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黑暗之都（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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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这人竟然若无其事地把他给无视了，“蒙扎小姐为什么会在洗澡呢？”
“我在教蒙扎合理使用咒术，以及如何自己减少受伤的程度。”杜恩皱皱眉，接过话来，“如果你来的比较早，你会看到她衣服撕得稀烂，浑身染满血迹，头发全都被毛孔里渗出的血污给糊住，就像一个浑身浴血的鬼魂。”
“出乎意料，”扎着马尾辫的艾洛莎点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负起责任。”
“在过去，我只是没有机会负起责任而已，尊敬的统领大人。”
“能换个比较亲切的称呼吗？”
“那你是说，并不尊敬的统领大人。”
“我们的杜恩先生看上去很容易闹别扭，莫名其妙的小情绪也和初出茅庐的青年学生一样多。不过......”她从蒙扎的储物柜里翻出一盒录像带，又侧身招呼她随行的猎手，让佛尔尼斯把录像带放到蒙扎的影碟机里，“这些小情绪究竟是真的，还是出于兴趣扮给我们来看呢？”
杜恩耸耸肩：“随你去想。不过我得说，为了应付斯维特莱拉和我的旧怨，我简直忙得像个牲口。本来事情就很麻烦，你还让这事变得更加一团糟......另外，当我和蒙扎明面上的身份是自由人时，以你明面上的立场，可不应该在这里跟我们一道闲逛。”
“没什么。”艾洛莎眼神玩味地微笑着说。“在我可以吩咐的人里，我最相信你的能力，同时我也最相信斯维特莱拉不会背叛我。说真的，你们两个有什么矛盾，这我并不在意。我认为你们两位都能把握住矛盾和仇恨的程度，所以我想看到的是你们为我解决问题，这样，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些对等的要求。”
虽然这人相当具备威胁，不过她真的很适合微笑，说话也仿佛经过特殊谐调的音乐。无法用什么动物来形容她，也无法在她身上看到任何真实存在的情绪，只能以心机深沉并虚伪到极点的人加以称呼。
这有点像是在说他自己，不过他得发誓，他追求愉悦感的私人趣味还是相当严重的，经常影响他的理性判断。
“我当然听您差遣，但是你至少得做到不再给我添乱。”
“相比值得信任的斯维特莱拉，我觉得我更应该担忧蒙扎小姐的意愿。”艾洛莎忽然把话题转向蒙扎，后者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把她小拇指碎掉的指甲盖拔了下去，顺手扔进垃圾桶。这一幕看得杜恩都感到一阵剧痛。蒙扎对自我痊愈的过度使用已经让她无视痛楚了，如果谁来给她赋予不死性，她也许会把自己的胳膊掰下来当木棍玩，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到底谁才是疯子？
“那你能先告诉我，艾洛莎搜查长，”蒙扎赤脚走过地板，和沉默寡言的佛尔尼斯擦肩而过，站在艾洛莎面前，“旧街这个地方在你眼里有何特殊之处吗？”
后者露出长辈用温和方式教育不听话晚辈时的微笑。“这里是流放者之地......被理事会遗忘的埋葬边缘人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蒙扎的声音带着无所谓的语气，“不过我通常把这地方叫贫民窟和犯罪的温床。”
“这是自然......那么你知道‘边缘’是什么意思吗，蒙扎小姐？”
“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你知道世界从旧世往黑暗纪迁移的过程吗？”艾洛莎道，“比如说，你是否看过研究这段历史的文献和著述？”
“你把我当傻瓜吗？”蒙扎迎上她的目光，“我根本接触不到你们理事会封存的文献。”
还是温和的微笑。“‘边缘’就像一个圆的圆周，让我们人类可以生活在圆里面的东西......但是，它不仅仅是用光垒成的，而是以同样具有生命的人类绘制出的。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散黑暗中的不安，不过，只有人们群居的时候才能确立秩序和经验，完全避免疯狂。我们用无处不在的光在黑暗的汪洋中绘制出依扎兰的聚居地，可是必须有一部分人流放到边缘，这样才能保证光明中绝对的安全。”
