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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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黎洛的短信时，时年正身处一个温暖的房间里。
纯白色的羊绒地毯铺陈在褐色的木制地板上，被点燃的沉香在静默无声的空气之中氤氲，绿植悠然地舒展开自己的枝叶，紧闭的落地窗外雪花簌簌而落。倘若此时从落地窗看出去，便会发现这栋别墅处在一个极大的花园里，而在不远处还有其他单独的红色外墙的别墅，看上去有些年份，掩映在松柏与其他光秃秃的灰色的枝桠间。如果再看得远一些，便可以看见围住花园的黑色围墙，正是这道围墙，将花园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这就是漳城白家。
此刻坐在时年对面青年男子看着有片刻出神的时年，旋即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时年将手机收起来，拿起一枚棋子，神色一如往常，“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下棋也只是娱乐而已。”青年男子和煦地笑了笑。
这个男子正是白若水的弟弟，时年的舅舅，白若溪。
白若溪和白若水有三四分的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的那几分温柔。可他们又完全不同，白若溪的脸部线条分明，比起白若水更为坚毅，多出几分磨不平的棱角来。
时年不再说话，他将棋子落在棋盘的交叉点上，收回手时目光飘忽不定，似乎在想别的东西。
黎洛说她要来漳城了，明明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他的思绪。
几个来回之后，白若溪落下棋子，笑着宣布：“是我赢了。”
时年身体呆滞一下，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在棋盘上。白若溪是对的，他所执的白子已经将时年的所执黑子逼入绝境，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输了。”时年语气淡然，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白若溪笑了笑。和时年下棋会使他时常忘记时年才十二岁这件事，因为时年的棋品极好，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从来不会耍赖更不会哭闹，他似乎接受所有的可能性，无论是失败还是胜利。
不过眼下的状况并不正常。因为时年的棋艺比他略胜一筹，在时年低头看手机之前，黑子早已压倒白子，如果不是后面时年心不在焉般频出昏招，他也不可能赢这一局。
因此白若溪难免有些好奇。
“刚才是谁给你发了短信吗？”白若溪随意地问道。
时年并不打算多加隐瞒，却也不想说得太多，于是他含糊其辞地回答：“一个朋友。”
这个回答让白若溪有一瞬的失笑。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时年一定隐瞒了什么，因为时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有什么朋友，以至于这个词从时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有那么几分不敢置信。
白若溪的质疑在他的眼睛里写得明明白白，时年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立马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又说道：“只是关系还过得去，她说她要来漳城。”
话一出口，时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他应该什么都不回答的，多说多错这个道理他从来都很明白，可刚才他试图辩解时却说得更加含糊不清。
白若溪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要把他邀请到家里来玩吗？”
他下意识地以为时年的朋友一定是男孩子。
时年愣了一下，很快否认：“不。”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不会在漳城见面，但如果，他是说如果黎洛想要见他的话，他不会拒绝。
“家里有很多空房间，你朋友来的话让保姆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白若溪更像是在开玩笑，“外公知道你有朋友的话应该会很高兴，我也想看看你的朋友长什么样。”
时年没有再说话，他不想再说更多引起白若溪的误解了。
白若溪见他兴趣缺缺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转头看向落地窗外，外面的雪已经停下，他回过头来时笑了笑，说道：“你小姨过两天就回来了。”
时年点头，却也没再多问。
倘若说白若溪和白若水有三四分的相似，那么白若玉和白若水至多只有两成，并且两人的眉眼截然不同。白若玉的眼睛较之白若水偏狭长，眼尾向上，因此多出来几分丽妩媚，气质上与白若水的温婉良善毫不相同。
平心而论，白若玉对时年很不错，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会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也格外乐意为他添置衣物或者别的什么。
但时年不喜欢她，非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当白若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人。
就像白若水一样。
白若溪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时年与时也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很快又移开目光，脸上的笑意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知道很多关于这个家的秘密，在他像时年这么大的时候，他偶然之下得知了一些事情。出于某些披着正义外皮的理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黎洛尚且不知时年正在做什么，眼下她正拖着昨天收拾好的行李，和父母一起赶往机场。
寒假这个时节，正好是各种交通枢纽最为忙碌的时候。为了避免在人群中失散，黎洛紧紧跟着父母，又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的行李。
登上飞机之后，黎洛在空姐的提醒下关掉了手机，方华此时塞给她一个眼罩，让她累了可以戴上眼罩睡觉。
从江州到漳城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睡一觉吃点东西就到了，黎洛戴上眼罩靠在椅子上很快睡着过去。
兴许是因为飞在高空之中，黎洛做梦梦见的是站在高楼之上，只要往前走半步就会立马摔下去。向来有些恐高的黎洛战战兢兢地往后退，随后撞上了一个带着温度的物体，她抬起头去看，才发现是时年。
时年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径直向前走去。
黎洛愣了一下，随后追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要再往前走了，摔下去会死的。”
时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还在往前走，连带着黎洛一起。
眼看着里边缘越来越近，黎洛心急起来，她开始冲着时年大喊：“不要再往前了！停下来！快停下来！”
时年充耳不闻。
他就像入魔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他不知道有人再叫醒他，也不知道有人握住他的手臂，试图将他往回拉。
一心求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黎洛想要松开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就像被黏在了时年的身体上一般，根本无法脱离开。
从十楼跳下去一定会死的！
从底下吹来的风将黎洛黑色的长发吹散，因为害怕她开始尖叫，试图将时年推开。
这时的时年好像突然有了知觉，他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黎洛，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目光锐利且不可抗拒。
