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婚姻危机 > 第14章

第14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婚姻危机最新章节!

    瞅个空,庆国出来给水月回电话,没在,他又打水月手机。

    “你在哪儿,水月?”

    “你还问我在哪儿,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不接,手机也关着,你这是为什么,我本来想叫你去接我,我来老家了。”

    “啊,你回来了!”他高兴地说,“我去接你出来。”

    “接我干什么?”

    “咱中午出来吃饭,又多少天没见面了,你就不想我?”

    “少甜言蜜语,这样吧,十分钟后,你来路边。”

    见了面,水月将手搭在庆国的肩上,二人又是一阵拥抱、亲吻,然后,盯着对方细看,有无限的柔情蜜意。

    庆国沉默起来,脸上笑意不见了。

    “怎么,那边死活不同意吗,不同意肯定为钱,你多给她钱,这钱我出,你和她说你房子不要,家里的东西不要,再把存折全让给她!净身出门。”

    “不要说了!”庆国打断了水月的话,这时候庆国有些不悦,他想:“你就知道用钱买。有钱就什么都能买吗?”

    水月猜不出庆国此时的想法,她见庆国很不高兴,吃了一惊,庆国可从来没有用这个态度对待过她,她不知道哪句话使他不高兴了。

    庆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抓起水月的手,喃喃地说:“水月,真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我心里太烦了。”

    见水月没吱声,他又近一步说:“淑秀有病了。”

    “什么?淑秀她有病了!什么病?”

    “淑秀神经有些错乱,一家人像要吃了我似的,不得已,我天天照顾她,要多累有多累,要多烦有多烦。看来,我们俩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

    水月最怕他说这话。她心里紧张,一旦男人图安稳,她的愿望就会落空。她说不出话来,隐隐地有些难过,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庆国也特敏感,见她有些不高兴,说:“其实,生病与怀孕不同,怀孕期间不能离婚,生病无所谓,你放心就是了。”

    “去哪里,水月?”庆国征求她的意见,庆国只要和水月在一起,从不用命令的口气,他心甘情愿让水月驱使,水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令他迷醉不已,只要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干什么都行。

    “到我干爹那里去趟,我给他捎了点土产品,你在外边等着就行,一会儿咱出去吃饭,还到大唐肥牛府吧!”

    庆国就发动了车,沿着公路飞跑起来,星期天,车多人也多。

    水月在本地呆了两天就回去了,为什么,水月很明白,庆国迫于周围的压力,迫于自己的良心,细心照顾淑秀,自己本来是冲着庆国来的,庆国没工夫与自己相见,还有什么意思?况且店内活很多,人手很少,她同庆国打个招呼,就走了,庆国没有以前那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水月捕捉到了,很不是个滋味。她才觉得男女之间感情这么脆弱,当日常事务压力大时,情感的分量变轻了,到底是年龄段的问题,还是世上男女间感情的共同规律?

    水月走了,庆国一头放下了,他可以专心致志地服侍淑秀。淑秀没有夜夜盼郎归的焦虑,偶尔半夜坐起来,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正常睡眠了。

    淑秀除了把家整理干净外,又缝起了花边。一个多星期的调养,她又有了精神,但好唠叨,她说:“玲玲,你的作业本,你的参考书,又放在沙发上了,告诉了你多少次就是不改。下次我给你扔了。”

    “庆国,你甭哄我,我早知道你想些什么,叫人家笑话我。庆国,我不想出门了,我见人家都在议论我,看我一眼,三两个人嘁嘁喳喳,议论我,羞辱我,我不出门了。”

    庆国忍着,随她去说,烦大了,他便背诵报纸上看来的名句:“不让女人说话等于不让鸟儿唱歌。”女人说话痛快,让她说吧,我权当没听见。

    女儿高兴地对淑秀说:“妈,你脸色好看多了,年轻了,是吧,爸爸?”庆国赶紧说:“是啊!是啊!我也看出来了。”

    淑秀身体刚见好,就坐不住了,心绪平静许多,话也渐渐少起来,脸上总有一层抹不去的忧郁。

    “你还是先不去拿活了吧,一天不就是最多挣二十块钱吗,我少抽包烟吧。”庆国对她说。淑秀单独在家里,她心冷到极点,她以为找了一个善良、英俊的男人可以过一辈子好日子了,谁知半路又有变故,她受不了,枯黄的面容、色斑、黑点都像赶场似的出来,清新的容貌不存在了,身体呢?臃肿,女人年龄一大,身段、容貌没有一点值得夸耀的东西。

