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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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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角落里，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蹲在地上，一个接着一个打着哈欠，一脸倦容，从一开始紧张的连姜马陆睡觉都要监视，到现在只要人还在视线范围内就行，苏筱筱和安尧对望了眼，又同时撇过脸，心里哀叹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啊。
姜马陆似有所感的回了下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走在旁边的朴俊河疑惑的看向后面。
“怎么了。”
“没什么。”姜马陆捏捏眉心，可能是最近太累都出现幻觉了，“外面怎么样。”
“有人查到之前的事情，被会长压下，不过时间一长迟早会曝光，要是理事能早点醒就好了。”
说到这里两人均心情沉重，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苏小闲自检查出除了昏迷不醒其他一切正常后，便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姜马陆进门后先观察了下苏小闲的脸色，又仔细看了眼旁边的仪器和挂着的点滴，接着帮苏小闲整理下被褥掖了掖被角，最后看了一圈没什么可以整理的后才直起身子，一抬眼就见朴俊河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始觉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垂眼看向床脚，右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下。
“你，是不是，”喜欢理事。这么熟稔的动作不是一次两次能做成这样的。朴俊河回想之前漏掉的细节，想不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姜马陆对理事绝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
“不是。”姜马陆急忙回道，随即懊恼，又补充的说了一句，“我这是照顾妹妹照顾习惯了，你也知道当医生的，多多少少都有点职业病。”说道最后语速已经趋于平稳，听不出半点窘迫。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否认什么。”朴俊河拧眉。不管他是不是这个意思，他都不适合理事。
室内一片静谧，就在这时，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进来，一看到姜马陆立马笑了，“你这跑来跑去的不嫌烦啊，放心吧，你的女朋友一醒肯定会通知你的。”
这人一天来好几趟，来了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理事，那样子看着就伤心，虽然这个男人名声不显，但心却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会长同意不同意了，报纸上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护士一边例行检查一边悄悄瞟了眼朴俊河，八卦一心熊熊燃起，可惜检查完毕得离开了。
“跑来跑去？”护士一走，朴俊河就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姜马陆僵着脸不说话。
“滴——滴——滴——”拉长的滴声突兀的响起，尖锐刺耳，两人猛的一回头，就见原本上下起伏的心电图被拉成了一条直线，朴俊河心头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出病房，大声呼喊：“医生！医生！有没有人！”
姜马陆一把扑到床前，翻看苏小闲的眼皮，接着手指至于鼻息片刻，又按在脖颈经脉处，随后面色一沉，右手将棉被掀起迅速卷至床尾，左右手相互交叠放在她的胸口处开始心脏复苏。
“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医生见到姜马陆标准的动作愣了一下。
“瞳孔扩散，没有呼吸，摸不到脉搏。”姜马陆头也不回的交代了一句。
“我来。”医生随即上前接替姜马陆，按了几下没反应，冲护士大吼：“准备电击！”
“准备完毕！”
“200焦耳。”
“再来一次！”
“200焦耳准备完毕！”
姜马陆站在外围看着医生和护士杂乱而有序的进行急救工作，拉长的滴声环绕在耳边，不断的敲打在心上，那条直线就像是绷紧的弦随时会断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苏小闲还是没有半分起色，医生对视了眼摇摇头，其中一人摘下口罩，看了下手表，对着记录的护士，“死亡时间。。。”
“让开。”姜马陆打断他的话，扒开医护人员来到床边，双手相交，弯腰，继续心脏复苏，眼睛盯着苏小闲，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有医生想要开口劝他，被他逼了回去，有护士想要过来拉他，被他瞪了回去，他就这么一下一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即便所有人都摇头，即便她未有回应，朴俊河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姜马陆一人在那，而医生、护士都站在一边，注意到他的医生摇摇头表示已经尽力了。
朴俊河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怎么也不敢相信理事就这么，她还那么年轻。
十分钟过后，医护人员离开了，病房内只剩下朴俊河和姜马陆两个人，朴俊河张了张嘴又闭上，无声的叹气：“你已经尽力了。”
“我不相信。”姜马陆喘着粗气，额头上汗如雨下，后背湿了一大片，眼神空洞，机械的重复一个动作，喃喃自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几天前还好好的，他们还在一起喝酒，没病没灾的，她这么年轻，该享受的还没有享受，她还没有结婚，她还没有生孩子。
他还没有问她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他还没有问她忘没忘记那个人。
他还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他，还有话没有说。
如果她不介意他的过去，他愿意等她忘记那个人。
如果她没法忘记，他可以陪她记住那个人。
可是至少，至少，该给他一个机会。
姜马陆停下所有动作，保持俯身的姿势不变，眼睛微阖，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打在苏小闲的脸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如果是电影到这里就可以以悲剧结尾了，女主生病去世，男主伤心远走，可惜这不是电影，女主又是个不安剧本走的人，当室内悲伤的情绪愈演愈烈的时候，前一秒还躺在床上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书的人，下一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靠的太近的姜马陆直接被撞到额头，向后仰去。
“理事！”
“！”
