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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宫廷惊变显阳殿之皇后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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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显急了,于忠这显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气得王显不停地申辩:“真真是活天冤枉。”王显跪在地上赌咒发誓地说:“先皇是急性胰*腺坏死,这种绝症,就是神仙施药,也无可挽救呀。”

    “你他妈的还嘴硬,我看你还能硬多久!”于忠向刘思逸使了个眼色:“打,给我狠狠地打!”

    刘思逸此前当过小和尚,习过武功,深知经络要害,打起人来不见伤,不带血,先是用带刀环的大刀背部击打王显的双腋,弄得肩轴断裂,再无法抽动,又在带脉处左右敲打,打坏了两颗肾,见王显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大张着血肉模糊的嘴出大气。刘思逸伸出两根指头在喉咙管里一捏,王显顿时失去了会话能力。这个平时口吐莲花,能言善辩的家伙,此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写不出一个字了。

    王显此人杀太后,害皇子,“伪造”太监高菩萨,做了不少的坏事,此时终于得到应有的报应。

    于忠见御医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急忙命令几个羽林军卫士将王显送回右卫府。第二天,王显在家中病死。可惜王显精研医术,自学成才,如果他继续钻研歧黄古术,一定会比同时代的医圣陶弘景还要出名,而他一生追求权力富贵,自创的三百多味药方至今失传,实在是中医学界的一大损失。权力对学术的腐蚀,至此可见一斑。

    送走了王显,于忠拿着写好的懿旨,带领刘思逸等几名带刀侍卫,大踏步去到西坤宫,要高皇后在“懿旨”上钤印。

    高皇后面对誓不两立的仇人,只能隐忍着,用颤抖的双手在任命高阳王元雍、任城王元澄的懿旨上钤上鲜红的大印。尔后望着远去的于忠等人,痛苦地流下无声的眼泪,默默地等待着手握兵权的司徒高肇回来,到时候反攻倒算。

    其实,深居后宫的高荒哪里知道,高肇早已回来了。

    二月初八日,皇帝下诏,遵皇后高荒为皇太后,生母胡贵嫔为皇太妃。此时,于忠等人虽然打断了高皇后的左臂王显,但还有右膀高肇;此人手握兵权,一旦回京,好多人的脑袋就将落地。二位王爷当政,自然清楚这样的后果。所以,就在这几天,元雍等人秘密策划,商量好了诛杀司徒高肇的所有细节,只等着高肇进宫来引颈就戮。

    高肇带领十五万军队,攻打到绵竹,眼看成都遥遥在望,突然接到传诏太监刘腾送来的诏命西征将军高肇停战,回国治哀的诏书。高肇大惊,深恐京都发生变故。急忙将军事大权移交给益州刺史傅竖眼,带领几十个亲兵,跟随太监刘腾,连夜兼程赶回洛阳。

    想来也是可笑,历史就是这样的捉弄人,深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军阀高肇怎么会轻易地就将手中的兵权移交,如果他有司马懿的阴险,此时率领十五万西征将士浩浩荡荡地开进洛阳,那时,掉脑袋的恐怕就是另有其人了。

    高肇的奔丧队伍初八日夜晚住宿瀍涧驿亭,遇到高平公主(高肇夫人)派来迎接主人回府的家奴。传诏太监刘腾早就接到元雍秘密指示,对高肇的家奴说:

    “司徒回国治哀,治哀是国事,回家审亲是私事,岂能国事未毕先行私事。”坚决不同意高肇回家,只是让太尉换下军装,穿上墨绖哀服,把军装交给太尉府家奴带回。嘱咐说:“太尉去宫中吊唁先皇之后,随即回家。”

    第二天凌晨,高肇跟随刘腾,踏着冥冥薄雾进到宫中。崔光领高肇去太极殿哭灵,高肇在梓宫前伏地痛哭举哀。哀毕起身,中常侍刘腾附耳轻声说:“二王请太尉去中书省有要事相商,请随我来。”

    高肇随刘腾来到中书省,推开西庑间一道门,见羽林军著名的杀手邢豹、伊盆生(蔡东藩作品中误为伊瓮生,特此更正)两人手持利剑,横眉而视,身边一群带刀侍卫,一个个如怒目金钢。高肇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忙问:“这是什么地方?”

