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女孩吴佩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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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当驻村书记？振兴乡村？我跟你一起干？”江小川疑惑地看向江心月，又一连串地发问。
“你也不相信我？这就难怪了。”江心月幽幽地回道。
“姐，恕我直言，你是国家干部，怎么折腾每月都有固定收入，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做任何事都必须考虑经济收入。我是男人，我要养家糊口。”
江心月看着士气不高的江小川，就像看到盐井沟村、童心镇，乃至竹县的所有农民。他们虽然温饱不愁，但要过上有品质的生活，钱依然是他们心中重要的筹码。
说一千道一万，稳定的经济收入才是振兴乡村的基础，没有固定生活来源，谁都不愿意守在山沟沟里受穷。
“你怎么打算？”江心月忧心地问江小川。
“我想了很久了，家里的确没什么发展前景，还得出去打工。”
“亮亮怎么办？他现在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如果不正确引导，万一走上邪路，你们挣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话题似乎又回到从前讨论过的问题上了。两人都想不出更好的路子来说服对方，只得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江心月又问：“你觉得钱与孩子相比，谁更重要？你对收入的心理预期是多少？换句话说，你觉得要有多少钱才算够？”
江小川抬起头，狐疑地看向江心月，他一时弄不明白江心月话里的意思。
“如实回答就好。”
“当然是孩子重要。至于钱，够用就好。”
“怎么才叫够用？比如买车，几千元的摩托车是车，八九百万元的劳斯莱斯也是车。”
“姐，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所谓够用，就是一家的生活、你来我往的请客送礼、亮亮的书学费、一家老小的医疗费，等等。一年下来，至少也得三四万吧？”
江心月在心里快速地算了算，觉得江小川说的都是实情，虽然数字稍微偏大，但一年一个家庭的开销至少也得两三万。如果仅靠种田，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
“当然，现在青麻价格不错，一年可收入几千元。如果再搞点儿短平快的养殖业，日子也还过得去。”江小川又补充道。
江心月沉默地看向远方，没有接江小川的话。
“月月姐，在忙啥呢？”江心月手机突然蹦出一条微信，她点开一看，原来是唐姗姗。
“我在乡下老家。”
“气死我了。”
“怎么了？”江心月急忙与唐姗姗视频连线，可山里信号差，时断时续。她又急忙用移动电话拨过去，可通话质量依然不高。不过，从唐姗姗急促的讲述中，大概知道了她有一个出格不听话的女儿。
江心月心情烦闷，不再理会江小川，低着头径直往回走。
回到家，见母亲已做好午饭，闷着头取了碗筷胡乱对付了一顿。
“你下午要回城吗？我跟你进城。”冷贵香阴着一张脸问江心月。
江心月狐疑地看了一眼母亲，没心思询问她进城干什么，沉默着算是答应了。
下午，冷贵香拣了新鲜的豇豆、茄子、空心菜等蔬菜，又拿了些鸡蛋，装了大半背篼要往江心月车上放。
“妈，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弄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自家种的，绿色蔬菜，比超市里的好，慢慢吃，吃不完就送邻居、送同事，放家里也得扔了。”
江心月无心与母亲争辩，任由她往车上搬东西。两人各怀心事，很快进了城。
江心月回到家，立即约唐姗姗见面。两人还约在上次见面的咖啡厅。
“女儿怎么了？不是放假了吗？”江心月关切地问。
“讲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唉。”唐姗姗重重地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庞顿时愁云密布。
唐姗姗女儿吴佩佩，从小调皮捣蛋，现就读初中一年级。在未上小学一年级前，大概五六岁样子，有一次竟一个人前往河心镇外婆家。外公见她一人，问她怎么来的，她说是她大姑把她送上客车的；又问她怎么从河心镇到家里的，她说遇上院子里的强儿舅舅，坐他的摩托车进来的。
