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走私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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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是没用的。”陆鸿影无奈地道，“那地方太偏僻了，如果没有认识路的人带你去，你根本不可能找到的。”
“那条路离此处远吗？”
“倒是不远，由此往南，行一日路程即可。”
柳随风沉默了一下，忽然对陆鸿影行了一礼：“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了，可我还是希望陆姑娘能带在下走这一趟。”
陆鸿影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我实在是有事在身，不便到别的地方去。”
柳随风听罢，也只得摇了摇头：“罢了，那就请姑娘将大致的方向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吧。”
陆鸿影看着柳随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心，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说道：“唉，反正一来一回也不过两天时间，我就帮人帮到底吧。”
柳随风感激地看着她：“那就多谢陆姑娘了。”
陆鸿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做这个决定其实也不难，心里反而还轻松了不少。看样子我是真的有些害怕见到高澄呢，陆鸿影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个心态上的转变会给她今后的生活带来多少变数。
此时深邃的夜色已经变淡了不少，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在马棚里聊了一夜。陆鸿影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哎呀”叫了一声：“天都快亮了，我要抓紧时间回去睡一会儿，一会儿还要赶路，我可不想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你也回房去休息一下吧，今天还要翻山越岭呢。”
“好。”柳随风点了点头，目送陆鸿影一路小跑回了客栈。
两个时辰后，陆鸿影强忍困意，从床上爬起来，并去把柳随风叫醒。两人骑了马，一路朝上马县南边的大山里行进。深秋时节，树木已经变得有些光秃秃的，落叶厚厚地铺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十分难走。于是陆鸿影和柳随风便下马步行，两人一边牵着马匹走过金黄铺就的山道，一边随口闲聊。
“这地方还真是偏僻。”柳随风环视四周，道，“若不是你带我过来，我只怕是转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找得到路。对了，陆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碰巧吧。”陆鸿影含糊地答道，“这个地方叫做铁帽山，你在地图上都不见得能找到呢。”
柳随风笑了笑：“我发现你这小姑娘很是神秘啊，上次我都忘了问你，那个被你逼得服毒自尽的人究竟是谁？”
“你别胡说。”陆鸿影柳眉一竖，“我才没逼他自尽呢。”
柳随风一听，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只好挠了挠头：“对不住，是我失言了，在下向姑娘赔罪了。”说罢，装模作样地朝陆鸿影做了个揖。
“行啦行啦，少来这套。”陆鸿影摆了摆手，又忍不住瞧了柳随风一眼，心道，真是奇怪，明明是只见过两面的人，为何给我的感觉却像是老朋友一般？是我太单纯，还是这人真的有几分意思？
“翼翼归鸟，晨去于林。远之八表，近憩云岑。和风不洽，翻翮求心。顾俦相鸣，景庇清阴。”也不知是兴致颇高，还是有感而发，柳随风边走边吟出了一首陶渊明的《归鸟》。山风拂过，布衣轻飘，倒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感觉。
“你还真是五柳先生的传人啊。”陆鸿影无奈地摇头。
柳随风哈哈笑道：“二柳先生这个称号也不是白叫的。”
“不对，我不该再叫你作二柳先生了。”陆鸿影笑道，“你既然姓柳，那便是二柳加一柳，是三柳先生才对。”
柳随风眨了眨眼睛，目光微动：“陆姑娘可真风趣。”
天色渐渐昏暗，夕阳照射在山巅像美人指尖的蔻丹。柳随风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脉，不由得问道：“咱们还有多远才能到边境？”
“今天是到不了了，这附近有家小客栈，咱们先去投宿一晚，明日清早出发，中午便可到达边境了。”
“什么？这深山里还有客栈？”柳随风瞪大了眼睛，“这种地方……客栈开得下去么。”
“当然，而且客人还不少哩。”陆鸿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为这种地方为何会有一条直通梁国却不受朝廷管辖的小路？别小看这个鬼地方，秘密可多着呢，这种深山老林最适合掩盖某些人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柳随风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似地道，“莫非有人在这里走私么？”
