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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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丁萱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图书馆大型报告厅。由于这次讲座请来的学者都是蜚声国际的大牛，因此这时候就已经到了一部分医学院或者生命科学院的学生。
丁萱坐到了第四排中间，座位上放着三页的小宣传册，介绍几位学者的学术背景。第三页上明明白白写着“段律铭”三个字。细看下来，丁萱咬着嘴唇有点失望，宣传册上对段律铭的介绍简直就是从医学院老师介绍主页上复制粘贴下来的，除了提到段律铭是在美国顶尖医学院完成了本硕博学业——出奇得快。
医学院一般都是五年制本科。照常理，段律铭这个年纪应该才刚刚博士毕业工作，可如今他已经能比肩从业二十余年的同事，起码这次讲座学者除了他，都是五十岁以上的教授。但是如果放到剧本里……
丁萱笔下的男主角段律铭，是天才。他的存在，不需要用常人的社会规范来解释。
时间慢慢过去。不一会儿报告厅里就坐满了人，后面看台挤挤挨挨都是学生。两点整，讲座开始。学校相关领导发言之后，一位身材高大，白色卷发，鹰钩鼻子的外国学者就上台开始他的演讲。
热烈的鼓掌声里，丁萱跟着拍手。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一点，然而集中精力听了一会儿后却徒劳地发现在这针对医学的英文演讲里，她只能听懂个句子大概，中间所有医学词汇都不明白。最开始她还试图一边用手机字典查单词一边听，后来索性就听天书了。时间因此过得很难耐。她忍不住揣测，忍不住猜想，盯着手表上的指针，一边盼望尽快解答心里烦扰的疑惑，一边又潜意识里希望那一刻来得越迟越好。
白发苍苍的学者下台后，上来一个生物学教授，然后是一个医学教授，最后……终于到了“有请华大医学院段律铭教授”。
主持人话音刚落，会场就响起了几乎要掀开屋顶的掌声，掌声里还带上了女生的尖叫，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突兀。显然段教授的人气要比前头那些演讲人高得多。
坐在第四排的丁萱，第一次见到了段律铭真人。
医学院教师个人主义上那张照片，是有点失真的。眼前的段律铭教授，穿着非常熨帖，没有一丝褶皱的蓝黑色平驳领西装，里面是米灰色衬衫配黑色领带，浅浅在袖口露出一圈浅色衬里。他稳步走上台，站到标着校徽的讲台前，环视台下周遭无数盯着他看的面孔，年轻的，年老的，好奇的，带笑的……
他个子很高，目测超过了一米八五，以至于还要调整话筒到合适的位置。他的相貌非常出众，就算放到艺术学院学表演的帅哥里，也是异常亮眼。但这种亮眼不会让人心生爱恋，采取攻势，而是另一种程度的仰慕感，以及不自觉的后退。他有着一种成年男人的魅力，这种会让小女生着迷的魅力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自身带着的距离感，也意味着如果他愿意，不费吹灰之力就会引得一大批爱慕者。
段律铭开口说话之后，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音调稍低，安稳，不急不缓，偶尔停顿一下时话筒会传出来几乎不易察觉的鼻息。丁萱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声音有磁性”。即使他说着英语，讲的是医学，但却会让人觉得，就算听不懂也是一种享受。
丁萱心里有什么突然腾起，然后猛然摔在地上，化作无数烟尘飘散，这烟尘又像是密小的精灵，在空中飞舞，迷乱，窃窃私语，丁萱听不清，也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思考。
“i'llgointodolphinsioned（接下来我会详细说一下刚刚提到的海豚）.”讲台上，段律铭拿着翻页笔换了幻灯片，回头看一眼屏幕上的内容，微笑，“atrootbiology（从本质上讲，这是个生物学问题）.”
一个研究医学的教授，开始讲生物学的内容。
丁萱旁边坐着的女生低低感叹了一声。“全才型男神。”
从这里开始，段律铭的演讲更像是科普类型，所以用词更加通俗。丁萱这才能慢慢听懂他的话语。
他在讲海豚的创伤康复能力。海豚属于鲸目，是鲸鱼的近亲。海豚拥有人类无可比拟的创伤恢复能力。研究发现，海豚在受伤之后，创面很快就会形成一种白色粘膜附着在上面，这种保护组织会加快创面恢复，最后长成跟之前别无二致的皮肤。就算是非常严重的创伤，也能恢复得毫无痕迹。
丁萱越听，脸色越发苍白。
段律铭……剧本里的段律铭，作为妖力强大的存在，总是掀起腥风血雨。而根据丁萱的设定，段律铭唯一的弱点就在于，他是被诅咒的出身，自身的戾气导致被实力也很强大的对手所伤时，他的创伤会很难恢复。当然，也有解决办法，但是……如果按照剧本走，段律铭现在还没有发现。
回到现实，眼前讲台上的段教授，在讲述他对海豚创伤恢复的研究。
没过多久，他在预定时间最后一分钟结束了演讲。按照惯例，接下来是学生提问环节。
第三排有个男生立马站起来举手。段律铭喝了一口水，朝他示意点头。工作人员连忙把话筒递给那个男生。男学生用非常明显的中式英语提问，而段律铭也用英语给与回答。
丁萱听不懂，她看着讲台上的段律铭，思绪依旧纷乱如麻。
第一个问题解答后，很快底下又有几个学生跃跃欲试地举起手。段律铭又挑了一个学生，继续回答问题，最后表示由于时间不够了，所以只再回答一个问题。