外公外婆相信了她的话，将她招呼在家里。然而，远在城里的一家人却慌乱一团，四处寻找打听，在公安局上班的吴铭还差点动用警力。后来找寻到县汽车站，跑河心镇的客车师傅说上午有个小女孩要去乡下外婆家。见她地址人名都说得头头是道，司机也没说什么，就将带到河心镇了。
唐姗姗和吴铭赶回乡下娘家，见到吴佩佩正吃晚饭，吴铭抓起女儿就是一顿鞭打。问她为什么一个人来乡下，她说她玩到县汽车站时，见到河心镇的客车就爬上去了。
吴佩佩撒谎已然从那时开始了。
读小学时，吴佩佩经常跟同学发生口角是非，两口子忙于工作，吴佩佩婆婆便经常被请到学校见老师，一家人常被她搞得人仰马翻。
唐姗姗没办法，想尽千方百计考调进城。老师间多有往来，吴佩佩班主任考虑唐姗姗面子，特殊照料吴佩佩，六年级时选她当班长，以纠正她的顽烈个性。
吴佩佩长得玲珑乖巧，一张小嘴热情甜蜜，见到老师问好，见到同学问早，如果不像社会混混般满身充满江湖味，定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乖乖女。
班主任见她头脑灵活，便叫她帮忙收班费，每名学生20元。她真认认真真地收，收到一二百元时就要上交。班主任见她做事认真，觉得她本质不坏，大可放心了，便叫她收齐后一起给他。
手里有了钱的吴佩佩哪还是小学生吴佩佩，俨然江湖大姐大，带着要好的兄弟姊妹吃串串、喝可乐，赚足了大姐大风范。
几天后，班主任叫她上交班费，她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把钱交给我婆婆保管了。
班主任联系唐姗姗，唐姗姗回去一问，吴佩佩何时给了婆婆钱？根本就没这回事，婆婆连钱的影儿也没见着。
唐姗姗和吴铭气得双脚跳。还钱事小，如此扯谎卖白，长大了如何是好？吴铭一气之下，竟动了将女儿送少管所管教的念头。
这不，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问他们要2000元钱，说是要去河南少林寺出家，还以死相逼。
唐姗姗讲到这里时，早已泣不成声：“你说，我与吴铭都遵纪守法、规规矩矩，从没干过坏良心的事，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江心月虽没见过唐姗姗嘴里的吴佩佩，但听完她的讲述，眼前总晃荡着一个精灵古怪、模样俏皮的小女孩。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乖巧听话，长大了有出息。可如唐姗姗这样，偏就遇上了这么个让人头痛的女儿，真是让人焦心难过。
江心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她，只得木木地看着唐姗姗难过。
过了一会儿，唐姗姗擦干眼泪，哽咽着说：“你上次说兴办乡村教育的事，还搞不搞？如果搞，我申请加入。我把吴佩佩带到乡中学去，切断她与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系，说不定会有些效果。”
江心月眼睛一亮，釜底抽薪的办法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们一起想办法。”江心月坚定地对唐姗姗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互道再见各回各家。
第二天上班，江心月分管的水稻田稻飞虱防治现场会准备工作正紧锣密鼓地展开，她对业务股室交待好后，正准备联系县教育局舒明局长说唐姗姗的事时，不料谷万刚的电话进来了。
江心月狐疑地接起电话，刚“喂”出声，谷万刚魅惑的声音传了过来：“江妈妈来看我了。”
“啊？”江心月脑袋一下懵了。不用脑子想，她都知道母亲去找谷万刚什么事。
她挂了电话，急忙飞奔出门去往县委大院。
江心月早上出门后，冷贵香慢条斯理地喝了稀饭，又将屋子收拾了一番，这才梳洗干净出门。她知道机关单位刚上班时一定很忙，所以拖延着晚点去。
她特意选择今天进城，料定县委书记谷万刚一定在单位办公。她也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县委大院已是9点过了。
门卫问她找谁，她直接说找谷万刚。门卫以为她要上访，忙将她往信访接待室让，又拿出本子准备做记录。
冷贵香淡定地坐在信访接待室，不紧不慢、温和慈祥地对门卫说：“麻烦你们跟谷书记说，江妈妈来看他了。”
门卫一听这话，原来不上访啊，估计是谷书记亲戚，便立即跟谷书记秘书报告了。
秘书趁谷书记空档，告诉他有一个自称江妈妈的来看他了。
谷万刚在竹县没亲戚，他听秘书说老太婆自称江妈妈，估计是江心月的母亲江妈妈了。他不知道江妈妈来找自己有何事，万一她管不住嘴，将当年自己去找江心月的事说出来，自己与江心月就很被动了。
