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大（一百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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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上元节，焰火盛大。
车如流水马如龙，街道店铺林立，华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爻灵，一家三口行走在俗世的市井人家，满身都是烟火气。
看见一家包子铺，爻灵馋的流口水，拉着华旭钻进铺子，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往外看了一眼，对华旭笑道，“你看这条河里的画舫，真好看，你看那些荷花，是不是很像莲池里的那些，你看那河水，是不是很清亮，要是泡泡脚，一定很舒爽......”
听她喋喋不休，华旭也往外看了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好笑道，“你就这么喜欢？”
“喜欢呀。”
“莲池里这么多荷花，你还没看够？”
“莲池里的早看腻了，这凡间的荷花常开常败，才有意思。”
闻言，华旭撩起眼皮，“哦？是么？”
爻灵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我才不是喜新厌旧，莲池里的荷花好看，你也好看，我没看腻，没腻，嘿嘿......”
这话落在华旭耳朵里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他敛目思索了一阵，心想他们成亲这么久了，每天一睁眼就四目相对，换做凡人，还有七年之痒呢，他们作为神仙，这“痒”是不是要来得快些？默了片刻，他决定给平凡乏味的生活制造点仪式感，时不时给她待来点惊喜，这样，她是不是要快活些？
华旭清了清清嗓子，招来店小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你去买些笔墨来。”
店小二应了一声，心想这位客官一出手就是这么老大一坨银子，腿脚勤快点说不定有赏银，转身就飞快跑了出去，不到片刻，又捧着笔墨纸砚回来，对华旭笑道，“客官，您要的东西来了，都是好东西。”
华旭看了看，将剩下的碎银都赏给了店小二，转头对爻灵道，“你且等一等，相公给你画一幅画。”
“真的？要画什么？”
华旭但笑不语，手指点了点窗外，“那河，那船，那莲。”
没多久，他搁下笔，“你来看。”
爻灵两只手油汪汪的，嘴里还啃着一个肉包子，闻言凑到华旭身边，细细看着那幅画，果然和窗外景致一样充满灵气。
焰火盛大，银月似锦。
爻灵的目光从画上移到华旭脸上，不禁为他藏在画里的心思而动容，似哭又似笑，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顾不得油汪汪的爪子，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阿旭，谢谢你。”
华旭侧目看着她，“怎么谢？”
看懂他眼中的深意，爻灵感觉耳朵发热，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华旭听了，轻轻一笑，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你自己说的，可不许耍赖。”
爻灵红了脸，“谁耍赖谁是小狗。”
华旭亲亲她绯红的脸，笑得开怀。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快，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半夜，街上喧闹声渐小，人们各自回到了自己家中。
将熟睡中咬着自己手指玩的小鱼儿抱起，华旭对爻灵道，“该回家了，我们走吧。”
爻灵点点头，将那幅画收好，和华旭一起往外走。
他们刚出门，就发觉到不对劲，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在风中，街上三三两两的路人低头赶路，并未发觉。华旭却握紧爻灵的手，皱眉道，“是鬼气。”
爻灵也发觉了，空气中有一股不太明显的陈腐之气，显然是被有心人特意掩盖过，否则，会更加难闻。
华旭道，“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他预料到后半夜将会变得很不寻常，顾虑到爻灵和孩子，他不想深究。
这时，远处街道口一团浓雾迅速弥漫过来，黑沉沉的气息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华旭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明白，那是冥界的鬼魂在人间游荡。
只是，现在是上元节，并非中元节，为何有鬼混在人间游荡？
鬼王不可能不知道在非中元节的日子里打开鬼门，是重罪。
难道，冥界出事了？
华旭不敢再停留，带着爻灵飞上云头，准备驾云离开。
刚准备动身，就见“轰隆”一声，巨大的声响惊破沉静，鬼门彻底打开，无数冥界鬼魂冲出鬼门，像是蓄势待发的离弦之箭，迅速涌入人间千家百户。只是眨眼功夫，整个镇子已经血光冲天，毫无生机。
所有人，都死光了。
死去的冤魂化作煞气，黑色的煞气冲上云霄，汇聚在一处，又以更为迅速的力度四散而逃，苍蝇一般卷进千家万户，将杀戮和死亡像瘟疫一样传播到更远的地方，传播到更广的地界。不过瞬息之间，一座城池变成了死城。
看着眼前令人惊骇的景象，爻灵不敢眨眼，“阿旭，怎么会这样......”
