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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唯他不同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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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她今日正好起早,是被知了声吵醒的,快入夏了,知了越发的多,她也没有命人去抓,似是觉得这样很有自然之感。

    她懒散的支起腰,扭动颈部,由着悯儿挽起她的青丝,抹上刨花水,发簪一支支的插上。挑选了一身天水碧的衣裳,慢悠悠的换上,这身儿与她头上那支绿雪含芳步摇很是相搭。

    本这些梳洗杂事轮不着女官来做,但她在人族习惯她的手艺,也不再能适应得了别人了。

    忽而侍女进来报,有客到了,询问之下,原来是萧二殿下。

    她先是吃惊,紧接着又是高兴,才连忙将他请进殿来,却不想原来他们竟想到一块去了。

    他今日着淡蓝色长袍,倒与她的衣着有不谋而合之感。

    她屏退下众人后,他才缓缓打开了长盒,画卷是他近日所作的绿竹林图,比起上次的绿竹图,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调侃道:“殿下的竹画得倒是越发好了,可是我翼族的土水适合殿下栽种?”

    言毕她忽然笑了笑,却不似欢喜的笑,只见她缓缓从袖口取出了方巾,便道:“礼尚往来,这是我的礼。”

    言罢便递给了他,他打开一看,为他们的不谋而合所惊。

    只见他笑着放进了胸前的衣兜,要知道,一般都只会放进袖口的,而他却贴身保存。

    她不解的愣住道:“不知您这是......”

    而他却垂头笑了笑:“不知公主可知。若是在人族,当女子送上自己亲手所绣的方巾给男子,便是表示欢喜他......”

    ......想做定情之用。

    他方说了前半段话,还有后半段尚未曾说出口,看她微红了脸,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彼时的她羞涩难当,妄她居人族多年,竟也不知有这旧俗。

    她垂着眼,断断续续的辩解道:“在......在我们翼族......没有这样的旧俗,我......我实在不知。”

    他似笑非笑的听完她那不正规的解释,才缓缓道:“公主不必如此慌张,你为什么不问?我明明知道却还贴身保存吗?”

    她惊讶的看向他,却并无言语,但她的眼神已经表示她懂了他的意思,他也似读懂了她一般,继续道:“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她的脸已经不是微红而是涨红着,动作语言已经不受控制了,那红润的唇,似两片绽放的花瓣一样,半开半合着,却久久都未曾吐露半字。

    看她这般,他才不忍心的解围道:“后日是翼族王上为我准备的饯别宴,也是令弟的寿辰宴。后日戌时,瑶光殿后殿,还望一见。”

    他探头贴在她耳旁说着,她也一时来不及躲闪,还好殿内并无他人,否则也不知如何解释。

    瑶光殿是翼族召开大小宴会的宴殿,那里的后殿也算是小叙的厅堂,平时没什么人会去,到了戌时夜里更是无人到那里,他约她在此处会面,也算是早有预谋了。

    言毕,他便转身离去,毫不滞留片刻,似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亦如他那般想法,她复踩在他走过了路,跟着足迹走出了殿外,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脸庞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默道:“若是你,这算不算冥冥中注定呢?”

    殿外候着的婢子们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由得慌了神,在她们的记忆里,晋宪公主凛渊敏从来都是处事不惊,遇事冷静的样子,唯独在感情方面,总是这般模样。

    她的身边除了悯儿之外,还有不少人也是楚后安排来的,她知道有,但不屑去查去管。

    虽说亲生母亲是断然不会加害自己的,但这种被监视着的样子,她也很不喜欢,可尽管她知道这样做以后会带来的麻烦,她依然想顺着自己的意思来。

    ......

    明日就要去赴约了,她不免有些激动。好巧不巧,凛风吟近日得了一块好的玉璧,这当真是好,便是国库里的东西也少之能与其相比。

    他又知晓凛渊敏素来喜玉、喜书画,便邀了他们到此同览,待凛渊敏到了的时候,凛言瑶兄妹已经在此了,后她而来的便是楚后。

    五人共坐一堂,又像是闲话家常,根本不似鉴赏玩物,凛渊敏不仅喜玉喜书画还喜山水喜酒茶,凛风吟这里的茶虽不及她的好,不过也是王宫少有的,亦别有一番风味。

    凛风吟意有所指的道:“我记得人族的萧二殿下也喜欢这些玉石珍宝,阿姊,你怎么不邀他一起来啊?”

    他们谈了许久都没有说到宝玉的话题上,她本就觉得古怪,如今他一说,她便知道他们的用意了。

    心中极其厌烦,冷冷道:“如此,那我便先行离去,单独同他品茗对弈可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悦,她自是知道凛言瑶不会反对她,便只问其他三人。

    言毕也未看向他们,只是自个儿坐着继续品茗,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母后不是想干预你的事,只是我说过,别人可以,唯他不行。”楚后忿忿道。

    凛渊敏并未回答楚后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凛风吟,问道:“你也这样想的吗?”

    他分别瞧了瞧凛栢冽和楚后,又摊开手,咧嘴笑道:“我就是个旁观的,等你们说完了,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缓和缓和......”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做的了自己的主。”她厉声打断了凛风吟,凌厉的眸瞥过在座所有人后,欲起身离开。

    一贯平稳的她,忽如其来的情绪镇住了几人,连生育她的楚后都感到有些微微发凉。

    凛柏冽目光一沉,似乎看懂了什么,微微握拳。

    饶是凛风吟反应快,他发声拦下她道:“阿姊你生母后的气,就不听我的消息了?”