陆鸿影轻笑一声：“不止是和梁国之间，从此处往西便是南阳郡，那可是宇文泰的地盘。这座山是三方势力的交界处，岂不是走私的最佳路径吗？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军械粮草，妇女儿童，甚至连梁国佛寺里珍藏的佛经都可以拿来走私。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一个人过来么？如果你在这附近随便问路，说不定就会被人误以为是朝廷派来的密探，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随风见陆鸿影对此处走私的情况如此清楚，却又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眼神不禁有些闪烁。他顿了一顿，问道：“陆姑娘对走私之事如此了解，该不会是江湖上的黑道吧？”
“你别瞎猜，我才不是什么黑道呢。”陆鸿影断然否决，但心里也有一丝气恼。走私的利润如此丰厚，高澄身为朝廷的高官权臣，又有什么理由不来插一脚？之前只不过是奉高澄的命令和韩风一起来过此处，现在却被人当做是江湖黑道，看来以后真的要尽快找个借口离开高澄才是。
“一会儿到了客栈，你别乱看乱问，免得惹祸上身。”陆鸿影淡淡地道，随即牵了马匹，走在柳随风前面。
两人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四周便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尚未完全升上中天，视野里一片昏暗，连脚下的路都不能看的十分清楚。转过一条山道，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栋二层小木楼，门口高高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像山间野兽泛着红光的眼睛，不由得让人心中腾起一股寒意。
“我们到了。”不知是不是临近险地，陆鸿影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敲开客栈大门，小二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二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陆鸿影点了点头。
“二位客官里面请，我把马给您牵到后院。”小二露出了一副殷勤的笑容。
陆鸿影和柳随风走进客栈大堂，大堂内只有一桌用饭的客人，听到有人进来，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陆鸿影在大堂内环视了一圈，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离那桌客人不算近，但也并不远。
这时，客栈老板走了过来，并不询问两人要吃什么，而是先说道：“二位客官是从哪里来呀？”
陆鸿影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我们是从天脉山而来。”
“不知是天脉山的哪一峰？”
陆鸿影伸出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小小的“太”字。
客栈老板见了，面色微变：“客官想吃点什么？”
“老板随便安排吧。”陆鸿影笑了笑。
“好嘞，稍等。”客栈老板转身离去。
等老板进了后厨，柳随风悄声对陆鸿影道：“你们刚刚打的什么哑谜？”
“嘘，先别说话。”陆鸿影示意柳随风噤声，随后两人听到另一桌客人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柳随风凝神听了几句，发现那桌的客人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的似乎不是汉话。柳随风皱了皱眉，偷偷地瞥了一眼，只见那桌坐的是五名年轻的汉子，均是一身黑衣短打。
“你听的懂他们说什么？”柳随风又小声问道。
“他们说的是鲜卑话，好像要去鲁山找什么人。”陆鸿影沉思半晌，喃喃地道，“奇怪。”
这时，店小二送了饭菜过来。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厨子竟能把山野食材做的格外美味，柳随风暗叹一声，不由得吃的眉飞色舞。但陆鸿影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乎没怎么动筷。
一顿饭吃完，陆鸿影对柳随风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夜凉如水，繁星满天，陆鸿影和柳随风来到后院的马棚中，四周黑洞洞的，仿佛一片虚无。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跟客栈老板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走私分为许多种，其中粮食油盐乃民生之命脉，因此专门走私此类物品的人称自己为‘天脉山’。”
“‘太’又是什么意思？”
“宫中正殿为太极殿，‘太’字代表朝廷的人。”
“陆姑娘是朝廷的人？”柳随风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陆鸿影没有正面回答，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叫你出来说话，是觉得刚才那几个鲜卑人有些可疑。”
柳随风挠了挠头：“走私者里有几个鲜卑人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走私者里有鲜卑人当然不是怪事，只不过我在意的是他们的口音。他们的口音与常年居住在中原的鲜卑人不同，反倒有点像我家乡的口音。”陆鸿影认真地分析着，似乎忘了柳随风的存在，“如今还能保有这种口音的，只有六镇的人，但是六镇的人大部分都在军旅，怎么会有人抛弃‘六镇军人’的光荣称号，跑到这里来做走私犯呢？”
