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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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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礼背着上官谦,抬脚迈进富春堂的时候,几乎已经过了饭点,堂倌看着两个陌生面孔进来,背上背着的那个公子,华服美冠、气质贤雅,一望便知是个有钱的大主顾,便不由得竭力假笑,迎上来,招呼落座。

    “二位,是进食还是沐浴?”

    “吃饭。”不等上官谦开口,上官礼以他家仆的身份,粗鲁地说道,“我家主人赶路到此,已经饿坏了,你且速速备些小菜,温了酒来,银钱自不会少你的。”

    上官谦,用眼角斜瞪了一眼上官礼,然后低头整理衣襟,内心在想,哪来的“银钱自不会少你的”!这顿饭吃完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喝西北风过日?

    堂倌明显面有难色的上下细细打量了二人,说,“好嘞。”

    这种细节自然没有逃过他二人,上官谦先不理会堂倌,只放眼快速看了四下的环境和布置,内心想,难得这兴县也有这么上档次的店家。看着陆续离席的人们,他冲坐在他身边的上官礼说道,“你,什么意思。”

    “大人稍安,一会儿便知。”

    他二人坐在一楼大堂里,吃着明显不丰盛的菜肴,只是酒,异常醇香,上官谦仗着自己酒量不差,畅快地喝了一斤,仍然意犹未尽。而身旁伺候的上官礼,却滴酒未沾。

    借着斟酒的空档,上官礼凑上来问,“大人可发现端倪?”语气中,有些得意。

    “进去的,没有再出来。”上官谦一边说,一边继续咀嚼。

    “嘿嘿。”上官礼看对方直接说出答案,讪笑道。

    “这,很奇怪吗?”上官谦,歪头看向身旁的上官礼。

    上官礼凑近了低低地说,“大人,那人鳏居,家里一个盲眼的老母、一双年幼的儿女,他肯每月一次在这里过夜,不觉得奇怪吗?”

    手里拿着酒杯的上官谦,一口喝下,说,“回去吧。”

    .

    入夜,上官礼服侍上官谦睡下,依旧躺在马车车厢里,忍着里面的憋闷和缝隙里间或窜进来的马粪味,看着车顶,一点倦意也没有。他们不能在路上再耽搁了,银钱所剩不多,眼见越往北天气越冷,他二人连一件御寒的冬衣都买不起。

    想到这里,他起身悄悄牵了小风,去了宋明羽的宅子。

    因为白天来过,而上官谦踌躇自己的脚伤未愈,又不能轻易亮了身份来造访,所以上官礼决定,今晚自己夜探宋府,来个速战速决。

    上官礼掩住自己的鼻孔,将调制好的粉末,小心地吹进宋明羽的卧室。

    .

    第二天,上官谦都起来了,还不见上官礼过了服侍。他便自己起身,挪到门边,虽然右脚落地后仍然很疼。倚在门边,看着一个早起的小伙计,也不理会他,提着两把铜壶进出忙活,他猜想,许是上官礼这几日忙碌,累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让沉思中的上官谦吓了一跳。他猛的回头,看到上官礼抱着被子,大步跑过来。

    “大人,你怎么走路了,万万不可啊。”

    上官谦,和他父亲一样,说不出“我不放心你”这样的话,只低头看着门槛,心想,还好腿保住了,否则日后这样的门槛,迈过去都困难了。

    上官礼见他不言语,想他必是气恼了自己睡过了头,也不放下被子,便直接过来将上官谦的左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单手护着他走到桌边坐下,又搬来凳子,将仍然固定着的右腿,轻轻放在上面。

    上官谦,这一路都是这样被贴心服侍,他也不再执拗。

    伺候着早饭,上官礼让店家放下食盒和茶水,跟在身后吩咐让他们喂饱两匹马,他们用过早饭便要去结账的。然后,关上了门,回头看着等他开口的上官谦,低头整理着语言。

    “大人,有话问我吧?”

    “你昨晚,去哪里了?”

    “大人,如何知道?”

    “否则,你怎么睡迟了?”