【你竟然利用我的术法恢复了记忆？！】业扬声叫道，完全不能相信，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相反，业火出，万物焚，就是yan君被她烧到也会留下一个不能抹去的伤疤，虽然轮回地狱不是攻击性的法术，却也是伤魂伤魄的，中此法术者会勾起心中最深处最恐惧的记忆，置身其中一遍一遍的经历当时场景，反复折磨难以逃脱，犹如身在地狱，轻者心神不稳伤魂伤魄，重者身死道消，曾有人中了她这门术法受不了折磨直接自伐的，所以她在一旁盯着就是等苏小闲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救她一救，没想到她不仅逃脱了，还借此恢复了记忆。
苏小闲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头疼欲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来不及查看周围的情形，伏在床边大吐特吐，呕了半天除了清水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吐的，最后连胆汁都呕了出来，眼前一片光晕看不清东西，有人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轻声安抚，苏小闲眼眶一红情绪差点失控，想到业还在旁边，又生生忍住了。
“喝点水缓缓，深呼吸。”等苏小闲稍微好点的时候，姜马陆扶着她靠在病床上，漱过口又喝了点水，担心的问：“好点没有。”
苏小闲握着水杯又喝了几口，将胃里的翻涌压下去，用手背拭去眼角的生理泪水，眼前变得清明起来，看着比自己还要狼狈的姜马陆，扯了下唇角，“你怎么比我还狼狈。”
“什么。”她的声音过于轻柔，姜马陆一开始都没有听清，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也没有回复她，等朴俊河叫来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才安下心，紧绷的大脑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接收到她还活着的信息。
“你刚才差点就死了。”
“恩。“她也以为活不过来了。突然的失去记忆，突然的得到记忆，还是最痛苦最绝望的记忆，在那一遍遍轮回中她怒吼、嘶喊、崩溃、后悔，想要停下来，想要去阻止当年的自己，她都以为自己疯了，有一瞬间都不想活了，觉得没什么意思，可惜黑暗中有那么一抹生机让她熬过了地狱。
她的眼睛比以前明亮却无神，内里一片晦暗，姜马陆看着她不知不觉就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他有一种感觉，这时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说你十岁的时候杀过人。”
“是。”苏小闲没有否认，对比她们的痛苦，她这一点又算什么，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当年我走火入魔，母亲带着小妹过来看我，母亲死了，而小妹失去了双腿。”没有辩解，也没有抹黑自己，只是陈述事实。
。。。。。。
对于她话里衍生的意思，姜马陆没有感到吃惊，走到门口，将门反锁，门帘拉上，摊开自己的手，“那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的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的手变得透明，若隐若现。
“这个世界快要崩溃了，所有的人都会消失。”
“恩。”他点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默片刻，“你会消失吗？”
苏小闲看了他一眼，正常人听到这话不该是先关心自己嘛，不过她还是回答了，“会，不过不是那种消失，而是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叫苏小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因为某种原因魂魄附在刚死的徐恩琪身上，代替她活下来。”
“是那次在飞机上？”得到肯定回复后，姜马陆笑了，笑的她不明所以，门被人敲响，隐约能听见会长的声音，“真是烦人，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聊聊。”他嘴里说着烦人的话，脸上却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好。”苏小闲声音嘶哑，起身拉开窗户，把手递给他，“抓紧我。”
姜马陆上前搂住她的腰，“这样安全。”
好不容易撞开门却发现人去楼空的众人：“。。。”
发现姜马陆不见的苏筱筱和安尧：“去坐标点。”
虽然刚刚恢复记忆，但带一个人离开医院对于苏小闲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姜马陆抱着她的腰，对于凭空出现的流光，还有苏小闲的‘超能力’，也只是微微讶异下，挑挑眉便接受了，毕竟世界都要消失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享受了把空中飞人，等到脚踩到实地的时候，他还有种不舍的感觉，也不知是不舍这新奇的体验，还是手掌处温软的触感。
苏小闲没有将他带远，就在医院的后山放下了他。
姜马陆拉着苏小闲并排坐下，俯瞰这座城市，也不看她，“我能听听你和他的故事吗？”
“。。。好。”苏小闲也不多话，直接从他们相遇开始，一点点的讲起，从上午讲到下午，从早上讲到日落，直到城市开始崩溃，姜马陆全身开始变得透明。
“你走吧。”姜马陆盯着她，可能是就要湮灭，他的记忆也回来了，比如界之子，他感觉到苏小闲正抵抗着外界的拉扯停滞在这里，“走吧，回你该回的地方。”
“你还有话说吗？”
苏小闲的声音轻若耳语，偏偏姜马陆一字不落的听见了，作势想了想，眉眼一亮，“我还没见过你的样子呢。”
徐恩熙的身体缓缓倒下，悬浮在空中的是另一个人的样子，她长发飞舞她衣裙飘飘，姜马陆贪婪的望着，幻想用手一寸寸描绘她的模样，却不敢将一丝情绪泄露出来，最后摆摆手显得有点不耐烦，“走吧走吧。”随即转过身子不在看她。
【还不快走，想死在这儿啊！】
业急躁的声音响起，苏小闲没理她，停留到最后一秒，才松了力道任由那股力量将她托起，她闭起眼睛，不再看世界灭世般的场景，收拢意识蜷缩起身体，回归到还在母体时的状态，渐渐地视觉消失了，然后是听觉，直到五感皆灭，也就没有发现那个背影在最后关头转了过来。
“如果。。。”
如果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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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马陆进门后先观察了下苏小闲的脸色，又仔细看了眼旁边的仪器和挂着的点滴，接着帮苏小闲整理下被褥掖了掖被角，最后看了一圈没什么可以整理的后才直起身子，一抬眼就见朴俊河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始觉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垂眼看向床脚，右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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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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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姜马陆盯着她，可能是就要湮灭，他的记忆也回来了，比如界之子，他感觉到苏小闲正抵抗着外界的拉扯停滞在这里，“走吧，回你该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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