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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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佳节里遇上刺杀，高欢大怒，当即便把尔朱文畅、郑仲礼、任胄等一干参与者尽数处死。但因为尔朱文畅和郑仲礼的姐姐都是高欢的宠妾，所以这两人的家眷便侥幸逃过一劫。
这一日，高澄命人将陆鸿影叫来房间，说是有要事要吩咐她。陆鸿影提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不知道那个疯子这次又想做什么。
高澄见到陆鸿影，便摆出一副和蔼的神态：“此次你和韩风及时回到邺城向本将军报信，又为我高家立了一功。算上之前给崔大人送名单那一次，你已经两次报信有功了，因此本将军决定给你赏赐。”
“什……什么赏赐？”
高澄眼含笑意，盯着陆鸿影的脸道：“本将军有意让你做大将军府的函吏（即古代的邮递员），你可愿意？”
“函吏？”陆鸿影眼珠转了转，想起所谓函吏就是替朝廷送信的信差，而高丞相年轻时也曾做过函吏，“可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如何能做朝廷的函吏呢？”
“非也。”高澄摇了摇头，“你这个函吏是本将军私人的，与朝廷无关，但本将军给你的俸禄却比朝廷给的要优厚的多。只是有一点——”高澄眯起眼睛，“从今日开始，你不许背叛本将军，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陆鸿影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金杏色的夕阳滟滟流转，为晋阳城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陆鸿影来到于氏兄弟下榻的客栈，将高欢对尔朱文畅等人的处置告诉给了他们。
“我们都看见了。”于仲坤啧舌道，“那么多颗脑袋齐刷刷地往下掉，现在法场上的血还没干呢。”
于伯乾听罢冷哼一声：“大街上老百姓的血不也没干么。”
“不过听说丞相大人饶了尔朱文畅和郑仲礼的家人，看样子还是给他们留了情面。”于仲坤道，“对了，小姑奶奶，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高疯子？”
“高疯子？”陆鸿影一愣。
“把草菅人命当成游戏，他还不是疯子么？”于伯乾不悦地道。
陆鸿影苦笑着道：“高疯子想留我做他的函吏。”
“函吏？”于氏兄弟面面相觑，讶然问道，“你没答应吧？”
陆鸿影沉默了半响，轻声说道：“我答应他了。”
“为什么！”于仲坤叫了起来，“你不是不愿意给他办事吗？为何现在又……”
“我虽然不喜欢高澄，但是……”陆鸿影说到这里，眼中忽然冒出了些许闪光，“但是函吏是一份能够走南闯北的差使，可以增长我的见闻。离开村子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了许多，虽然其中有不少伤感和死亡，但也有很多幸福和快乐，比如认识了你们和红英姐他们……”还有大叔，陆鸿影在心里默念着。大叔说过，“道”就是万事万物，是自然。不走进自然里去，又怎能明白“道”是什么。
“总之，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陆鸿影兴奋地说着，她的身上似乎洒满了光辉，笑容里也蕴含着某种魔力。
于氏兄弟不说话了，心里也有一丝震颤，他们从未发现原来陆鸿影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小姑娘。
“你决定了？”
陆鸿影认真地点头道：“刚才我所说的只是原因之一，我之所以会答应高澄，为的也是找到我爹。只有接近高澄，取得他的信任，我才有机会查到我爹的下落。因此我决定了，这便是我要走的路。”
“可高澄……他明明就是个疯子！”于仲坤担忧地看着陆鸿影。
陆鸿影微微一笑：“我自己会小心不要被他传染上疯病的。那么你们呢？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于伯乾道：“我们不打算离开晋阳了，准备在这里做些小生意。晋阳以前是我们的目的地，也是红英的家乡，我们留在此处，心里多少能有些安慰。”于伯乾说罢，有些伤感，他和弟弟本打算与陆鸿影一起在晋阳开家小铺子，三人相依为命，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她。或许她就像窗外的飞鸟一样，只有广阔的天空才是她的翱翔之地吧。
“原来你们想留在晋阳……”陆鸿影叹息着道，“过两日我就要随高澄一起回邺城了，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了。”