    上官礼,低头笑了笑,说,“大人听了别恼,我自作主张去了宋府。”

    上官谦直视着他,说,“我以为你跑了呢,反正我身上银钱快没了。”

    “大人,这是说笑了。”上官礼想了想,说,“大人先吃饭吧,食不言、寝不语,老话这么说的。”

    上官谦低头快速吃完,示意上官礼也赶紧吃,他们这一路,上官礼始终不与他,同吃喝。

    上官谦看着上官礼将他剩下的,以及他的那一份早饭全部吃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水,漱了口。

    “那你学着我的声音,去宋府问出了什么?”

    上官礼没有说,他完全不用模仿上官谦,只说,“大人想知道什么?”

    上官谦手指冲着上官礼示意,“你坐吧,否则我这么抬着头和你说话,很累的。”

    上官礼凑近了也不坐,只躬身凑近了说出,昨晚他和昏迷中的宋明羽之间的对话。

    听完,上官谦半天没有言语。

    看他这样,上官礼开始收拾着房内的东西,准备接下来枯燥的回程。

    上官谦第一次要求上官礼让他坐在边上一起赶车,马车走出半日,他手里握着刀,耳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但是到了将近傍晚,一路上仍然很安全。

    .

    他返回车厢靠着,内心整理着面圣的应对,突然,他手敲着车板,示意上官礼停车。

    “前面可是到了投宿的驿站?”上官谦直视对面的上官礼。

    “是啊。”

    “为什么一路上,你这么轻松?”

    “怎么?”

    “你一点不担心宋明羽追出来吗?我们可是知道了他的一切。”

    听到这里,黄昏里那一抹明朗,折射到上官礼突然尴尬的面容上,让对视的二人都同时,心里一缩。

    上官谦不再说话,他手撑在左腿的膝上,低头说道:“先赶路吧。”

    在驿站里,上官谦不等马车停稳,便自己跳下,立在马车边,看着匆匆上来的上官礼,他一把甩开上官礼的手,蹙着眉、正要说话,却被上官礼高声打断。

    “你还不能走路!”上官礼也蹙着眉,急切地说:“我求大人了,你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打我一顿便是了,小的毫无怨言。”上官礼着急地,已经你、您、我、小的,一通乱说。这一通言辞,让低头思考的上官谦听着,就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地自言自语。

    上官谦,抬头直视着面前这个男人,抓着马车的车窗,四下看着无人,低声问,“你如何能让昏睡中的那人,全说了?”

    上官礼看瞒不过,便上前粗鲁地一把拉住上官谦左手腕,不等对方反抗,顺势将他往自己身上一扛,一边走一边说,“你不下地走路,我全说。”

    他这会儿也一点不掩饰心中的气恼,不是因为上官谦,而是因为上官谦的体重。这一个月的路程,他自己日渐壮实,而背进背出的上官谦,却越来越轻。

    他知道,上官谦在控制饮食。

    自从树下救了自己之后,上官谦在伤痛、高热、吐血之中伴着时常的昏迷,折磨到变形。逐渐康复之后,上官礼发现,上官谦总说,这个不爱吃、那个吃不惯。开始他以为是吃了他匆忙调配的草药,坏了肠胃。之后又以为是南方的吃食不合他的胃口,结果为了不浪费,上官礼几乎每次都等上官谦吃完之后,自己吃下几乎两人份的饭菜。这几日,往北方越走越近,上官礼发现,上官谦仍然在“挑食”。

    他今日并排坐着赶车的时候,听到了上官谦肚子里咕咕叫的声音,才突然想明白了,上官谦因为不能走路,为了让自己好服侍他的吃喝拉撒,便一直在控制自己的食欲,不敢多吃。

    进屋放下上官谦的之后,上官礼关上房门,立刻在上官谦面前,“噗通”一声,双膝下跪。

    上官谦,不耐烦的一歪头避开,“谁要你这样!起来说话。”

    将近一个月的悉心照顾,上官谦一直不把这个曾经的“乞丐”当成自己低下的仆从或者奴隶看待,单独而受伤在外的人,常常会生出特别的情愫,他始终觉得,和上官礼有着一种旧相识的感觉,就像小风那样。

    上官礼,略有迟疑地说道:“大人,听小的说哦。小的在南粤的时候,和当地人学会了一种‘吐真技’。”

    “什么?”上官谦感到事有蹊跷、厉声追问道:“什么土阵技?”