柳随风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不准备打断她。
陆鸿影正琢磨着，眼神不经意扫过了身后的马棚。马棚里共有七匹马，除了陆鸿影和柳随风带来的两匹外，剩下的五匹应该是那五个鲜卑人的。陆鸿影走进马棚，仔细地观察了那五匹马，忽然惊呼道：“这……这是柔然战马！”
“柔然战马？你确定？”柳随风走了过来。
“我确定。”陆鸿影点头道，“这两年我和马匹打过不少交道，因此勉强能认出一些，看来那五个人果然不是走私犯，而是正正经经的军人！”陆鸿影面色凝重地向柳随风解释道，“柔然马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因其速度快，耐力好，适应能力强，而被当做战马的最好选择。朝廷每年都要花重金向柔然购买战马，只有最优秀的军队才有资格使用。”
“这么说来，那五个人是朝廷派来的了。刚好高大将军在彭城打仗，说不定是他派这几个人来刺探军情的呢。”
“可他们走的也太远了吧，彭城离此地并不算近。现在高大将军的主攻方向在彭城，就算他想顺路去攻打侯景，也该往谯城方向去才是，派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或许是高大将军想双线进攻，毕竟这里是梁魏边境，再往南去便是梁国的华州了。”
“这不可能。”陆鸿影摇头道，“此处是三方势力的交界，就算高大将军真想双线进攻，也绝不会选择这里。因为万一弄个不好，还会把宇文泰的人马卷进来。现在他在朝中刚刚建立自己的根基，是绝对吃不消一场三方会战的。况且派五个人来刺探军情，你不觉得人有点多么。”
“那么他们不是高大将军手下，又是何人手下？你刚才也说了，柔然战马只有朝廷的军队才有。”
陆鸿影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是宇文泰的人马，因为这几年，宇文泰也向柔然买了不少马匹。第二，他们是侯景的人马。侯景本就是高丞相的部下，手中精兵强将甚多，因此有一些柔然战马也不奇怪。虽然侯景现在在谯城打仗，但此地离他的大本营并不远。”
柳随风想了一会儿，笑着道：“你不是会相马么，说不定辨一辨这几匹马的品种，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马了。”
“你当我是相马大师啊。”陆鸿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只不过是略知皮毛而已，况且这地方黑漆漆的，你叫我怎么辨。”
“那可就不好办了。”柳随风叹了口气。
“不管是谁的人马都不好办，这些人偷偷潜入我大魏境内，定然是有什么阴谋！”陆鸿影眼珠一转，狡黠地一笑，“刚刚我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现在我要回去接着偷听了。”
“喂，这太危险了吧！”柳随风讶然道，但陆鸿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指点是没用的。”陆鸿影无奈地道，“那地方太偏僻了，如果没有认识路的人带你去，你根本不可能找到的。”
“那条路离此处远吗？”
“倒是不远，由此往南，行一日路程即可。”
柳随风沉默了一下，忽然对陆鸿影行了一礼：“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了，可我还是希望陆姑娘能带在下走这一趟。”
陆鸿影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我实在是有事在身，不便到别的地方去。”
柳随风听罢，也只得摇了摇头：“罢了，那就请姑娘将大致的方向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吧。”
陆鸿影看着柳随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心，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说道：“唉，反正一来一回也不过两天时间，我就帮人帮到底吧。”
柳随风感激地看着她：“那就多谢陆姑娘了。”
陆鸿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做这个决定其实也不难，心里反而还轻松了不少。看样子我是真的有些害怕见到高澄呢，陆鸿影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个心态上的转变会给她今后的生活带来多少变数。
此时深邃的夜色已经变淡了不少，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在马棚里聊了一夜。陆鸿影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哎呀”叫了一声：“天都快亮了，我要抓紧时间回去睡一会儿，一会儿还要赶路，我可不想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你也回房去休息一下吧，今天还要翻山越岭呢。”
“好。”柳随风点了点头，目送陆鸿影一路小跑回了客栈。
两个时辰后，陆鸿影强忍困意，从床上爬起来，并去把柳随风叫醒。两人骑了马，一路朝上马县南边的大山里行进。深秋时节，树木已经变得有些光秃秃的，落叶厚厚地铺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十分难走。于是陆鸿影和柳随风便下马步行，两人一边牵着马匹走过金黄铺就的山道，一边随口闲聊。