于伯乾一笑，道：“你不是一心想走南闯北吗？以后想我们了，就回晋阳来找我们。反正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两日后的清晨，高澄带着手下们拜别父亲，踏上了回到邺城的路。天边的朝阳映上了陆鸿影的脸庞，她走在队列中，最后回望了晋阳城。其实与于氏兄弟一样，她也总觉得这座城池里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牵绊。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在以后的道路上，她还会与这座城池再度结缘，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很快便要回到邺城，陆鸿影虽然在那里待了不少时日，但此次回去就是以大将军府函吏的身份，所过的生活自然也会与之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陆鸿影细细思索着邺城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忽然又觉得那里再次变成了陌生遥远的地方。
路漫漫其修远兮，以后又会见到什么样的风景呢？
（第一卷终）
注：
关于函吏
函吏就是古代的邮递员，虽然没有多少薪水，却有机会见识世面。本文的上一章就已提到，高欢年轻时也是做过函吏的，当时他所走的路线乃是往返于怀朔镇（在今内蒙古境内）和古都洛阳之间。
怀朔镇是一个边境小镇，当年导致北魏分崩离析的史上著名的“六镇起义”便是发生在怀朔镇和其周边的另外五个小镇中。之前文中提到高澄在调查陆鸿影户籍时发现她的祖籍是武川镇，武川镇便是六镇之一，而这场起义中，在六镇所诞生的那批军队后来也成为了一支威震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劲旅。在那个时期，“六镇军人”便是光荣与骄傲的代名词，高欢正是从这支军队里走出来的人。几十年后，在六镇这种贫穷落后的边境之地竟然诞生了中国历史上四个王朝的统治者，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这四个王朝的统治者分别是：北齐高欢一家，北周宇文泰一家，隋朝杨坚一家，唐朝李渊一家）
继续说回函吏。
青年时代的高欢正是因为经常往返于贫穷落后的边境小镇和繁华若锦的都城洛阳之间，见识到了这两地间的种种落差，于是才决心离开家乡，到外面建立一番事业。可以说，这段函吏生涯对他以后能成为一方霸主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元宵佳节里遇上刺杀，高欢大怒，当即便把尔朱文畅、郑仲礼、任胄等一干参与者尽数处死。但因为尔朱文畅和郑仲礼的姐姐都是高欢的宠妾，所以这两人的家眷便侥幸逃过一劫。
这一日，高澄命人将陆鸿影叫来房间，说是有要事要吩咐她。陆鸿影提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不知道那个疯子这次又想做什么。
高澄见到陆鸿影，便摆出一副和蔼的神态：“此次你和韩风及时回到邺城向本将军报信，又为我高家立了一功。算上之前给崔大人送名单那一次，你已经两次报信有功了，因此本将军决定给你赏赐。”
“什……什么赏赐？”
高澄眼含笑意，盯着陆鸿影的脸道：“本将军有意让你做大将军府的函吏（即古代的邮递员），你可愿意？”
“函吏？”陆鸿影眼珠转了转，想起所谓函吏就是替朝廷送信的信差，而高丞相年轻时也曾做过函吏，“可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如何能做朝廷的函吏呢？”
“非也。”高澄摇了摇头，“你这个函吏是本将军私人的，与朝廷无关，但本将军给你的俸禄却比朝廷给的要优厚的多。只是有一点——”高澄眯起眼睛，“从今日开始，你不许背叛本将军，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陆鸿影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金杏色的夕阳滟滟流转，为晋阳城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陆鸿影来到于氏兄弟下榻的客栈，将高欢对尔朱文畅等人的处置告诉给了他们。
“我们都看见了。”于仲坤啧舌道，“那么多颗脑袋齐刷刷地往下掉，现在法场上的血还没干呢。”
于伯乾听罢冷哼一声：“大街上老百姓的血不也没干么。”
“不过听说丞相大人饶了尔朱文畅和郑仲礼的家人，看样子还是给他们留了情面。”于仲坤道，“对了，小姑奶奶，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高疯子？”
“高疯子？”陆鸿影一愣。
“把草菅人命当成游戏，他还不是疯子么？”于伯乾不悦地道。
陆鸿影苦笑着道：“高疯子想留我做他的函吏。”
