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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街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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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李上选择绞杀,李立向后歪向软靠,挥手让身边的女人们离开,只留了常公公和上官倾之。

    “你没有告诉他,那酒无痛苦吗?”李立开口说话之时,从发现自己的喉音,在颤抖。

    上官倾之简短地回复道:“李酩先喝了那酒。”

    他仍然不多言,不去描述李酩如何痛打儿子李上,李上头破血流而始终不还手。

    他更不会叙述,他们父子,如何眼看着游隼在他们面前,将参与此次谋反的男女,一个个虐杀。这是他到达胥城头一天,让手下暗中一个个拿了,在上官倾之面见李酩父子的当日,塞进盛放贺礼和赏赐的马车里,带进李府的。他为了让李酩放弃反抗,必须用眼见真切的残忍,震慑他。

    果然,如他所料,完全没见过这些血淋淋的李酩,放下了所有反抗,回身拿起毒酒,咕咚咕咚地全部喝下。

    听闻自己那个阳奉阴违的二叔喝下毒酒,李立转悲为怒。他气急败坏地将手在书案上一拍,惊地身后侍立的常公公,抬了眼皮,看向他二人的面色。

    上官倾之面无表情地拱手抱拳,低头回道:“李上将酒跪送给他父亲,服下。”

    李立释然,他何尝不在疼惜李上,可是皇家这样的血脉亲情,在生死面前瞬间被冲淡到乌有。更何况他这一朝,出身上等的皇子本就不多,而嫡子年幼,导致太子人选迟迟不能确立,为保江山社稷的稳定,他这个父皇做个“黑脸人”,对已经明确有谋反之图的叔叔下手,心里一点没有愧疚和犹豫。只是,为此折了心爱的侄儿,他心痛不已。

    沉沉呼吸之后,李立问了傍晚在上城,李乾问的同样的问题。

    “他们可有遗言?”

    “没有。”

    “你说出来,朕想知道。”

    上官倾之犹豫了一下,说道:“确是没有。陛下想知道什么,下臣必是知无不言的。”他不想说,李酩父子看到他的手段,矗立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更别说言语了。

    缓过精神的李立,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包括派游隼去胥城,只是跑不开的私情让他这会儿还是慨叹,“李上,走的时候,是在怨恨朕吧。”

    “陛下,恕臣直言,告发之时,李上便对今日的结局做好了准备,下臣不认为李上是在怨恨陛下。”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李立探身看向突然话多起来的上官倾之,“他是在怨恨,他是在怨恨自己生在了皇家。”

    上官倾之,低头默认着,跟着将心中的话,说出来,让李立更加偏爱于他。

    “陛下,请厚葬李上吧。”他顿了一下,“下臣私自将他的尸身,放在胥城县衙的尸房内,不曾遭受任何。此刻飞跑回来请陛下的示下。”

    看到李立闪着温怒、冷酷的眼神,上官倾之继续说:“李上为了胥城的百姓安宁而告发自己父亲的谋反,并交出谋反名册,他是真的,心系陛下社稷的,,,。”说到这里,上官倾之突然的停住言语,没有将后面的“皇子”二字说出来,避免再度刺激李立。

    李立,因一时震怒于李酩的阳奉阴违而派去冷酷的游隼处理此事,随后便多日里沉浸在李酩和李上父子势必血战到底的幻象里,寝食难安。之后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在想无辜百姓身陷他们皇权的争夺战里而不忍,更想无辜的将士,要为了他们皇家而付出血的代价而心痛。

    今日看到上官倾星夜兼程地跑回来复命,同时得知李酩父子二人竟是泰然平静赴死,一时间多日的幻想彻底垮塌,竟完全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伤感亲情的湮灭、恨其不争的懊恼以及游隼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让此刻的李立有些应接不暇,他仍由自己所有情绪,好像水缸扳倒一般,倾泻而出,本来还想问些细节,但看到上官倾之轻甲上灰尘,他自己也觉得心累地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李立说,有劳了,便示意让上官倾之退下吧。

    随后,他冲着身边的常公公晃动了一下同时竖起食指和中指,预先备下的黄金赏赐,翻了一倍之后,随着上官倾之的离开,紧随其后地秘密送到了上官府。

    上官倾之走进家中的院落,满眼灯火里,看到的,是他的一群孩子和女人。

    孩童们在女人们的护佑下,嘻笑奔跑着,嘴巴里咕咕叽叽特有的童音,让他释放了轻甲之下,疲惫的身躯,但在内心却反增了从来没有的悲凉。一同立在廊下看着孩子们玩乐的厨娘,见突然独自回家的家主,便立刻转身去重新做了些简单的素食。

