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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鸳鸯蝴蝶诺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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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拜后再睁开眼来,又是方才房中的景象,“宽心琵琶月街舞”,看来此处是宽心楼。

    “他果然没有骗我……果然没有!”房中,落汀喜极而泣,喃喃自语时隐隐透着哭腔。

    “嗒嗒”两声门响,门外有女子唤了一声“伊伊。”

    落汀听后连忙以帕拭泪,起身向房门走去。门外是一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子,面上没甚么表情,一双眼睛幽深的如同深潭,看样子应是教坊姑姑。

    “云姑姑?”落汀受了她的目光后身子微微一滞,又道,“姑姑知道了?”

    开门时落汀瞥了眼天色,正是浓夜,约莫是子时了。夏日天黑得晚,方才酒宴时便已暮色苍茫,想她不过才回来了一个多时辰,这个云姑姑竟已知道了她落籍的消息,确是有些出乎意料。

    “伊伊……”云姑姑有些欲言又止,“虽是高兴事,可你要小心……”

    “小心甚么?”落汀问道,“姑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姑姑转身阖门,再回身时拉上落汀的一只手走到了桌前。二人坐定后,她才开口:“你可知道方诀?方通判那个刚刚归来的独子?”

    “方衙内?知道,他也在今晚的宴席上……姑姑为何这样问?”

    “此人方才在月街的小桂坊吃酒,醉酒间说了些话。陪酒的姑娘与我有些交情,听得是有关你与薛举人的,便托人转告,我听后实在是有些担忧。”

    “他说了些甚么?”落汀声音干涩,透露出了几分忧虑。

    “他先是将薛举人贬低了一番,说他一个小小的举子也配同自己抢女人。又说林知州不识趣,一个恩科进士提了知州,还真把自己当贵人了。他爹是通判,行监察之值,州县政务只要他开口说个不字,便足以牵制林知州。他最后还说,你终究会是他的。”

    我听后心中一颤。虽是品级不如知州,但通判素有“监州”之名,二者足以相互制衡。方诀并非是酒后胡言,怕正是因为他这份嫉恨,令“伊伊”与薛占水最终天涯相隔。

    “他只是……酒后妄语罢……方通判不像是滥用职权的人……”

    “伊伊你不要傻了!别被他们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他们心中的腌臜念头少不了。即便通判不是那样的人,可那是他的独子啊!你同方衙内相比,在他心中能算得甚么?”云姑姑急道,“我们虽是卖艺不卖身,但终究还是受制于人。迫于强权淫威,为了出头或是保命,你可知多少女子只得任人亵玩?”

    “伊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落汀一字一顿道。

    “可那薛举人呢?你忍心看他与人交恶后仕途被毁么?你可以不求你自己这片瓦全,你能忍心他那块玉碎?”

    “我……”落汀一时语塞,云姑姑见状又道:

    “你于他,他于你,中间隔了一道仕途。这是他的软肋,你倾心于他,便也成了你的软肋。伊伊,你要想好,若是他最终选了仕途弃了你,你要如何是好?落籍之事如果最终难成,你又当如何?况且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境,怕就怕你去了乐籍后,那方衙内再出手。那时你连官家身份这层庇佑都没有了,官官相护时,一个被强抢的民女,又有谁在乎?”

    “……”落汀怔怔地盯着膝头的双手,手中丝帕已被她绞纽得不成样子。

    “伊伊……我并非有意败坏你的兴头,也绝非是吓你,”云姑姑探手抚上了落汀的手,语重心长道,“我只是比你见得多了些,想提醒你要未雨绸缪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你二人终成眷属,可心气儿如你,之后要看他正妻的眼色生活,也不会是件容易事。”

    果然,薛占水已娶妻了。看他的衣着举止,应是家境优渥的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家中不会对他地婚事不闻不问。

    落汀还未来得及回应云姑姑的一番话,便有敲门声传来。

    “姑娘,薛举人已到前院。”

    “好,请他进来罢。”落汀木然道。

    “是。”

    待门外的女使走远后,云姑姑起身对落汀道:“我也该走了,可我说的话,你可真的要仔细想想!”

