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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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姗有一把动人的声音, 不像是唐雪晴那样听起来软乎乎的萌音, 也不像是余芷那样如清泉般温柔的声线, 介于两者之间,辨识度不高, 却也容易让话语讨巧, 把听众的耳朵伺候得舒舒服服。

    现在,谭韶诗听着这一把好听的声音说着她不想听的话,轻捏笔杆, 咬着牙绷住了脸上不在意的伪装表情。

    “好的,明天十点。”柯姗帮小王谈妥了, “很期待与您见面。”

    柯姗在本子上记录完毕,说声再见挂掉电话。

    “怎么样, 你觉得能成吗?”小王问。

    柯姗点点头,“当然能了。他们提出这么好条件,又主动过来详谈, 就是在争取跟你合作。”

    好条件?

    谭韶诗忍不住去听小王和柯姗的谈话,想到《流光》主编给自己提的霸王条款,捏笔的手用力了几分,在眼前的本子上画出一道纷乱的线。

    “太好了。”小王笑着点点头, 心情极好, 甚至主动帮尴尬的小任解了围,“小任,你下次再请我们喝奶茶行吗?”

    小任惊讶,“怎么了?”

    “我想请大家吃饭。”

    “那好啊。”另一个跟小王玩得好的人开玩笑, “我听到奶茶没了,挺伤心呢,听你这么一句话就放心了。各位,有人主动包饭,我们要留留肚子,不能轻易放过他啊。”

    众人给面子笑作一片,仿若刚才没有发生过两段以童淼淼为主角的互怼。

    “好好好,报个人数,谁去举个手啊。”

    下午没什么任务,主管外出办事,不少人的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了,纷纷举手,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天。

    柯姗站在小王旁边,看小王数来数去不清楚,笑着说“我来”,帮着算人数准备订座。

    谭韶诗坐在左边,童淼淼坐在右边,柯姗选择了从左到右的方向数,遇上不举手的谭韶诗还能微笑开个玩笑说“怎么又不去啦”,数到唐雪晴能抿抿唇,淡定忽略。

    到了童淼淼的位置那里,柯姗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目光停顿了好一会儿。

    童淼淼一点不受影响,换了支笔在手稿本上修改。

    谭韶诗喜欢吃瓜热爱八卦,一直暗暗观察,觉得柯姗的表情十分奇怪。柯姗不客气地当众撕了童淼淼,现在再看,竟然不是纯粹的愤怒,好像带着一点……怨念?

    她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童淼淼什么时候写了个申请要唐雪晴当助理?柯姗对童淼淼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后者无从知晓,前者倒是可以从昨天晚上的见面找找相关的谈话。

    谭韶诗细细回忆,找着了两个相关的片段。一是唐雪晴撒娇说柯姗好凶,童淼淼当时正在拆外卖的盒子,没吱声,二是童淼淼跟她说主管已经明确了子品牌的事情,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助理,谭韶诗没想这么长远的事情,说了句“你定”。

    然后今天她就看到柯姗拿着申请表来撕童淼淼了。

    谭韶诗好像有点明白了,等到童淼淼停下笔,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今天申请要助理的?”

    “是啊,”童淼淼迅速回复,“小王已经申请了,我们不能落后。”

    谭韶诗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

    童淼淼的回答跟她想的一样,“你不是说‘我定’吗?”

    “我没想到这么快。”

    “对不起。”童淼淼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我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谭韶诗抽空看了一眼柯姗,“你和柯姗怎么回事?彻底撕破脸了?”

    童淼淼委屈,“我交了一份比较简单的申请表,主管直接打回来,说需要更充分的理由。我再次修改,就把最充分的理由写上去了,没想到会被柯姗看到。”

    谭韶诗叹了一口气,“柯姗和主管的助理这么熟,当然能打听消息了。”

    童淼淼沉默片刻,说了一句,“我改个理由吧。”

    “嗯。”谭韶诗又瞥了一眼,这回抓到柯姗偷摸着看童淼淼的眼神了,“柯姗可能会找你再聊。”

    童淼淼耿直问,“聊什么?”

