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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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想着趁颜九渊不在, 去一趟老太太和时瑾那儿，然而话还没想好怎么说, 就得了个消息——颜九渊被御史言官参了一本。
所参的正是他的亲事。
——六科言官参左军都督颜九渊在临江迎亲时, 偶然遇见沈家长女，垂涎其美色, 顿生歹意，以“调任京城为官”做要挟，逼迫沈家将次女替换，强娶沈家长女为妻。
早朝之后，颜奚棠和颜梧打宫里回来，靖国公、颜老太太、以及甄氏等人全部得到了消息。
这一下，沈道乾登时傻了眼。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就唯恐这个事情闹大，眼下可倒好, 颜九渊要真是因亲事被参，直接上达天听，皇上过问一句, 他还谈何调任？谈何入京为官？这颗脑袋能保住就算不错了！
他蹬上靴子急惶惶地就往外走，还是巩氏冷声提醒他一句：“老爷鞋穿反了。”
沈道乾看她坐在外间, 不阴不阳的, 气不打一出来，先去掩上房门，坐下边换靴子边道：“你别看戏似的, 我刚听了一句, 事情可不大好, 回头要是把婉姐儿私奔的事情也闹出来，你看她还活不活？！”
巩氏咬咬牙，沈道乾冷哼一声，换完靴子，又赶紧理了下仪容，匆匆往颜九渊和时瑾的雪沧斋去，结果到了那儿，颜九渊还在宫里没回来，时瑾说是去了沈老太太的院子。
沈道乾只好又返回东跨院，往母亲那里去，可去了却没见着人，小丫头说老祖宗请着去说话了，沈道乾跑了一脑门子汗，站在屋里喘了半晌，只得先等着。
然还没把沈老太太等回来，却先等来了宣他和靖国公进宫的旨意。
路上。
沈道乾冷汗层出，坐也坐不安稳，觑着靖国公，欲言又止。他这等外官面圣的机会颇是难得，若是寻常，定然满心激动，腹稿都要打好几遍，唯今日，他真心希望自己没这个机会。
“国公……”沈道乾忍不住开口，欠着身说：“都督的亲事……”
靖国公正闭目养神，闻言只“唔”了一声，半天才睁开眼看他，道：“沈大人胆子不小，今日进宫，胆敢欺君么？”
沈道乾腿都快软了，两手揖了揖：“是沈某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
宫中，万春殿。
怀德帝又看了遍早朝时言官参上来的折子，乐不可支，揶揄道：“言官说你见色起意，本来定亲的是沈家的二姑娘，结果却强娶了沈家的长女回来？九渊竟也有冲冠为红颜之时？你家老太太可该欢喜了。”
颜九渊脸也不红，在丹陛下笑了笑：“言官说臣‘见色起意’倒不全错，臣的确是娶了沈家的长女进门，因两年前一见倾心，思之若狂，遂慕而求娶。但如今的婚书上，闺名和八字却是沈家二姑娘的。”
怀德帝：“……”
他诧异地嘶了口气，道：“既然你本来相中的就是沈家长女，那为何婚书上反成了沈家二女儿的名字？”
颜九渊此时露出些惭愧之色，在殿中躬身道：“此事说来是微臣的不是。本来今日进宫就是想向陛下禀明，再求个恩典，不成想臣还没开口，便先被参了一本，如今臣就求皇上救臣了。”
最后这句话听得怀德帝哈哈大笑，乐道：“什么恩典？说来听听。便真是强娶的也没什么，左右人已经进了你的门，朕还能让你退回去不成？”
颜九渊撩开武袍，单膝行礼：“臣先行谢过陛下。”
****************
翰林院。
宋青辰正在整理经籍，他入院两个月，尚未得皇上近传，今日忽然传召，微微有些意外。正理容要随着小太监前去，他的恩师翰林侍讲邹平大人却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今日朝上有人参了左军都督颜九渊一本，为的是后宅琐事。你如今方入翰林，前途一片大好，这等事情千万莫掺和进去。”
“颜都督？”宋青辰心里猛打了个忽悠，目光在馆中一扫，没有看见陆瓒，皱了皱眉，忙冲邹平一礼：“谢过恩师。”
他随着来传的小太监出了正馆，行出不远，正看见陆瓒迎面而来，宋青辰快行几步，挡住他的去路，皱眉道：“颜都督今早被参一事，可与陆兄有关？”
