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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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之前那场由玩家开启的直播, 让图塔强和多雷斯壮遭到布雷斯袭击的消息飞快地传了出去,同时,通过阿萨纳西人的描述, 两人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的悲壮结局也传得人尽皆知。

    听闻这样的消息, 全大陆都被震惊了。一部分是震惊于布雷斯的强大, 另一部分则是愤怒于两名大陆顶尖强者, 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死去的。

    其中以狂狮部落为最。

    原本狂狮部落就是充满血性的民族,现在他们历史上最杰出的族长竟然以这种方式被杀死, 这简直就是对全体狂狮族的羞辱, 让他们愤怒不已。

    在怒气的趋势下,狂狮族的战士们直接冲向了布雷斯驻扎在长月沙漠的军队,和布雷斯大战了好几场, 每一场都极其惨烈,无数战士的鲜血染红了黄沙。

    可惜, 面对布雷斯无情的枪炮,狂狮战士们没能取得任何一场胜利。

    最终, 在烟狼部落的支援下, 残余的狂狮族人撤离了原本的区域,退向沙漠深处暂时蛰伏了。但每一个狂狮族人的心底都烧着一把名为愤怒和不甘的大火,期待着一个能让这把火蔓延出燎原之势的机会。

    黑森。

    广袤的黑色森林深处,层层林木的掩映之下, 有一片凝聚了死气的湖泊, 湖水是一片诡异的黑绿色, 原本水面上看不到一丝波纹,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得化不开的雾,让人几欲窒息。

    要是活人看了这种环境,一定会觉得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危险, 并会忍不住想要逃离。

    但对不死族来说,这里可是一块美好到不行的地方,死气的质量很好,非常适合作为进入死之世界的第一站。

    此刻水波正在汹涌地翻腾着,浓烈的怨气正从水底传出,伴随着那一声响彻了黑森的狮吼,正有越来越浓郁的迹象。

    片刻后,两道身影从湖水中猛地窜出。

    是两个亡灵,亡灵和怨魂最大的区别就是死前怀有的是执念更多还是怨念更多。前者更容易转为亡灵,平时看起来较为冷静;后者更容易转变成怨魂,经常疯疯癫癫或者行为十分极端、观念也容易偏激。

    两道身影都高大强壮,浑身都是虬结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前方的那个长着狮头,身上有着大大小小无数道伤口,盔甲和武器上满是战斗留下的伤痕,最骇人的是他的胸口位置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可以透过这个巨大的空洞看到身后的树林。

    是图塔强,陨落的征服者最终顽强地在死神的引导下重回人间。

    另一道人影伤痕累累的程度和图塔强差不多,只是他的头颅不见了,脖颈以上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这是多雷斯壮,大剑师活动了一下脖子,似乎对于没头这个情况感觉有点不适应。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人的一生中,有几次机会能体验到没头的滋味呢?

    图塔强尽兴地咆哮过后,看向身边和自己并肩战斗了多年的伙伴。看起来他们是转化为了不死族,他并不清楚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但很显然,这里应该是黑森,现在的状态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了他们。

    只不过,见到多雷斯壮现在的样子,图塔强的心中不由得涌上了一丝遗憾。

    就算能有幸在死后重逢,曾经受到的伤也不会消失。大剑师的头在生前就已经被神罚者轰成了碎片,大概是回不来了,以后的日子,他就只能一直保持这样。

    似乎是感应到了图塔强的心境,多雷斯壮那边居然传来了声音:“族长。”

    图塔强有点惊讶地看向多雷斯壮。

    这……嘴都没了,还能讲话的?

    多雷斯壮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新奇,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虽然头没有了,但是我还是能看到周围的一切,甚至可以听到声音和说话,大概对亡灵来说,身体的完整与否并不那么重要。”

    图塔强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捶了捶多雷斯壮结实的肩膀:“哈哈哈哈,看来,我们的人生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开启了啊!!!”