    “好,”落汀也跟着站起身来,“姑姑慢走。”

    落汀在房中枯坐时,我不禁又细细思索了一番他们二人的事。落汀为了他也许会甘于做小,可她的美貌才情会招人嫉恨,她的乐籍身份会招人诟病。她不同于那些在教坊苦熬也不一定能有出头之日的普通官妓,已是小有名气的落汀,趁高官吃酒的兴头上请求落籍并非十分困难,可她并未这样做。我想,相守生怨与相爱不得二者间,她会选择后者。如此想来,即便没有方诀,他们二人也还有别的难关要闯。

    突然,门外传来快步走动的声响。

    “婷儿!信我准没错,是不是?!”薛占水满面的兴奋,一进门便夺了落汀的一双手握在胸前。

    落汀经了方才的噩耗,心中定是忧思难解,因而并未做声。

    “婷儿?怎么了?事成了……你不高兴么?”薛占水的语音中透了些许委屈,又有些担忧,“可是出了甚么事么?”

    落汀这才抬头看他。薛占水虽是面带忧色,但眸色清亮,一看便知他此时心中很是愉悦快意。此刻我心中却觉得讽刺,落汀极喜时受了云妈妈当头一棒,此时,轮到她敲打薛占水了。我不禁思忖:这究竟是他们命不好,还是自尹家衰败时,就已注定了落汀此生难逃磨难?在如此的命途中行舟,独自一人都如此艰辛,又怎么能安然容下两个人呢!不禁想到了我与小白,我真怕,落汀与薛占水的今时,便是我与他的来日。

    “占水……真的能成么?”落汀终于开口道,“方才云姑姑告诉我,席后方衙内去了小桂坊,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让人不得不忧心啊!我怕他要对付你……对付林知州!”

    “方衙内?”薛占水一怔,“方诀?”

    “你认得他?”

    “他竟是他的儿子!他爹是方诤!我竟然没有想到,竟然没有想到……”薛占水的一番自语,使人不禁紧张了起来,听他的口气,怕是早早便与此人结怨了。

    “占水!他会不会真的要害你们?他爹爹的通判之权,足以将咱们拆散,他可真会这样做?”

    “婷儿你放心,林兄既已开口放你,便不会再改。至于方诀……方通判虽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可他也算是个秉公执法的好官,刁难一个小小女子,我想他不屑为之。”薛占水握住了落汀的双肩安慰道。

    “可是……”落汀依旧有些忧虑。

    “我明日会去拜访林兄同他商议此事,这样可好?”他抬手抚上了落汀的脸颊,“婷儿,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我们不会再分开了!相信我。”

    说罢,便将落汀拥入怀中。

    “我信你。”落汀闭眼,轻声道。

    “你让我信你,我信了,可结果呢?”再睁眼时,面前是薛占水青面红眼的颓废模样,耳边是落汀凄凉怨怼的声声指责,“你这是要趁夜潜逃么?若非云姑姑事先得了消息,你是不是会就此消失,你我此生便不会再见?你说‘婷儿,你信我’,你忘了?你说远走高飞永不分离,你也忘了?那日的誓言言犹在耳,你却不再是当日的你了。我不明白……事情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薛占水像个犯了错等待责罚训斥的孩子一般,无声地垂着眼,不敢看落汀灼人的目光。他肩上还挂了个随身的包袱,背后是几乎隐没于夜色中的马车。

    “‘我选仕途。’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解释都好,也算是给我们自小相识的这份情义一个交代。”落汀语音渐冷,“堂堂大丈夫,既然做了选择,就要面对后果,不是么?”