    谭韶诗还真的答不上来。

    “看她了。”谭韶诗思忖半天,给童淼淼提了个醒,“你别再正面怼她,她会报复到雪晴身上的。”

    童淼淼来不及答话,便察觉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按了锁屏。

    “淼淼。”柯姗比先前心平气和了许多,“我刚才太冲动了,给你道个歉。”

    童淼淼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关系,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误会消除了。”柯姗笑说,“给个面子,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童淼淼一时无话。

    “大家都去嘛。”柯姗没冷落了别人,一一看过刚才没有举手的人,“聚一聚多开心。”

    “我有事,真的去不了。”

    “好吧。”柯姗转头去说服其他人去了。

    谭韶诗暗暗叹气,给余芷发了一条感慨,“今天的办公室还是这么尴尬。”

    余芷:“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谭韶诗无奈说,“事情很复杂,晚上再说吧。”

    余芷:“好。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谭韶诗一对上老婆就忍不住撒娇,“想见你。”

    “乖,快下班了。”

    谭韶诗找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发过去。

    余芷:“要照片吗?”

    谭韶诗赶紧打字,秒回两个字,“不要!”

    以她对老婆的了解,发过来的照片九成九是不和谐的。

    “为什么?你不是想我了吗?”

    谭韶诗的求生技能越发娴熟,“因为照片没有你真人好看。”

    她发出去的时候可得意了,觉得自己说的话真甜,肯定能把老婆哄开心了。

    谭韶诗甚至开始脑补余芷在办公室里盯着手机笑得一脸甜蜜的画面。

    然而,余芷比她熟练多了。

    “也是,照片不能亲亲你。”

    撩人不成反被撩。

    谭韶诗愣了愣,而后像是她脑补的画面一样,盯着手机笑得像个热恋期的傻子。

    ——

    晚上吃饭,谭韶诗绘声绘色说了柯姗和童淼淼的撕逼过程,余芷帮着她剥虾,听得专注,嘴角越发上扬。

    “有意思吧。”谭韶诗以为老婆跟她一样八卦。

    余芷把虾放到了她的碗里,“你讲故事的样子好可爱。”

    “……”谭韶诗轻咳了声,“说八卦呢,别撩我。”

    余芷惯着她,“好,你继续说。”

    “你也发表一下看法嘛。”谭韶诗觉得自己一个人说不怎么得劲,“你上次说,柯姗对童淼淼有一种执念,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柯姗的现任是什么样的人吗?”

    “好像对她挺好的,”谭韶诗记得自己从童淼淼那儿听过的话,“给车给房,将来还允许她不工作在家里面收租金呢。”

    余芷点点头,“所以柯姗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是啊。”谭韶诗一想到还有点来气,“她跑淼淼面前显摆呢,还拿唐雪晴作对比。”

    余芷又问了,“你上次见到柯姗被车子接走是什么时候?”

    “……”谭韶诗回忆了一下,“唐雪晴还没有来实习的时候了……等等,好像柯姗约会的频率降低不少啊。”

    “那个人把柯姗追到手了,不这么上心了。”余芷拿了纸巾帮她擦擦唇角,“车子,房子,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花了精力在工作上,给柯姗的关心当然能省则省。”

    谭韶诗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柯姗喜欢现任给的物质条件,却又舍不得童淼淼当备胎时无微不至的关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还有见不得人好。”余芷说,“在外人看来,唐雪晴年轻,漂亮,又是a大学生,前途无量。柯姗最清楚童淼淼迟早有一天会开窍,会给唐雪晴怎么样的关心和照顾,心里不平衡了。”

    谭韶诗啧啧摇头,“前任和现任真微妙啊……”

    “是啊。”余芷跟她聊着聊着,开始夹带私货了,“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不像有的人,居然可以跟老婆的前任和谐相处……”

    谭韶诗扑哧一笑,“挺好啊,不然黎蓝这么可爱这么漂亮……”

    她的话没说完,余芷就轻咳了声打断,“不许夸别的女人。”

    “好嘛。”谭韶诗喂一块肉片过去,“不要吃醋了。”

    余芷轻哼,“没吃醋。”

    “现在办公室里太尴尬了。”谭韶诗不想引火上身,努力把话题转回来,“明天,《流光》杂志社的人还会过来跟小王谈合作……唉,扎心了。”

    “什么?”余芷放下筷子,“《流光》找了小王?”

