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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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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窗帘把窗外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昏暗的房间内,多日未洗的衣服随意扔在凳子、沙发以及床上。

    苏言艰难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半坐起来,伸手拿过床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双腿上。电脑屏幕的光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眼,苏言一边适应着屏幕的光线,一边翻看那一封封的邮件回信。

    “很抱歉作品没有通过审核,画工可以,但情节不是很吸引人……”

    “作者有一定美术功底,但创意不足,建议转投其他编辑……”

    “代入感与爽感不足,未达到签约标准……”

    苏言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漫画师,想通过网络连载赚钱。这是他画的第五个开头,结局与前四个无异,被各个平台编辑拒签。画工没问题,但故事不吸引人,自己写不出好看的故事,作为一个没名气的画手,也不会有好的作家与他合作。

    想要在网络上连载,首先要获得签约。十个签约九个饿死,剩下的一个赚到花不完的钱,这便是网络漫画师的生存现状。苏言的状况还要差一些,连签约都困难。

    这个世界的画师是一个非常崇高的职业,拿着最高的收入,受到最高的尊敬,也是门槛最高的职业。

    半年前他在一个工作室当助理,做一些描线、上色的工作。为了梦想毅然辞职,成为一名自由工作者。然而半年过去,依旧未能获得签约,工作一年存的钱也即将见底。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花开花落又是雨季,春天啊你在哪里……”

    手机铃声响起,这首《老男孩》一如苏言现在的心境。

    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高中的班长陈世勋。苏言按下接听键。

    “老苏,你在哪?我们差不多都到齐了。”陈世勋的声音在手机里响了起来。

    “不小心睡过头了,你们先吃,我马上到。”

    苏言挂了电话,匆忙洗漱一番,打车前往世纪饭店。

    今天是他们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混的不好的苏言本不想参加,但想着当年曾经暗恋过的女生,还是答应过来了。

    半年前的他辞职画漫画,饮食和作息开始变得日夜颠倒,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坐在出租车上的他才想起头发还没剪,胡须也两三天没刮了。每天叫外卖或者吃方便面,基本不用出门,自然也就不用顾及个人仪表,但今天是他们高中聚会的日子,那里有他曾经暗恋过的女生。

    “算了吧,反正也没人会在意我。”苏言自嘲一句,不再放在心上。

    下了出租车,突然头顶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砸了一下,苏言拿起来一看,是一支造型奇特的笔。笔杆由木材制造,握感很舒服,笔尖很柔软,可画细线也可画粗线,不是铅笔,也不是钢笔或签字笔,倒像是一支特殊的画笔。

    苏言把笔放进口袋,走进世纪饭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包间,推门而入,看到两桌约二十多名的同学,两年没见,面容依旧熟悉。

    苏言一眼便看到当年暗恋的女生坐在靠里面的那桌,一身素雅的长裙,看着他露出淡淡的笑意。那女生叫柳雨菲,当年暗恋她的可不止苏言一个,她的那桌自然也没有位置了,苏言只能在外面那桌坐下。

    “哟,我们的大画师来啦!”

    “大画师最近有什么新作,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充满嘲弄的话听在苏言耳里很不好受,也不知怎么应对,只能老实道:“别叫什么大画师,最近几次投稿都没过。”

    苏言的回答似乎早在他们意料之中,以前的同桌李磊道:“你这小子就是好高骛远,老老实实找份工作不好吗?”

    苏言摇了摇头:“我上了半年的班,便更加坚定要成为一名自由的漫画师,倒是李磊你以前很喜欢看网络小说,立志要成为网络写手来的,现在放弃了?”

    李磊晒然一笑道:“大学花了两个月,写了几万字,没有签约,发到网上也没人看,后来就不写了,现在也不看小说啦,工作太忙了,赚钱都来不及呢。”

    在苏言听来,李磊的话中没有惋惜,也没有懊悔,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其他同学也纷纷附和李磊的话,笑着道:“要我说现在醒悟还不算晚,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当作家的料。”

    “老苏你也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全国靠画画赚到大钱的才几个人?”

    “那些画师都是天才,你是天才吗?”

    “你看你样子,多久没剪头发和刮胡子了?在街上碰到还以为是乞丐呢。”

    他们觉得大家当年关系那么好,随便说几句都没什么,我把你当兄弟才会说话不客气,如果是普通朋友肯定不会这么说。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同学们的话听在苏言耳中并不那么好受。

    在这小县城里,艺术类的工作是很遥远的事情,每个人心里只会想着什么能赚钱,什么不能赚钱。见面第一句话不是“吃了吗”,而是“在哪里发财”。如果你的理想是诗人、作家、画师,那别人肯定会告诫你:别做梦了,实实在在找份工作吧!