    我心中很是茫然,同落汀一样不明白为何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我知道落汀最终一定会成功落籍,我却不知道薛占水是如何改了心意的。是林知州?还是方通判?可即便是知道了,又有甚么用呢?做决择的,始终是他薛还洲;那个叫做占水、对尹家小娘子海誓山盟的少年,早已归于往昔的陈旧记忆中,再也没有追寻的必要了。

    “我选仕途。”薛占水终于开口了,我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句话。

    落汀眼中泪雾渐起,吐息了几下后,方才挤出了一个字:

    “好。”

    其实,不论薛占水如何抉择,落汀绝不会做那个阻碍他大好前途的绊脚石。可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别扭拧巴:选择放手,本就是一个人的抉择,却偏偏想要试探对方会不会挽留。这样有甚么意思呢?不过是多几分不甘,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多几个窟窿,最终该牺牲该放弃的一样不落。

    眨眼间,又换了场景,此时我已是见怪不怪了。可借落汀的双眼看了看周遭,却觉得有些不对。此处燃了几盏油灯,却依旧光线昏黄;四面无窗,只有些杂物堆砌在角落;墙角砖缝中生有绿苔,应是个常年阴冷的地方。这难道是哪里的地窖么?

    突然,自不远处的墙洞后传来了走动声,那面墙洞应是石梯甬道,看来是有人下来了。而此时,落汀盯着对面的墙洞,开始剧烈的摇头。电光火石间我便明白了:落汀是被囚禁在此处了!

    方诀!趁着薛占水离去,他终究是出手了!

    待来人自门洞中走出,我心中却讶异至极:怎么会是他?!

    “林兄,”方诀紧随那人之后走出,“如何?”

    “哼,这女人再花容月貌天生尤物,也不及金榜题名的诱惑。”林衙内向落汀走来,俯身时落汀偏开了脸,却又被他抬手强扳了回来,“芳华终有尽,权财欲无穷。你的薛占水是个举人,他离他的仕途梦那样近了,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可惜了你了。”

    “放手!”落汀又是一阵挣扎,依旧未能甩开林衙内,可在她力竭之时,他却自行松了手。

    “方兄帮了我如此大忙,”林衙内退开了一两步,转身对方诀道,“自然是方兄先请。”

    请?请甚么?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难不成……?!

    “那方某便不客气了。”方诀阴惨惨地看向落汀,抬起双臂击掌两声,不怀好意道,“进来罢。”

    四五个男子自甬道内走出,他们虽是身形各异,却有一点相同:市井匹夫。

    “你要做甚么?!”是落汀惊恐的声音。

    “自然是做薛举人没来得及做的事了。”方诀挑眉道。

    方诀这阴损之人,深知市井之人无法染指官家的倡伎优伶,此时见了落汀,又怎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落汀尖声喊道。

    “将她的嘴堵上。”方诀甩了一条帕子到离他最近的男子怀中。

    “林——呜!”落汀在挣扎间看向了林衙内,他面带惊愕与不忍,许是让落汀觉得是个希望,可她刚刚张口便被堵住了。

    我恨恨地想:此时做不忍之态又有何用呢?听方才他们二人间的对话,拆散落汀与薛占水的阴谋,一开始倒像是林衙内的意思!此时猫哭耗子,他也真有这个脸面!还有那个薛占水!就那样一走了之,说是帮她落籍,却终究亲手将她推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本是佐酒侑觞、不涉枕席的官妓,得了自由身后却惨遭□□,如今又身在民间妓馆,这寥寥数语间究竟是怎样的血泪?!落汀,她这几年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一众男子向她走来,她却没有闭眼,而是死死看向每一个人的面庞,像是要将他们烙印到骨髓中。我虽然见不得落汀的表情,但我清楚它该有多么绝望与怨恨。

    双眼想闭而不能闭,一边是淫~笑~粗鄙的嘴脸,一边是落汀凄厉的闷声叫喊。

    蓦然一声脆响传来,水雾顿时散尽。我眼眶酸胀,抬眼看到落汀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着,毫无表情的面庞满是泪痕,唯有眼中透露出了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怨毒。对视的那一刻,我眼中的泪水也瞬间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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