“这地方还真是偏僻。”柳随风环视四周，道，“若不是你带我过来，我只怕是转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找得到路。对了，陆姑娘，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碰巧吧。”陆鸿影含糊地答道，“这个地方叫做铁帽山，你在地图上都不见得能找到呢。”
柳随风笑了笑：“我发现你这小姑娘很是神秘啊，上次我都忘了问你，那个被你逼得服毒自尽的人究竟是谁？”
“你别胡说。”陆鸿影柳眉一竖，“我才没逼他自尽呢。”
柳随风一听，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只好挠了挠头：“对不住，是我失言了，在下向姑娘赔罪了。”说罢，装模作样地朝陆鸿影做了个揖。
“行啦行啦，少来这套。”陆鸿影摆了摆手，又忍不住瞧了柳随风一眼，心道，真是奇怪，明明是只见过两面的人，为何给我的感觉却像是老朋友一般？是我太单纯，还是这人真的有几分意思？
“翼翼归鸟，晨去于林。远之八表，近憩云岑。和风不洽，翻翮求心。顾俦相鸣，景庇清阴。”也不知是兴致颇高，还是有感而发，柳随风边走边吟出了一首陶渊明的《归鸟》。山风拂过，布衣轻飘，倒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感觉。
“你还真是五柳先生的传人啊。”陆鸿影无奈地摇头。
柳随风哈哈笑道：“二柳先生这个称号也不是白叫的。”
“不对，我不该再叫你作二柳先生了。”陆鸿影笑道，“你既然姓柳，那便是二柳加一柳，是三柳先生才对。”
柳随风眨了眨眼睛，目光微动：“陆姑娘可真风趣。”
天色渐渐昏暗，夕阳照射在山巅像美人指尖的蔻丹。柳随风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脉，不由得问道：“咱们还有多远才能到边境？”
“今天是到不了了，这附近有家小客栈，咱们先去投宿一晚，明日清早出发，中午便可到达边境了。”
“什么？这深山里还有客栈？”柳随风瞪大了眼睛，“这种地方……客栈开得下去么。”
“当然，而且客人还不少哩。”陆鸿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为这种地方为何会有一条直通梁国却不受朝廷管辖的小路？别小看这个鬼地方，秘密可多着呢，这种深山老林最适合掩盖某些人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柳随风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似地道，“莫非有人在这里走私么？”
陆鸿影轻笑一声：“不止是和梁国之间，从此处往西便是南阳郡，那可是宇文泰的地盘。这座山是三方势力的交界处，岂不是走私的最佳路径吗？金银珠宝，古董玉器，军械粮草，妇女儿童，甚至连梁国佛寺里珍藏的佛经都可以拿来走私。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一个人过来么？如果你在这附近随便问路，说不定就会被人误以为是朝廷派来的密探，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随风见陆鸿影对此处走私的情况如此清楚，却又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眼神不禁有些闪烁。他顿了一顿，问道：“陆姑娘对走私之事如此了解，该不会是江湖上的黑道吧？”
“你别瞎猜，我才不是什么黑道呢。”陆鸿影断然否决，但心里也有一丝气恼。走私的利润如此丰厚，高澄身为朝廷的高官权臣，又有什么理由不来插一脚？之前只不过是奉高澄的命令和韩风一起来过此处，现在却被人当做是江湖黑道，看来以后真的要尽快找个借口离开高澄才是。
“一会儿到了客栈，你别乱看乱问，免得惹祸上身。”陆鸿影淡淡地道，随即牵了马匹，走在柳随风前面。
两人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四周便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尚未完全升上中天，视野里一片昏暗，连脚下的路都不能看的十分清楚。转过一条山道，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栋二层小木楼，门口高高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像山间野兽泛着红光的眼睛，不由得让人心中腾起一股寒意。
“我们到了。”不知是不是临近险地，陆鸿影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敲开客栈大门，小二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二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陆鸿影点了点头。
“二位客官里面请，我把马给您牵到后院。”小二露出了一副殷勤的笑容。
陆鸿影和柳随风走进客栈大堂，大堂内只有一桌用饭的客人，听到有人进来，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陆鸿影在大堂内环视了一圈，挑了一张桌子坐下，离那桌客人不算近，但也并不远。
这时，客栈老板走了过来，并不询问两人要吃什么，而是先说道：“二位客官是从哪里来呀？”
陆鸿影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我们是从天脉山而来。”
“不知是天脉山的哪一峰？”
陆鸿影伸出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小小的“太”字。