    仍然跪坐在地上的上官礼,直视上官谦,说道:“那算是一种药粉吧。没有毒性的,吸入之后,轻者可以缓解疼痛,重一点则会出现幻象。”他看了眼上官谦,畏缩起来,“想知道什么,问了便会说出来的。”

    上官谦闻言,忍不住恼怒地一拍桌面,喝道:“大胆!你,你竟敢对朝廷命官,使用此等邪门巫术!”

    上官礼,自知有错在先,不敢纷争辩解,只低下头不敢言语。但是他心里明白,上官谦不会因此拿他去送官,因为震怒过后的他,会想明白自己这么做,实属迫不得已。

    .

    两人半晌没说话。

    突然,上官谦说,“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我们来了兴县才两日。”他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上官礼不傻,所以住了话头,等他回答。

    “大人!”听闻这些,上官礼双手握拳撑在腿上,突然面红耳赤起来。

    “大人,其实是小的见您在马车里,身上病的不轻,马车又不能快跑,是等不及找大夫的,便骑了小风去了南济的山林里,采草药,也顺便采了些炮制‘吐真技’用的。那会儿你,,,”

    不等他吞吞吐吐地说完,上官谦挑起眉毛,着急打断,“你把我留在那个驿站了?”

    “就半天时间,马夫把你藏在他家的后院里。”

    “好险啊。”上官谦此刻还没想到自己闻了些‘吐真技’之后那种爽利,反倒为马夫一家的善良担心。同时他也开始怀疑,小径上迫害他的人,不是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更多的只是威胁或者示威,既是对皇帝内臣上官家,也是对朝中新人慕容家,他猜。

    良久,他握着拳撑在桌边,说道:“闻了那玩意,我出了很多汗。你这样做了,今日一早起来,宋明羽醒来发现自己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必能想起昨晚之事,那岂不是要露馅?”

    上官礼轻轻回:“大人出汗,是因为给你喝了药,帮你发散了体内的寒湿和惊风,并非是‘吐真技’的作用。”

    上官谦,用力直视着眼前这个人良久,感慨:“这一路,你到底给我吃了些什么。”语气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猜忌和恼怒。

    上官礼,只低头看着地面,避开话题,“大人,天色不早了,小的服侍您睡下吧。”

    .

    仍然是半晌没有回应。

    上官礼抬头一看,正好与上官谦审视自己的眼神,对在一起。

    “为什么?”上官谦低吟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上官礼一时看不出上官谦的脸色,面具一般,到底在考虑什么。

    “小的,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告诉我,你为何如此尽心待我?我可以肯定一点,你我非亲非故!”说着,上官谦左手撑桌面,左腿发力,直接站起,将右脚放在地上。

    他是在试探上官礼,因为让他困惑不解的,正是上官礼这一路上的体贴周到,之前他们是彼此的陌生人。

    果然,上官礼立刻上前,双手向上扶住上官谦的大腿,“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我的腿,与你什么相干。”上官谦厉声说着,推开了上官礼,由于用力过猛,立刻感到了传上来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腿,还没长好。

    看到上官谦面容痛苦,上官礼低声肯求,“大人有气,打我便是,千万不能拿自己的腿,置气啊。”——正是他这种仿佛关心爱惜自己一般的态度,让上官谦无法完全信任他,这种态度,完全超越了普通主仆,甚至比亲兄弟还要过了。

    上官谦因为想不明白而恼怒起来,他立着不动,死死盯着上官礼,说道:“你为何遇到我之前假扮乞丐哑巴?你老实说了,我信你。否则,从此你我,各走各的。”

    上官礼立刻回答:“因为我不想服侍人。”

    “那你为何肯服侍我?还这般用心。”上官谦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是这份用心,让人感觉诡异。

    “我,”上官礼一时语塞,低头沉默。

    “心里没编好吗?”

    “大人,不是的。大人用仅有的两个金叶子中的一个救下小的,这般恩情,小的就是再怎么服侍,也是应该的。”

    上官谦早知他会用这个来搪塞,紧跟着问道:“那么,井边你帮我治腿,又为何?”

