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乞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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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南姑寨后山是连老猎人都绝口不谈的人间禁忌。
但此刻，十余道手电筒灯光横七竖八，小心翼翼地闯入这片藏满血眼的幽冥地府。
为了一个名叫小龙的八岁男孩。
搜索队是临时组成的，南姑找遍整个寨子不见小龙人影，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遂慌忙登门找族长，族长老头了解情况后，立即召集寨中青壮年集合，简单说明事由，各自准备砍刀弓箭手电筒，几分钟后一行十五人在进山入口集结。
搜索队的领队是南姑的堂伯一刀叔，南姑寨经验最为丰富的老猎人，因年轻时徒手制服三米巨蟒而成名，后因搏斗勇猛，胆识过人，捕杀任何猎物均一击毙命，人送外号朱一刀。
一刀叔的副手是其独子有福，有福比南姑年长三岁，个头不高但身材精悍，完美继承了其父的狩猎天赋，年前陈老板进山开场遭遇黑熊袭击，若非提前聘请有福当向导兼保镖，这会儿早已命丧熊腹，化作一滩纯净的肥料。
有父子二人压阵，族长稳坐阵中指挥，心里倒也不慌，旁边的南姑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大气都喘不顺，其实她大可不必跟过来，但就算坐在家里，她也不会比现在好受多少。
一个八岁小童能在坑大沟深、凶兽和毒物横行的山里存活多久？谁都不敢想，更可怕的是一刀叔还找到了一大一小两组新鲜足印，坐实了小龙和无名乞丐在一起的推断，那是个来路不明的乞丐啊，可能神智失常，可能心理变态，可能没有任何同理心和负罪感，难保会做出什么对小龙不利的事情来，就算不害小龙性命，将其拐卖掉也是家人难以承受的巨大灾难。
好在事情并没有南姑想象的那么糟，两双足印的旁边，还有几道手指深的车轮印，南姑认得这皮开车的车辙痕迹，这也是通往陈老板矿场的必经之路，这样一来，乞丐和小龙或许就在陈老板那里，陈老板认得小龙，必不会让小龙无端蒙难，小龙若得陈老板庇佑，应该也吃不上大苦头。
当然，这都是南姑和搜索队最为理想的推断。
为了验证推断，族长决定直奔陈老板矿场，先去那里探个究竟。
比起开矿，陈老板更像是个寻宝者，而所谓的矿场，一没有经营许可，二没有机械设备，三没有专业熟练的技术工人，就他一人带着七八个身患残疾或智力障碍的可怜人在翻土，而那片面积超过五平方公里的洼地早在陈老板到来之处就已经被族长请人秘密探过，不存在任何珠宝玉石和金属矿藏——毕竟都是成年人，又是自己的地盘，谁都不傻。
但陈老板也不像是吃饱了撑着的傻子啊，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必定有他自己的谋算，可他到底在找什么呢？而且还违反常识地带一群工作能力有限更像是拖油瓶的人一起？有什么事情是那些不健全的人比健全的人更有优势的？不可能啊……
猜不透。
但没关系。
陈老板在南姑寨眼皮底下动土，到底还是为南姑寨做事，若有好处，自然少不了南姑寨一分，族长年岁越高，内心愈发敞亮，南姑寨欢迎陈老板这样的人过来搞开发，无论开发点什么都好。
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在幽暗静寂的森林里极度刺耳，这也是陈老板为防野兽袭扰的重要手段，微弱的白炽灯光出现了，搜索队先锋看到了那辆皮卡车，皮卡车停在底部几乎被掏空的巨大岩体下，一圈防蚊防虫的小灯将整个驻地照得透亮。
彼时陈老板正戴着头灯，在切割台前逐个检查工人们今天新挖的石头，发现有大部队过来，一时倍感惊讶。
“族长？”
“陈老板。”
陈老板放下手里的忙活迎出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弄得他有些神经紧张，“哟，今儿刮的什么风啊，把你们都吹到我这儿来了？哦哟，南姑，你也来了。”
南姑没有应声，话语权直接交给族长。
“寨里这两天来了个乞丐，你知道吧？”族长问。
“知道啊。”陈老板爽快回。
“他在你这里吗？”