    邢豹抓住高肇胸前衣襟,说:“这里就是你当年弄死彭城王的地方,太尉怎么会这么健忘。今天,彭城王在地下等太尉去对证。”

    高肇大怒:“反了,尔等小兵胆敢杀我太尉!”

    伊盆生突步上前,大吼一声:“我不杀你,是彭城王昨晚投梦要我送你去阴曹地府!”伸手扼住高肇脖子,将其头一扭,高肇瘫软在地上,无了声息。

    傍晚时分,一辆牛车拖着高肇的尸体,从皇宫侧边一道运送粪便的小门送出,运回高府。听说丈夫回家,焦躁不安地守候在府门前的高平公主望着跚跚而来的牛车,怆然变色,跌倒在地,口不能言。护送尸体的邢豹对高平公主轻轻丢下一句话:“你家太尉害死彭城王元勰、咸阳王元禧、京兆王元愉,自知罪孽深重,在西庑殿上吊自杀了!”说完此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高平公主没想到早也盼,晚也盼,盼回来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当即在府门前抚尸痛哭。

    和高平公主一样,皇后高荒也是望眼欲穿地盼着高肇回师洛阳。二月初八,听说太尉高肇返京,还在猜疑时,果然得到印证,肃宗皇帝诏命,高皇后升格为皇太后。

    高皇后手捧诏书,暗自得意:朝中大臣尽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高太尉一返回洛阳,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哼,待处理完先皇后事,看本宫把这几天受的恶气慢慢吐出来。高皇后也知道料理皇帝后事是一项宏大的工程,懒得去前殿拜鬼,独自在后宫演奏欢乐颂,沉浸在自己的报复计划中。

    过了十天,听说小皇帝诏命高阳王元雍为太傅,领太尉;清河王元怿为司徒;广平王元怀为司空。高皇后对皇帝的任命大为奇怪:太尉、司徒都另行委任,高肇的职位都被别人给取代,这高肇难道是病了,或者是又回前线去了?或者是领兵督修皇帝陵寝去了。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解除他的职务呀。想要出宫去打听消息,无奈大丧期间宫廷戒严,只得耐着性子再等待几天。

    别无聊耐中又过了两天,高皇后总是不见高肇来后宫晋谒,不得不派孙连伏去前殿探听消息。

    直阁队主刘思逸看见往日牛皮哄哄的孙连伏此时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十分畅快,大呼过瘾,眼睛一白就泄漏了机密:“你家太尉早都到阴曹地府去和彭城王对证去了。”

    皇太后高荒听了孙连伏的汇报,知道了高肇的死因,如五雷轰顶,几个大臣擅杀太尉,这就是谋反。皇太后怒不可遏,必须尽快干净彻底地剿灭这群反贼,当即组织孙连伏等中宫太监,各持器械,高荒手持铁头拐杖,这群人气势汹汹地要去冲闯太极殿,向小皇帝讨要说法。

    高皇后领着一行人刚刚走到中宫门口,就被戒严的太子东宫卫队拦住去路,禁止通行。

    高皇后气恨难平,指挥全副武装的太监们冲关。直阁队主刘思逸拔剑在手,怒视众人说:“冲闯禁宫,格杀勿论。”双方互不相让,剑拔弩张,眼看就要酿成血案。

    这时,一旁闪出中常侍刘腾,喝令双方放下武器。高皇后气愤难忍,指着刘思逸怒骂:“这小子狗眼看人低,居然敢挡住本宫的去路,怎能饶他。”

    刘腾陪着笑脸说:“也不能怪他,宫廷戒严,这都是新皇的命令,他不能不执行呀。”

    高皇后却不买这个账,冷笑着说:“新皇只能命令你们这些奴才,我是皇后,他管不了。”

    “皇太后的话可不能这么说。”刘腾同样报之以冷笑:“新皇当政,还有二王辅政,不是同样将不听号令的元老——前朝太尉高肇给诛杀了吗?”

