    这时几个百姓打扮的人从打油纸伞的女人旁边走过,看见醉汉,一个大娘就笑嘻嘻地喊道:“王大爷,啥时候娶皇帝女儿啊?”

    醉汉嘿嘿笑道:“快了,不出两个月……”

    “啧啧,王家祖坟怕是冒青烟了。”

    另一个后生酸溜溜地说道:“都穷成了这样,娶啥公主?我看就是吹牛!你们家的祖宅和铺子恐怕都塞到黑窟窿里了。”

    醉汉怒道:“等老子成了皇亲国戚,什么都赚回来了,你小子给我等着瞧!”

    那堆人一边说一边从醉汉身边走过,还有个人小声嘀咕道“皇帝的女儿、乞丐的妻,还不是一样的。”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打着油纸伞的女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地一声,油纸伞掉在了地上,那女人很敏捷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醉汉头上剩下的头,左手捂住他的嘴,直接拉进了街边的阳沟边,将他的头按进了水里。说是迟那是快,那女人迅腾出左手,手里出现了一把闪亮的刀刃,割向那醉汉的喉咙。

    醉汉的四肢拼命地挣扎着,看不见他恐惧的眼神;血没有飞溅,阳沟里的水很快染成了红色。醉汉连叫都没叫一声,但是路边的行人现了血水的绯红,尖叫声顿时响起。

    杀人的女人丢下那个醉汉,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站起身,向不远处的小巷子奔了过去。

    周围巡检皂隶很快就被惊动了,当皂隶赶到案现场时,那醉汉已经一动不动地死在水沟里,一个皂隶抓起趴在水沟旁边的尸体,将其翻了过来,只看见一张可怖的丑脸,大睁着眼。另一个皂隶说道:“这人我认识,不是要做驸马爷的王赞元吗?”

    “地上有一把伞。”

    皂隶头目按着腰间的腰刀,指着皂隶大声指挥着控制现场、找出目击者、向上边报案……

    驸马爷王赞元被杀的消息很快在京师传开了,一时流言蜂起。

    天启二年末,内廷查出魏忠贤、刘朝等人贪墨内帑钱粮公饱私囊,上怒、杀刘朝,查得资产上百万两;因念及魏忠贤多年侍奉左右,皇帝特赦魏忠贤,将魏忠贤配京城(南京)守灵。魏忠贤走到半道,自感愧对皇上、无颜苟活于人世,“自尽”身亡,帝下旨厚葬。

    魏忠贤一死,客氏被一帮苦大仇深的女官宫女骗至浣衣局,遭人活活勒死……

    天启三年的春天就这样来临了,时间比感觉中来的快,当人们还在留恋年节的欢快的时候,元宵节已经到了,元宵节一过,这年就要过完了。

    各大衙门已封印半月余,政府告天开印、重新运作还有一些日子,人们仍然沉浸在过年最后的快乐元宵节中。张问府上的丫鬟奴婢们这时候也没受多少管束、还了红包,她们在院子里放炮竹、嬉笑游戏,一片欢乐的景象。

    张问穿着一件厚实的袄子,绸缎长袍,还戴了一顶貂皮帽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富家子弟一般。他站在屋檐下,正在看众人玩耍。许多丫鬟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儿,上边没管的时候,玩起来可疯了,嘻嘻哈哈的好不欢快。

    张盈正在张问的身边,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袄子,鹅蛋型的俏脸红扑扑的,唇上还特意涂了唇脂,看起来就像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般。

    “年要过完了啊,相公又要很忙了……”张盈那张鹅黄的秀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伤感。

    张问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这时张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张问不解地看着自己,张盈忙掩嘴止住笑声,说道:“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傻事,忍不住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嘻嘻。”

    “什么趣事儿,和我说说,别一个人偷着乐呀。”张问微笑道。

    张盈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乐道:“小时候家里很是困难,平时都过着苦日子,一到过年呀,就穿新衣服、吃好吃的,大人们还会买糖葫芦给我们吃。那时候就觉得过年特别好,老盼着过年。可到了元宵节,年就要过完了,我就很舍不得啊,就拿着一根粗绳子拴在床角上,和我娘说要把年拴住,不让它走了……那时候真傻呢,时间怎么拴得住呢?”

    张问听罢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是呀,时间怎么能拴得住呢?”

    张盈眼神迷离道:“如果拴得住就好了,我就把时间拴在今天,一直和相公在一起……相公,你说,为什么欢快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呢?”

    “砰!”远远地一声炮响,只见空中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散开来,十分漂亮。

    张问拉起张盈的手道:“我们去逛灯市,京师的灯市你还没看过吧?”

