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漩涡（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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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能先说你自己的名字。”
蒙扎拿一旁的岩窟里地下水渗透而成的水洼清洗自己的手指。“你拿我的剑对着我让我有点记仇，”她回答，“所以我不是很想把名字告诉你。”
“你说话总这么直白吗？”
“是啊，我说话向来直白！”
“我是由于意外才跟同行者失散，你是因为什么，被同僚卖了？”
“我的确是被卖了。”蒙扎承认。
“合情合理，是吗？就你的性格而言，你应该对这种事情早有预料。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在有人伤害你的时候，你能好好想想这是因为什么，特别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吗？”尽管手指剜出子弹会带来剧痛，他说起话来倒是充满活力，还满怀讽刺意味。
“也许吧，但这次不是因为我的问题。”蒙扎回答。
“居然不是吗？”
“令你惊讶不已吗？我也惊讶不已呢。”蒙扎舔了舔嘴角，还是有血腥味，“虽然我知道自己问题很多，但我猜，把我卖到这里的人，肯定不会是因为我的问题。”
“然而你的问题的确很多，如果不是我负伤严重，我宁可把自己交给那堆剥皮的尸体，也不会把自己交给你。”
“我倒是觉得应该叫血尸，”蒙扎否定道，“你也应该把它们叫血尸。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念起来更加简洁易懂？”
“我们正在谈相互信任的问题，你却要纠结于起名和称呼？这很重要吗？”
“这自然不重要，不过我喜欢纠结这个。”蒙扎面带笑意，“另外，你现在在我手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既然你把自己交给了我，那么我想怎样就怎样。”
“必须承认，我现在希望自己当时再撑一段时间，然后拿着你的剑和枪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自行解决困境。”
“很好的想法，其实你现在也可以自行解决困境。”
“我现在希望你能负责到底，因为我如今孱弱得好似一只小鸡，而这有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你的问题。”
“我对自己都不能负责到底，你还指望我对你负责到底？你以为这是吃苹果填饱肚子吗？”
“自己？也许不是‘自己’吧，我看。”
“......你什么意思？”
这人耸耸肩，用略带嘲笑的神情看着蒙扎。“不管你过去究竟没看住谁、或是对谁犯下了怎样的罪孽、还是说让哪个人你在乎的人下了地狱，这都跟我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分清你眼前的人究竟是谁，还是说，你觉得我需要你把肩膀借我哭一哭？”
蒙扎扭了扭脖颈，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如果不是他虚弱得可以，她甚至会毫无征兆地立刻拔剑给他来一下狠的。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需要弄清楚的一件事情是，朋友，我比你更具备力量，也会比你活得更久。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所以我希望你提把剑暂且站在我一旁，不是因为我需要什么见鬼的依靠，而是因为我想在这里节约自己宝贵的时间，——你明白这之中的意义吗，嗯？”
蒙扎把头发向后一挽，忽然失去兴致地摇了摇头：“你说话的口气的确不像是个好人。”
“这话没错，”他笑了，嗓音在黑暗中显得柔和，“我们这种外出行走的人很少有谁是好人，并且大多都只在乎任务。况且，论道德而言，你我不分上下。我的目的是把这村落施加给我的伤害返还回去，其中免不了要杀人，你又在作何打算呢？”
“你说打算？我的打算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事到临头了，再按心情决定选哪条路。”
“这么说的话，你现在心情如何呢？”
“没法比现在更好了。”蒙扎回答，挑起眉毛。
“我猜你大概是在讽刺。”
“随你怎么说！我心情好的时候都很宽容，你该庆幸才对。不管怎样，我是蒙扎，不过师父一般管我叫蒙扎薇娅。”
“你没有觉得你在侮辱‘薇娅’这个名字吗？”
“你说对了，”蒙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把点好火的布条抵在他肩膀上，“不过我更觉得，是‘薇娅’这个名字在侮辱我。”
“我还觉得杜恩这个名字是在侮辱我呢。但不管怎样，名字只是名字，一个代号，不具备特殊的意义，”
“那么这诺里村对你做了什么？你又打算奉还什么回去？”
“你对此很有兴致吗？”
她嘴角一扬，勾起一个阴郁但兴味十足的笑来：“我想听听你是不是死了挚友或情人在他们手里，然后拿你这悲惨的遭遇给我带来一点乐子。”
