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死亡追忆（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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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朵的香气，还有沁人心脾的血腥味。
莱斯特阖上父亲摩罗给他的信件，随后掷出手里的二十面骰子。他的视线在启示之山的远景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地上值得玩味的战利品——一具被亵渎过的尸体。他侧脸瞥向传令人，想询问对方他们肆意妄为的大小姐去了何处。如果她莫名其妙枉死在这段古老的历史里，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负连带责任？
骰子掷出十三，不算好，也不算差，符合莱斯特的人生。蜷曲在阴暗的角落里度过平淡无奇的日子，既不受到瞩目，也不会受到伤害。和他过份愚蠢的弟弟亚力克不同，他很乐意这样的处境，然而维里亚家族发生的一系列灾祸却让他朴素的愿望越来越难达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莱斯特确实想让家族多事的大小姐离他视线远点，或是根本别存在。为什么一个秩序森严的流亡宗族，竟会培养出这么肆意妄为的继承者呢？这是很难理解的。
作为大半生都在无光之海度过的旅行者，莱斯特信奉着毫不做作的实用主义。奉承话他不屑于去说，在利己方面，也别指望有谁能超过他。要不要去找她？
他想了想，抓起骰子在手里摇晃，然后再次掷出去，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它在桌面上骨碌碌滚动。朴素的人生中总需要一些未知感来调剂，靠一枚来自桌面游戏的骰子决定人生，则能给其中加入更多趣味。它代表超然物外的心态，代表看似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无穷无尽的概率和机会，代表看似僵死的命运下意想不到的波折和选择，生命乃是一场游戏，如果总是走一条路，那就太容易碰壁了。
一。
很好，他明白了，厄运。不奇怪。对于被恶魔附身的大小姐来说，在她附近有怎样的厄运都不奇怪。既然她有维里亚家族从深层召唤的恶魔附身，莱斯特觉得，他还是别去管她为好。
考虑到最近在回归之旅发生的那些事，这样的谨慎并不奇怪。对于循着他们脚下足迹到来的猎狗——地上这具遭受亵渎的尸体——莱斯特也早有猜测。所谓的维里亚家族，其实是从远东外海逃亡至依扎兰的学派，他们在另一个遥远的聚居地大祸临头，并且迎来厄运，才趁着乱流之季慌不择路地找到这里。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另一个遥远的聚居地犯下过任何罪孽，因此有猎犬循着他们的踪迹而来，此事实属寻常。最近这段时间，维里亚家族在蚁巢制造了很多血案，或多或少，也是在应对逐渐逼近的追猎者。因此莱斯特觉得，他的处境完全是殃及池鱼。
无论是否利用二十面骰子的概率来摆脱常理束缚，莱斯特都是一个谨慎细致的人，凡事都要做出过多的考量。他知道，神圣与亵渎、光明与黑暗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要明白了环境当中那些非同寻常的细节，恐怕要花费不止一天，而要真正掌握其含义，恐怕还要更加长久。在把环境掌握的透彻明了之前，他绝对不会遵从过往的习惯，那样一来，他只会被过去扼杀。
既然她还在遵守依扎兰的习惯，就让她继续去遵守吧。
实在可惜。要说实话，莱斯特对她身上的恶魔其实满怀好奇，况且不管怎样，她也算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女，有资格成为优异的猎手——倘若她懂得何为服从的话......猎手总是需要理性，而非肆意妄为。不过首先，他需要考虑克里兰这个环境、这个地点，考虑在克里兰即将发生的事情，还有克里兰可能存在的一切威胁。
比如说这具遭受亵渎的尸体，比如说......