杜恩已经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你是说居住在‘边缘’的人，可能会偶尔看到圆以外的东西。”他忽然说，“那些比这个世界更遥远的东西......来自不可知的黑暗中的东西，甚至是那些无法用人类本身的经验来想象的存在。他们会‘经历’一些不该被‘经历’的事件。”
“的确如此，”艾洛莎点点头，“所谓的‘边缘’，其意义当然不止是贫民窟和犯罪者聚集的地方。这里距离我们的文明很近，不过距离黑暗的汪洋更近，徘徊于此很容易产生类似于噩梦的异常经验，有时它会让人疯狂，不过有时，它也会让人比其他人更加优秀，比如说我们亲爱的蒙扎小姐，比如说我们很多出生于此的猎手。难道你不是很清楚吗，蒙扎小姐，旧街出身的猎手远比其它地方要多。”
蒙扎此时笑得有些诡异：“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为诅咒而生的？”
艾洛莎看着她，眼神中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是意图不明的审视。“而且就算在所有大型聚居地的‘边缘’中，依扎兰的旧街也是......比较特别的。”她的语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让杜恩觉得这温暖的房间里有寒风吹过皮肤。
“有什么特别？”他看了蒙扎一眼。
“杜恩先生似乎翻过很多文献，那么你记得《世界史》里的句子吗？‘Emliyunakirianussatimi’s...’”
蒙扎看了他一眼。
“‘每一个活着的灵魂，’”杜恩用她能听懂的语言念出来，“‘都会在此经历那段过程。’”
“你们俩在打什么见鬼的哑谜？”蒙扎问。
“这里是旧时代的战争中一个叫做集中营的地方，”杜恩回答，“死在这里的人们......怎么说呢，它们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它们的记忆却以某种方式存在于这里某处，——镜子记住了他们。这地方可以说是被诅咒了，只是诅咒并未被人完全发觉，就是这样。”
“话说回来，”这人竟然若无其事地把他给无视了，“蒙扎小姐为什么会在洗澡呢？”
“我在教蒙扎合理使用咒术，以及如何自己减少受伤的程度。”杜恩皱皱眉，接过话来，“如果你来的比较早，你会看到她衣服撕得稀烂，浑身染满血迹，头发全都被毛孔里渗出的血污给糊住，就像一个浑身浴血的鬼魂。”
“出乎意料，”扎着马尾辫的艾洛莎点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负起责任。”
“在过去，我只是没有机会负起责任而已，尊敬的统领大人。”
“能换个比较亲切的称呼吗？”
“那你是说，并不尊敬的统领大人。”
“我们的杜恩先生看上去很容易闹别扭，莫名其妙的小情绪也和初出茅庐的青年学生一样多。不过......”她从蒙扎的储物柜里翻出一盒录像带，又侧身招呼她随行的猎手，让佛尔尼斯把录像带放到蒙扎的影碟机里，“这些小情绪究竟是真的，还是出于兴趣扮给我们来看呢？”
杜恩耸耸肩：“随你去想。不过我得说，为了应付斯维特莱拉和我的旧怨，我简直忙得像个牲口。本来事情就很麻烦，你还让这事变得更加一团糟......另外，当我和蒙扎明面上的身份是自由人时，以你明面上的立场，可不应该在这里跟我们一道闲逛。”
“没什么。”艾洛莎眼神玩味地微笑着说。“在我可以吩咐的人里，我最相信你的能力，同时我也最相信斯维特莱拉不会背叛我。说真的，你们两个有什么矛盾，这我并不在意。我认为你们两位都能把握住矛盾和仇恨的程度，所以我想看到的是你们为我解决问题，这样，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些对等的要求。”
虽然这人相当具备威胁，不过她真的很适合微笑，说话也仿佛经过特殊谐调的音乐。无法用什么动物来形容她，也无法在她身上看到任何真实存在的情绪，只能以心机深沉并虚伪到极点的人加以称呼。
这有点像是在说他自己，不过他得发誓，他追求愉悦感的私人趣味还是相当严重的，经常影响他的理性判断。