“是你说的要陪我……”他的皮肤白到透明，嘴唇却红得像抹了鲜血，声音平静到可以让风也停止，“下地狱。”
黎洛从梦中惊醒。
收到黎洛的短信时，时年正身处一个温暖的房间里。
纯白色的羊绒地毯铺陈在褐色的木制地板上，被点燃的沉香在静默无声的空气之中氤氲，绿植悠然地舒展开自己的枝叶，紧闭的落地窗外雪花簌簌而落。倘若此时从落地窗看出去，便会发现这栋别墅处在一个极大的花园里，而在不远处还有其他单独的红色外墙的别墅，看上去有些年份，掩映在松柏与其他光秃秃的灰色的枝桠间。如果再看得远一些，便可以看见围住花园的黑色围墙，正是这道围墙，将花园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这就是漳城白家。
此刻坐在时年对面青年男子看着有片刻出神的时年，旋即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时年将手机收起来，拿起一枚棋子，神色一如往常，“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下棋也只是娱乐而已。”青年男子和煦地笑了笑。
这个男子正是白若水的弟弟，时年的舅舅，白若溪。
白若溪和白若水有三四分的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的那几分温柔。可他们又完全不同，白若溪的脸部线条分明，比起白若水更为坚毅，多出几分磨不平的棱角来。
时年不再说话，他将棋子落在棋盘的交叉点上，收回手时目光飘忽不定，似乎在想别的东西。
黎洛说她要来漳城了，明明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他的思绪。
几个来回之后，白若溪落下棋子，笑着宣布：“是我赢了。”
时年身体呆滞一下，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在棋盘上。白若溪是对的，他所执的白子已经将时年的所执黑子逼入绝境，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输了。”时年语气淡然，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白若溪笑了笑。和时年下棋会使他时常忘记时年才十二岁这件事，因为时年的棋品极好，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从来不会耍赖更不会哭闹，他似乎接受所有的可能性，无论是失败还是胜利。
不过眼下的状况并不正常。因为时年的棋艺比他略胜一筹，在时年低头看手机之前，黑子早已压倒白子，如果不是后面时年心不在焉般频出昏招，他也不可能赢这一局。
因此白若溪难免有些好奇。
“刚才是谁给你发了短信吗？”白若溪随意地问道。
时年并不打算多加隐瞒，却也不想说得太多，于是他含糊其辞地回答：“一个朋友。”
这个回答让白若溪有一瞬的失笑。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时年一定隐瞒了什么，因为时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有什么朋友，以至于这个词从时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有那么几分不敢置信。
白若溪的质疑在他的眼睛里写得明明白白，时年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立马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又说道：“只是关系还过得去，她说她要来漳城。”
话一出口，时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他应该什么都不回答的，多说多错这个道理他从来都很明白，可刚才他试图辩解时却说得更加含糊不清。
白若溪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要把他邀请到家里来玩吗？”
他下意识地以为时年的朋友一定是男孩子。
时年愣了一下，很快否认：“不。”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不会在漳城见面，但如果，他是说如果黎洛想要见他的话，他不会拒绝。
“家里有很多空房间，你朋友来的话让保姆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白若溪更像是在开玩笑，“外公知道你有朋友的话应该会很高兴，我也想看看你的朋友长什么样。”
时年没有再说话，他不想再说更多引起白若溪的误解了。
白若溪见他兴趣缺缺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转头看向落地窗外，外面的雪已经停下，他回过头来时笑了笑，说道：“你小姨过两天就回来了。”
时年点头，却也没再多问。
倘若说白若溪和白若水有三四分的相似，那么白若玉和白若水至多只有两成，并且两人的眉眼截然不同。白若玉的眼睛较之白若水偏狭长，眼尾向上，因此多出来几分丽妩媚，气质上与白若水的温婉良善毫不相同。
平心而论，白若玉对时年很不错，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会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也格外乐意为他添置衣物或者别的什么。
但时年不喜欢她，非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当白若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人。
就像白若水一样。
白若溪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时年与时也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很快又移开目光，脸上的笑意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知道很多关于这个家的秘密，在他像时年这么大的时候，他偶然之下得知了一些事情。出于某些披着正义外皮的理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黎洛尚且不知时年正在做什么，眼下她正拖着昨天收拾好的行李，和父母一起赶往机场。
寒假这个时节，正好是各种交通枢纽最为忙碌的时候。为了避免在人群中失散，黎洛紧紧跟着父母，又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的行李。
登上飞机之后，黎洛在空姐的提醒下关掉了手机，方华此时塞给她一个眼罩，让她累了可以戴上眼罩睡觉。
从江州到漳城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睡一觉吃点东西就到了，黎洛戴上眼罩靠在椅子上很快睡着过去。
兴许是因为飞在高空之中，黎洛做梦梦见的是站在高楼之上，只要往前走半步就会立马摔下去。向来有些恐高的黎洛战战兢兢地往后退，随后撞上了一个带着温度的物体，她抬起头去看，才发现是时年。
时年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径直向前走去。
黎洛愣了一下，随后追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要再往前走了，摔下去会死的。”
时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还在往前走，连带着黎洛一起。
眼看着里边缘越来越近，黎洛心急起来，她开始冲着时年大喊：“不要再往前了！停下来！快停下来！”
时年充耳不闻。
他就像入魔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他不知道有人再叫醒他，也不知道有人握住他的手臂，试图将他往回拉。
一心求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黎洛想要松开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就像被黏在了时年的身体上一般，根本无法脱离开。
从十楼跳下去一定会死的！
从底下吹来的风将黎洛黑色的长发吹散，因为害怕她开始尖叫，试图将时年推开。
这时的时年好像突然有了知觉，他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黎洛，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目光锐利且不可抗拒。
“是你说的要陪我……”他的皮肤白到透明，嘴唇却红得像抹了鲜血，声音平静到可以让风也停止，“下地狱。”
黎洛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