华旭立在云头，和爻灵一样将所有景象尽收眼底，甚至，他能比爻灵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一时片刻，他也无法解释这瞬息万变的情况，缓了缓神，他才道，“这么多人，都死于非命，死去的亡灵化作煞气，都聚集在一起，莫非，是赤焰魔尊......”
他话还没有说完，爻灵就道，“不可能，他此刻正被封印在我的元神灯盏里，如果他逃出来了，我不可能感知不到。”
华旭闭了闭眼，如果不是赤焰魔尊，那眼前一切作何解释？
“我们先回去看看。”
他拉起爻灵，腾云驾雾离开人间。
灵山上阳宫。
华旭再一次被所见之景震撼了——好不容易重建的上阳宫已经无法用断壁残垣来形容，每块瓦片，每根木头都化成飞灰，整个庞大的宫殿只剩下一片浅浅的焦痕，大火刚熄，到处都弥漫着浓烟。
爻灵双眼通红，不相信片刻前还好好的宫殿此刻竟变成废墟。这是她和华旭的家。
忽然想起了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正值万年大劫的紧要关头，若是被打扰，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危险。爻灵越想越不安，片刻不停地冲到西王母闭关的密室。
密室的门不翼而飞，显然是被外力振飞的，爻灵深呼吸一口气，大人......她心急如焚，几次想往里冲，都没有勇气。
华旭在她身边，从地上扶起她的身子，温声道，“娘子，西王母大人不在这里。”
爻灵泪眼连连的望着他，“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她......”
“好，我们去找她。”
一刻钟后，上阳宫百里外的绿竹林。
说是绿竹林，其实只剩一片焦黑的沃土，原本茂密的竹林只偶尔可见几颗从土里顽强冒出头来的竹笋。
林中，西王母正闭目打坐。
爻灵走过去，见她满身狼狈，衣襟染血，想知道她伤得如何，又不敢再惊扰她。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和华旭守在一旁替她护法。
天边惊雷滚动，闪电不断，爻灵抬头看去，知道这是万年雷劫的征兆，西王母正在渡劫。
华旭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支撑。孩子被华旭抱着，睡醒了，此刻睁着一双眸子，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巨大的声响落在西王母的身上。顷刻间，地动山摇，这样大的力量，竟没让西王母有半点反应。
反倒是小鱼儿，先是睁大眼睛，张着嘴，像是被这声音吓傻了，接着嘴巴一瘪，哗的一声就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华旭被吵得头疼，爻灵忙低声哄着孩子。
过了一会儿，又一道闪电砸下来，西王母身子一顿，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她双目紧闭，调动全身的灵力抵挡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可雷劫当头，没给她喘息的时间，又有几道闪电劈头砸下来，西王母的元神几乎都要被劈散了。
就在西王母承受雷劫的时刻，爻灵感知到元神中禁锢的魔煞之气开始狠狠冲撞封印，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带着可怕的力量。爻灵皱紧眉心，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封印支撑不了多久。奈何她没有灵力，也没有仙身，一点办法也没有。
抬眸看向华旭，见他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有问询，“怎么了？”
爻灵摇摇头，“有点胸闷。”
华旭腾出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你脸上都是汗，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爻灵将自己依偎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心口，道，“你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华旭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过去片刻，天际乌云越来越重，黑沉沉的，爻灵越发喘不上气，最后索性什么也不想的靠着华旭休息。半睡半醒间，一阵轻微的破碎声从她心底传来，咯噔一下，她无来由的感觉一阵绝望的气息从脚底爬到她的心脏，迅速攥住她的心跳。
