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回 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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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时三天的一场对弈完结在即。
双方都下到了最后一枚棋子。
胜负，已在棋盘上显现无遗。
对围观者而言，这盘棋局直到最后一秒钟之前，谁又能想到，它竟会以这样一种形式结束。】
——戛然而止——
“全都没了……”
破晓时分的山崖上，空空的地洞前，藤林凉夜低着头，左手紧握成拳，连呼吸也有些沉重。
不远处，“双头螭”已做好准备、蓄势待发。东方的天空也已一片大亮，没剩下一丝黑暗。按照藤林凉夜的构想，他的计划离完成只差最后一步了。待这一步走完，他便雕刻出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一点瑕疵。
可现在，他的“雕塑”却轰然崩塌，变成了一堆残渣碎块，凌乱地撒了一地。
他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几分钟过去，他的呼吸逐渐平复。他转身向前踏出了一步，往山崖的反方向走去。
震惊、失望、悲伤、愤怒、焦虑、疯狂，这些属于败者的表情皆未在他脸上出现。他的眼里一如既往的仍是只有一种神情——冷静。
“还有机会！军训尚未结束，我还有机会！”他在心中如此默念着，大踏步走向前方。没有人知道不久前的那几分钟里，他的心情经历过怎样的波澜，而这些此时也都已不存在了。他知道，捶胸顿足或是破口大骂都是于事无补的，现在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正视现实。
“一定是何忍拿走了我的东西。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他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些疑问在藤林凉夜脑中停留的时间未超过一秒，他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要做的是抓紧时间，考虑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么多背包，何忍不可能一个人全都拿得走，这是五班的一次集体行动。所以我的东西很可能已在五班营地了。现在他们觉得已赢过了我，应该正处于胜利的狂喜中。也就是说，他们的防备现在是最低的！”
“我还有机会，我还没有输！”他一边想，一边朝五班的营地走去。
“是否需要再次利用六班的人？或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再编个故事，回到五班，去他们营地内伺机而动？毕竟他们并未看见过我和那么大量的背包同时出现在一起，不能证明那些东西是我埋在这里的，我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他排除一切无用信息的干扰，分析着目前情势下他仍然能做的事，渴望寻求出可行的逆转之法。
“时间所剩无几了，但现在就放弃还言之过早。”
然而刚走了没多远，山路旁便有四个背着背包的人站了出来，挡在了他面前。他们是五班的学生，是何忍让他们留在这里，等藤林凉夜回来的。
“藤林同学，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人问道。
按照何忍所说，他们的任务不是去和藤林凉夜撕破脸，争锋相对地吵上一架，而是要尽量给藤林凉夜提供混乱的信息，以此来迷惑他。
“我……这两天我被六班的人抓了，我刚刚趁天没亮时想办法逃了出来，一时迷失了方向，逃到了这里。”藤林凉夜没花多长时间，便整合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谎言。五班现在不可能去向六班的人求证，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哦，全班都在到处找你，终于被我们找到了！军训快结束了，要是班上少了一个人，回学校后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五班的学生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藤林凉夜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不要揭穿他”——这，也是何忍曾说过的。
“我们刚才无意中在山崖那边发现了一个坑，你猜怎么着？里面竟然埋藏着好几十个背包，这下我们可真是赚了！这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们也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一个人说道。
双方都在打着哑谜，互相说着假话。
五班的学生本以为说了这么一句，可以给藤林凉夜一点难堪。可藤林凉夜并未面露窘迫，而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指着他们的背上的背包，问道：“就是这些吗？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呢，实在太好了！”