    淑秀无法理解庆国到底嫌她什么,结婚后,她从没对别的男人感兴趣过,在她来说,丈夫是一家之主,是她的支柱,她的辛苦全为丈夫和孩子,丈夫和孩子快乐,她便快乐,丈夫和孩子吃得好、幸福,她便是幸福的。她压根不会想到丈夫会因另一个女人向她提出离婚,她接受不了。实在接受不了!

    虽然淑秀神经衰弱,但家务活一点也丢不下,她整理了一遍卫生,便坐在沙发上黯然神伤,偌大的房间能听得见她的心跳。

    她心烦,心慌,睡不着觉,闭上眼,便是水月和庆国不怀好意地笑。出了一身汗,她的心不再平静,特忘事。玲玲找过她买滑冰鞋,她早忘记了。

    玲玲问她,她说:“买那个干什么,滑冰鞋是七八岁孩子的,你热的什么劲!”玲玲不语。近一年多了,她没露过一次笑脸。玲玲知道爸爸与妈妈不和,她爱爸爸又爱妈妈,她怯怯地说:“妈妈,你怎么啦,这么多天,你都在生气,有什么事你可以和爸爸商量,干吗老自己生气。妈妈,你可千万不要同爸爸打架,你们一摔东西,我就害怕!”

    淑秀想起每次吵架,玲玲都躲在角落里哭,“玲玲,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向你说,我与你爸的事,你不用管,吃了饭复习你的功课就行,学生啥事也不用管。”

    “我听着你说离婚的事了,你可千万不要离啊,你们离了,我就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妈,咱过得好好的,为啥你们闹别扭,为什么?”

    为啥?不光玲玲困惑,淑秀也困惑,自己十多年的精心服侍,不如情人的一句话管用,这是为什么?淑秀不明白。

    她跳下床来,墙边大衣柜上有穿衣镜,女人永远有爱照镜子的习惯。淑秀照一下,镜中的她,两鬓有灰白的头发掺杂其间,她想,假设离了婚,自己每月六百元退休金,还不知能不能按时发下来,体力好时可以出去挣点,一旦生个病,身体不好,靠谁去?她有自己充足的理由,坚决不离。

    其实,淑秀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有些掩耳盗铃,庆国毫不忌讳地开着水月给他的车到处跑,很自豪似的,朋友亲戚问起来,他也直言不讳。谁人能不知晓呢?

    庆国向法院提出了起诉。

    淑秀又坐在阳台上,她喜欢那里,窗外阳光明媚,马路上游人如织,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这多多少少冲淡了她心头的不快,生活多么好,不为别的,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过多的要求,就是有一个对自己忠心的丈夫,一个健康的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这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说不过分吧,可我为啥这么难。一股自卑自怜的情绪又袭过来,她的心又由晴转阴了。

    “王大姐,你快过来,有些话我要跟你说说,你快过来呀。”淑秀给王大姐打了电话。

    “淑秀,我过不去了,儿子要开家长会,我正准备吃饭呢,明天我再去你那儿,现在你是不知道,孩子的事是最重要的,不去开会,谁敢呀?不像咱那时,家长爱去不去的。好,就这样吧。”淑秀无可奈何地放下了电话。

    阳光金黄金黄地洒在身上,西边的上空却已出现了灰白色的淡淡的月牙。淑秀的心沉沉的,她呆坐着,她知道她的忍耐并没起作用,她急了。庆国到法院起诉离婚了,纸包不住火了,让娘家知道也好给自己出个主意。她在桌子上给女儿留了字条:“你自己吃饭,妈去姥姥家。即日。”