    多雷斯壮也发出了大笑声,同样一拳捶向图塔强的肩膀,庆祝彼此死后的第一次见面。

    两人爽朗的笑声充斥林间,死了又怎么样?他们可以从一无所有一路奋战到险些一统长月沙漠,现在既然能够再次回到人间,又有什么好怕的。

    突然,林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一道曼妙的人影从林间走了出来。

    同时,还有一个温和的声音:“阿强、壮壮。”

    图塔强和多雷斯壮的笑声顿时停住。

    这是他们幼年时的昵称,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会这样称呼他们的,只有……

    两人惊讶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眼中的诧异之色甚至比发现自己重生为不死族还要浓。

    来人是一名女性的狂狮族,穿着低调华丽、带着几分长月沙漠特色的黑色纱裙。

    虽然是狮子头,但是她有一头棕色的长卷发,长着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其中似乎有星月在闪动,配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和小巧的脸庞,哪怕是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看,也是非常漂亮的。

    让萧止来形容的话,他会说这就是迪士尼画风的狮子。

    “……母、母亲!!!!”

    “莉图雅阿尼钦!!!”

    阿尼钦,是兽人族内对女性长辈的尊称。莉图雅是前前任狂狮族长的妻子,也是图塔强的母亲,同时又是在大沙漠里将被遗弃的多雷斯壮捡回去收养的人。

    并且……莉图雅在很多年前应该就已经死了。

    那时候,两人都还是幼童。前前任族长达恩突然离奇死亡,紧接着,他的弟弟达墨上位,开始对达恩的亲信进行清洗,用各种理由将他们驱逐出权利中枢。

    但对于哥哥的妻子孩子,达墨显然不能这么做,会有损他的名声。

    但是留下他们又非常碍眼。

    于是,在一个沙漠上难得下起了大雨的夜晚,莉图雅意外“失踪”了,据说是夜猎的时候遭遇了游荡的兽群,在战斗中被其中的几只带走了。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达墨的借口而已,莉图雅一定是遇害了。

    尚且年幼的图塔强和多雷斯壮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不顾其他族人善意的阻拦,执拗地出去寻找莉图雅的尸体,但跑遍了附近的沙漠,甚至挖了不少大坑,他们却什么都没找到。

    许多天过去,变得虚弱的两个孩子意识到,他们再也不可能见到莉图雅了。

    从此,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会保护他们的人也不在了。

    他们跪在沙漠里进行了人生最惨痛、也是最后的一次大哭,并且发誓要变强,杀死达墨、夺回狂狮部落。

    “我们一定要成为狂狮部落最强的人!!”多雷斯壮顶着红彤彤的眼睛大喊。

    “不,我们要成为长月沙漠最强的人!!!”图塔强顶着哭出来的鼻涕泡说。

    从那一天起,哪怕受到来自达墨亲信再多的刁难,两个孩子都一直咬牙坚持着,不断锻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同时在暗中收服更多的部下。

    他们成为了彼此最信任的兄弟、伙伴也是战友。

    后来图塔强重新夺了回狂狮部落,之后两人又带领狂狮部落逐渐变得强大,不仅各自有了“征服者”和“大剑师”的响亮名号,还成为了长月沙漠的传奇。

    再后来,传奇陨落,一切终结。

    可他们却在死后,在远离故土的黑森,再次看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莉图雅。

    人生的际遇,当真是神奇到不可思议。

    莉图雅看着眼前的两人,微笑道:“你们都长大了。”

    在她的记忆中,他们依然是两个在沙地里拖着鼻涕打滚的幼童,现在却已经如此高大,甚至看起来比她还要年长,看他们浑身的伤痕,这些年肯定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艰难和痛苦。

    图塔强看着她,惊喜得像个孩子:“真的是您!难道您没有死——”

    他的话突然顿住,这里是黑森,专属不死族的黑森。眼前的母亲和记忆中的样子并没有区别,狂狮族并不像木灵族那样有着漫长的生命,莉图雅没有衰老也就说明——

    她死在了很久以前。

    莉图雅轻抚着自己脖子上的丝巾,这条丝巾很漂亮,是来自汐月族的手艺,但她佩戴丝巾的原因却是为了遮住脖子上的伤口——被一刀断喉的伤口。

    她语气温和地诉说着自己和孩子们最后一次告别后的经历。

    在记忆中最后的那个冰冷的雨夜里,夜猎的队伍走出去了很远。就在她对越来越偏僻的位置心生疑窦的时候,新任族长突然对她发动了袭击,甚至将濒死的她扔进了地下河道里,并封死了出口,让人再也找不到。

    后来,她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又因为自身的执念和地下阴冷的环境,在十多年后逐渐化为了僵尸。

