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梦（一百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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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母，多日不见，您身体可还好？”
正跪坐在蒲团上的矮小妇人身子突然一抖，手里的拂尘没拿稳落到了地上。
墨驰华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像是把她吓得不轻，此刻下意识转过头来，见到墨驰华的瞬间，眸子睁大，嘴巴微张，像是吃惊，更像是畏惧，肩膀微微后缩。
当她目光转到段遇洳脸上时，那张尽管涂脂抹粉也遮盖不住皱纹的脸突然僵住，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睛一下子睁大，眼珠子几乎凸了出来，随即猛地站起来，指着段遇洳的脸大喊，“妖孽，妖孽进我家门了，家主，你快请大师把她收了！”
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墨驰华侧眸看向段遇洳，“你别怕。”
段遇洳却盯着墨二奶奶，见她言谈举止间有些异常，问道，“她怎么了？”
墨驰华浅浅叹口气，“癔症又发作了。”
段遇洳抬眸看向他，“我之前见过她两次，那时她与旁人说话举止正常，还颇有些气势，不像患有癔症的人。”
“这种病是间歇性的，往往受到外界刺激之时才会发作，”他忽然顿住，想到了什么，蹙眉道，“蕙之方才说是二伯母将那道士请进门的，我突然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之处。”
她疑惑，“蹊跷之处？”
“二伯母神志正常时，为人骄横霸道，且颇有些心机，对身边之人也大多严酷，想来平时得罪的人不少，那人或许是知道她患有癔症，受不得鬼神之说的刺激，所以为了报复才故意让那道士上门，引得二伯母癔症发作......”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思道，“只是不知，在这偌大一座墨府中，有仆从数百，房屋百间，是谁和二伯母嫌隙深刻至此？”
一旁，墨二奶奶一眨不眨的盯着段遇洳，目光渗人，那半疯半癫的表情让她无端觉得可怜，忍不住扯了扯墨驰华的袖子，出声道，“我们还是先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吧，她这样下去恐怕会......”
“出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墨二奶奶就忽然张开手臂朝她冲过来，用涂着丹寇的尖尖十指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口中一阵模糊不清的咕哝，力气大到不像是一个妇人应该有的，段遇洳一阵窒息，几乎要被她一下子掐晕过去，就在她眼前黑了两秒后，墨驰华推开墨二奶奶，将她护在怀里，往门外退去。
这时，守在门外的仆从见到动静，都冲过来将墨二奶奶团团围住，几个壮汉冲上去没几下功夫就把发了疯的墨二奶奶捆得结结实实。
墨二奶奶被绑住了手脚，仍然红着一双丹凤眼疯狂的盯住段遇洳，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奋力想要挣脱绳索，站起来再次扑上去撕咬段遇洳，她张大嘴，口中呜呜啊啊的叫喊道，“妖孽，灾星，你会害死我们全家的，你等着，大师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就来杀了你这个妖怪，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叫你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这番疯疯癫癫的话让在场其余人都面面相觑，忍不住偷偷瞟了几眼段遇洳，像是受到了墨二奶奶那番话的蛊惑似的，他们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看上去竟有些怪异。
墨驰华道，“你们把人送回她院中，好好看管，没我的吩咐不得让她离开院子。”
“是，家主。”仆从们应了一声，押着妇人匆匆离开。
院子中的骚乱此刻才终于平息，墨驰华看向段遇洳，淡笑道，“吓着了吧？”
段遇洳也笑了笑，眉目温柔，“没有。”
墨驰华的目光落到她脖子上，一圈浅浅的红痕缠绕在嫩白的脖子上，刚才的场面一定让她心有余悸，此时却告诉他不害怕。
暗自叹了口气，转开目光，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一闹竟是大半晌，没想到转眼就快天黑了，他回头看向段遇洳，哑声道，“以后这样的事，怕是不少......如果你觉得害怕......或者觉得累，嫌麻烦，你可以......”