陆瓒冷淡地看着他，负手道：“宋兄也太高看陆某了，我不过六品编修，翰林院的椅子的都没坐热，怎么能够得着颜都督？这话倒是该我问问宋兄才对，你昨夜一夜未回官舍，是否去了哪位御史言官府上？”
宋青辰昨日自靖国公府出来，一路游荡，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最后天黑，便就近寻了间客栈倒头大睡，今早面色还未完全缓过来，闻言冷声道：“陆大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宋某自求个无愧便是。”
陆瓒不予置评地点点头稍顿一下却道：“不过前人言，世间两大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此事若真是宋兄做的，陆某倒要佩服你；倘若真与宋兄无干，那陆某只能说宋兄当真是好忍性。眼下，如此的大好机会，宋兄还要继续忍么？”
宋青辰脸色难看，正要问一句，前头的小太监催促道：“宋大人快些走吧，万春殿里可还等着呢。”他嗯一声，只得先随着小太监往前殿去。
到了万春殿广场，正见沈道乾与靖国公也一同前来。
沈道乾一见他，似乎立时明白了什么，阴郁道：“昨日世侄还答应的好好，今儿就出了这么一遭，好好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世侄可真担得起两面三刀四个字！”
宋青辰面色微变，刚要说话，玉阶上太监唱和，宣靖国公和沈道乾先行进殿。
万春殿瑰丽堂皇，沈道乾偷眼觑了觑，见皇上高坐龙椅，殿中站着颜九渊和大理寺卿程昱，再往外，还有两名文官，应是今早弹劾颜九渊的六科言官，另外还有一人，坐着，是——给颜家和沈家保媒的冯老先生！
连大理寺卿都在……沈道乾汗出如柱，伏在在殿上没敢起来。
怀德帝倒笑了笑，打龙座上下来，亲手扶起靖国公，说：“老国公快快起身，朕说过，不必行此大礼。”又吩咐：“给老国公看座。”
靖国公谢恩，也不过分客气，便在椅上坐下。
怀德帝又看了看还未起身的沈道乾，倒有两分印象，问：“朕记得上回益王混闹，牵涉到了临江府学里的几个秀才，据说是当地提学力主公正，方保住几位朝廷未来栋梁，可就是沈卿？”
“臣……不敢。”沈道乾看着明黄龙靴，忙道：“职责所在而已。”
怀德帝“嗯”了声，扫一眼殿上众人，说：“由此看来，沈卿是个威压之下不屈之人，说靖国公府强娶，自沈卿这里就说不通。”言毕，又看了眼沈道乾：“起身罢。”
沈道乾赶紧偷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小心翼翼站起身。
怀德帝回到龙座上，对大理寺卿程昱一抬手：“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其中究竟如何，总该还各人一个清楚明白。程大人审吧，朕就在这里旁听。”
大理寺卿：“……”
让他审谁？审颜九渊？皇上刚刚亲口说了，靖国公府强娶，从沈道乾这里就说不通，还要让他咋审？况且，早朝之后，皇上已召颜九渊说了半晌的话，事情定也知晓了个大概，否则不会将冯老先生宣进宫来。
借他之口，不过是为显公允罢了。
程昱咳了咳，颜九渊已自动站到下首，面无表情道：“程大人请问。”
早朝时主参的言官却先行出声：“陛下，据臣所知，如今的颜少夫人原是与苏州府宋家定亲，而就在同时，颜都督定了与沈家次女的婚事，可就在不久之后，沈家长女与宋家亲事不了了之，宋家被迫退亲，这中间，便是颜都督暗中破坏！眼下宋家公子就在翰林任职，他与沈家长女青梅竹马，自可作证，还请陛下宣他进殿，一问便知。”
沈道乾恨恨——果然便是宋家暗中搞鬼！亏他昨日还信了，呸！
怀德帝看了看颜九渊，颜九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他有点儿看好戏道：“宣他进来。”
少顷，宋青辰躬身而入，跪地行礼，却未等大理寺卿发问，先行到：“皇上，微臣有事要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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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想着趁颜九渊不在, 去一趟老太太和时瑾那儿，然而话还没想好怎么说, 就得了个消息——颜九渊被御史言官参了一本。
