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困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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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三天前的下午。
族长外出视察返回灵研院，路过袁家别墅时，偶然撞见与云岭医院刘副院长神色匆匆地从袁家大门出来，想到袁宵近来脸色愈发不佳，遂拦下刘副院长询问情况。
没有人能当着族长的面撒谎，哪怕是保留秘密都不可能，加上刘副院长与族长熟识，原本也是心直口快之人，结果族长没问两句，刘副院长便全都招了。
听到刘副院长的陈情，族长当时就惊住了，得知袁宵此刻就在家休息，族长随即让司机在外稍等，独自进门探望袁宵。
几分钟后，袁宵衣冠整齐地下到客厅，有意支开家里的所有佣人，和族长面对面落座。
“感觉怎么样？”
袁宵知道族长问的是身体，“刚打过针，好多了。”
“我在门外偶然碰到了刘副院长，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可怕事情，袁宵，这种事情你应该早早向我汇报，而不是让刘副院长替你向所有人隐瞒。”族长微微有些嗔怪，“如果半年前我知道你的实际情况，我会有很多办法来救你。”
袁宵起身给族长倒了杯茶，族长陈于桌前，没有动，盯着袁宵说，“跟我说实话吧。”
“是，我当然得跟您说实话。”袁宵心里清楚，族长没有使用灵力探测他，已经给了他最大的尊重，“其实去年这个时候就查出来了，那时候还不能判断是肿瘤，也不影响生活，所以没有处理。三个月后，生了一场感冒，再去检查，发现肿瘤成形了，扩散到了双肺多个区域。当时是能够治疗的，我也一直遵照刘副院长的嘱咐按时用药，为不影响集团运作和实验室进度，这件事就没告诉大家。后面半年，诊疗效果其实还不错，肿瘤实际上已经被遏制住，刘副院长和我都很乐观，想着事情已经解决，就更没有必要叨扰大家，让大家平白担心。再后来我每两周都会去检查，结果一直也都挺好，直到上次，发现肿瘤突然急速扩散到了血液循环和淋巴系统，然后，就这样了。”
族长深吸一口气，眼神忧虑，“如果你半年前听出刘副院长的意见，做双肺移植手术，结果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糟。”
“移植手术的准备时间太长了，集团和实验室的工作太多，我没有时间躺在医院里等。是我大意了，一直以来自我感觉身体不错，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以为保守治疗能治好，最终……人，始终只是人啊。”
族长沉静半晌，想到了一些补救方法，“从现在开始，停止你手上的一切工作，我已经交待刘副院长，让他去找世界上最顶尖的肿瘤专家给你会诊，你就在家安心养病。”
“族长，您和刘副院长的关心，我感激不尽。但真的不麻烦了，我的情况我非常清楚，没必要再去浪费公共资源。人终有一死，况且我们已经发现了满石，解决了晶体脑项目最大的障碍，我现在死而无憾。”
族长站起身，在客厅内小步慢踱，穷尽脑海也未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了。”
“你袁家从祖辈开始就与我灵族深度合作，几十年来为我们的生存发展作过巨大的牺牲和贡献，我理应颁给你一枚荣誉勋章，将你正式收入灵族。如果现在真没有办法，我可以用原液先将你封存，待到日后科技发达医疗技术能够攻克肿瘤难题，再将你唤醒接受治疗。”族长提议。
袁宵起身，向族长深鞠一躬表示感谢，嘴上却出人意料地拒绝，“族长的美意，袁宵心领了，请恕袁宵不能同意。”
“为什么？”
“我既不愿破坏灵族的规矩，更不能开普通人利用原液休眠变相延长寿命的口子，一旦我开了先例，日后势必会有无数人穷尽心思要求灵族为其续命，这种做法危险至极，会陷灵族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万万不可。”
“可你才三十五岁，正值当打之年，你现在事业未成，家庭未定，如果因为一场疾病就终止掉这一切，你甘心么？”族长问。
“我不甘心。”袁宵说，“非常不甘心，但事已至此，我又能怎样？人固有一死，不过只是早晚的问题，比起那些意外身亡的人，我能知道自己的截止日期，也算是极大的幸运。我已经想通了，与其费劲心思与老天爷讨价还价，还不如抓紧时间把剩下的日子过好，不折腾了。”
“你还有多长时间？”
“运气好的话，能有两个月。”
族长没辙了，只能顺他的意，“从现在开始，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可以直接提。”
“还真有。”
“说吧。”