“我的境遇应该跟你相似，既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情人。不过，这村落里的人把我捆起来在木梁上吊了许多天，所以我打算去他们长老的宅邸里拿点好东西，好补偿我的损失。”
“嗯？为什么我就没有朋友或情人了？”
“要犯了什么事，才得跟你这号人当朋友或情人？”
“虽然我平时也会这么想，”蒙扎若有所思地说，“不过照镜子的时候，我倒觉得自己条件还算不差。”
“每个人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这么想，”杜恩用挖苦的语气说，“我猜我以前养的狗也会这么想。”
蒙扎皱皱眉，开始思考这句话是否正确。然后她从他身上撕下一大片衣服，浸染过酒精之后，用力勒在他肩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你脑袋是不是缺根筋？”这个杜恩忽然提问。
“我只是无所谓言语讽刺，无所谓社交礼仪而已。”蒙扎扎好绷带，又在他胸口一拍，“总而言之，你有话直说。不管有多难听我都会耐心听。至于听了之后是觉得有点道理，还是觉得应该给你一剑，那就是我自己的想法了！”
“也许你这样能算是坦诚待人，但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坦诚待你的。”
“是没有人，不过我不在乎，我自己活的高兴就可以。只要我想。”
“我猜，能容忍你的除了圣人，就是把你当晚辈的中年人。”
“大抵上如此吧，有个小我几岁的圣人，不过很可惜，这种白痴这当今世界里活不长，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就早早死了。仔细想来，也算是他咎由自取。还有个中年老酒鬼叫约洛卡，是我师父，最近正不厌其烦地逼问我是不是想不开。”
“看得出来，你是有些寻死的想法。”
“怎么，跟你拔剑就算是我寻死了？你最好等着，玩尸体的，迟早有一天我让你跪在地上求饶。”
“我觉得算是寻死。”他微笑道，“如果你能充分明白这点，也算是你有自知之明。”
蒙扎想要呸一声，最终只取出一袋纸烟，取了一根，别在嘴里。“火给我递一下。”她说。
“我希望你把烟熄了，蒙扎薇娅。”
“怎么，你也想为我好吗？”
“我闻着难受，伤口都会难受地扯开。”
“很在理！”蒙扎点头说，“我有点喜欢你说话的口气了。不过，你闻着难受关我什么事？”
“这伤口是你发疯的时候扯开的。”
“我已经给你包扎上了，对吧？我给你耐心地包扎了好几层！你自己能包得这么好吗？”
“你把枪给我，我在你肩上来一下，你就知道我能不能包得这么好了。”
“这枪能把你的肩膀跟骨头一起弄成一堆碎渣。”
“令人惊讶。”杜恩评价道，“那换个说服的方式吧，我可以让你比狗还难看的武技稍微好看一点。作为交换，在我眼前把你的破纸烟拿远点，你觉得怎样？”
“我希望你能先说你自己的名字。”
蒙扎拿一旁的岩窟里地下水渗透而成的水洼清洗自己的手指。“你拿我的剑对着我让我有点记仇，”她回答，“所以我不是很想把名字告诉你。”
“你说话总这么直白吗？”
“是啊，我说话向来直白！”
“我是由于意外才跟同行者失散，你是因为什么，被同僚卖了？”
“我的确是被卖了。”蒙扎承认。
“合情合理，是吗？就你的性格而言，你应该对这种事情早有预料。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在有人伤害你的时候，你能好好想想这是因为什么，特别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吗？”尽管手指剜出子弹会带来剧痛，他说起话来倒是充满活力，还满怀讽刺意味。
“也许吧，但这次不是因为我的问题。”蒙扎回答。
“居然不是吗？”
“令你惊讶不已吗？我也惊讶不已呢。”蒙扎舔了舔嘴角，还是有血腥味，“虽然我知道自己问题很多，但我猜，把我卖到这里的人，肯定不会是因为我的问题。”
“然而你的问题的确很多，如果不是我负伤严重，我宁可把自己交给那堆剥皮的尸体，也不会把自己交给你。”
“我倒是觉得应该叫血尸，”蒙扎否定道，“你也应该把它们叫血尸。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念起来更加简洁易懂？”
“我们正在谈相互信任的问题，你却要纠结于起名和称呼？这很重要吗？”
“这自然不重要，不过我喜欢纠结这个。”蒙扎面带笑意，“另外，你现在在我手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既然你把自己交给了我，那么我想怎样就怎样。”
“必须承认，我现在希望自己当时再撑一段时间，然后拿着你的剑和枪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自行解决困境。”
“很好的想法，其实你现在也可以自行解决困境。”
“我现在希望你能负责到底，因为我如今孱弱得好似一只小鸡，而这有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你的问题。”
“我对自己都不能负责到底，你还指望我对你负责到底？你以为这是吃苹果填饱肚子吗？”
“自己？也许不是‘自己’吧，我看。”
“......你什么意思？”