    淑秀骑着自行车,带上了妈最喜欢吃的牛排,到了学校宿舍区。

    娘家在实验中学,妈退休了,一直住着平房,学校盖了新楼她没搬,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就喜欢住平房。妈妈在家里,见女儿满脸愁容地回来,心里不是个滋味。这一年多女儿受的委屈,当妈的不问也知道。淑秀妈短短的头发,瘦瘦的脸,精明利落。她的面孔很清秀,可深度近视镜后,有一双睿智的眼睛,退休六七年了,大儿子的孩子也六七岁了。她从年轻时守寡,她想过找个人过日子,可有谁愿意帮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况且婆家人很封建,不愿她改嫁。她拉着三个孩子过来了,大孩子是淑秀。淑秀长得如她的爸爸黑塔般壮实,却缺乏女性的妩媚,两个儿子大同、小同却如母亲一样英俊。当年她一个教师微薄的工资实在难以承受两个儿子的费用,淑秀很体谅她。想不到这件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淑秀婆婆以此挑女儿毛病,这更使她当妈的好生难过。

    妈妈见淑秀的脸瘦削了,皮肤黄黄的,话没说,眼圈先红了,眼有些风泪,那泪就在眼眶里了。她让淑秀坐下:“淑秀,这是怎么回事?妈的命苦,你怎么又命苦,向妈说说,你们俩闹,到底是为了啥?”

    本来淑秀一肚子冤屈要向妈妈倾诉,可看到年迈的母亲已失去了中年时期风风火火的劲头,白发缕缕,皱纹纵横,又于心不忍。

    “你来了,我叫你兄弟们过来聚聚。”

    老太太打了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大同风风火火来了。看到姐姐在这里,他说不出话来。自从爸爸去世后,姐姐就参加了工作,那年她才十多岁,每月十七元的工资,自己留下三元钱作生活费,其他的拿给母亲。没有父亲,他对姐姐是感激的,现在姐姐遇到了一生中最难的事,依着他的个性,要同姐夫论理,或者揍他一顿,可是姐姐一直不同意这个做法。

    一家人,围在一起,听了淑秀的哭诉,大同按捺不住了,他愤慨地说:“姐,按说你首先找他单位领导,让领导出来讲句公道话,虽然这年头生活作风不算大事,但真正摆在桌面上,也不是个有脸的事。再不行,我揍他!姐,当初,那小子来咱家,不言不语的,看不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就很愿意,这倒好。”

    “大同,提那些干什么?”妈发话了。

    “你姐到他家过了十多年,有目共睹,我也没失了教训,他们家单就你姐可没说出半个不字来的。”

    “庆国就是没记性,当时,他家是农村,我们没嫌他。现在混到好时候了,翻脸不认人了。”大同心中很生气。

    他又说:“姐,姐夫还是不常回家,我听人说,姐夫有车了,是一辆黑色宝马,是那女人给他的,姐夫就那么喜欢车?”大同说,“这样的男人没骨气,离了也好!”

    “大同,话怎么这样说?”妈妈责备道。

    “我尽自己的努力,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离就离吧,就是妈和你们的脸上不好看!”淑秀说。

    “淑秀,你自己受苦了,我们脸上好看不好看算什么,这几年,离婚的多了,人们也能理解,只是妈怎么也没想到庆国会这样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我见人就夸他,庆国不只人长得好,也勤快,脾气又好,从不与你吵架,哪里想到,十几年后,人会变得这么快。”

    “姐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你瘦的。”大同说。

    妈又抹了一把泪,她看到淑秀皱着眉头,眼大无神,呆中带悲,她害怕女儿在黑夜里想不开,女儿自尊心很强。

    “姐,我去找他谈谈,他凭啥欺负你?”

    “算了,你找他谈什么,谈了又不止一次了,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等一阵子再说。”

    “你,你就太好欺负了,老是等啊,等啊的,他让你分居,你就分居,不会起来和他打?”大同数落道。

    “我没有和他打的习惯,结婚这么多年了,有了矛盾,谁也不理谁,过一阵又好了。现在他只是不理我,我怎么和他打。”淑秀一边说一边陷入深思之中。

    “我和你说啊,淑秀,你们实在过不上来了,咱也不勉强,你也可以同玲玲过来住一阵,这里离她学校不远。”淑秀妈说。

    坐了将近三个钟头,淑秀执意要回去,门不能没有人看,她顾家惯了,在外过夜,不习惯。她对妈妈说:“妈,你先别伤心。等我静下心来,你还得给我想个主意。”