段遇洳已经猜到他后面的话，直接打断了他，“可以什么？你是觉得我性子胆小怕事，还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又或是认为我可以重新考虑要不要继续和你在一起？”
墨驰华垂下眼眸，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在段遇洳眼里却更像是默认，她没来由的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就气冲冲的跑出门去。
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他拦腰抱住，圈在了宽厚的胸膛。
两人安静了良久，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一阵寒风吹过，墨驰华才开口，“对不起，遇洳，是我言辞不当，但是我不想你对我有一丝的误会，我那么说，并非是认为你脆弱，也并非劝说你离开，只是……墨家这潭水太深，各房各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利益交织，背后暗藏着许多难以预料的危险。我一个人身处其中就够了，我不希望你也深陷其中，跟着我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有所准备，如果跟着我，会面对怎样的生活……”
段遇洳却坚定的望着他，柔声道，“驰华，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论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我会做你身边最坚定的依靠，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我会难过。”
“好……”
墨驰华垂眸望着她的眼睛，眼中泪眼朦胧，水光氤氲，他心里一疼，再次哑了声音，认真而笨拙的开口，“遇洳，我曾听人说，吴城外有一座山神庙，庙里有一棵五百年的古枫，这棵古枫被称为姻缘神树，据说只要有情之人在树下互相许下白头之约，就可得神明庇佑，携手白头。改天，我们也去试试？”
段遇洳抬眸看他，笑道，“你是不信鬼神的人，刚刚还赶走了一个修行的道士，怎么这会儿自己反而信神明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信的并非神明，而是天意。天意让我遇见你，爱上你，我便顺从这天意。可凡人终归是贪心的，我愿祈求上天，能和你一起走到这一生的尽头。”
“好，我们去试试。”
两日后，墨驰华就牵着段遇洳的手站在了神庙的五百年古枫下。
那一天，天色空蒙，细雨霏霏，他们没有撑伞，站在雨雾之中，凝心聚神，双手合十，虔诚而耐心的向神树祈祷，不求富贵荣华，只求相依相携，举案齐眉，终老一生。
树干摇晃，枫叶飘落，和着流云清风漫天飞舞，如光如霞，凌绝生姿。
一对木质姻缘牌被挂在了树上，绯红枫叶掠过玉色木牌，两行字迹清晰可见，其中一块木牌上是娟秀小字“凤凰于飞，梧桐是依”，另一块木牌上则是筋骨俊逸的“噰噰喈喈，福禄攸归”。
目光从那两块木牌上收回来，看向身侧之人，两人眼中都是彼此的脸庞。
墨驰华凝视她的眼睛，眼底更是无限柔情，唇角梨涡浮现，对她道，“遇洳，我们的婚期，我是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望着他真挚动人的眼眸，听着他不经意却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的话，段遇洳静了片刻，才平稳道，“你想如何？”
墨驰华笑容加深，眸子闪烁着光彩，“我见你伤势痊愈，不如我们今晚就成亲？”
“......”
段遇洳满头黑线，被噎了下，才嗔了他一眼，故意扬声一笑，“你自己说过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而且我眼光可挑剔了，什么都要好的。”
墨驰华抬起手，习惯性的刮了一下她的眉心，“我说到做到，”顿了下，又道，“今晚成亲的确仓促了些，算了......”
段遇洳突然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抱起往轿子里钻去，耳边是他含笑揶揄地声音，“还是先洞房吧，明日再择良辰吉日。”
百年枫树在神庙里静静伫立，岿然不动，仿佛见惯了世间情爱，悲欢离合，只有枫叶一片片飘落，如火一般热烈的颜色，在天地间翻飞如飘蓬......
“二伯母，多日不见，您身体可还好？”
正跪坐在蒲团上的矮小妇人身子突然一抖，手里的拂尘没拿稳落到了地上。
墨驰华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像是把她吓得不轻，此刻下意识转过头来，见到墨驰华的瞬间，眸子睁大，嘴巴微张，像是吃惊，更像是畏惧，肩膀微微后缩。
当她目光转到段遇洳脸上时，那张尽管涂脂抹粉也遮盖不住皱纹的脸突然僵住，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睛一下子睁大，眼珠子几乎凸了出来，随即猛地站起来，指着段遇洳的脸大喊，“妖孽，妖孽进我家门了，家主，你快请大师把她收了！”
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墨驰华侧眸看向段遇洳，“你别怕。”
段遇洳却盯着墨二奶奶，见她言谈举止间有些异常，问道，“她怎么了？”
墨驰华浅浅叹口气，“癔症又发作了。”
段遇洳抬眸看向他，“我之前见过她两次，那时她与旁人说话举止正常，还颇有些气势，不像患有癔症的人。”
“这种病是间歇性的，往往受到外界刺激之时才会发作，”他忽然顿住，想到了什么，蹙眉道，“蕙之方才说是二伯母将那道士请进门的，我突然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之处。”
她疑惑，“蹊跷之处？”
“二伯母神志正常时，为人骄横霸道，且颇有些心机，对身边之人也大多严酷，想来平时得罪的人不少，那人或许是知道她患有癔症，受不得鬼神之说的刺激，所以为了报复才故意让那道士上门，引得二伯母癔症发作......”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思道，“只是不知，在这偌大一座墨府中，有仆从数百，房屋百间，是谁和二伯母嫌隙深刻至此？”
一旁，墨二奶奶一眨不眨的盯着段遇洳，目光渗人，那半疯半癫的表情让她无端觉得可怜，忍不住扯了扯墨驰华的袖子，出声道，“我们还是先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吧，她这样下去恐怕会......”