    她还未起身,尚坐在原地,眼神示意他可以说了,他嘴里只蹦出五个字:“计划进行中。”

    在场的皆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

    可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不过现如今凛栢冽在此,她也不好直接问出口。便顺着这个台阶下去,对楚后的话也不予在意。

    一众侍女抬着一块人头大的玉璧,其实并没有多重,只不过如此这般更显庄严。

    “今儿的主角来了。”凛风吟挑眼道。

    凛渊敏倚头瞧去,随口夸赞道:“玉体通白无瑕,不染一丝尘气,果然是上好的东西。”

    他斜倚在椅子上,手中摇晃着茶杯,荣光满面的道:“献本皇子的东西,自然是要上好的”

    凛栢冽随即问道:“不知王弟从何而来啊?”

    他轻答:“挚友所赠罢了。”

    凛风吟没有说出是谁所赠,就怕若是说出来,凛柏冽便要皱眉了。

    言毕,凛栢冽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

    凛风吟浅笑道:“我会令能工巧匠将此玉璧,分为四块玉佩,独乐乐不如与各位王兄王姊众乐乐不是吗?”

    凛栢冽作揖言道:“却之不恭。”

    只有凛言瑶注意到了凛渊敏似乎不太对劲:“阿姊不喜欢吗?”

    她假寐道:“不太舒服。”

    言毕,便睁开了眼。

    凛栢冽清楚的知道凛渊敏此刻的想法,不愿再让她不悦,加之他自己也没有了兴致,便起身道:“那我们就不叨扰了,敏妹你好好休息。”

    见她缓缓点头,二人便退出殿去。

    她睁开眼问道:“我要你查的事呢?”

    凛风吟猜到她便是想支走那二人,才这般说。便道:“我已吩咐人去查了。”

    “我不是让你亲自去吗?”她话音稍显沉重。

    他一脸信誓旦旦的道:“放心阿姊,这个是值得信任的人,办不砸。”

    她对于凛风吟的好友们真是一个也不认识,于是疑惑的问道:“何人?”

    他答:“说来你也认识,安阴郡公赵东平,我的至交,从前做过我们的伴读。”

    “岐阳城内最大的玉器坊墨玉阁的老板,也是王宫玉器供应,还兼内侍局总管,出入王宫轻而易举,办起事来也方便。”

    他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说道:“这块玉璧还是他所赠,贺我十三周岁之礼。”

    听凛风吟这样一说,凛渊敏便想起来了,赵东平这个人,她不仅认识,还算是与他相交颇深。

    她虽回宫不久,也不经常离宫,但对如今的他也略有耳闻,常听小侍女们提起他。

    据说他生得一副好面貌,生性风流,喜好游戏花丛,也是个不亚于凛言瑶一样的风云人物。

    在岐阳帝都王室宗亲、世家贵族里边,若说凛言瑶是宗亲贵族小姐中的女霸王,那么赵东平就是帝都锦绣公子哥中的雄狮子。

    凛渊敏从不过问凛风吟的私事,从前听侍女提起的时候也没怎么在意,如今细细揣摩“赵东平”三个字时,她忽然问道:“赵东平?他可有别名?”

    凛风吟正欲否认,转头一想似乎是有过,便道:“他姓赵,可袭爵安阴郡公,有时候不想以真实身份示人,便对外称自己姓安字东平,也就是‘安东平’,阿姊说得可是这个?”

    她听闻“安东平”三字以后才放下心来,浅笑道:“原来那是他啊。”

    凛渊敏对自己的识人之能还是颇有信心,虽然与他交好是在很小的时候了,回宫后也听闻他的一些不好的说法。

    但那日见到他时,言谈举止分明不是传闻中那般,想来风流不过是伪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凛风吟不觉一惊,问道:“阿姊,你知道他这个名字?”

    此人原是和萧逸一起结识的,但如今他回朝在即,为了不多生事端,便随口掩过:“在诗会上结识的。”

    凛风吟笑道:“原来如此,那便是他了,他虽然成日没个正形,但颇好结交诗友。”

    “只是原我不知,他竟有这般身份,此事交给他也好,我们身边耳目众多,他办倒是方便了。”她从容的说道,但即使是玩伴,长大后的第一印象也尚可,可毕竟那么久没见过了,对此人还不甚了解,她也保有怀疑。

    凛风吟看向楚后道:“母后你看,连阿姊也支持我这样做。”

    她补充道:“我是同意,不是支持。”

    他辩解道:“一样一样。”

    她淡淡开口问:“你准备了一个什么计划?”

    他故弄玄虚道:“假戏真做,以身试法,栽赃陷害,顺水推舟。”

    连凛渊敏也没懂他的意思,不过从“栽赃陷害”能听出来也应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一套,她是如何陷害楚后的,他自然会如实讨回。

    她这几日极其嗜睡,没过多久就离席回去了,不仅是嗜睡还极易乏力,这症状在她回朝的时候就有了,几乎每天都有疲惫的时候,日复一日的明显起来,不知是否是地域问题。

    回到殿里后屏退了众人,独自进入内殿歇息。

    时日尚早,天色未晚。说是午休也不是,歇息也不到时辰。她闲来无聊便独自坐在内殿抚琴,以此打发时间,这架凤栖古琴她珍爱非常,连擦拭都是亲力亲为不许别人碰的。

    内殿回响着凄清又惆怅的琴音,忽然弹奏的人就失去知觉的倒在了琴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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