沾染尘土的陈旧衣衫中伸出苍白的手，血光在阴暗的角落里蓦然间升起。莱斯特一把抓住传令者的脸，手指扣入口中剜进舌头，向上抬起他的脸。虽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咒术的痕迹，但是这人的神情已然透露出不详的恶念，——维里亚传令者的心智未受影响、思维依旧属于他本人，但他就是......想要带来死亡。是的，莱斯特意识到，他想给他带来死亡。
莱斯特展开灵魂无形的触须，像尖锥一样刺入其颅骨，钻入其脑髓，使其动弹不得。
“你是谁？”他问。
“我是维里亚的传令者雅尼。”传令者用死板的声音回答。
“你来做什么？”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传令者回答，“莱斯特。”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莱斯特问，“你听取了谁的命令？”
“导师。”传令者雅尼微笑着说道。他刹那间的笑容让莱斯特觉得，这是自己所见过的最扭曲的微笑，——煞白的嘴巴毫无感情地咧开，其中空洞的黑暗仿佛通往深渊。
某个人说服了他，是的，某个存在用和咒术毫无关联的方式说服了眼前的传令者，让他甘愿背叛抚养他长大的家族，并将家族在回归之旅的眼线全部排除......也包括他。
“导师是谁？他凭什么能让你背叛家族的养育？”
“我只属于自己。”传令者说道，他的眼瞳中闪烁出血红色的升天螺旋，眼珠仿佛是一枚灰白色的卵。
“咒术，你学会了外人的......不，这是印记，印记的诅咒。你被诅咒了。”
“他把机遇给予了我，莱斯特，他说我可以得到我本该得到的。于是我祈求他，我祈求祝福。”
“而你把我们的一切都说了出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在嗤笑：“没有什么秘密，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怕死？”
血红色的眼睛略略一垂，似乎是点了一下头，仿佛在水中蘸了一下。“真理常伴我身！”他高喊出声。他被禁锢的身体裂开了，他的皮肤泛出炼狱一样的血红色光芒，他的胸腔往两侧打开，其中涌出许多条扭曲的脐带一样的触须.......
“该死的回归之旅。”莱斯特咒骂道。
这些血红色脐带在他身体上掠过，特别尖锐，特别......
......
“我们的第一个追随者不幸身亡了。”杜恩说。
“真是可怜。”
......
花朵的香气，还有沁人心脾的血腥味。
莱斯特阖上父亲摩罗给他的信件，随后掷出手里的二十面骰子。他的视线在启示之山的远景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地上值得玩味的战利品——一具被亵渎过的尸体。他侧脸瞥向传令人，想询问对方他们肆意妄为的大小姐去了何处。如果她莫名其妙枉死在这段古老的历史里，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负连带责任？
骰子掷出十三，不算好，也不算差，符合莱斯特的人生。蜷曲在阴暗的角落里度过平淡无奇的日子，既不受到瞩目，也不会受到伤害。和他过份愚蠢的弟弟亚力克不同，他很乐意这样的处境，然而维里亚家族发生的一系列灾祸却让他朴素的愿望越来越难达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莱斯特确实想让家族多事的大小姐离他视线远点，或是根本别存在。为什么一个秩序森严的流亡宗族，竟会培养出这么肆意妄为的继承者呢？这是很难理解的。
作为大半生都在无光之海度过的旅行者，莱斯特信奉着毫不做作的实用主义。奉承话他不屑于去说，在利己方面，也别指望有谁能超过他。要不要去找她？
他想了想，抓起骰子在手里摇晃，然后再次掷出去，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它在桌面上骨碌碌滚动。朴素的人生中总需要一些未知感来调剂，靠一枚来自桌面游戏的骰子决定人生，则能给其中加入更多趣味。它代表超然物外的心态，代表看似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无穷无尽的概率和机会，代表看似僵死的命运下意想不到的波折和选择，生命乃是一场游戏，如果总是走一条路，那就太容易碰壁了。
一。