“出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墨二奶奶就忽然张开手臂朝她冲过来，用涂着丹寇的尖尖十指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口中一阵模糊不清的咕哝，力气大到不像是一个妇人应该有的，段遇洳一阵窒息，几乎要被她一下子掐晕过去，就在她眼前黑了两秒后，墨驰华推开墨二奶奶，将她护在怀里，往门外退去。
这时，守在门外的仆从见到动静，都冲过来将墨二奶奶团团围住，几个壮汉冲上去没几下功夫就把发了疯的墨二奶奶捆得结结实实。
墨二奶奶被绑住了手脚，仍然红着一双丹凤眼疯狂的盯住段遇洳，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奋力想要挣脱绳索，站起来再次扑上去撕咬段遇洳，她张大嘴，口中呜呜啊啊的叫喊道，“妖孽，灾星，你会害死我们全家的，你等着，大师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就来杀了你这个妖怪，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叫你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这番疯疯癫癫的话让在场其余人都面面相觑，忍不住偷偷瞟了几眼段遇洳，像是受到了墨二奶奶那番话的蛊惑似的，他们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看上去竟有些怪异。
墨驰华道，“你们把人送回她院中，好好看管，没我的吩咐不得让她离开院子。”
“是，家主。”仆从们应了一声，押着妇人匆匆离开。
院子中的骚乱此刻才终于平息，墨驰华看向段遇洳，淡笑道，“吓着了吧？”
段遇洳也笑了笑，眉目温柔，“没有。”
墨驰华的目光落到她脖子上，一圈浅浅的红痕缠绕在嫩白的脖子上，刚才的场面一定让她心有余悸，此时却告诉他不害怕。
暗自叹了口气，转开目光，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一闹竟是大半晌，没想到转眼就快天黑了，他回头看向段遇洳，哑声道，“以后这样的事，怕是不少......如果你觉得害怕......或者觉得累，嫌麻烦，你可以......”
段遇洳已经猜到他后面的话，直接打断了他，“可以什么？你是觉得我性子胆小怕事，还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又或是认为我可以重新考虑要不要继续和你在一起？”
墨驰华垂下眼眸，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在段遇洳眼里却更像是默认，她没来由的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就气冲冲的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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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遇洳却坚定的望着他，柔声道，“驰华，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论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我会做你身边最坚定的依靠，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我会难过。”
“好……”
墨驰华垂眸望着她的眼睛，眼中泪眼朦胧，水光氤氲，他心里一疼，再次哑了声音，认真而笨拙的开口，“遇洳，我曾听人说，吴城外有一座山神庙，庙里有一棵五百年的古枫，这棵古枫被称为姻缘神树，据说只要有情之人在树下互相许下白头之约，就可得神明庇佑，携手白头。改天，我们也去试试？”
段遇洳抬眸看他，笑道，“你是不信鬼神的人，刚刚还赶走了一个修行的道士，怎么这会儿自己反而信神明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信的并非神明，而是天意。天意让我遇见你，爱上你，我便顺从这天意。可凡人终归是贪心的，我愿祈求上天，能和你一起走到这一生的尽头。”
“好，我们去试试。”
两日后，墨驰华就牵着段遇洳的手站在了神庙的五百年古枫下。
那一天，天色空蒙，细雨霏霏，他们没有撑伞，站在雨雾之中，凝心聚神，双手合十，虔诚而耐心的向神树祈祷，不求富贵荣华，只求相依相携，举案齐眉，终老一生。
树干摇晃，枫叶飘落，和着流云清风漫天飞舞，如光如霞，凌绝生姿。
一对木质姻缘牌被挂在了树上，绯红枫叶掠过玉色木牌，两行字迹清晰可见，其中一块木牌上是娟秀小字“凤凰于飞，梧桐是依”，另一块木牌上则是筋骨俊逸的“噰噰喈喈，福禄攸归”。
目光从那两块木牌上收回来，看向身侧之人，两人眼中都是彼此的脸庞。
墨驰华凝视她的眼睛，眼底更是无限柔情，唇角梨涡浮现，对她道，“遇洳，我们的婚期，我是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望着他真挚动人的眼眸，听着他不经意却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的话，段遇洳静了片刻，才平稳道，“你想如何？”
墨驰华笑容加深，眸子闪烁着光彩，“我见你伤势痊愈，不如我们今晚就成亲？”
“......”
段遇洳满头黑线，被噎了下，才嗔了他一眼，故意扬声一笑，“你自己说过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而且我眼光可挑剔了，什么都要好的。”
墨驰华抬起手，习惯性的刮了一下她的眉心，“我说到做到，”顿了下，又道，“今晚成亲的确仓促了些，算了......”
段遇洳突然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抱起往轿子里钻去，耳边是他含笑揶揄地声音，“还是先洞房吧，明日再择良辰吉日。”
百年枫树在神庙里静静伫立，岿然不动，仿佛见惯了世间情爱，悲欢离合，只有枫叶一片片飘落，如火一般热烈的颜色，在天地间翻飞如飘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