    高皇后一听,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正因为小皇帝不明事理,被别人玩弄于股掌,所以本宫要为高太尉讨个说法。”

    刘腾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的冷幽默也更“冷”了,故作亲热地呼喊着皇后的新封号说:

    “我的皇太后,您怎么就不仔细想想,既然新皇当政才三天就敢诛杀前太尉。此时二王当政,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如果皇太后不听奴才的劝告,您就领着人马闯闯这道关口,看看这些卫兵敢不敢取掉一些人的脑袋?”

    这话听来让人觉得背后冷嗖嗖的,高皇后仔细一想,刘腾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后宫敢于戒严,正是为了限制皇太后的自由,使她不能随心所欲。想到此,高皇后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下,急忙以袖掩目,对孙连伏等人说:“随本宫回去吧。”一行人灰溜溜地原路返回。

    后来的几天,高皇后被软禁在中宫,简直就如同聋子瞎子,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然而,不甘心服输的她,又一次使出了“钱能通神”的法宝,派孙连伏带上金银珠宝去贿赂直阁队主刘思逸,打探消息。

    不一会儿,孙连伏匆匆回来说:“从今天起的三天,宫中文武大臣都为宣武帝送葬去了,停止办公,先帝下葬景陵。”

    高皇后叹了口气,有冤无处伸,只能在中宫耐心地等待了。高皇后被限制在后宫,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老鼠,在惊恐中忐忑不安地度过了几天。好不容易熬到三月初一这一天,中常侍孙连伏喜孜孜地跑来禀报说:“皇太后娘娘,皇太妃带着人来看望您了。”

    “快,快快,换衣迎候!”高皇后终于高兴了,整理衣冠,降尊纡贵地前去宫门接客。半路上,皇太妃胡延媚已进入大殿,身后紧跟着太子东宫的卫兵,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经常出入中宫的瑶光寺住持僧尼玄真禅师。

    胡太妃不待皇太后吩咐,反客为主地独自在凤椅上坐下,面对呆若木鸡的高荒说:“先帝知道高皇后一心事佛,留下遗诏,送皇后娘娘去瑶光寺虔心念佛,超度亡灵。”

    随着胡太妃的话语,两个羽林军卫士擒住高荒的双臂,两个尼姑摘掉高皇后头上的凤冠,拿出剪子,只是刷刷刷的几下,宫殿里落下一片青丝。高荒眼看蓄了二十多年的秀发掉落尘埃,绝望地嚎叫起来:“什么瑶光寺,我不去,我不去!胡延媚你这个小贱人,假传先帝遗诏,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胡延媚被高荒骂得火起,走过去叭叭就是两个耳光,她是习过武的人,手中有千钧之力,软弱的女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口吐鲜血,脸颊肿起老高。身边的孙连伏等几个小太监更是吓得浑身颤抖,谁让自己跟错了主子呢,眼看倒楣的日子不远了。

    躲在众人身后的驸马都尉、殿中尚书高猛钻出人丛,葸葸畏畏地对高荒说:“三妹,你就去吧,太妃娘娘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听了兄长的话,高荒这时才真正是悲从中来,在权力面前,连自家兄长都是脸变得比脱裤子还快,世态炎凉,人情如纸薄,原本如此。皇太后无话可说,无奈又无声地低下了高贵的头。

    胡太妃还不甘心,咬着牙狠狠地说:“大师,本宫把这小贱人送往瑶光寺,请大师严加管教,非国家大庆之日,不得擅离佛寺。皇家每年支付奉银十万两,表示本宫事佛的诚心。”

    玄真禅师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说:“阿弥陀佛,多承太妃娘娘关照。本寺一定对这小尼姑严加管教。”见两个小尼姑已剥去高荒的皇后服饰,换上了尼姑的粗布缁衣,玄真谦恭地说:“不知娘娘还有何训示,若无,贫尼这就告辞了。”

    胡太妃起身相送:“先帝百日祭辰,还请大师进宫为先皇行追荐亡灵、超度大法会。”胡太妃送姑姑出宫,由羽林军护送,几个女尼牵着高荒的衣袖,如同押送囚犯,或者是牵着一条癞皮狗,拉拉扯扯地把刚皈依佛门的新尼姑带出宫去。

    胡延媚把皇后的凤冠霞佩篷成一团,付之一炬,把掉落地上的青丝扔进火堆,昔日的后宫里,青丝化为一缕青烟,袅袅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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