    “对啊。”谭韶诗这才发现自己关顾着说柯姗和童淼淼的八卦,压根没提起小王和《流光》的事情,“特意打了个电话给他,提了好条件,要做一个专访。”

    余芷皱了眉,“张副总可帮了不少啊。”

    “嗯?”

    “拍卖会以后,小王的名声可不算好。”余芷说,“在高端客户的眼里,他靠着女伴博眼球,很轻浮,在看热闹的人眼里,他是个毫无存在感、用首饰和衣服挡着他们看福利的设计师。”

    “噗。”谭韶诗被这个形容给逗笑了,“福利?”

    “邓烁雨走光任人看,在猥琐的人心里就是福利了。“

    谭韶诗叹气,“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没有给小王造成太大的影响。子品牌定了,专访定了,小王早就刻意减少了定制单子,应该存了不少设计图,要推出新品绝对比我们快。”

    余芷握住她的手,“我再想想办法。”

    “不了,”谭韶诗倒是想开了,“《流光》再厉害,采访定稿出刊都要花时间。我和淼淼联系一下范千薇之前介绍的客户,看看能不能接单,然后再想一下新品,说不定能蹭蹭小王那边的热度。”

    余芷不赞同,“老婆,你是不是忘了《贵族》的项目?”

    “没忘。”谭韶诗说到这个就来气,“他们签了合同付了定金,怎么一点都不急啊?现在还没有联系我们。”

    “我们问问莫霜?”

    谭韶诗咬唇,“会不会打扰她和微澜的二人世界啊?”

    “她们早就不是二人世界了。”

    “啊?”

    余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才慢慢说下去,“家里有个半大的孩子,要高三了。”

    “你说莫霜的表妹啊?”谭韶诗点点头,“微澜最近的确在找家教,好像要一对一,多年经验,对试题套路门儿清的那种。我觉得没必要啊,莫霜的表妹在学校一直是年级第一……”

    “老婆。”余芷叩叩桌面,“你跑题了。”

    “哦……”谭韶诗干笑,“我怎么说到这个了。”

    余芷小声嘀咕,“最近带孩子带多了呗。”

    “啊?”谭韶诗听不清,“你说什么?”

    “没有,我们继续说《贵族》项目。我明天就找人问一问,看看制片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有美术师的联系方式吗?或许可以聊一聊。”

    “聊过了。”谭韶诗叹气,“他说还没有安排,让我等一等。”

    余芷若有所思。

    谭韶诗忍下唉声叹气,挑着桌子上的菜吃,一想到明天要看到《流光》的人找小王,心里堵得慌。

    她还没明确拒绝呢,《流光》的人怎么就跟小王搭上线了?

    “别气了。”余芷看出她的愤愤不平,换了位置坐过来,“我们会有更好的宣传途径的。”

    谭韶诗挤出一个笑,找了个让自己忘记烦恼的妙计,勾住脖子献上亲吻。

    余芷刚喝过茶,唇齿间有淡淡的清香,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回应很勾人,指尖轻巧试探,撩得人发颤又柔柔安抚,在厮蹭间让体温渐渐变得熨烫。

    “唔。”谭韶诗今天想看电视,挑着吃饭的地方是客厅,一下子倒了在柔软的沙发上,闷哼了声,“不想躺着……”

    余芷轻笑,搂着她直起身,不待她稳住就用力一按。

    谭韶诗慌了神,身子前倾扑到了余芷怀里,无措的手缠了上去。

    余芷微微转了方向,倚着沙发靠背做支撑,让她们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要嵌到一起似的。