他急忙让秘书将江妈妈安排到小会议室，又处理了几件手头要紧的事，这才去会议室见她。
“你来当驻村书记？振兴乡村？我跟你一起干？”江小川疑惑地看向江心月，又一连串地发问。
“你也不相信我？这就难怪了。”江心月幽幽地回道。
“姐，恕我直言，你是国家干部，怎么折腾每月都有固定收入，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做任何事都必须考虑经济收入。我是男人，我要养家糊口。”
江心月看着士气不高的江小川，就像看到盐井沟村、童心镇，乃至竹县的所有农民。他们虽然温饱不愁，但要过上有品质的生活，钱依然是他们心中重要的筹码。
说一千道一万，稳定的经济收入才是振兴乡村的基础，没有固定生活来源，谁都不愿意守在山沟沟里受穷。
“你怎么打算？”江心月忧心地问江小川。
“我想了很久了，家里的确没什么发展前景，还得出去打工。”
“亮亮怎么办？他现在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如果不正确引导，万一走上邪路，你们挣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话题似乎又回到从前讨论过的问题上了。两人都想不出更好的路子来说服对方，只得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江心月又问：“你觉得钱与孩子相比，谁更重要？你对收入的心理预期是多少？换句话说，你觉得要有多少钱才算够？”
江小川抬起头，狐疑地看向江心月，他一时弄不明白江心月话里的意思。
“如实回答就好。”
“当然是孩子重要。至于钱，够用就好。”
“怎么才叫够用？比如买车，几千元的摩托车是车，八九百万元的劳斯莱斯也是车。”
“姐，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所谓够用，就是一家的生活、你来我往的请客送礼、亮亮的书学费、一家老小的医疗费，等等。一年下来，至少也得三四万吧？”
江心月在心里快速地算了算，觉得江小川说的都是实情，虽然数字稍微偏大，但一年一个家庭的开销至少也得两三万。如果仅靠种田，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
“当然，现在青麻价格不错，一年可收入几千元。如果再搞点儿短平快的养殖业，日子也还过得去。”江小川又补充道。
江心月沉默地看向远方，没有接江小川的话。
“月月姐，在忙啥呢？”江心月手机突然蹦出一条微信，她点开一看，原来是唐姗姗。
“我在乡下老家。”
“气死我了。”
“怎么了？”江心月急忙与唐姗姗视频连线，可山里信号差，时断时续。她又急忙用移动电话拨过去，可通话质量依然不高。不过，从唐姗姗急促的讲述中，大概知道了她有一个出格不听话的女儿。
江心月心情烦闷，不再理会江小川，低着头径直往回走。
回到家，见母亲已做好午饭，闷着头取了碗筷胡乱对付了一顿。
“你下午要回城吗？我跟你进城。”冷贵香阴着一张脸问江心月。
江心月狐疑地看了一眼母亲，没心思询问她进城干什么，沉默着算是答应了。
下午，冷贵香拣了新鲜的豇豆、茄子、空心菜等蔬菜，又拿了些鸡蛋，装了大半背篼要往江心月车上放。
“妈，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弄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自家种的，绿色蔬菜，比超市里的好，慢慢吃，吃不完就送邻居、送同事，放家里也得扔了。”
江心月无心与母亲争辩，任由她往车上搬东西。两人各怀心事，很快进了城。
江心月回到家，立即约唐姗姗见面。两人还约在上次见面的咖啡厅。
“女儿怎么了？不是放假了吗？”江心月关切地问。
“讲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唉。”唐姗姗重重地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庞顿时愁云密布。
唐姗姗女儿吴佩佩，从小调皮捣蛋，现就读初中一年级。在未上小学一年级前，大概五六岁样子，有一次竟一个人前往河心镇外婆家。外公见她一人，问她怎么来的，她说是她大姑把她送上客车的；又问她怎么从河心镇到家里的，她说遇上院子里的强儿舅舅，坐他的摩托车进来的。
外公外婆相信了她的话，将她招呼在家里。然而，远在城里的一家人却慌乱一团，四处寻找打听，在公安局上班的吴铭还差点动用警力。后来找寻到县汽车站，跑河心镇的客车师傅说上午有个小女孩要去乡下外婆家。见她地址人名都说得头头是道，司机也没说什么，就将带到河心镇了。