“我当然听您差遣，但是你至少得做到不再给我添乱。”
“相比值得信任的斯维特莱拉，我觉得我更应该担忧蒙扎小姐的意愿。”艾洛莎忽然把话题转向蒙扎，后者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把她小拇指碎掉的指甲盖拔了下去，顺手扔进垃圾桶。这一幕看得杜恩都感到一阵剧痛。蒙扎对自我痊愈的过度使用已经让她无视痛楚了，如果谁来给她赋予不死性，她也许会把自己的胳膊掰下来当木棍玩，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到底谁才是疯子？
“那你能先告诉我，艾洛莎搜查长，”蒙扎赤脚走过地板，和沉默寡言的佛尔尼斯擦肩而过，站在艾洛莎面前，“旧街这个地方在你眼里有何特殊之处吗？”
后者露出长辈用温和方式教育不听话晚辈时的微笑。“这里是流放者之地......被理事会遗忘的埋葬边缘人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蒙扎的声音带着无所谓的语气，“不过我通常把这地方叫贫民窟和犯罪的温床。”
“这是自然......那么你知道‘边缘’是什么意思吗，蒙扎小姐？”
“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你知道世界从旧世往黑暗纪迁移的过程吗？”艾洛莎道，“比如说，你是否看过研究这段历史的文献和著述？”
“你把我当傻瓜吗？”蒙扎迎上她的目光，“我根本接触不到你们理事会封存的文献。”
还是温和的微笑。“‘边缘’就像一个圆的圆周，让我们人类可以生活在圆里面的东西......但是，它不仅仅是用光垒成的，而是以同样具有生命的人类绘制出的。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散黑暗中的不安，不过，只有人们群居的时候才能确立秩序和经验，完全避免疯狂。我们用无处不在的光在黑暗的汪洋中绘制出依扎兰的聚居地，可是必须有一部分人流放到边缘，这样才能保证光明中绝对的安全。”
杜恩已经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你是说居住在‘边缘’的人，可能会偶尔看到圆以外的东西。”他忽然说，“那些比这个世界更遥远的东西......来自不可知的黑暗中的东西，甚至是那些无法用人类本身的经验来想象的存在。他们会‘经历’一些不该被‘经历’的事件。”
“的确如此，”艾洛莎点点头，“所谓的‘边缘’，其意义当然不止是贫民窟和犯罪者聚集的地方。这里距离我们的文明很近，不过距离黑暗的汪洋更近，徘徊于此很容易产生类似于噩梦的异常经验，有时它会让人疯狂，不过有时，它也会让人比其他人更加优秀，比如说我们亲爱的蒙扎小姐，比如说我们很多出生于此的猎手。难道你不是很清楚吗，蒙扎小姐，旧街出身的猎手远比其它地方要多。”
蒙扎此时笑得有些诡异：“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为诅咒而生的？”
艾洛莎看着她，眼神中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是意图不明的审视。“而且就算在所有大型聚居地的‘边缘’中，依扎兰的旧街也是......比较特别的。”她的语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让杜恩觉得这温暖的房间里有寒风吹过皮肤。
“有什么特别？”他看了蒙扎一眼。
“杜恩先生似乎翻过很多文献，那么你记得《世界史》里的句子吗？‘Emliyunakirianussatimi’s...’”
蒙扎看了他一眼。
“‘每一个活着的灵魂，’”杜恩用她能听懂的语言念出来，“‘都会在此经历那段过程。’”
“你们俩在打什么见鬼的哑谜？”蒙扎问。
“这里是旧时代的战争中一个叫做集中营的地方，”杜恩回答，“死在这里的人们......怎么说呢，它们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它们的记忆却以某种方式存在于这里某处，——镜子记住了他们。这地方可以说是被诅咒了，只是诅咒并未被人完全发觉，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