“首先是辜辜。我辜负了她的感情，有愧于她，不知该如何补偿，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帮我让她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她必须认清并接受，我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有缘人。”
族长首肯，“没问题。”
“其次是集团和实验室，我父亲生前不止一次讲过，他走之后，要将袁氏集团除家族信托之外的所有资产无偿捐给灵族，这一点豆豆和她三个哥哥都知情。我已经做好了捐赠计划，还请您务必接受，让我父亲遂愿。至于袁氏集团与灵研院合作的各个科研项目及实验室，我想交给南谨信全权负责。另外，我与他有个共同的梦想，那是我们在大学时候定下的，我们想做一种面向普罗大众的超智能情感类仿真机器人，用以满足每个孤独的人不同的情感需求，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我想为他成立一家公司并存入充足的启动资金，希望未来他能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这件事违背了灵研院的员工管理条例，我希望您能为我们的梦想破例一次，这也算是我的遗愿吧。”
“成立公司的事情没问题，至于捐赠计划，后面再议。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
“最后是豆豆。这世界上任何东西我都能放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她太年轻了，才二十岁，什么都不懂，是个完全遵从内心既固执又单纯的女孩，我不敢想象我走之后，她会遭受多少外界的刁难和伤害。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她喜欢袁满，虽然我想不明白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可她喜欢，我也没办法。袁满的灵体身份与她有巨大隔阂，但她又绝非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我能预见到这段稚嫩的感情最终会让她遍体鳞伤。我自己的情感问题处理得一塌糊涂，我不想她最后也一塌糊涂，所以族长，我只能将豆豆拜托给您了。”
族长懂了，“放心，我一直拿豆豆当女儿看，她不会有事的。”
袁宵向族长再鞠躬，眼中噙满热泪。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的下午。
族长外出视察返回灵研院，路过袁家别墅时，偶然撞见与云岭医院刘副院长神色匆匆地从袁家大门出来，想到袁宵近来脸色愈发不佳，遂拦下刘副院长询问情况。
没有人能当着族长的面撒谎，哪怕是保留秘密都不可能，加上刘副院长与族长熟识，原本也是心直口快之人，结果族长没问两句，刘副院长便全都招了。
听到刘副院长的陈情，族长当时就惊住了，得知袁宵此刻就在家休息，族长随即让司机在外稍等，独自进门探望袁宵。
几分钟后，袁宵衣冠整齐地下到客厅，有意支开家里的所有佣人，和族长面对面落座。
“感觉怎么样？”
袁宵知道族长问的是身体，“刚打过针，好多了。”
“我在门外偶然碰到了刘副院长，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可怕事情，袁宵，这种事情你应该早早向我汇报，而不是让刘副院长替你向所有人隐瞒。”族长微微有些嗔怪，“如果半年前我知道你的实际情况，我会有很多办法来救你。”
袁宵起身给族长倒了杯茶，族长陈于桌前，没有动，盯着袁宵说，“跟我说实话吧。”
“是，我当然得跟您说实话。”袁宵心里清楚，族长没有使用灵力探测他，已经给了他最大的尊重，“其实去年这个时候就查出来了，那时候还不能判断是肿瘤，也不影响生活，所以没有处理。三个月后，生了一场感冒，再去检查，发现肿瘤成形了，扩散到了双肺多个区域。当时是能够治疗的，我也一直遵照刘副院长的嘱咐按时用药，为不影响集团运作和实验室进度，这件事就没告诉大家。后面半年，诊疗效果其实还不错，肿瘤实际上已经被遏制住，刘副院长和我都很乐观，想着事情已经解决，就更没有必要叨扰大家，让大家平白担心。再后来我每两周都会去检查，结果一直也都挺好，直到上次，发现肿瘤突然急速扩散到了血液循环和淋巴系统，然后，就这样了。”
族长深吸一口气，眼神忧虑，“如果你半年前听出刘副院长的意见，做双肺移植手术，结果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糟。”
“移植手术的准备时间太长了，集团和实验室的工作太多，我没有时间躺在医院里等。是我大意了，一直以来自我感觉身体不错，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以为保守治疗能治好，最终……人，始终只是人啊。”