陈老板懂了，是来寻人的，遂将众人迎进营地，带往岩洞深处，那里辟出了一小块空无一物的生活区，工人们或坐或躺在一片杂草垛上，发现有人来，纷纷勾头看，洞内到处是难闻的屎尿味儿。
南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年轻乞丐，他远离人群靠在岩壁另一角，整个人像打瞌睡一样佝偻着，对来人毫无兴趣。
“是他。”
南姑往乞丐身上一指，堂哥有福便如嗅到猎物的饿狼一般扑了过去，一把拎起乞丐的衣领，将乞丐生生提起，丝毫不嫌乞丐身上脏。
“快说，你把小龙弄哪去了？说！”
南姑简单扫视一圈，营地内未见小龙，顿时心下大骇，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乞丐默不作声，一副失语模样，陈老板赶紧上来圆场，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了解到小龙失踪之前和乞丐在一起，陈老板大感震惊，并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原来在南姑家享用完午饭，他便去检视了一番乞丐，告诉乞丐跟着他的车走就能吃上饭，乞丐当时未有表示，但在天黑之后独自摸到了营地，营地到南姑寨足有一个小时的脚程，可见这乞丐并没有智力问题。
“我没有看到他和小龙在一起。”陈老板如实说，又回头问乞丐，“我知道你不傻，如果你知道小龙在哪里，你就告诉南姑。做人要懂得感恩，南姑念你可怜给你饭吃，你得回报她，更不能伤害她的家人。你如果说不出来，写也行，不会写，就带大家去你和小龙最后的见面地点找，一个八岁的孩子，在这山里是过不了夜的。能听懂吗？”
乞丐依然默不吭声，双耳失聪般神情呆滞，对任何事物提不起兴趣。
堂哥有福性子出了名的急，乞丐的淡漠态度顿时将他惹毛，他猛地打了乞丐几拳，将乞丐打倒后再度拎起，接着抽出砍刀，抵在乞丐脖子上，大声质问，“说话啊！是不是你把我弟弟弄走了？再不说话我砍死你！”
族长伸手去拉，让有福别激动，有福不肯，继续逼问，双方拉扯之下，乞丐的脖子被剌开一道血口，汩汩白液染上有福的砍刀。
见乞丐鼻下脖子流白液，众人惊呆，族长有福慌忙后躲，发觉这人可能有病。
没几分钟，僵持不下的众人再次见证了惊世骇俗的一幕，堂哥有福忽然未有任何征兆地哭哭啼啼，而后像日本战犯那样跪在地上，举刀插进自己腹部。
众人傻眼。
夜晚的南姑寨后山是连老猎人都绝口不谈的人间禁忌。
但此刻，十余道手电筒灯光横七竖八，小心翼翼地闯入这片藏满血眼的幽冥地府。
为了一个名叫小龙的八岁男孩。
搜索队是临时组成的，南姑找遍整个寨子不见小龙人影，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遂慌忙登门找族长，族长老头了解情况后，立即召集寨中青壮年集合，简单说明事由，各自准备砍刀弓箭手电筒，几分钟后一行十五人在进山入口集结。
搜索队的领队是南姑的堂伯一刀叔，南姑寨经验最为丰富的老猎人，因年轻时徒手制服三米巨蟒而成名，后因搏斗勇猛，胆识过人，捕杀任何猎物均一击毙命，人送外号朱一刀。
一刀叔的副手是其独子有福，有福比南姑年长三岁，个头不高但身材精悍，完美继承了其父的狩猎天赋，年前陈老板进山开场遭遇黑熊袭击，若非提前聘请有福当向导兼保镖，这会儿早已命丧熊腹，化作一滩纯净的肥料。
有父子二人压阵，族长稳坐阵中指挥，心里倒也不慌，旁边的南姑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大气都喘不顺，其实她大可不必跟过来，但就算坐在家里，她也不会比现在好受多少。
一个八岁小童能在坑大沟深、凶兽和毒物横行的山里存活多久？谁都不敢想，更可怕的是一刀叔还找到了一大一小两组新鲜足印，坐实了小龙和无名乞丐在一起的推断，那是个来路不明的乞丐啊，可能神智失常，可能心理变态，可能没有任何同理心和负罪感，难保会做出什么对小龙不利的事情来，就算不害小龙性命，将其拐卖掉也是家人难以承受的巨大灾难。
好在事情并没有南姑想象的那么糟，两双足印的旁边，还有几道手指深的车轮印，南姑认得这皮开车的车辙痕迹，这也是通往陈老板矿场的必经之路，这样一来，乞丐和小龙或许就在陈老板那里，陈老板认得小龙，必不会让小龙无端蒙难，小龙若得陈老板庇佑，应该也吃不上大苦头。
当然，这都是南姑和搜索队最为理想的推断。
为了验证推断，族长决定直奔陈老板矿场，先去那里探个究竟。