    张盈的手被张问拉着,高兴地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向外院走去。张问叫人准备了马车,带上玄月等几个人,便向左安门那边赶去。

    临近左安门外的灯市的时候,马车便走不动了,大街上人山人海,轿子马车堵在一起,任你是谁都走不通。张问懒得等了,就拉着张盈从马车上下来,抛下马车,和玄月一起三人步行向灯市走去。

    空中烟花绽放,看方位是从西边放的,张问估摸了位置,对张盈说道:“承天门前在放烟花,离得太近了烟尘很大,我们就在灯市上看吧。”

    琳琅满目的各式花灯、稀奇古怪的货物,相互争辉,以灯市为中心的都市,十分繁华。张盈的兴高采烈也感染了张问,让他的心情也欢快起来。其实逛的不是街,而是这种心情,如果张问孤零零地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就算再金碧辉煌,心情也同样会寂寞吧。

    三人走到一家摆放着各式灯具的店铺前面,张问顿时就被一个琉璃灯吸引住了,灯外面镶着珍珠、里面还养着鱼。

    店主看到张问等人,就走了上来,张问记不清楚这个店主是不是去年那个,不过店主的一番话让他觉得店主就是去年那个人。

    “这位客官,您真是好眼光,您看这瓶身,是糯汁烧成,镶嵌珍珠,然后制成花灯,可以贮水养鱼,旁边映衬着烛光,透明可爱、别具匠心。别说是这别出心裁的设计,就说工匠精湛的手艺,别家想仿制,也做不出来这模样儿。这是今年最新款,独此一个,绝无雷同……”

    就在这时,突然后面一个惊喜的声音道:“张问!”

    张问和张盈一起回过头,只见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纤弱的身材,一张秀丽得让周围万紫千红的宫灯都黯然失色的瓜子脸蛋,虽然带着稚气,但是那灵动的大眼睛,可爱的琼鼻,还有微微上翘的小嘴,让她看起来可爱得无以复加。

    这个女孩就是遂平公主朱徽婧,张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宫来的,他只是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被朱徽婧吸引住了,连一些游玩的女人也在观察着她。这样一个仿佛不似生在人间的女孩,女人们都失去了妒嫉的勇气,因为美丽等级相差太大了,就像低等生物看见了龙类,只有被震慑、没有挑战的勇气。

    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孩儿,和张问认识,而张问又从来没有说过。张盈有些说不出的感受,一方面朱徽婧让人一见就喜欢,无论男女;另一方面,张盈在她面前又十分自卑。

    张问抱拳道:“臣……”

    朱徽婧忙摇了摇头,张问心道她可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便改口道:“真是巧,不期在此遇到姑娘。”

    张问伸手搂住张盈的腰,向朱徽婧介绍道:“这是在下内眷,张盈。”

    张问的这个亲昵动作和他的语气,让张盈心里一暖。

    “她是遂平公主。”张问在张盈旁边低声说道。

    “你就是张盈吗?”朱徽婧看着张盈上下打量起来。

    张盈被这样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刚才朱徽婧的意思是不想暴露身份,张盈也不便行礼,只得礼貌地对着朱徽婧微笑了一下:“您知道妾身?”

    朱徽婧看了一眼张问,说道:“听张大人说起过你。”她说罢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说道,“第一次见面,我挺喜欢你的,这个镯子就当见面礼吧。”

    张盈不太懂一些礼仪上的东西,当朱徽婧伸手要抓她的手给她戴玉镯子的时候,张盈竟然把手缩了回去,红着脸道:“妾身怎么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呢?”

    朱徽婧条件反射地眉头一皱,心道这女子好不知礼。

    张问忙轻轻碰了碰张盈,低声道:“殿下赏你东西,不要推辞。”

    张盈这才笨拙地伸手去接,朱徽婧见状,顿了片刻,这才把镯子放到她的手心里,笑道:“你不要太拘谨了,过年过节的,我们都随意……张大人,张盈好像挺听你的话呀。”

    张问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阁楼转移话题道:“今晚的烟花也漂亮,只止一晚,我们到那家酒楼小酌一杯,又能更清楚地观赏烟花,你们以为如何?”

    张盈自然听张问的,朱徽婧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一行人就进了不远处的那家酒楼,要了最高处的一间雅间,然后要了陈酿、西域葡萄酒、点心等食物,一边饮酒一边看烟花。

    朱徽婧听到张盈说的话,回过头来,看着张问一脸的样子,不知怎地,她突然笑了一下,两颗洁白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单纯而聪明。

    “张问,你说明年的元宵节,我们还能在这里看烟花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朱徽婧道出了相同的意境。

    张问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一个交往这么浅的人,会和自己如此心灵相通。

    朱徽婧和张问两个,没说几句话,却仿佛已经交流了几天几夜。短短的时间内,从每一个语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想法。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神奇。

    酒过半旬,张盈有些醉意就跟玄月倚靠在窗边吹吹风看烟火,朱徽婧抿了口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盈,略微压低了些声音:“皇兄对我说,他念着魏忠贤的功劳,本想让他善终,但是魏忠贤却死了……张问,是你做的吧?”

    魏忠贤不是张问授意杀的,但是他默然无语。

    魏忠贤应该是王体乾干掉的,张问明知道王体乾会下手,这才没有动手;如果王体乾不动手,张问也会动手。因为魏忠贤活着,会对他们两个造成极大的隐患,世间沉浮谁也无法预料,明朝的干法就是一旦得手就把敌人往死里整。魏忠贤已经玩完,把他干掉也不会有人追究,于是他就死了。

    对于朱徽婧的询问,张问默然无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他一否认,等于是说王体乾杀的魏忠贤,王体乾是他的敌人、曾经的朋友,张问不愿意这么干。

    为了美好的东西,为了那一刻的感动,何必计较那么多得失!

    “砰!”又一枚烟花破空而上,极力展示着短暂的、炫目的光华。

    (全书完。)

本站推荐:万相之王总裁的替身前妻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凌天战尊飘渺之旅风流岁月之活色生香半城风月花颜策神武战王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大明乌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西风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风紧并收藏大明乌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