她猛地睁开眼，望着华旭，华旭低头看见她的眼神，身子一怔，忍不住瑟瑟发抖，一时间，相顾无言，半晌，爻灵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阿旭，我的元神，碎了。”
华旭双臂颤抖，只来得及感受她迅速冷却下去的身体，便感到心头一痛，眼睁睁看着爻灵倒在他怀里，再也唤不醒。
小鱼儿似有预感，忽然大声啼哭，哭声让华旭头痛欲裂，他放下孩子，抱着爻灵的身体，注入灵力护住她的心脉，盼望能来得及抢救她的最后一点生息。
西王母忽然睁开眼睛，眉心一抹黑雾闪过，她缓缓扬起嘴角，一个邪恶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华旭还未抬头，就感到一阵寒光扑面而至，他抱着爻灵迅速躲开。回头，就看见西王母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周身充满煞气，眼中更不见往日的笑意和慈悲。
华旭知道，西王母没承受住万年大劫，已经走火入魔了。那股魔煞之气在她体内迅速膨胀，正在吞并她原本的神识。
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华旭低头看了看爻灵，再看看一旁的小鱼儿，在心中默默叹口气，然后，他将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孩子安顿在结界中，转身迎上已经入魔的西王母。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带自己出北渊深海的恩人打个你死我活。
尽管他并不想如此。
竹林中风声萧萧，漫天竹叶飞落如雨，一层接一层在耀眼剑光下化作飞烟。
华旭拼出全力同西王母斗法，并不知道，灵山正在迎来又一场毁灭。黑色的魔煞之气在人间接连不断的杀戮和死亡中，正在汇聚一股又一股煞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强大。
赤焰魔尊虽然被两次封印，但他真正的本体乃是人间煞气，煞气不断，本体不灭，就算西天佛祖亲自动手，也无法真正消灭他。正如此，他才有恃无恐，不仅挑唆鬼王打开鬼门，助他扩大杀戮，制造煞气，而且趁西王母天劫之际，冲破封印减弱的佛灯，扰乱其心神，因她入魔。待杀了眼前之人，夺取他体内的混沌之力，赤焰魔尊就可重塑肉身，从此独步六界，成为天地中的无上至尊。
华旭力竭不敌，已经是强弩之末，西王母虽然没讨到多少好处，但显然占据上风，此时正一步步朝华旭走来，目露凶光，想要一招致命。
华旭闭上眼，默默催动混沌之力，释放鲲鹏真身。
顷刻间，庞大的白鲲遮天蔽日，浮游于上。
西王母望了一眼，招来白虎，虎生双翼，乘风直上，立在鲲鹏眼前，长剑指向他，道，“无知小儿，找死！”
顿时出现无数剑光，从白鲲身上擦过去，留下无数口子，坚不可摧的细密鳞片也抵挡不住这强劲剑光，华旭伤势加重。
压住涌上喉咙的血气，华旭奋力双翅一振，扶摇直上，顷刻隐于云层之中。
人间上元节，焰火盛大。
车如流水马如龙，街道店铺林立，华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爻灵，一家三口行走在俗世的市井人家，满身都是烟火气。
看见一家包子铺，爻灵馋的流口水，拉着华旭钻进铺子，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往外看了一眼，对华旭笑道，“你看这条河里的画舫，真好看，你看那些荷花，是不是很像莲池里的那些，你看那河水，是不是很清亮，要是泡泡脚，一定很舒爽......”
听她喋喋不休，华旭也往外看了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好笑道，“你就这么喜欢？”
“喜欢呀。”
“莲池里这么多荷花，你还没看够？”
“莲池里的早看腻了，这凡间的荷花常开常败，才有意思。”
闻言，华旭撩起眼皮，“哦？是么？”
爻灵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我才不是喜新厌旧，莲池里的荷花好看，你也好看，我没看腻，没腻，嘿嘿......”