“是啊，何忍他们已经先回去了，我们是过来拿走他们第一批人没运完的那些背包的。没想到碰上你了，这下班上的女生也不用再为找不着你而担心了。你也帮我们背一个吧，我一个人背两个包好累啊！”那人说着，把一个沉甸甸的背包递给了藤林凉夜。这个举动，蕴含着无限的“信任”。
“好吧。”藤林凉夜接过这个装满东西的背包，背了起来。
“六班的人昨天也跑到我们的营地来找过麻烦呢，没想到他们竟然在那之前就把你给抓了？没听他们提起过呢！”那人又问。
“事情是这样的……”藤林凉夜为他的谎言添加“肌理”，讲述了出来。
一行人边走边聊，藤林凉夜心想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何忍带他们找到了我埋藏的东西，却并未把我与此事的牵连告诉他们？是因为何忍怕时间不够，所以不想把事情复杂化，只以找出那些东西为首要目的？”
“抑或说，这些人是在骗我？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管如何，只要有时间，对付五班不在话下！我现在最需要的，唯有时间！”
“我们走快一点吧。”他说道，“我有点饿了，想回去吃点东西。”
一个新的计谋已经快要在他心中成形。
然而，正在这时，一个东西却把他的思路全部打碎了。
森林稍远的一个地方突然有一道白色的烟雾从地面升起，呈直线冲上天空，到达一定高度后，这道“烟雾线”的顶端“砰”的一声爆炸开来，一个“烟雾球”绽放于半空之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藤林凉夜心里一阵狂跳。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你们要在森林里住三个晚上。军训结束时，学校会有专人去森林里放出一枚烟雾信号弹。”——这句话，曹老师在军训开始前就说过。（见第十二回）
虽然曹老师在五班交代军训事宜时，藤林凉夜并不在教室里，但他在教员办公室里也听人说过此事。眼前这一幕只意味着一件事——时间到了，军训结束！
一切的计划都到此为止。
这，就相当于下课的铃声。不管“卷子”做没做完，都要“停笔交卷”了。
“啊，那是军训结束的信号吗？”一个学生说，“我们快回去吧！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藤林凉夜一言不发。
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想的了。逆转的机会已一去不复返，这次，他是真的输了。
……
一段时间后·五班营地——
“我们回来了！”
藤林凉夜与其他四人走进营地，放下了背包。在后半途的路程中，藤林凉夜的话很少。他一向是个不太会受负面情绪左右行为的人，痛苦很少会表现在他脸上。但此刻，沉淀在他心里的那一股无以名状的绞痛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缠住了他。
“藤林同学也回来了啊！”中川教官看着他，说道。
“嗯……”藤林凉夜点点头，他看到何忍也在营地中，正整理着新收获的背包里的东西。所有人都在班上，没有一人未归。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有的人已经开始拆解帐篷往包里装了。这一切，都是军训结束时才会出现的情景。
学校未曾说过军训结束的时间具体是几点钟，只说以烟雾为信。藤林凉夜本以为天亮之后或许还会有一点时间留给他，只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去思考、去筹谋，他就还有最后一次取胜的机会。可结束的时刻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早到来了。
他心中那个亟待成形的新计谋此刻也已烟消云散。军训已然告终，现在若还继续争夺背包，无疑就属于违反规则的行为了。学校的某些工作人员恐怕也已经入山，现在若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一旦被学校工作人员看到，对以后的学分或学业都不会是好事。
“回来了就好，别想太多了。”中川教官走过来，分给了藤林凉夜一些干粮，“太复杂的事我也不懂，不过先填饱肚子要紧。”
“嗯。”藤林凉夜接过干粮，心里仍是空空的。
班上的人聊天的聊天，吃饭的吃饭，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各人各有所忙。又过了一阵子，突然一声巨响，远处的森林里一道白烟飞速升起，“嗖”地窜上天空。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它。
“这是……”看到这一幕，藤林凉夜睁大眼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烟雾信号弹比之前那一次升得更高，烟雾也更多、更浓，就连“线”也比之前的粗了很多。这条白线直到攀升至比两座山的山顶还要高的地方才停止升腾。接下来，又是一声巨响，烟雾如花朵般绽开，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其规模、形貌都比先前那次要大得多。