比起开矿，陈老板更像是个寻宝者，而所谓的矿场，一没有经营许可，二没有机械设备，三没有专业熟练的技术工人，就他一人带着七八个身患残疾或智力障碍的可怜人在翻土，而那片面积超过五平方公里的洼地早在陈老板到来之处就已经被族长请人秘密探过，不存在任何珠宝玉石和金属矿藏——毕竟都是成年人，又是自己的地盘，谁都不傻。
但陈老板也不像是吃饱了撑着的傻子啊，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必定有他自己的谋算，可他到底在找什么呢？而且还违反常识地带一群工作能力有限更像是拖油瓶的人一起？有什么事情是那些不健全的人比健全的人更有优势的？不可能啊……
猜不透。
但没关系。
陈老板在南姑寨眼皮底下动土，到底还是为南姑寨做事，若有好处，自然少不了南姑寨一分，族长年岁越高，内心愈发敞亮，南姑寨欢迎陈老板这样的人过来搞开发，无论开发点什么都好。
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在幽暗静寂的森林里极度刺耳，这也是陈老板为防野兽袭扰的重要手段，微弱的白炽灯光出现了，搜索队先锋看到了那辆皮卡车，皮卡车停在底部几乎被掏空的巨大岩体下，一圈防蚊防虫的小灯将整个驻地照得透亮。
彼时陈老板正戴着头灯，在切割台前逐个检查工人们今天新挖的石头，发现有大部队过来，一时倍感惊讶。
“族长？”
“陈老板。”
陈老板放下手里的忙活迎出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弄得他有些神经紧张，“哟，今儿刮的什么风啊，把你们都吹到我这儿来了？哦哟，南姑，你也来了。”
南姑没有应声，话语权直接交给族长。
“寨里这两天来了个乞丐，你知道吧？”族长问。
“知道啊。”陈老板爽快回。
“他在你这里吗？”
陈老板懂了，是来寻人的，遂将众人迎进营地，带往岩洞深处，那里辟出了一小块空无一物的生活区，工人们或坐或躺在一片杂草垛上，发现有人来，纷纷勾头看，洞内到处是难闻的屎尿味儿。
南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年轻乞丐，他远离人群靠在岩壁另一角，整个人像打瞌睡一样佝偻着，对来人毫无兴趣。
“是他。”
南姑往乞丐身上一指，堂哥有福便如嗅到猎物的饿狼一般扑了过去，一把拎起乞丐的衣领，将乞丐生生提起，丝毫不嫌乞丐身上脏。
“快说，你把小龙弄哪去了？说！”
南姑简单扫视一圈，营地内未见小龙，顿时心下大骇，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乞丐默不作声，一副失语模样，陈老板赶紧上来圆场，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了解到小龙失踪之前和乞丐在一起，陈老板大感震惊，并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原来在南姑家享用完午饭，他便去检视了一番乞丐，告诉乞丐跟着他的车走就能吃上饭，乞丐当时未有表示，但在天黑之后独自摸到了营地，营地到南姑寨足有一个小时的脚程，可见这乞丐并没有智力问题。
“我没有看到他和小龙在一起。”陈老板如实说，又回头问乞丐，“我知道你不傻，如果你知道小龙在哪里，你就告诉南姑。做人要懂得感恩，南姑念你可怜给你饭吃，你得回报她，更不能伤害她的家人。你如果说不出来，写也行，不会写，就带大家去你和小龙最后的见面地点找，一个八岁的孩子，在这山里是过不了夜的。能听懂吗？”
乞丐依然默不吭声，双耳失聪般神情呆滞，对任何事物提不起兴趣。
堂哥有福性子出了名的急，乞丐的淡漠态度顿时将他惹毛，他猛地打了乞丐几拳，将乞丐打倒后再度拎起，接着抽出砍刀，抵在乞丐脖子上，大声质问，“说话啊！是不是你把我弟弟弄走了？再不说话我砍死你！”
族长伸手去拉，让有福别激动，有福不肯，继续逼问，双方拉扯之下，乞丐的脖子被剌开一道血口，汩汩白液染上有福的砍刀。
见乞丐鼻下脖子流白液，众人惊呆，族长有福慌忙后躲，发觉这人可能有病。
没几分钟，僵持不下的众人再次见证了惊世骇俗的一幕，堂哥有福忽然未有任何征兆地哭哭啼啼，而后像日本战犯那样跪在地上，举刀插进自己腹部。
众人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