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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陇晋纷争夜未央之贺拔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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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高欢一觉醒来,听说宇文泰已打马西行,失悔地大叫一声:“哎呀,不好!”

    这宇文泰乃是人中豪杰,若真正是安心投靠,何必还不远千里地去向主子汇报呢,此时有了新主子,留在军中任职不就行了吗。这么明显的谎言,居然就骗过了最善于骗人的大骗子。真是饮酒误事,放走了人中俊杰。

    也是骗子爱骗子,高欢见宇文泰骗术高明,对这个骗子是又爱又恨,一定要找回此骗子,收归自己帐下。这么一想,高欢叫来小舅子娄昭,命他携带自己的抚慰信,率领五名轻骑兵,每人两匹快马,前去追回宇文泰。面对不明究里的小舅子,高欢一再吩咐说:“若此人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他为别人所用。”为此,高欢特意向娄昭做了个“杀”的动作。

    娄昭心领神会,跟踪宇文泰的足迹,紧紧追赶。两人又演出了一幕现代版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喜剧。可惜,高欢是又一个刘邦,宇文泰却并非甘愿受人驱驰的韩信。

    此时,逃出晋阳的宇文泰如漏网之鱼,拼命狂奔。可是,宇文泰尽管先行两个时辰,马再好也比不过娄昭的一人双骑,换马不换人的紧追不放,经过一天一夜的追赶,跑出几百里路程的追杀者,果然就看见了前面打马狂奔的小将军。

    娄昭命令杀手准备好弓箭,快马加鞭,追着宇文泰高喊:“高王请小将军回去,还有要事相商!”

    宇文泰不是傻瓜,什么“要事”,这些人不远千里追来,其目的就是叫宇文泰“要死”,他怎么会上当呢。宇文泰头也不回地说:“高王所要商量的事,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你们是哪里来的草寇,莫非是要劫人劫财。”

    娄昭见宇文泰不上当,打马紧咬不放,威胁说:“小将军再不停步,我们就要放箭了。”

    宇文泰懒得再回话,拼命往前面的山寨冲去。娄昭一看宇文泰就要冲进山寨了,拉弓就是一箭。宇文泰听见身后弦响,把手中的长枪往后一扔,长枪和羽箭在空中碰撞,溅出一团火星。宇文泰在杀手的一愣之间,终于冲进寨门,急忙高呼:“快关寨门,有强盗!”

    守寨的士兵听说“有强盗”,又远远看见一队骑兵追赶小将军,也不管是友军还是敌人,砰一声就关闭了寨门。

    娄昭眼看就要伸手擒拿宇文泰了,没想到寨门在眼前砰一声落下。“韩信”没有追到,斩“韩信”的计划更是无从谈起,“萧何”恨恨地望着重重隔阻的山寨,徒然奈何,好一阵摇头叹息,恨恨地往天上射出几支拉开的箭,以之发泄。

    宇文泰冲进山寨,乘坐的白马瘫倒在白杨树下,口吐白沫,再也没有站立起来。宇文泰也累得在山寨军营里酣睡了两天,直到苏醒过来,这才重又踏上返回雍州的道路。

    宇文泰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回到长安,急忙去向主子汇报晋阳的军事部署情况。贺拔岳此人的情商太低,不晓得关心部下,也不关心宇文泰在路途所经历的艰辛,一再追问唯一关心的问题:“高欢此人可堪共事否?”

    宇文泰回想起“萧何月下杀韩信”的惊险一幕,对贺拔岳的做法很是鄙视,却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肯定地说:

    “高欢必将篡魏,此人此时之所以尚未动手,正是因为顾忌明公您兄弟二人。侯莫陈悦这些人表面上架子摆得大,其实根本不是高欢的对手。明公应该暗中作好准备,若有机会锄除高欢的势力,将不是难事。而今西部的各民族势力、部曲武装力量都还是一盘散沙,人人都在瞻前顾后,寻找政治靠山。比如费也头部族的万俟受洛干,拥有骑兵不下一万;夏州刺史斛拔尔俄突的三千骁骑也是一支劲旅,人人侧目;河西流民纥豆陵伊利率领的近万游牧武装,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明公若移师西北,收拢这些人马,与高欢抗衡,匡扶魏室,这才是建立恒、文之功。”

    贺拔岳根本没想得那么深远,此时听宇文泰指明了政治方向:联合收编西北的地方武装,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以雍州为根据地,一枝独秀,这才能永久的立于不败之地。贺拔岳深以为然,一面派出各路使者,携带礼物和结盟密信,去忽悠各地军阀,或者结盟,或者收编;一面派出使者,急忙送密信给洛阳宫廷,向孝武帝表明了自己独立西北,为朝廷靠山的政治主张。

    元修在西北有这样一支可依靠的军事力量,自然视若珍宝,不仅回信予以嘉许,还剖胸割肉,滴血盟誓,将自己倚重贺拔将军的盟约血书一并送往雍州。

    得到皇帝的重讬血书,贺拔岳师出有名了,急忙率领部队,以牧马为名,西行屯兵平凉,再次派出使者,向附近的各族酋长赠送了各种珍贵礼物、粮食,通知同意结盟的万俟受洛干、斛拔尔俄突、纥豆陵伊利等人来平凉会盟。