学校不可能发射两次烟雾信号弹，就算有两次，间隔的时间也不可能这么久。一前一后比较之下，真相已呼之欲出——这一次，才是真正由校方发出的结束信号。
而先前的那一次是……
藤林凉夜看向何忍，看向了这个给予他“致命一箭”的“射箭之人”。
【跨时三天的一场对弈完结在即。
双方都下到了最后一枚棋子。
胜负，已在棋盘上显现无遗。
对围观者而言，这盘棋局直到最后一秒钟之前，谁又能想到，它竟会以这样一种形式结束。】
——戛然而止——
“全都没了……”
破晓时分的山崖上，空空的地洞前，藤林凉夜低着头，左手紧握成拳，连呼吸也有些沉重。
不远处，“双头螭”已做好准备、蓄势待发。东方的天空也已一片大亮，没剩下一丝黑暗。按照藤林凉夜的构想，他的计划离完成只差最后一步了。待这一步走完，他便雕刻出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一点瑕疵。
可现在，他的“雕塑”却轰然崩塌，变成了一堆残渣碎块，凌乱地撒了一地。
他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几分钟过去，他的呼吸逐渐平复。他转身向前踏出了一步，往山崖的反方向走去。
震惊、失望、悲伤、愤怒、焦虑、疯狂，这些属于败者的表情皆未在他脸上出现。他的眼里一如既往的仍是只有一种神情——冷静。
“还有机会！军训尚未结束，我还有机会！”他在心中如此默念着，大踏步走向前方。没有人知道不久前的那几分钟里，他的心情经历过怎样的波澜，而这些此时也都已不存在了。他知道，捶胸顿足或是破口大骂都是于事无补的，现在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正视现实。
“一定是何忍拿走了我的东西。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他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些疑问在藤林凉夜脑中停留的时间未超过一秒，他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要做的是抓紧时间，考虑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么多背包，何忍不可能一个人全都拿得走，这是五班的一次集体行动。所以我的东西很可能已在五班营地了。现在他们觉得已赢过了我，应该正处于胜利的狂喜中。也就是说，他们的防备现在是最低的！”
“我还有机会，我还没有输！”他一边想，一边朝五班的营地走去。
“是否需要再次利用六班的人？或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再编个故事，回到五班，去他们营地内伺机而动？毕竟他们并未看见过我和那么大量的背包同时出现在一起，不能证明那些东西是我埋在这里的，我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他排除一切无用信息的干扰，分析着目前情势下他仍然能做的事，渴望寻求出可行的逆转之法。
“时间所剩无几了，但现在就放弃还言之过早。”
然而刚走了没多远，山路旁便有四个背着背包的人站了出来，挡在了他面前。他们是五班的学生，是何忍让他们留在这里，等藤林凉夜回来的。
“藤林同学，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人问道。
按照何忍所说，他们的任务不是去和藤林凉夜撕破脸，争锋相对地吵上一架，而是要尽量给藤林凉夜提供混乱的信息，以此来迷惑他。
“我……这两天我被六班的人抓了，我刚刚趁天没亮时想办法逃了出来，一时迷失了方向，逃到了这里。”藤林凉夜没花多长时间，便整合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谎言。五班现在不可能去向六班的人求证，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哦，全班都在到处找你，终于被我们找到了！军训快结束了，要是班上少了一个人，回学校后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五班的学生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藤林凉夜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不要揭穿他”——这，也是何忍曾说过的。
“我们刚才无意中在山崖那边发现了一个坑，你猜怎么着？里面竟然埋藏着好几十个背包，这下我们可真是赚了！这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们也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一个人说道。
双方都在打着哑谜，互相说着假话。
五班的学生本以为说了这么一句，可以给藤林凉夜一点难堪。可藤林凉夜并未面露窘迫，而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指着他们的背上的背包，问道：“就是这些吗？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呢，实在太好了！”