很好，他明白了，厄运。不奇怪。对于被恶魔附身的大小姐来说，在她附近有怎样的厄运都不奇怪。既然她有维里亚家族从深层召唤的恶魔附身，莱斯特觉得，他还是别去管她为好。
考虑到最近在回归之旅发生的那些事，这样的谨慎并不奇怪。对于循着他们脚下足迹到来的猎狗——地上这具遭受亵渎的尸体——莱斯特也早有猜测。所谓的维里亚家族，其实是从远东外海逃亡至依扎兰的学派，他们在另一个遥远的聚居地大祸临头，并且迎来厄运，才趁着乱流之季慌不择路地找到这里。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另一个遥远的聚居地犯下过任何罪孽，因此有猎犬循着他们的踪迹而来，此事实属寻常。最近这段时间，维里亚家族在蚁巢制造了很多血案，或多或少，也是在应对逐渐逼近的追猎者。因此莱斯特觉得，他的处境完全是殃及池鱼。
无论是否利用二十面骰子的概率来摆脱常理束缚，莱斯特都是一个谨慎细致的人，凡事都要做出过多的考量。他知道，神圣与亵渎、光明与黑暗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要明白了环境当中那些非同寻常的细节，恐怕要花费不止一天，而要真正掌握其含义，恐怕还要更加长久。在把环境掌握的透彻明了之前，他绝对不会遵从过往的习惯，那样一来，他只会被过去扼杀。
既然她还在遵守依扎兰的习惯，就让她继续去遵守吧。
实在可惜。要说实话，莱斯特对她身上的恶魔其实满怀好奇，况且不管怎样，她也算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女，有资格成为优异的猎手——倘若她懂得何为服从的话......猎手总是需要理性，而非肆意妄为。不过首先，他需要考虑克里兰这个环境、这个地点，考虑在克里兰即将发生的事情，还有克里兰可能存在的一切威胁。
比如说这具遭受亵渎的尸体，比如说......
沾染尘土的陈旧衣衫中伸出苍白的手，血光在阴暗的角落里蓦然间升起。莱斯特一把抓住传令者的脸，手指扣入口中剜进舌头，向上抬起他的脸。虽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咒术的痕迹，但是这人的神情已然透露出不详的恶念，——维里亚传令者的心智未受影响、思维依旧属于他本人，但他就是......想要带来死亡。是的，莱斯特意识到，他想给他带来死亡。
莱斯特展开灵魂无形的触须，像尖锥一样刺入其颅骨，钻入其脑髓，使其动弹不得。
“你是谁？”他问。
“我是维里亚的传令者雅尼。”传令者用死板的声音回答。
“你来做什么？”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传令者回答，“莱斯特。”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莱斯特问，“你听取了谁的命令？”
“导师。”传令者雅尼微笑着说道。他刹那间的笑容让莱斯特觉得，这是自己所见过的最扭曲的微笑，——煞白的嘴巴毫无感情地咧开，其中空洞的黑暗仿佛通往深渊。
某个人说服了他，是的，某个存在用和咒术毫无关联的方式说服了眼前的传令者，让他甘愿背叛抚养他长大的家族，并将家族在回归之旅的眼线全部排除......也包括他。
“导师是谁？他凭什么能让你背叛家族的养育？”
“我只属于自己。”传令者说道，他的眼瞳中闪烁出血红色的升天螺旋，眼珠仿佛是一枚灰白色的卵。
“咒术，你学会了外人的......不，这是印记，印记的诅咒。你被诅咒了。”
“他把机遇给予了我，莱斯特，他说我可以得到我本该得到的。于是我祈求他，我祈求祝福。”
“而你把我们的一切都说了出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在嗤笑：“没有什么秘密，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怕死？”
血红色的眼睛略略一垂，似乎是点了一下头，仿佛在水中蘸了一下。“真理常伴我身！”他高喊出声。他被禁锢的身体裂开了，他的皮肤泛出炼狱一样的血红色光芒，他的胸腔往两侧打开，其中涌出许多条扭曲的脐带一样的触须.......
“该死的回归之旅。”莱斯特咒骂道。
这些血红色脐带在他身体上掠过，特别尖锐，特别......
......
“我们的第一个追随者不幸身亡了。”杜恩说。
“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