    但成为不死族的她已经不能再留在长月沙漠了。在打听过自己的孩子们已经变得很厉害,甚至夺回了族长位置后,她离开了沙漠,开始在黑森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没有了权力与地位的纷扰,在黑森的生活很安宁。

    只是偶尔,她也会怀念一下长月沙漠干燥的风沙,以及灼热的空气。

    这一次却没想到会意外听到两个孩子身亡的消息,在得知了两人的尸体-位置后,莉图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直守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重生。

    莉图雅说:“再能见面真好。”

    她走上前,踮起脚尖摸了摸图塔强的头,图塔强已经比她高大了不少,甚至需要半蹲下来才能让母亲摸到自己的头顶。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柔触感,图塔强忍不住眯了眯眼,真是……久违的感觉。

    莉图雅又走到了多雷斯壮的身前,伸手示意。

    多雷斯壮弯下腰,抱歉地说:“对不起,莉图雅阿尼钦,我已经……没有头了。”

    莉图雅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小时候每次给他鼓励的时候一样:“没事,在黑森没有脑袋也是可爱的,我家壮壮的毛色是最好看的。”

    不论眼前的两人长得如何强壮,在大陆上有怎样的威名,在她的眼里,他们依旧是当年那两个拖着鼻涕,玩得满身黄沙,还笑得傻兮兮的小屁孩。

    图塔强看着眼前的画面,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还能肆无忌惮地和父母撒娇,整天就知道带着小跟班多雷斯壮满地打滚的,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莉图雅收到的消息当然是萧止放出来的。

    在黑森混得如鱼得水的八卦小天才蒂格告诉他,图塔强死去的母亲几十年前就转化成了不死族,并且一直和几名女性不死族一起居住在黑森某处。

    萧止就顺势让人在“无意间”讨论起图塔强和多雷斯壮的消息,并“不小心”被她听到,暗中促成了这一场感人的重逢。

    顺便也打一打感情牌,为之后的合作做个铺垫。

    如果想要联合长月沙漠的部落对抗布雷斯,最有优势的人就是图塔强。他死在名声最鼎盛的时刻,还是用这种让人意难平的方式被全大陆所知,哪怕成为了不死族也难以影响他和多雷斯壮两人的威名。

    而且,黑森的目的是抵抗布雷斯,并不涉及对其他部落的吞并,让他们少了被征服的忧虑。

    萧止也想过联合千叶国,但千叶国自成立以来都奉行不结盟政策,一直保持中立,不主动惹事也不参与各国争端,只会在被邻国犯边的时候发动反击。或许这就是千叶国长存的秘诀,最喜爱争夺的长月沙漠各部落是政权更迭最频繁的。

    虽然萧止脱掉摄政官的马甲之后,看在他救了千叶乌的情面上,大概率会得到千叶王的支持,但他的马甲暂时还有点用,所以寻求千叶国的支援被划入了备选方案。

    林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正在叙旧的三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者一身黑袍,头顶上盖着一张白纱,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哪怕不是黑森的居民,现在全大陆的人也几乎都能认出,这是黑森摄政官的打扮。

    三人看着摄政官飘到他们近前,并向着他们优雅地微微一礼:“抱歉,打扰三位了。”

    图塔强能被称为“征服者”,并不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人。见状他也大概明白,将自己和多雷斯壮的尸体从布雷斯的手中抢走,并带到黑森安置,多半就是眼前这位摄政官的手笔了。

    不然他们的尸体应该早就被光明能量净化,根本不可能转化为亡灵。

    甚至和母亲的重聚可能也有对方的推波助澜,否则母亲也不会出现地这么合适,但这并不重要,他能感受到对方这些行为的目的是在向他释放善意。

    图塔强对着萧止郑重地行了一个狂狮族的最高礼节:“感谢你的相助,这对于我们来说,是莫大的恩情。”

    多雷斯壮也跟着朝萧止行礼。

    萧止大方地接受了他们的礼节,没有客套地推托,在和兽人族的交往中,最好是直来直去一点,迂回和委婉都是不被兽人族喜爱的行为,会像汐月族一样被他们讨厌的。

    一礼之后,图塔强才询问起了萧止的来意:“不知道摄政官阁下想要我们做什么?”

    这话相当直接,直指核心,省去了所有没有意义的你来我往问答流程。

    萧止对这种直接的问法表示适应良好,他也干脆地说:“合作吗?向布雷斯复仇。”

    闻言,图塔强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带着杀意的笑容:“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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