“函吏？”于氏兄弟面面相觑，讶然问道，“你没答应吧？”
陆鸿影沉默了半响，轻声说道：“我答应他了。”
“为什么！”于仲坤叫了起来，“你不是不愿意给他办事吗？为何现在又……”
“我虽然不喜欢高澄，但是……”陆鸿影说到这里，眼中忽然冒出了些许闪光，“但是函吏是一份能够走南闯北的差使，可以增长我的见闻。离开村子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了许多，虽然其中有不少伤感和死亡，但也有很多幸福和快乐，比如认识了你们和红英姐他们……”还有大叔，陆鸿影在心里默念着。大叔说过，“道”就是万事万物，是自然。不走进自然里去，又怎能明白“道”是什么。
“总之，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陆鸿影兴奋地说着，她的身上似乎洒满了光辉，笑容里也蕴含着某种魔力。
于氏兄弟不说话了，心里也有一丝震颤，他们从未发现原来陆鸿影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小姑娘。
“你决定了？”
陆鸿影认真地点头道：“刚才我所说的只是原因之一，我之所以会答应高澄，为的也是找到我爹。只有接近高澄，取得他的信任，我才有机会查到我爹的下落。因此我决定了，这便是我要走的路。”
“可高澄……他明明就是个疯子！”于仲坤担忧地看着陆鸿影。
陆鸿影微微一笑：“我自己会小心不要被他传染上疯病的。那么你们呢？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于伯乾道：“我们不打算离开晋阳了，准备在这里做些小生意。晋阳以前是我们的目的地，也是红英的家乡，我们留在此处，心里多少能有些安慰。”于伯乾说罢，有些伤感，他和弟弟本打算与陆鸿影一起在晋阳开家小铺子，三人相依为命，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她。或许她就像窗外的飞鸟一样，只有广阔的天空才是她的翱翔之地吧。
“原来你们想留在晋阳……”陆鸿影叹息着道，“过两日我就要随高澄一起回邺城了，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了。”
于伯乾一笑，道：“你不是一心想走南闯北吗？以后想我们了，就回晋阳来找我们。反正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两日后的清晨，高澄带着手下们拜别父亲，踏上了回到邺城的路。天边的朝阳映上了陆鸿影的脸庞，她走在队列中，最后回望了晋阳城。其实与于氏兄弟一样，她也总觉得这座城池里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牵绊。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在以后的道路上，她还会与这座城池再度结缘，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很快便要回到邺城，陆鸿影虽然在那里待了不少时日，但此次回去就是以大将军府函吏的身份，所过的生活自然也会与之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陆鸿影细细思索着邺城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忽然又觉得那里再次变成了陌生遥远的地方。
路漫漫其修远兮，以后又会见到什么样的风景呢？
（第一卷终）
注：
关于函吏
函吏就是古代的邮递员，虽然没有多少薪水，却有机会见识世面。本文的上一章就已提到，高欢年轻时也是做过函吏的，当时他所走的路线乃是往返于怀朔镇（在今内蒙古境内）和古都洛阳之间。
怀朔镇是一个边境小镇，当年导致北魏分崩离析的史上著名的“六镇起义”便是发生在怀朔镇和其周边的另外五个小镇中。之前文中提到高澄在调查陆鸿影户籍时发现她的祖籍是武川镇，武川镇便是六镇之一，而这场起义中，在六镇所诞生的那批军队后来也成为了一支威震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劲旅。在那个时期，“六镇军人”便是光荣与骄傲的代名词，高欢正是从这支军队里走出来的人。几十年后，在六镇这种贫穷落后的边境之地竟然诞生了中国历史上四个王朝的统治者，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这四个王朝的统治者分别是：北齐高欢一家，北周宇文泰一家，隋朝杨坚一家，唐朝李渊一家）
继续说回函吏。
青年时代的高欢正是因为经常往返于贫穷落后的边境小镇和繁华若锦的都城洛阳之间，见识到了这两地间的种种落差，于是才决心离开家乡，到外面建立一番事业。可以说，这段函吏生涯对他以后能成为一方霸主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