这人耸耸肩，用略带嘲笑的神情看着蒙扎。“不管你过去究竟没看住谁、或是对谁犯下了怎样的罪孽、还是说让哪个人你在乎的人下了地狱，这都跟我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分清你眼前的人究竟是谁，还是说，你觉得我需要你把肩膀借我哭一哭？”
蒙扎扭了扭脖颈，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如果不是他虚弱得可以，她甚至会毫无征兆地立刻拔剑给他来一下狠的。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需要弄清楚的一件事情是，朋友，我比你更具备力量，也会比你活得更久。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所以我希望你提把剑暂且站在我一旁，不是因为我需要什么见鬼的依靠，而是因为我想在这里节约自己宝贵的时间，——你明白这之中的意义吗，嗯？”
蒙扎把头发向后一挽，忽然失去兴致地摇了摇头：“你说话的口气的确不像是个好人。”
“这话没错，”他笑了，嗓音在黑暗中显得柔和，“我们这种外出行走的人很少有谁是好人，并且大多都只在乎任务。况且，论道德而言，你我不分上下。我的目的是把这村落施加给我的伤害返还回去，其中免不了要杀人，你又在作何打算呢？”
“你说打算？我的打算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事到临头了，再按心情决定选哪条路。”
“这么说的话，你现在心情如何呢？”
“没法比现在更好了。”蒙扎回答，挑起眉毛。
“我猜你大概是在讽刺。”
“随你怎么说！我心情好的时候都很宽容，你该庆幸才对。不管怎样，我是蒙扎，不过师父一般管我叫蒙扎薇娅。”
“你没有觉得你在侮辱‘薇娅’这个名字吗？”
“你说对了，”蒙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把点好火的布条抵在他肩膀上，“不过我更觉得，是‘薇娅’这个名字在侮辱我。”
“我还觉得杜恩这个名字是在侮辱我呢。但不管怎样，名字只是名字，一个代号，不具备特殊的意义，”
“那么这诺里村对你做了什么？你又打算奉还什么回去？”
“你对此很有兴致吗？”
她嘴角一扬，勾起一个阴郁但兴味十足的笑来：“我想听听你是不是死了挚友或情人在他们手里，然后拿你这悲惨的遭遇给我带来一点乐子。”
“我的境遇应该跟你相似，既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情人。不过，这村落里的人把我捆起来在木梁上吊了许多天，所以我打算去他们长老的宅邸里拿点好东西，好补偿我的损失。”
“嗯？为什么我就没有朋友或情人了？”
“要犯了什么事，才得跟你这号人当朋友或情人？”
“虽然我平时也会这么想，”蒙扎若有所思地说，“不过照镜子的时候，我倒觉得自己条件还算不差。”
“每个人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这么想，”杜恩用挖苦的语气说，“我猜我以前养的狗也会这么想。”
蒙扎皱皱眉，开始思考这句话是否正确。然后她从他身上撕下一大片衣服，浸染过酒精之后，用力勒在他肩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你脑袋是不是缺根筋？”这个杜恩忽然提问。
“我只是无所谓言语讽刺，无所谓社交礼仪而已。”蒙扎扎好绷带，又在他胸口一拍，“总而言之，你有话直说。不管有多难听我都会耐心听。至于听了之后是觉得有点道理，还是觉得应该给你一剑，那就是我自己的想法了！”
“也许你这样能算是坦诚待人，但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坦诚待你的。”
“是没有人，不过我不在乎，我自己活的高兴就可以。只要我想。”
“我猜，能容忍你的除了圣人，就是把你当晚辈的中年人。”
“大抵上如此吧，有个小我几岁的圣人，不过很可惜，这种白痴这当今世界里活不长，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就早早死了。仔细想来，也算是他咎由自取。还有个中年老酒鬼叫约洛卡，是我师父，最近正不厌其烦地逼问我是不是想不开。”
“看得出来，你是有些寻死的想法。”
“怎么，跟你拔剑就算是我寻死了？你最好等着，玩尸体的，迟早有一天我让你跪在地上求饶。”
“我觉得算是寻死。”他微笑道，“如果你能充分明白这点，也算是你有自知之明。”
蒙扎想要呸一声，最终只取出一袋纸烟，取了一根，别在嘴里。“火给我递一下。”她说。
“我希望你把烟熄了，蒙扎薇娅。”
“怎么，你也想为我好吗？”
“我闻着难受，伤口都会难受地扯开。”
“很在理！”蒙扎点头说，“我有点喜欢你说话的口气了。不过，你闻着难受关我什么事？”
“这伤口是你发疯的时候扯开的。”
“我已经给你包扎上了，对吧？我给你耐心地包扎了好几层！你自己能包得这么好吗？”
“你把枪给我，我在你肩上来一下，你就知道我能不能包得这么好了。”
“这枪能把你的肩膀跟骨头一起弄成一堆碎渣。”
“令人惊讶。”杜恩评价道，“那换个说服的方式吧，我可以让你比狗还难看的武技稍微好看一点。作为交换，在我眼前把你的破纸烟拿远点，你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