    在会盟的酒席宴上,贺拔岳出示皇帝的血书,众少数民族酋长们见了皇帝的诏书,感动不已,纷纷歃血为盟,团结在贺拔岳旗下。由此,整个西北地域的军事武警力量全都依从在贺拔岳身边,听从其指挥。只有灵州(今甘肃武威西南)刺史曹泥是高欢的心腹,不仅不服从贺拔岳指令,还将贺拔岳的种种行为报告了高欢。

    高欢不能容忍贺拔岳一人在西部独大,在534年正月,趁黄河封冻的好时机,突然发兵攻击纥豆陵伊利。纥豆陵受到攻击,急忙向盟主贺拔岳求救。可惜,纥豆陵的求救信送到雍州时,纥豆陵已被擒,部下人马全部被俘获,迁徙到河东。

    高欢的军事手术大大地打痛了贺拔岳,贺拔岳给皇帝去信,指责高欢有不臣之心,同时以牙还牙,派兵攻击灵州刺史曹泥。东西两股政治、军事势力的暗中较量变为公开化。

    贺拔岳优柔寡断,临出兵前派都督赵贵前去夏州(今陕西靖边白城子,也就是当年赫连勃勃经营的统万城),征求宇文泰的作战方案。

    夏州刺史宇文泰要赵贵转告贺拔岳:“曹泥孤城远阻,未足为忧,倒是侯莫陈悦,贪而无信,言而无行,此人潜藏身边,是一颗早晚必然引爆的定时*炸弹,应先予除掉。”

    贺拔岳此时刚被皇帝封为大都督,根本听不进宇文泰的忠告。领兵出击之前,去信与侯莫陈悦联合行动,讨伐曹泥。相约部队到高平(今宁夏固原)与侯莫陈悦的部队会师。

    要说,侯莫陈悦的军功、人望均不在贺拔岳之下,因擒杀尔朱显寿一事让贺拔岳占了上风,窃取了关西大行台的高位,侯莫陈悦心里很不服气,早想除掉贺拔岳,取而代之。

    高欢看透了侯莫陈悦的心思,派右丞翟嵩前去离间两人的关系。翟嵩秘密来到高平,对侯莫陈悦说:

    “关西大行台的官爵本来应该是刺史大人您的,高欢大丞相多次向皇帝举荐大人,可是皇帝却倚重贺拔岳,硬是把您该得的官帽戴在了他的头上。而今贺拔岳不自量力,北取曹泥之后,必然祸及到刺史大人,若刺史大人能除掉贺拔岳,高王将以关西大行台全权委任大人,管辖西北二十州。”

    侯莫陈悦这人狂妄自大,本来就认为关西大行台的官帽应该戴在自己头上,对贺拔岳的捷足先登很是不满。此人早年与高欢共事,深知高欢对部下情同手足,自然是对翟嵩的话深信不疑,就决心投靠高欢,在适当的时候,寻找机会斩杀贺拔岳,而后,去关西行台上任。

    为了斩杀贺拔岳,侯莫陈悦学古人摆一次鸿门宴。部队在河曲驻扎,侯莫陈悦在河曲行营设宴,人情美美地招待总司令贺拔岳。

    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再美的人情也不能抵挡刀剑的无情。贺拔岳哪晓得酒肉后面是刀俎。接到侯莫陈悦的邀请函,高兴极了,只带领几名亲信就要前去赴宴。

    也是旁观者清,长史雷绍把侯莫陈悦的阴谋看得一清二楚,跪在贺拔岳面前,恳请大都督千万莫踏进对方设置的圈套。

    贺拔岳不相信友军会叛变。他的雍州根据地,北有曹泥虎视眈眈,唯一可依靠的力量就是侯莫刺史,怎能容忍有人从中离间,对友军表示怀疑。贺拔岳猛踢雷绍一脚,暴躁地说:

    “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高欢、曹泥,正应该团结一致。今侯莫陈大人设宴为本台洗尘,你居然起疑心,劝阻我去赴宴,难道是受了高欢的唆使,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雷绍不怕威胁,死死抱住贺拔岳的双腿不放,其情哀哀地哭诉说:“大都督去不得呀,这河曲的酒席分明就是鸿门宴,即便要去,也应该率领部队前去,以防止侯莫陈悦的不测之举。”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忠告,可贺拔岳哪里听得进一个小小长史的话,气愤地说:“要本都督领兵前往河曲,这不是公开向友军宣战吗,你这分明是在友军胸口上捅刀子,化友为敌,亲痛仇快。来人啦,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拖到一边去,莫要他在这里挡我的道。”

    雷绍死死地抱着贺拔岳的大腿说:“主帅这一去将是有去无回,谁都知道侯莫陈悦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您,早就想取而代之,一举成为西北王,明公此去可说正是遂其心愿,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贺拔岳害怕耽误了赴宴的时间,不禁焦躁起来,抽腿狠狠一踢,咒骂说:“我是去赴宴,又不是去下葬,你他妈的说的话也太不吉利了。士兵们快把他捆起来!”卫兵们把雷绍捆绑起来,丢在路边。

    人要跳岩,真是拉都拉不住。雷绍看着贺拔岳义无反顾地踏进鬼门关,倒在雪地上,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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