所参的正是他的亲事。
——六科言官参左军都督颜九渊在临江迎亲时, 偶然遇见沈家长女，垂涎其美色, 顿生歹意，以“调任京城为官”做要挟，逼迫沈家将次女替换，强娶沈家长女为妻。
早朝之后，颜奚棠和颜梧打宫里回来，靖国公、颜老太太、以及甄氏等人全部得到了消息。
这一下，沈道乾登时傻了眼。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就唯恐这个事情闹大，眼下可倒好, 颜九渊要真是因亲事被参，直接上达天听，皇上过问一句, 他还谈何调任？谈何入京为官？这颗脑袋能保住就算不错了！
他蹬上靴子急惶惶地就往外走，还是巩氏冷声提醒他一句：“老爷鞋穿反了。”
沈道乾看她坐在外间, 不阴不阳的, 气不打一出来，先去掩上房门，坐下边换靴子边道：“你别看戏似的, 我刚听了一句, 事情可不大好, 回头要是把婉姐儿私奔的事情也闹出来，你看她还活不活？！”
巩氏咬咬牙，沈道乾冷哼一声，换完靴子，又赶紧理了下仪容，匆匆往颜九渊和时瑾的雪沧斋去，结果到了那儿，颜九渊还在宫里没回来，时瑾说是去了沈老太太的院子。
沈道乾只好又返回东跨院，往母亲那里去，可去了却没见着人，小丫头说老祖宗请着去说话了，沈道乾跑了一脑门子汗，站在屋里喘了半晌，只得先等着。
然还没把沈老太太等回来，却先等来了宣他和靖国公进宫的旨意。
路上。
沈道乾冷汗层出，坐也坐不安稳，觑着靖国公，欲言又止。他这等外官面圣的机会颇是难得，若是寻常，定然满心激动，腹稿都要打好几遍，唯今日，他真心希望自己没这个机会。
“国公……”沈道乾忍不住开口，欠着身说：“都督的亲事……”
靖国公正闭目养神，闻言只“唔”了一声，半天才睁开眼看他，道：“沈大人胆子不小，今日进宫，胆敢欺君么？”
沈道乾腿都快软了，两手揖了揖：“是沈某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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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万春殿。
怀德帝又看了遍早朝时言官参上来的折子，乐不可支，揶揄道：“言官说你见色起意，本来定亲的是沈家的二姑娘，结果却强娶了沈家的长女回来？九渊竟也有冲冠为红颜之时？你家老太太可该欢喜了。”
颜九渊脸也不红，在丹陛下笑了笑：“言官说臣‘见色起意’倒不全错，臣的确是娶了沈家的长女进门，因两年前一见倾心，思之若狂，遂慕而求娶。但如今的婚书上，闺名和八字却是沈家二姑娘的。”
怀德帝：“……”
他诧异地嘶了口气，道：“既然你本来相中的就是沈家长女，那为何婚书上反成了沈家二女儿的名字？”
颜九渊此时露出些惭愧之色，在殿中躬身道：“此事说来是微臣的不是。本来今日进宫就是想向陛下禀明，再求个恩典，不成想臣还没开口，便先被参了一本，如今臣就求皇上救臣了。”
最后这句话听得怀德帝哈哈大笑，乐道：“什么恩典？说来听听。便真是强娶的也没什么，左右人已经进了你的门，朕还能让你退回去不成？”
颜九渊撩开武袍，单膝行礼：“臣先行谢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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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辰正在整理经籍，他入院两个月，尚未得皇上近传，今日忽然传召，微微有些意外。正理容要随着小太监前去，他的恩师翰林侍讲邹平大人却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今日朝上有人参了左军都督颜九渊一本，为的是后宅琐事。你如今方入翰林，前途一片大好，这等事情千万莫掺和进去。”
“颜都督？”宋青辰心里猛打了个忽悠，目光在馆中一扫，没有看见陆瓒，皱了皱眉，忙冲邹平一礼：“谢过恩师。”
他随着来传的小太监出了正馆，行出不远，正看见陆瓒迎面而来，宋青辰快行几步，挡住他的去路，皱眉道：“颜都督今早被参一事，可与陆兄有关？”