    苏言的二叔就一直想带他搞装修,保证出师后月入过万,在他们小县城里也能够风光娶个漂亮的老婆。

    班长陈世勋端起酒杯来到苏言身前,晃着左手戴着的名贵手表,意味深长道:“老苏啊,你干脆跟我去做采购得了,基本工资也就那三千块,但背后的油水一年下来也能搞个十几万。”

    “心领了,心领了。”苏言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干,“我记得班长你以前是我们班的学霸来着,说要做中国的爱恩斯坦……”

    “你就别笑话我了,那是以前不知天高地厚。”陈世勋摆了摆手,打断苏言的话,“都说搞原子弹的不如卖鸡蛋的,我现在做采购也不差,等我再努力一点升职到部门经理,要采购哪家的东西还不是我说了算?”

    旁边的秦雨翔附和道:“班长说的没错,我以前还想着踢足球呢,现在都很久没运动了。”说完拍了拍他的大肚子。

    坐秦雨翔旁边的女生接口道:“如果你现在还像以前那么贪玩,估计这辈子也别想买车买房,更别想娶到老婆。”

    说话的这个女生叫王燕,苏言记得她以前疯狂迷恋秦雨翔,每次秦雨翔去踢球,她都会拿着毛巾在场边等候。

    苏言记得在高中的时候,运动好的男生一向很吸引女生,长大之后却是有房有车的男生容易找到老婆。

    想到这里,苏言笑道:“踢球的男人挺好的,国足不都90分钟不射吗?”

    王燕反驳道:“他?有90秒就不错了……”

    “别乱说。”秦雨翔打断她的话。

    王燕说完后自知失言,马上补充说,“我猜,你就最多60秒。”

    老同学们听完,发出意味深长的大笑。

    整场聚会,苏言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即逃离现场。男同学们都在讨论怎么发财,哪里有什么路子,谁谁又赚了多少。女同学们则讨论谁嫁给了富豪,谁又嫁了个穷鬼……

    苏言对这些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他的梦想不是赚钱,而是希望手中的笔画出来的一个个人物,讲的一个个故事,能够获得读者的认同,希望自己老去的时候,他的作品能够流传下来,证明这个世界,他曾经来过。

    期间苏言偷偷看了柳雨菲几眼,发现她似乎也同样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只是和身边几个闺密低声交谈,说着当年的事。这时苏言心里才好过一些,他可不希望当年喜欢过的女生变成一个庸俗的大妈。

    吃完饭,班长陈世勋提议大家拍个合照留念,同学们纷纷响应。拍完照之后,同学们看到照片中的自己,觉得不满意。

    在座的人大学毕业都一年了,离高中毕业时更是过了五年,样貌没有太大改变,但都不是记忆中的感觉。有人发福了,有人穿着一身西装,有人故作端庄,有人浓妆艳抹,就像一群路人在合影,而不是当年亲密的同窗。

    “苏言不是会画画吗?不如给我们画一张,画出我们当年的样子。”很少说话的柳雨菲突然提议。

    苏言并不想画,多次签约被拒,已经大大打击他的信心,加上同学们这些冷言笑语,他就更没心情作画。他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便听到同学们纷纷言论开来。

    “能画吗?这很难吧?”

    “就算是大师,也不可能一时半刻还原当年的场景。”

    “我们等会还要去唱k呢,别耽误了。”

    “老苏不是签不了约吗?也不算画师吧,我们就别为难他了。”

    柳雨菲的提议并没有得到老同学们的认同,但她依然坚持道:“苏言高中的时候画画就很好看哦,现在一定有更大进步,我很期待他的画呢,你们不想看看吗?”

    苏言听后心想:原来她以前就有关注过我,如果当初便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试着追她呢?可惜都过去了,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画画,没空去谈恋爱,更没钱谈恋爱。

    这时柳雨菲又蹦蹦跳跳地来到苏言面前,仰着头,满脸希冀地问:“你不会拒绝我吧?”

    苏言听后微微一笑道:“我,当然不会拒绝你。”

    “那太好了!”柳雨菲抓住苏言的袖子雀跃起来。

    多年过去,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灿漫的女孩,还没有被尘世沾染。真好!苏言希望她能够永远不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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