这话落在华旭耳朵里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他敛目思索了一阵，心想他们成亲这么久了，每天一睁眼就四目相对，换做凡人，还有七年之痒呢，他们作为神仙，这“痒”是不是要来得快些？默了片刻，他决定给平凡乏味的生活制造点仪式感，时不时给她待来点惊喜，这样，她是不是要快活些？
华旭清了清清嗓子，招来店小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你去买些笔墨来。”
店小二应了一声，心想这位客官一出手就是这么老大一坨银子，腿脚勤快点说不定有赏银，转身就飞快跑了出去，不到片刻，又捧着笔墨纸砚回来，对华旭笑道，“客官，您要的东西来了，都是好东西。”
华旭看了看，将剩下的碎银都赏给了店小二，转头对爻灵道，“你且等一等，相公给你画一幅画。”
“真的？要画什么？”
华旭但笑不语，手指点了点窗外，“那河，那船，那莲。”
没多久，他搁下笔，“你来看。”
爻灵两只手油汪汪的，嘴里还啃着一个肉包子，闻言凑到华旭身边，细细看着那幅画，果然和窗外景致一样充满灵气。
焰火盛大，银月似锦。
爻灵的目光从画上移到华旭脸上，不禁为他藏在画里的心思而动容，似哭又似笑，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顾不得油汪汪的爪子，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阿旭，谢谢你。”
华旭侧目看着她，“怎么谢？”
看懂他眼中的深意，爻灵感觉耳朵发热，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华旭听了，轻轻一笑，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你自己说的，可不许耍赖。”
爻灵红了脸，“谁耍赖谁是小狗。”
华旭亲亲她绯红的脸，笑得开怀。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快，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半夜，街上喧闹声渐小，人们各自回到了自己家中。
将熟睡中咬着自己手指玩的小鱼儿抱起，华旭对爻灵道，“该回家了，我们走吧。”
爻灵点点头，将那幅画收好，和华旭一起往外走。
他们刚出门，就发觉到不对劲，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在风中，街上三三两两的路人低头赶路，并未发觉。华旭却握紧爻灵的手，皱眉道，“是鬼气。”
爻灵也发觉了，空气中有一股不太明显的陈腐之气，显然是被有心人特意掩盖过，否则，会更加难闻。
华旭道，“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他预料到后半夜将会变得很不寻常，顾虑到爻灵和孩子，他不想深究。
这时，远处街道口一团浓雾迅速弥漫过来，黑沉沉的气息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华旭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明白，那是冥界的鬼魂在人间游荡。
只是，现在是上元节，并非中元节，为何有鬼混在人间游荡？
鬼王不可能不知道在非中元节的日子里打开鬼门，是重罪。
难道，冥界出事了？
华旭不敢再停留，带着爻灵飞上云头，准备驾云离开。
刚准备动身，就见“轰隆”一声，巨大的声响惊破沉静，鬼门彻底打开，无数冥界鬼魂冲出鬼门，像是蓄势待发的离弦之箭，迅速涌入人间千家百户。只是眨眼功夫，整个镇子已经血光冲天，毫无生机。
所有人，都死光了。
死去的冤魂化作煞气，黑色的煞气冲上云霄，汇聚在一处，又以更为迅速的力度四散而逃，苍蝇一般卷进千家万户，将杀戮和死亡像瘟疫一样传播到更远的地方，传播到更广的地界。不过瞬息之间，一座城池变成了死城。
看着眼前令人惊骇的景象，爻灵不敢眨眼，“阿旭，怎么会这样......”
华旭立在云头，和爻灵一样将所有景象尽收眼底，甚至，他能比爻灵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一时片刻，他也无法解释这瞬息万变的情况，缓了缓神，他才道，“这么多人，都死于非命，死去的亡灵化作煞气，都聚集在一起，莫非，是赤焰魔尊......”
他话还没有说完，爻灵就道，“不可能，他此刻正被封印在我的元神灯盏里，如果他逃出来了，我不可能感知不到。”
华旭闭了闭眼，如果不是赤焰魔尊，那眼前一切作何解释？
“我们先回去看看。”
他拉起爻灵，腾云驾雾离开人间。
灵山上阳宫。
华旭再一次被所见之景震撼了——好不容易重建的上阳宫已经无法用断壁残垣来形容，每块瓦片，每根木头都化成飞灰，整个庞大的宫殿只剩下一片浅浅的焦痕，大火刚熄，到处都弥漫着浓烟。
爻灵双眼通红，不相信片刻前还好好的宫殿此刻竟变成废墟。这是她和华旭的家。
忽然想起了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正值万年大劫的紧要关头，若是被打扰，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危险。爻灵越想越不安，片刻不停地冲到西王母闭关的密室。
密室的门不翼而飞，显然是被外力振飞的，爻灵深呼吸一口气，大人......她心急如焚，几次想往里冲，都没有勇气。
华旭在她身边，从地上扶起她的身子，温声道，“娘子，西王母大人不在这里。”
爻灵泪眼连连的望着他，“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她......”