族长沉静半晌，想到了一些补救方法，“从现在开始，停止你手上的一切工作，我已经交待刘副院长，让他去找世界上最顶尖的肿瘤专家给你会诊，你就在家安心养病。”
“族长，您和刘副院长的关心，我感激不尽。但真的不麻烦了，我的情况我非常清楚，没必要再去浪费公共资源。人终有一死，况且我们已经发现了满石，解决了晶体脑项目最大的障碍，我现在死而无憾。”
族长站起身，在客厅内小步慢踱，穷尽脑海也未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了。”
“你袁家从祖辈开始就与我灵族深度合作，几十年来为我们的生存发展作过巨大的牺牲和贡献，我理应颁给你一枚荣誉勋章，将你正式收入灵族。如果现在真没有办法，我可以用原液先将你封存，待到日后科技发达医疗技术能够攻克肿瘤难题，再将你唤醒接受治疗。”族长提议。
袁宵起身，向族长深鞠一躬表示感谢，嘴上却出人意料地拒绝，“族长的美意，袁宵心领了，请恕袁宵不能同意。”
“为什么？”
“我既不愿破坏灵族的规矩，更不能开普通人利用原液休眠变相延长寿命的口子，一旦我开了先例，日后势必会有无数人穷尽心思要求灵族为其续命，这种做法危险至极，会陷灵族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万万不可。”
“可你才三十五岁，正值当打之年，你现在事业未成，家庭未定，如果因为一场疾病就终止掉这一切，你甘心么？”族长问。
“我不甘心。”袁宵说，“非常不甘心，但事已至此，我又能怎样？人固有一死，不过只是早晚的问题，比起那些意外身亡的人，我能知道自己的截止日期，也算是极大的幸运。我已经想通了，与其费劲心思与老天爷讨价还价，还不如抓紧时间把剩下的日子过好，不折腾了。”
“你还有多长时间？”
“运气好的话，能有两个月。”
族长没辙了，只能顺他的意，“从现在开始，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可以直接提。”
“还真有。”
“说吧。”
“首先是辜辜。我辜负了她的感情，有愧于她，不知该如何补偿，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帮我让她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她必须认清并接受，我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有缘人。”
族长首肯，“没问题。”
“其次是集团和实验室，我父亲生前不止一次讲过，他走之后，要将袁氏集团除家族信托之外的所有资产无偿捐给灵族，这一点豆豆和她三个哥哥都知情。我已经做好了捐赠计划，还请您务必接受，让我父亲遂愿。至于袁氏集团与灵研院合作的各个科研项目及实验室，我想交给南谨信全权负责。另外，我与他有个共同的梦想，那是我们在大学时候定下的，我们想做一种面向普罗大众的超智能情感类仿真机器人，用以满足每个孤独的人不同的情感需求，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我想为他成立一家公司并存入充足的启动资金，希望未来他能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这件事违背了灵研院的员工管理条例，我希望您能为我们的梦想破例一次，这也算是我的遗愿吧。”
“成立公司的事情没问题，至于捐赠计划，后面再议。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
“最后是豆豆。这世界上任何东西我都能放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她太年轻了，才二十岁，什么都不懂，是个完全遵从内心既固执又单纯的女孩，我不敢想象我走之后，她会遭受多少外界的刁难和伤害。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她喜欢袁满，虽然我想不明白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可她喜欢，我也没办法。袁满的灵体身份与她有巨大隔阂，但她又绝非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我能预见到这段稚嫩的感情最终会让她遍体鳞伤。我自己的情感问题处理得一塌糊涂，我不想她最后也一塌糊涂，所以族长，我只能将豆豆拜托给您了。”
族长懂了，“放心，我一直拿豆豆当女儿看，她不会有事的。”
袁宵向族长再鞠躬，眼中噙满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