    “那我还是先去找他谈谈,看看他的态度。”淑秀妈说。

    “妈,你甭去,谈什么,反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好了,听你的;不好,抬屁股走人,那您不是更生气。”

    “那怎么办,让你兄弟出个谱,这样叫你受难为也不是个办法。”

    “谁不怕挨揍,我就是主张来狠的!”大同咬牙切齿地说。

    淑秀妈白了他一眼说:“大同,不提了,做父母兄弟的什么都可以帮,唯独两人的感情,谁也说了不算,靠两个人维护、体谅。你姐碰上了这事,我难受得没法,咱还是往好处做,我再不出面也不合适,这样吧,瞅庆国在家的日子,我去趟,淑秀你回去,要沉住气,往好处想,把玲玲照顾好。”

    庆国也害怕小舅子报复,整天提心吊胆的,没想到丈母娘倒先来了。淑秀妈先去老家拜访了亲家母,又来到淑秀家,照样是尴尬的。说了几句话,转到这话题上来,老人都是从家庭和睦、外人评价等方面劝导,根本不提感情的事,好似感情只是附属物。庆国正处在恋爱当中,他只崇尚感情,感情带给他无尽的喜悦和动力,使他的生活充满了情趣,充满生机,他尊重老人,坐在那里任凭她说,心早已飞到水月那里,想着水月那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

    看丈母娘不再说了,他借口有事溜之大吉。淑秀妈觉得今儿谈话,不算成功,庆国的一言不发和后来的溜去,让她莫名的反感。她从镜片后边射出冷静的光,看了憔悴的女儿一眼说:“淑秀,我还那句话,感情靠两人维护,实在不行,也要想得开。妈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要多保重。”

    “他邪了心非离婚不可,还不是看着人家有钱,长得又比我好。”淑秀嘟囔道。

    大同来接他妈。

    大同对他妈说:“妈,到最后实在不行了,我找上人整治他一下,太欺负人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这么不要脸。”“大同,你没见一些打出仇来的,离婚不是那么容易的,两人和好了,还不是你的不是,别往那方面想,咱不是那种家庭。”

    淑秀妈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白发又多了,这一年多来,她天天伤心呢。

    也许是她想到了那几年守寡的日子,想到了又当爹又当妈的艰辛,她抹了眼泪,她本想自己的孩子会在自己的精心哺育与呵护下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面对心头肉淑秀的日子,她感到恐惧,她真的是有劲使不上。当年淑秀同庆国订婚时,庆国家庭有困难,她不让女儿要彩礼;两人小日子拮据,她可以送上当月一半的工资;他们有了孩子,两人上班都忙,不论是星期天还是假期,她都没白没黑地帮他们带孩子。作为一个母亲,能做的,她都做了。她就不明白,仅仅因为女儿年龄大了,你庆国这么不负责任?

    她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流。在外间擦完桌子的淑秀进屋来,见母亲在掉眼泪,知道妈是疼自己的。她扑在妈怀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这个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宽广的,包容一切,包括你的长处还有你的短处,你的善言和恶语。

    淑秀哭了,为了一切能哭的理由,她的心放松了,没有比在妈妈面前哭更动情、更痛快了。这是倔强的淑秀头一次在人面前哭,她哭得昏天昏地。她秉承了母亲的性格,继承了父亲的相貌,她像母亲一样坚强。年轻的时候,她常幻想,如果模样随母亲,性格随父亲,翻一翻该多好,年龄稍大,她才明白,幻想多么可笑,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她自身要求很严,在工厂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年年取得先进工作者称号,成家了处处以贤妻良母为标准要求自己。

    如今她的婚姻亮起了红灯。她试图弥补,用忍耐去抵抗这次变故,希望在一阵风暴过去后,会风平浪静,可是她失望了,她的忍耐和等待,换来的是庆国的轻视和肆无忌惮,他竟然起诉了,要求法院判决。

    淑秀这位从没与法院打交道的安分守己的女人,在度过了辉煌的青春后,最心仪最亲近的人,把她从角落里推出来,要让她面对法庭,她极度伤心,这种伤心不是一般人体会到的。

    她和妈说:“妈,他和我过够了,我有时也想过,离了他我能活。干吗不同意离婚,可又退一步想,离了婚,玲玲就成了单亲家庭,我吃过了单亲家庭的苦,那是咱没办法,俺爸生病。可现在,庆国是不负责任,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吃苦,我要为玲玲负责任。我一定为了孩子争取个好的环境,他不怕外人议论,我个老婆家,更不怕说闲话了。”