唐姗姗和吴铭赶回乡下娘家，见到吴佩佩正吃晚饭，吴铭抓起女儿就是一顿鞭打。问她为什么一个人来乡下，她说她玩到县汽车站时，见到河心镇的客车就爬上去了。
吴佩佩撒谎已然从那时开始了。
读小学时，吴佩佩经常跟同学发生口角是非，两口子忙于工作，吴佩佩婆婆便经常被请到学校见老师，一家人常被她搞得人仰马翻。
唐姗姗没办法，想尽千方百计考调进城。老师间多有往来，吴佩佩班主任考虑唐姗姗面子，特殊照料吴佩佩，六年级时选她当班长，以纠正她的顽烈个性。
吴佩佩长得玲珑乖巧，一张小嘴热情甜蜜，见到老师问好，见到同学问早，如果不像社会混混般满身充满江湖味，定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乖乖女。
班主任见她头脑灵活，便叫她帮忙收班费，每名学生20元。她真认认真真地收，收到一二百元时就要上交。班主任见她做事认真，觉得她本质不坏，大可放心了，便叫她收齐后一起给他。
手里有了钱的吴佩佩哪还是小学生吴佩佩，俨然江湖大姐大，带着要好的兄弟姊妹吃串串、喝可乐，赚足了大姐大风范。
几天后，班主任叫她上交班费，她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把钱交给我婆婆保管了。
班主任联系唐姗姗，唐姗姗回去一问，吴佩佩何时给了婆婆钱？根本就没这回事，婆婆连钱的影儿也没见着。
唐姗姗和吴铭气得双脚跳。还钱事小，如此扯谎卖白，长大了如何是好？吴铭一气之下，竟动了将女儿送少管所管教的念头。
这不，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问他们要2000元钱，说是要去河南少林寺出家，还以死相逼。
唐姗姗讲到这里时，早已泣不成声：“你说，我与吴铭都遵纪守法、规规矩矩，从没干过坏良心的事，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江心月虽没见过唐姗姗嘴里的吴佩佩，但听完她的讲述，眼前总晃荡着一个精灵古怪、模样俏皮的小女孩。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乖巧听话，长大了有出息。可如唐姗姗这样，偏就遇上了这么个让人头痛的女儿，真是让人焦心难过。
江心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她，只得木木地看着唐姗姗难过。
过了一会儿，唐姗姗擦干眼泪，哽咽着说：“你上次说兴办乡村教育的事，还搞不搞？如果搞，我申请加入。我把吴佩佩带到乡中学去，切断她与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系，说不定会有些效果。”
江心月眼睛一亮，釜底抽薪的办法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们一起想办法。”江心月坚定地对唐姗姗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互道再见各回各家。
第二天上班，江心月分管的水稻田稻飞虱防治现场会准备工作正紧锣密鼓地展开，她对业务股室交待好后，正准备联系县教育局舒明局长说唐姗姗的事时，不料谷万刚的电话进来了。
江心月狐疑地接起电话，刚“喂”出声，谷万刚魅惑的声音传了过来：“江妈妈来看我了。”
“啊？”江心月脑袋一下懵了。不用脑子想，她都知道母亲去找谷万刚什么事。
她挂了电话，急忙飞奔出门去往县委大院。
江心月早上出门后，冷贵香慢条斯理地喝了稀饭，又将屋子收拾了一番，这才梳洗干净出门。她知道机关单位刚上班时一定很忙，所以拖延着晚点去。
她特意选择今天进城，料定县委书记谷万刚一定在单位办公。她也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县委大院已是9点过了。
门卫问她找谁，她直接说找谷万刚。门卫以为她要上访，忙将她往信访接待室让，又拿出本子准备做记录。
冷贵香淡定地坐在信访接待室，不紧不慢、温和慈祥地对门卫说：“麻烦你们跟谷书记说，江妈妈来看他了。”
门卫一听这话，原来不上访啊，估计是谷书记亲戚，便立即跟谷书记秘书报告了。
秘书趁谷书记空档，告诉他有一个自称江妈妈的来看他了。
谷万刚在竹县没亲戚，他听秘书说老太婆自称江妈妈，估计是江心月的母亲江妈妈了。他不知道江妈妈来找自己有何事，万一她管不住嘴，将当年自己去找江心月的事说出来，自己与江心月就很被动了。
他急忙让秘书将江妈妈安排到小会议室，又处理了几件手头要紧的事，这才去会议室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