“是啊，何忍他们已经先回去了，我们是过来拿走他们第一批人没运完的那些背包的。没想到碰上你了，这下班上的女生也不用再为找不着你而担心了。你也帮我们背一个吧，我一个人背两个包好累啊！”那人说着，把一个沉甸甸的背包递给了藤林凉夜。这个举动，蕴含着无限的“信任”。
“好吧。”藤林凉夜接过这个装满东西的背包，背了起来。
“六班的人昨天也跑到我们的营地来找过麻烦呢，没想到他们竟然在那之前就把你给抓了？没听他们提起过呢！”那人又问。
“事情是这样的……”藤林凉夜为他的谎言添加“肌理”，讲述了出来。
一行人边走边聊，藤林凉夜心想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何忍带他们找到了我埋藏的东西，却并未把我与此事的牵连告诉他们？是因为何忍怕时间不够，所以不想把事情复杂化，只以找出那些东西为首要目的？”
“抑或说，这些人是在骗我？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管如何，只要有时间，对付五班不在话下！我现在最需要的，唯有时间！”
“我们走快一点吧。”他说道，“我有点饿了，想回去吃点东西。”
一个新的计谋已经快要在他心中成形。
然而，正在这时，一个东西却把他的思路全部打碎了。
森林稍远的一个地方突然有一道白色的烟雾从地面升起，呈直线冲上天空，到达一定高度后，这道“烟雾线”的顶端“砰”的一声爆炸开来，一个“烟雾球”绽放于半空之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藤林凉夜心里一阵狂跳。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你们要在森林里住三个晚上。军训结束时，学校会有专人去森林里放出一枚烟雾信号弹。”——这句话，曹老师在军训开始前就说过。（见第十二回）
虽然曹老师在五班交代军训事宜时，藤林凉夜并不在教室里，但他在教员办公室里也听人说过此事。眼前这一幕只意味着一件事——时间到了，军训结束！
一切的计划都到此为止。
这，就相当于下课的铃声。不管“卷子”做没做完，都要“停笔交卷”了。
“啊，那是军训结束的信号吗？”一个学生说，“我们快回去吧！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藤林凉夜一言不发。
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想的了。逆转的机会已一去不复返，这次，他是真的输了。
……
一段时间后·五班营地——
“我们回来了！”
藤林凉夜与其他四人走进营地，放下了背包。在后半途的路程中，藤林凉夜的话很少。他一向是个不太会受负面情绪左右行为的人，痛苦很少会表现在他脸上。但此刻，沉淀在他心里的那一股无以名状的绞痛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缠住了他。
“藤林同学也回来了啊！”中川教官看着他，说道。
“嗯……”藤林凉夜点点头，他看到何忍也在营地中，正整理着新收获的背包里的东西。所有人都在班上，没有一人未归。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有的人已经开始拆解帐篷往包里装了。这一切，都是军训结束时才会出现的情景。
学校未曾说过军训结束的时间具体是几点钟，只说以烟雾为信。藤林凉夜本以为天亮之后或许还会有一点时间留给他，只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去思考、去筹谋，他就还有最后一次取胜的机会。可结束的时刻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早到来了。
他心中那个亟待成形的新计谋此刻也已烟消云散。军训已然告终，现在若还继续争夺背包，无疑就属于违反规则的行为了。学校的某些工作人员恐怕也已经入山，现在若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一旦被学校工作人员看到，对以后的学分或学业都不会是好事。
“回来了就好，别想太多了。”中川教官走过来，分给了藤林凉夜一些干粮，“太复杂的事我也不懂，不过先填饱肚子要紧。”
“嗯。”藤林凉夜接过干粮，心里仍是空空的。
班上的人聊天的聊天，吃饭的吃饭，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各人各有所忙。又过了一阵子，突然一声巨响，远处的森林里一道白烟飞速升起，“嗖”地窜上天空。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它。
“这是……”看到这一幕，藤林凉夜睁大眼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烟雾信号弹比之前那一次升得更高，烟雾也更多、更浓，就连“线”也比之前的粗了很多。这条白线直到攀升至比两座山的山顶还要高的地方才停止升腾。接下来，又是一声巨响，烟雾如花朵般绽开，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其规模、形貌都比先前那次要大得多。
学校不可能发射两次烟雾信号弹，就算有两次，间隔的时间也不可能这么久。一前一后比较之下，真相已呼之欲出——这一次，才是真正由校方发出的结束信号。
而先前的那一次是……
藤林凉夜看向何忍，看向了这个给予他“致命一箭”的“射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