客栈老板见了，面色微变：“客官想吃点什么？”
“老板随便安排吧。”陆鸿影笑了笑。
“好嘞，稍等。”客栈老板转身离去。
等老板进了后厨，柳随风悄声对陆鸿影道：“你们刚刚打的什么哑谜？”
“嘘，先别说话。”陆鸿影示意柳随风噤声，随后两人听到另一桌客人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柳随风凝神听了几句，发现那桌的客人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的似乎不是汉话。柳随风皱了皱眉，偷偷地瞥了一眼，只见那桌坐的是五名年轻的汉子，均是一身黑衣短打。
“你听的懂他们说什么？”柳随风又小声问道。
“他们说的是鲜卑话，好像要去鲁山找什么人。”陆鸿影沉思半晌，喃喃地道，“奇怪。”
这时，店小二送了饭菜过来。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厨子竟能把山野食材做的格外美味，柳随风暗叹一声，不由得吃的眉飞色舞。但陆鸿影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乎没怎么动筷。
一顿饭吃完，陆鸿影对柳随风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夜凉如水，繁星满天，陆鸿影和柳随风来到后院的马棚中，四周黑洞洞的，仿佛一片虚无。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跟客栈老板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走私分为许多种，其中粮食油盐乃民生之命脉，因此专门走私此类物品的人称自己为‘天脉山’。”
“‘太’又是什么意思？”
“宫中正殿为太极殿，‘太’字代表朝廷的人。”
“陆姑娘是朝廷的人？”柳随风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陆鸿影没有正面回答，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叫你出来说话，是觉得刚才那几个鲜卑人有些可疑。”
柳随风挠了挠头：“走私者里有几个鲜卑人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走私者里有鲜卑人当然不是怪事，只不过我在意的是他们的口音。他们的口音与常年居住在中原的鲜卑人不同，反倒有点像我家乡的口音。”陆鸿影认真地分析着，似乎忘了柳随风的存在，“如今还能保有这种口音的，只有六镇的人，但是六镇的人大部分都在军旅，怎么会有人抛弃‘六镇军人’的光荣称号，跑到这里来做走私犯呢？”
柳随风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不准备打断她。
陆鸿影正琢磨着，眼神不经意扫过了身后的马棚。马棚里共有七匹马，除了陆鸿影和柳随风带来的两匹外，剩下的五匹应该是那五个鲜卑人的。陆鸿影走进马棚，仔细地观察了那五匹马，忽然惊呼道：“这……这是柔然战马！”
“柔然战马？你确定？”柳随风走了过来。
“我确定。”陆鸿影点头道，“这两年我和马匹打过不少交道，因此勉强能认出一些，看来那五个人果然不是走私犯，而是正正经经的军人！”陆鸿影面色凝重地向柳随风解释道，“柔然马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因其速度快，耐力好，适应能力强，而被当做战马的最好选择。朝廷每年都要花重金向柔然购买战马，只有最优秀的军队才有资格使用。”
“这么说来，那五个人是朝廷派来的了。刚好高大将军在彭城打仗，说不定是他派这几个人来刺探军情的呢。”
“可他们走的也太远了吧，彭城离此地并不算近。现在高大将军的主攻方向在彭城，就算他想顺路去攻打侯景，也该往谯城方向去才是，派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或许是高大将军想双线进攻，毕竟这里是梁魏边境，再往南去便是梁国的华州了。”
“这不可能。”陆鸿影摇头道，“此处是三方势力的交界，就算高大将军真想双线进攻，也绝不会选择这里。因为万一弄个不好，还会把宇文泰的人马卷进来。现在他在朝中刚刚建立自己的根基，是绝对吃不消一场三方会战的。况且派五个人来刺探军情，你不觉得人有点多么。”
“那么他们不是高大将军手下，又是何人手下？你刚才也说了，柔然战马只有朝廷的军队才有。”
陆鸿影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是宇文泰的人马，因为这几年，宇文泰也向柔然买了不少马匹。第二，他们是侯景的人马。侯景本就是高丞相的部下，手中精兵强将甚多，因此有一些柔然战马也不奇怪。虽然侯景现在在谯城打仗，但此地离他的大本营并不远。”
柳随风想了一会儿，笑着道：“你不是会相马么，说不定辨一辨这几匹马的品种，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马了。”
“你当我是相马大师啊。”陆鸿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只不过是略知皮毛而已，况且这地方黑漆漆的，你叫我怎么辨。”
“那可就不好办了。”柳随风叹了口气。
“不管是谁的人马都不好办，这些人偷偷潜入我大魏境内，定然是有什么阴谋！”陆鸿影眼珠一转，狡黠地一笑，“刚刚我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现在我要回去接着偷听了。”
“喂，这太危险了吧！”柳随风讶然道，但陆鸿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