    上官府规定,除了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府中上下的晚饭,必须是全素菜和杂粮主食,包括过年。精致可口、有荤有汤的晚饭,只有宴请的时候,才会有。

    不过,看着厨娘李婶如此妥帖,上官倾之只道了谢,却几乎没怎么吃进去什么。

    晚间洗浴之后,换药的时候,姚玉在身后问他,是否因为胥城的事情,扰了心。

    上官倾之握着拳,撑在双膝,也感到了自己莫名而至的颓丧,说:“我们的孩子,日后就生活在乡野吧。”

    姚玉,是东城训练营的主将姚冲的小女儿,做为同样是武将出身的姚玉,早就听闻上官倾之素来阎王脸面、不徇私情的惯常,今晚听到他说出这个,想来是有心事存下。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有这样的时候,负伤在家的父亲受不了杀戮的无情,有了隐退之心。她不知道当时母亲是如何劝说了父亲,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听听的,这样她便可以重复着自己母亲的那些话,试着帮游隼开解。

    .

    姚玉和侍妾津儿,带着她们各自的女儿出门,是上官倾之回到家中之后才知道的。

    这一日晌午,上官倾之便应了住在城西内臣,承木莲的邀请,带着两个儿子去参加家宴。年幼的小儿子,上官澈午饭过后突然呕吐了两次,看着像是吃坏了东西,便留在家里歇息。

    他,既没有跟着父亲哥哥们出门,也没有跟着母亲妹妹们出门。

    当上官父子三人回到府中,刚刚看过已经安稳睡下的上官澈,走出西厢房的房门,还不及问及姚玉等人的去处,却听到上官府的大门“哐啷”一声被撞开,浑身染着血迹的家丁小虎,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口中虚脱地喊道,不好了,快,快叫老爷。

    上官倾之,立刻心头一紧,浑身止不住的发冷起来。

    等他策马冲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只黄昏最后的一抹自然光里,远远看到自家的马车盖飞到一个店家的二楼,斜斜地歪在一楼的上挑檐上。

    他立刻气息上涌,喉咙里仿佛哽住了一块大石头,咳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迎面跑过来一队官差,喝道的人已经不是喊叫,而是奋力敲着手里的锣。即便他们纷纷杂杂的脚步,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但是地上仍然清晰可辨的血迹,拖了满东街上全是,因为马,还活着,缓缓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杀戮,发生得很果决!

    马夫,仍然是坐稳的姿势,让刚刚冲到现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活着。只有上官倾之知道,他遇到了高手,一箭毙命之时,略有些武功的马夫,甚至没有任何躲闪和动作,仍然手里拉着革质的马绳,胸口射入的一只箭,将他牢牢钉在了车板上。

    看惯死亡的上官倾之,有那么一个瞬间,恍惚了,以为眼前的一切,不是发生在他家的杀戮。用力找寻的姚玉,并不是第一个跃入上官倾之眼中的人,而是他的长女,上官小迪,横躺在没有上盖的马车车厢里。六岁的小迪,小胸口上一个刀戳的黑洞,一大片不成比例的血污,连上官倾之都吃惊,孩子的血如何能有这么多。女儿手里握着一把小匕首,上官倾之知道,她曾试图做着反抗,不亏是自己和姚玉的女儿。

    她身边是年仅四岁的上官秀秀。几乎身首异处的幼女,让在场的所有人,发出了悲伤的惊呼,有年长的衙役,直接侧转身体,掩去泪水解开身上的衣衫,打算盖在秀秀身上,被一旁的上官倾之,阻止了。

    姚玉和津儿,一前一后,死在东街的一个无人小巷里。显然,武功不差的姚玉,做了殊死搏斗,因为她的一只手,断在了东街的一个角落里。上官谦找到的时候,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仇恨的怒火燃烧着,让十五岁的他,不停的颤抖。

    上官倾之看到东街里,官差、衙役们为了他家惨死的女眷和家丁,立起了白色的大灯笼,他厉声阻止了准备清理现场的人们,在马上回身冲着跟过来的家丁大吼,去把娃子们全部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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