陆瓒冷淡地看着他，负手道：“宋兄也太高看陆某了，我不过六品编修，翰林院的椅子的都没坐热，怎么能够得着颜都督？这话倒是该我问问宋兄才对，你昨夜一夜未回官舍，是否去了哪位御史言官府上？”
宋青辰昨日自靖国公府出来，一路游荡，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最后天黑，便就近寻了间客栈倒头大睡，今早面色还未完全缓过来，闻言冷声道：“陆大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宋某自求个无愧便是。”
陆瓒不予置评地点点头稍顿一下却道：“不过前人言，世间两大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此事若真是宋兄做的，陆某倒要佩服你；倘若真与宋兄无干，那陆某只能说宋兄当真是好忍性。眼下，如此的大好机会，宋兄还要继续忍么？”
宋青辰脸色难看，正要问一句，前头的小太监催促道：“宋大人快些走吧，万春殿里可还等着呢。”他嗯一声，只得先随着小太监往前殿去。
到了万春殿广场，正见沈道乾与靖国公也一同前来。
沈道乾一见他，似乎立时明白了什么，阴郁道：“昨日世侄还答应的好好，今儿就出了这么一遭，好好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世侄可真担得起两面三刀四个字！”
宋青辰面色微变，刚要说话，玉阶上太监唱和，宣靖国公和沈道乾先行进殿。
万春殿瑰丽堂皇，沈道乾偷眼觑了觑，见皇上高坐龙椅，殿中站着颜九渊和大理寺卿程昱，再往外，还有两名文官，应是今早弹劾颜九渊的六科言官，另外还有一人，坐着，是——给颜家和沈家保媒的冯老先生！
连大理寺卿都在……沈道乾汗出如柱，伏在在殿上没敢起来。
怀德帝倒笑了笑，打龙座上下来，亲手扶起靖国公，说：“老国公快快起身，朕说过，不必行此大礼。”又吩咐：“给老国公看座。”
靖国公谢恩，也不过分客气，便在椅上坐下。
怀德帝又看了看还未起身的沈道乾，倒有两分印象，问：“朕记得上回益王混闹，牵涉到了临江府学里的几个秀才，据说是当地提学力主公正，方保住几位朝廷未来栋梁，可就是沈卿？”
“臣……不敢。”沈道乾看着明黄龙靴，忙道：“职责所在而已。”
怀德帝“嗯”了声，扫一眼殿上众人，说：“由此看来，沈卿是个威压之下不屈之人，说靖国公府强娶，自沈卿这里就说不通。”言毕，又看了眼沈道乾：“起身罢。”
沈道乾赶紧偷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子，小心翼翼站起身。
怀德帝回到龙座上，对大理寺卿程昱一抬手：“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其中究竟如何，总该还各人一个清楚明白。程大人审吧，朕就在这里旁听。”
大理寺卿：“……”
让他审谁？审颜九渊？皇上刚刚亲口说了，靖国公府强娶，从沈道乾这里就说不通，还要让他咋审？况且，早朝之后，皇上已召颜九渊说了半晌的话，事情定也知晓了个大概，否则不会将冯老先生宣进宫来。
借他之口，不过是为显公允罢了。
程昱咳了咳，颜九渊已自动站到下首，面无表情道：“程大人请问。”
早朝时主参的言官却先行出声：“陛下，据臣所知，如今的颜少夫人原是与苏州府宋家定亲，而就在同时，颜都督定了与沈家次女的婚事，可就在不久之后，沈家长女与宋家亲事不了了之，宋家被迫退亲，这中间，便是颜都督暗中破坏！眼下宋家公子就在翰林任职，他与沈家长女青梅竹马，自可作证，还请陛下宣他进殿，一问便知。”
沈道乾恨恨——果然便是宋家暗中搞鬼！亏他昨日还信了，呸！
怀德帝看了看颜九渊，颜九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他有点儿看好戏道：“宣他进来。”
少顷，宋青辰躬身而入，跪地行礼，却未等大理寺卿发问，先行到：“皇上，微臣有事要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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