    “我那是本能,看着受伤了,不医治心有不忍。”

    “呵,好一张巧嘴!”上官谦讥讽着,突然问:“那么树下呢?你服侍我洗脸、梳头、擦身?”

    “什么?”上官礼被问的,完全没有办法抓住应对的点,来反击。

    “那时候,你顶多知道我叫上官谦,一个身无分文的半死人,如何知道我有钱,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救你?”

    “我,”上官礼再次被问的,哑口无言而垂头不语。

    上官谦见上官礼仍然有所保留,他不知道是什么,但这样的逼问仍然不肯开口,可见他身上背负的,必然是不可告人的过往。

    那些过往,可能是巨大的悲伤和打击,而让他,以及说出来给自己知道也无力承受的、又或者是即便知道了也已经于事无补。但是,被蒙在鼓里的那种烦闷和气恼,让上官谦无法了然,他泄愤一般的挪着步,往门口走去。

    起码,现在他不想再面对这个浑身冒着疑问和不可知的人,还莫名其妙地自己那么好——太诡异了。

    上官礼,急忙起身,与上官谦等高而有力的身形,将他拦住。

    “大人!”他急了,立起的眉目和变形的面容,让上官谦吓了一跳,“我对天发誓,我对大人真的别无二心,小的只求大人一生安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上官谦抬手指着上官礼正要发作,却不想被上官礼突然点了穴,只觉得双腿即可发软,失去了知觉。

    上官礼立刻上前,将他直接从左边抱起,几步走到床边,细心将他放下,摆好他的双腿。

    “他还知道避开我的右侧!”上官谦想到这里,更加气急,躺在床上发狠地说道:“你今日若不说个明白,我便不再进食!”

    上官礼,伸手解了穴,跪在床前的脚踏上,他知道一时半刻对方是动弹不得,便将双手放回膝头,低头犹豫着。

    完全动不了双腿的上官谦,扭头看到上官礼额头上冒出细细的虚汗,他心里也七上八下。原本想回到帝京查访了军籍再问,但是实在迷惑太多,自己等不到帝京便问了,谁知道,问了结果没问到,反而和他,僵持成眼下这种状态。

    他用力看着上官礼面容上的变化,他知道他的内心在激烈晃动。

    上官谦逐渐感到腿部的血液开始流动而发热,之前点了穴的身体逐渐转还松动起来。他再次开口,语气不再咄咄逼人。

    “你今日不回答也可以,只是这事儿存在我心里,始终是个疙瘩。你不说,我放不下。日后,你我若有日后,你便应该让我知道。除非你随时都在做着离开我的准备,那样的话,我便不问了。我可以理解你。”

    上官礼抬头,双眼竟然涌上泪来,“大人,我绝无离开您的心思。只是,,,”

    他又卡住了。

    上官谦厌烦地转头不看他,闭上眼睛,说,“行了,你歇息去吧。听着你的声音,好像整晚都是我在自问自答,还总被自己问的,自己都答不上来!”这次的语气里,不再有俏皮地调侃,满是失落。

    上官礼仍原地不动,上官谦不再理睬他,不多时竟然真的睡着了。

    .

    毕竟是躺着养伤的人,上官谦一早先醒过来。

    他起身看向床边临时搭的地铺上睡着的上官礼,突然想起头天晚上两人的争执,好像小夫妻拌嘴一样,心里全然没有了气恼,反而扑哧一声,乐了。

    这时,上官礼也醒了,看着上官谦不再气恼,他躺在地铺上,说道:“等到了帝京,我便告诉你。”——他在用“你、我”做称谓,上官谦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上官礼,不确定他说出了一切之后,上官家将何去何从。与其说此时的妥协是权宜之计,还不如说他一直在期待帝京的上官府,将带给他一个合适的开口和措辞。毕竟他也没料到,上官谦竟然如此警觉,他原本的誓言,是致死也不会说出,关于止国的一切。

    在听到上官谦说家里的老人、兄弟和孩子,他强按住内心腾起奔腾的大河,感激老天开眼,能让上官家,立足于繁华的帝京,并且枝繁叶茂。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帝京等待他们的,不是如梦幻一般的重逢,而是真实的生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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