    妈说:“淑秀咱千万不要做过分了,如果离不下来,你们还是两口子。”

    庆国走在街上,正碰上姨,她问:“庆国上哪去?怎么没上班?”庆国不好意思地说:“到娘那边去有点小事。”姨问了淑秀的事,庆国因心里没数,如实告诉了姨,又说淑秀可能中邪了,把邻居大娘的话重述一遍,又说了这次请假的目的。

    姨听了很气愤。“庆国啊,不是我多嘴呀,怎么能是中邪呢?是你们长期感情不好,她心窄,神经有毛病嘛,怎么能说是中邪呢!真是胡闹,你用不着亡羊补牢,到单位好好上班吧,还要进步呢,我去看看淑秀,俺娘俩还比较能说上话来。”庆国被姨说了一顿,心服口服,他往单位去,单位上已找了他两遍了。

    姨敲开了淑秀家门,那邻居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淑秀在里面睡着,头发散乱,屋里整洁,每个人踏进房间,第一感觉都是如此。

    “大娘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庆国他上班去了!”姨说。

    淑秀醒来,没料到静寂的房间还坐着一个人,问:“我这是在哪里?在哪里?”惊恐不安的声音。

    “别怕,淑秀,在你家里,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姨呀!”

    “认识!认识!你怎么来了。”

    说这些话,淑秀看起来一点毛病也没有。淑秀对姨特别信任,姨干了一辈子教师,从一线退下来,日前在学校图书馆上班。姨夫是局长,现在也成了调研员。

    姨有着大大的脸盘,微胖的身段,但不臃肿。说话活泼而不随便,大方得体,有什么愁事,她都能解一解。“淑秀,咱俩很长时间又没见面了,你也不去我家玩了。”

    “淑秀呀,咱俩什么话不能说呢?你把你想说的话都告诉我,信着我呢,就这样做;不信我呢,你就不说,但我觉得人,尤其是女人,对自己要好一点,有什么心里话很苦恼,尽管向外人说。起码图个心里痛快。”

    姨与淑秀在一起坐着,喝着茶水:“有什么苦处,向姨说说。”

    “姨,我有什么苦呢,最大的苦,我早向你诉了,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庆国要和我离婚,是因为我丑,还是……”她很难过,说不下去了。

    “姨你不知道,刚结婚那阵,庆国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对我好,对女儿更好。现在呢,可我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什么,有点隔阂。”

    “玲玲学习很好,将来很有出息。”

    “这一阵子,我心情不好,她也受了影响,回来说英语成绩下降了,挨了老师的批评。”为这事淑秀内疚了好几天,很多人家请家庭教师学外语,淑秀没请过,现在却因家庭的事拖了孩子的后腿。

    “我再和庆国拉拉这事,淑秀,咱们女人,先得瞧得起自己。”

    姨见淑秀有神志不清的迹象,以为病很重,谈了些话,看了看眼神,才觉得淑秀确实是心病,很重的心病。

    试着和她谈最常见的话题,竟勾出了她最伤心的话题。方才知道淑秀是忧郁过头了。

    两人去阳台,这是淑秀的毛病了,快到下班时间,她便去阳台望,果然在人流中,出现了庆国的身影,“看!姨!庆国回来了!”

    “可不是,他肯定会回来的,他对你不是一点情意也没有的。”姨又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说,“淑秀我告诉你,振作起来,你千万要挺住,得了病你就没希望了,谁愿意守着个疯子过活,你一定坚强点。啊,咱做饭去。”刚说完,庆国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拾掇好的小鸡。“姨来了,这是只乌鸡,淑秀身体弱,我给她炖鸡吃。”姨笑了,淑秀也笑了。

    姨在这里吃了饭,今天的饭吃得很高兴。姨问起来:“听说你单位上都大调整,有你的事吗?”