    谭韶诗定住身形,跪坐在沙发上蹭着余芷,垂眸一瞧,见着最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在晕黄暧昧的灯光里对自己笑着,心下一动,急切细密地吻着。余芷将指尖揉到她的发丝里,弓身相迎,轻轻压抑的喘息声添了把火,让她想听一听余芷克制不住的声音是什么样的,越发热情。

    她们难舍难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铃声悠扬盖过了她想听的声音。

    谭韶诗动作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被余芷讨好的亲吻勾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消停了,余芷的手机倒是疯狂震动。

    谭韶诗可不敢忽略余芷的电话,拍拍余芷,“你有电话……”

    余芷叹气,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转给了她。

    “嗯?”谭韶诗没来得及问为什么,看着来电显示明白了一切。

    卓微澜?

    谭韶诗清清嗓子接了起来,“喂?”

    “韶诗!!!恭喜你!!!”卓微澜兴奋说,“你的设计入围了!!两个!!”

    “入什么围?”谭韶诗还有点懵。

    余芷扯过掉地的衣服,给她盖上,顺便解答了疑惑。

    “zb设计比赛。”

    ——

    zb设计比赛的操作是这样的,想要参加的设计师们准备好自己参赛设计的图纸、照片或模型照片,给官方报名邮箱发过去,评委从中选出30个入围作品,再进一步决定入选者和优胜者。

    入围作品的公布日期很玄乎,范围是最近一周。今天才是可能公布的第三天,谭韶诗看了前人的经验贴,自己总结了一下,发现大多数情况都是公布期限的最后一天,通知邮件更是慢得令人发指,就没有花心思没有去刷邮箱和官方的名单。

    卓微澜倒是很上心,每天刷n次,尤其是送莫霜表妹去补习或者监督自习的日子,一天刷个几十次,“你上班,我不上班啊,我帮你刷一刷,说不定第一时间看到了呢。”

    卓微澜还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并且第一时间告诉了她。

    “你送上去2个设计,占了前30的两个名额呢!”

    “真的?”谭韶诗难以相信,拢好了衣服跑去书房开电脑。

    开机十秒钟,她都嫌慢,拿着平板再开一个网址。

    “别急。”余芷跟了上来,“微澜不会骗你的。”

    “我知道。”谭韶诗紧张得直蹦哒,“但是……我怕她看错了,怎么会有两个呢?”

    余芷笑了,“你的作品都很优秀,不奇怪。”

    “不行,我得看看。”谭韶诗打开网页,看到全是数字和英文混合的编号愣了一愣,“怎么回事?我没开错网站吧。”

    余芷看了一眼最上头的英文说明,“今年评委组选择了尽快公布,名单会渐渐补全详细信息。”

    “没事,我找找报名成功的作品编号。”谭韶诗翻桌面找自己记录的条子。

    余芷却一声不吭地用了查找功能,不用看她的记录,就打了一串英文和数字混杂的编号。

    谭韶诗惊讶,没来得及问,就看到编号查找有了1/1的结果。

    “有有有!”谭韶诗拿条子放在屏幕前对比了一下,发现真的是自己的作品,兴奋叫出声,“还有一个呢?”

    余芷迅速操作,很快找到了另外一个。

    “真的!两个都有!!”谭韶诗不敢相信,拿着纸条一遍又一遍地对比,“等等,我再看看,一个是chn294jx……”

    余芷不打扰她,默默陪在旁边,帮着她把大衣拢得更严实点。

    谭韶诗确认了三遍,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余芷,“老婆!!我入围啦!!!”

    余芷被她带得一起原地蹦跶,笑着点头,“嗯,两个设计呢。”

    谭韶诗跳了一会儿,累了,坐到书房的椅子上喘口气,“天啊,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休息一会儿,”余芷替她顺顺气。

    “对了。”谭韶诗看到捏在手里的纸条,想起来了,“你怎么记得我的作品编号?这么难记。”

    余芷勾起一笑,在她的眉心轻轻吻了下。

    “你以为只有微澜在刷名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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