“好，我们去找她。”
一刻钟后，上阳宫百里外的绿竹林。
说是绿竹林，其实只剩一片焦黑的沃土，原本茂密的竹林只偶尔可见几颗从土里顽强冒出头来的竹笋。
林中，西王母正闭目打坐。
爻灵走过去，见她满身狼狈，衣襟染血，想知道她伤得如何，又不敢再惊扰她。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和华旭守在一旁替她护法。
天边惊雷滚动，闪电不断，爻灵抬头看去，知道这是万年雷劫的征兆，西王母正在渡劫。
华旭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支撑。孩子被华旭抱着，睡醒了，此刻睁着一双眸子，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巨大的声响落在西王母的身上。顷刻间，地动山摇，这样大的力量，竟没让西王母有半点反应。
反倒是小鱼儿，先是睁大眼睛，张着嘴，像是被这声音吓傻了，接着嘴巴一瘪，哗的一声就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华旭被吵得头疼，爻灵忙低声哄着孩子。
过了一会儿，又一道闪电砸下来，西王母身子一顿，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她双目紧闭，调动全身的灵力抵挡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可雷劫当头，没给她喘息的时间，又有几道闪电劈头砸下来，西王母的元神几乎都要被劈散了。
就在西王母承受雷劫的时刻，爻灵感知到元神中禁锢的魔煞之气开始狠狠冲撞封印，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带着可怕的力量。爻灵皱紧眉心，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封印支撑不了多久。奈何她没有灵力，也没有仙身，一点办法也没有。
抬眸看向华旭，见他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有问询，“怎么了？”
爻灵摇摇头，“有点胸闷。”
华旭腾出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你脸上都是汗，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爻灵将自己依偎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心口，道，“你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华旭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过去片刻，天际乌云越来越重，黑沉沉的，爻灵越发喘不上气，最后索性什么也不想的靠着华旭休息。半睡半醒间，一阵轻微的破碎声从她心底传来，咯噔一下，她无来由的感觉一阵绝望的气息从脚底爬到她的心脏，迅速攥住她的心跳。
她猛地睁开眼，望着华旭，华旭低头看见她的眼神，身子一怔，忍不住瑟瑟发抖，一时间，相顾无言，半晌，爻灵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阿旭，我的元神，碎了。”
华旭双臂颤抖，只来得及感受她迅速冷却下去的身体，便感到心头一痛，眼睁睁看着爻灵倒在他怀里，再也唤不醒。
小鱼儿似有预感，忽然大声啼哭，哭声让华旭头痛欲裂，他放下孩子，抱着爻灵的身体，注入灵力护住她的心脉，盼望能来得及抢救她的最后一点生息。
西王母忽然睁开眼睛，眉心一抹黑雾闪过，她缓缓扬起嘴角，一个邪恶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华旭还未抬头，就感到一阵寒光扑面而至，他抱着爻灵迅速躲开。回头，就看见西王母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周身充满煞气，眼中更不见往日的笑意和慈悲。
华旭知道，西王母没承受住万年大劫，已经走火入魔了。那股魔煞之气在她体内迅速膨胀，正在吞并她原本的神识。
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华旭低头看了看爻灵，再看看一旁的小鱼儿，在心中默默叹口气，然后，他将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孩子安顿在结界中，转身迎上已经入魔的西王母。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带自己出北渊深海的恩人打个你死我活。
尽管他并不想如此。
竹林中风声萧萧，漫天竹叶飞落如雨，一层接一层在耀眼剑光下化作飞烟。
华旭拼出全力同西王母斗法，并不知道，灵山正在迎来又一场毁灭。黑色的魔煞之气在人间接连不断的杀戮和死亡中，正在汇聚一股又一股煞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强大。
赤焰魔尊虽然被两次封印，但他真正的本体乃是人间煞气，煞气不断，本体不灭，就算西天佛祖亲自动手，也无法真正消灭他。正如此，他才有恃无恐，不仅挑唆鬼王打开鬼门，助他扩大杀戮，制造煞气，而且趁西王母天劫之际，冲破封印减弱的佛灯，扰乱其心神，因她入魔。待杀了眼前之人，夺取他体内的混沌之力，赤焰魔尊就可重塑肉身，从此独步六界，成为天地中的无上至尊。
华旭力竭不敌，已经是强弩之末，西王母虽然没讨到多少好处，但显然占据上风，此时正一步步朝华旭走来，目露凶光，想要一招致命。
华旭闭上眼，默默催动混沌之力，释放鲲鹏真身。
顷刻间，庞大的白鲲遮天蔽日，浮游于上。
西王母望了一眼，招来白虎，虎生双翼，乘风直上，立在鲲鹏眼前，长剑指向他，道，“无知小儿，找死！”
顿时出现无数剑光，从白鲲身上擦过去，留下无数口子，坚不可摧的细密鳞片也抵挡不住这强劲剑光，华旭伤势加重。
压住涌上喉咙的血气，华旭奋力双翅一振，扶摇直上，顷刻隐于云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