    “我没打听,可能没有吧!我心眼实,一门心思地干好我自己的工作,唉……”

    “要追求进步啊,男人注重大事,以事业为重。”

    “淑秀,答应我,不要再想那些不顺心的事,有空你到我家也行,我来这也行,咱再拉拉,啊,先多吃饭,睡好觉。”说完姨走了。姨从来对庆国说话不多,但很有分量,姨是整个亲戚中最有权威的,人人都要给个面子的人,庆国特别有这个感觉。

    他看到这几天来探望淑秀的亲戚中,人们脸上都写满了对淑秀的同情和对自己的鄙视。他有时也想:我凭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什么时候了,这么开放的年代,你们还这么保守,小地方人就不行。你看人家外国人,敢爱敢恨的那才潇洒呢。转眼又安慰自己,国有国法,民有民俗,平常百姓最瞧不起的就是离婚。自己这样做是犯了众怒。

    淑秀在姨走后,异常不安,反复反复再反复,直到了日头偏西,她才起来。

    庆国和女儿是同时回来的,见楼道内有邻居在探头探脑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同女儿敞开门,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淑秀一个人在家,她谁也不理,正哭得天昏地暗。心想:又犯病了。他将淑秀扶上床,给她脱下鞋来,和风细雨地同她说起话来。原来是淑秀去拿活时,几个小青年说话没深浅,叫淑秀下不来台,本来是玩笑,到了她面前,她想得很多,难道人家都知道了?都在嘲笑她无能,被丈夫休了,连小青年都在嘲笑她,庆国单位上那位老王的老婆,有着一张苦瓜似的脸,小眼睛一转一个事,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得片刻空闲。她在抽纱厂上班,把每天听看来的张家长李家短的消息到处传播,舌头底下压死人,淑秀到了那里,许多女工指指点点,年老的车间主任也从镜片底下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还问了一句:“你能干得了吗?”脸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非常自尊的淑秀如头上罩了一口无形的大钟,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连那看门的老头也不理她了,她从工厂出来时,那老头低着头装作修板凳。淑秀想起来头就剧烈地疼起来。她跑回了家,大哭大叫。邻居家那个老太太来了,她又重复那天的话:她告诉庆国,咱村有人说,你们上几辈子惹着过狐仙,他就治你们下半辈子人,你们快请个明白人来,送一送大仙,才保全家平安。庆国半信半疑,小时候也听奶奶说起过此事,不知真假,那天被姨批评一顿后,再也不信这种说法了。“大妈,你不要再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上辈子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那老太太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走了。庆国安顿好淑秀往娘那边去。

    “妈!妈!帮我提上来,可累死我了。”女儿手中提了两把大水壶。“吵吵啥,就你能!”淑秀丧着脸,吼叫。女儿不做声了,脸上的笑容随着母亲阴沉的脸一同消失了。

    “妈,你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你恨我爸爸又不同他闹,只在我身上撒气!妈,我知道你受了气,我不怪你!”

    “呜!”淑秀憋不住了,女儿一句话触到了她的疼处,她失声痛哭。

    她又叹息开了:“玲玲,我同你爸离婚,法院让你选,你愿意跟谁?”。

    “我不要你们离婚,我不选!”玲玲哭了,中午两人谁也没吃饭。

    淑秀想起一个同事说过,女人生气了就去买衣服,保证能消气。她就往商店去,自己买不到合适的给女儿买件也很好,走着走着,猛一抬头却来到了庆国的单位,院子里停着三辆车,绿草如茵,淑秀忽然意识到,我来他单位干什么,监视他吗,自己要有个原则,决不到他单位闹。更不让自己娘家人同他闹。她很快地退了出来。她记得看过的一篇小说中说:女人二十是橄榄球,谁见了都想往怀里搂;三十是乒乓球,推来推去,谁也不想留;四十是足球,用脚不用手;五十成了一棍打得远远的高尔夫球。自己正到了三十八岁的年龄,正是男人烦的时候了。一味地从男人眼里来看女人,她觉得无聊透顶。中年妇女,也许不是一个好看的美女,却很可能是一个有风韵、有气质的女性,一个好母亲,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儿媳。女人什么时候也不用自卑,永远有值得骄傲的地方。(未完待续)

本站推荐:万相之王总裁的替身前妻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凌天战尊飘渺之旅风流岁月之活色生香半城风月花颜策神武战王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婚姻危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周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周习并收藏婚姻危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