听到这话的瞬间，丁萱猛然抬起头，几乎来不及想什么便迅速举起手。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要问什么，只是一瞬间意识到很可能这是她唯一能与段律铭接触的机会。
虽然不至于站起来，但她将手伸得笔直，脑海里飞速盘算能问什么问题。
段律铭扫视全场的眼光，终于落到丁萱身上。前几个学生，他很快就挑选了。可现在，段律铭停顿了一下。对视的目光里，丁萱鼓起勇气坚持举着手，反复告诉自己不能退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段律铭的唇角在一瞬间紧绷了一下。
也就几秒的时间，对丁萱来说却异常煎熬。而段律铭终于也示意将话筒拿给她。
丁萱拿着话筒站起来，感觉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
她深呼吸，声音有点干，“maydolphins（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对海豚的创伤修复感兴趣吗？）”
段律铭定定看着她，无法描述的目光似乎带着审视。他开口，似乎毫无异样，依旧用英语回答问题。
丁萱就算是考六级听力的时候，也不曾如此专心听。段律铭回答的大概意思是，他觉得海豚的再生能力令人惊讶，如果这种自然现象能被分析出原理，并运用于人类临床医学，那将是医学史上非常伟大的进步，造福千万人。
回答完毕，丁萱说了谢谢，将话筒交回，坐下时才感觉到双手冰凉，背上都是冷汗。
段律铭也离开了讲台，去侧面的休息室。
接下来台上又有什么工作人员说了什么话，丁萱统统没听到。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段律铭刚刚回答她的话，一句一句在眼前飞过。她努力想看清其中含义，却又完全静不下来心来思考。
讲座结束，周围人纷纷起身走动时，她才如梦初醒，拉起背包站起来。
“同学，你不去拿书吗？”旁边的女生好心提醒她。
“书？”丁萱的脑子转不过来。
“刚刚那个老师说只要提问的人都可以拿到主讲人的亲笔签名书籍。你向段教授提问了，可以去休息室拿一本他签名的书！”说起来，女生语气满是羡慕。
“……谢谢。”丁萱怔忡片刻，站在原地将视线投向讲台旁边的休息室。
去不去？
丁萱迟疑了片刻，犹豫将这时间拉得无比漫长。她没有想过还有跟这位段教授私下见面的机会。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别去，去了如果发现更多的巧合该怎么办？又有声音在说，去看看，看一眼，大概是自己最近琢磨剧本过头让思维都有点紊乱了，其实人家就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师而已，确认一下不更安心？
最终，她还是背起包朝休息室走去。
大厅里几乎所有的学生已经全部离开，工作人员也甚为稀少。丁萱稳住心跳，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敲敲休息室半掩的门，拉住打开。
正好有个老师从里头走出来，与丁萱擦肩而过。走动带来的微风里，丁萱看到了站在窗前，茂盛万年青旁边的段律铭。
他已经脱了外套，米灰色衬衣依旧挺阔。听到脚步声，他朝门口看过来。
“您……您好。”丁萱下意识打招呼。“我是来拿书的。”
段律铭依旧看着她，然后才走过来坐到黑色皮沙发上，旁边的深红色木制圆桌上放着一叠整齐的新书，英文题目。
“名字？”他问道。不经过话筒传递失真的声音，略微稳和。
“丁萱，”丁萱愣了一下，她倒是不知签名还要她的名字，“萱草的萱。”
段律铭在洁白的扉页上用钢笔很快写出了“赠丁萱”三个字，是笔锋很凌厉的草书。他的手非常好看，骨节匀称，指尖修长白净，是一双适合拿柳叶刀的手。
“你不是医学院的？”签好名，他合上笔盖，放到一边，站起来，将书递给丁萱。
不到一米的距离让丁萱立即感到了他身高上的压力。她后退了一步，礼貌性看着他。“我是艺术学院的。”她接过书，碰到了他的指尖，很凉。
段律铭似乎是弯了弯嘴角。
近距离接触下，丁萱发现他真的很英俊，不是演艺圈浮夸分明的漂亮轮廓，而是一看就知道非常聪明有学识的英俊。这种英俊将学富五车的形容具象化，让人一见到他就会联想到剑桥牛津哈佛等世界名校。
丁萱垂下眼睛，道谢，说再见后转身打算离开。拉开门的一瞬间，背后传来段律铭平静，却似乎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声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丁萱闻声回头，在大门合上越来越窄的视线里看到段律铭站在炽亮的光下，他发色很黑，连带那双瞳仁也是墨染般的颜色，有让人深陷不知方向的幽迷感。
离开图书馆后，丁萱拿着那本书，迎着风朝宿舍走，心里复杂至极。背包里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导师汪宁来电。丁萱恍惚记起导师说要找一个医学院的老师带带她。
“丁萱啊，我已经跟医学院那边的老师商量好了。”汪宁的声音轻松愉悦，“你明天早上九点去医学院院楼621办公室见段律铭老师。联系方式已经发到你手机了。”
丁萱手里的书啪一声落到了地上。
……
“段律铭站在走廊尽头，白衬衫外罩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右手在口袋里，手腕处露出银色手表，胸前的口袋则挂着钢笔和听诊器。映衬着窗外日光的身形仿佛微微发亮。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似乎在他看来已经过于拥挤。他在思考，凝神看着某一个地方，眼瞳深邃仿佛装着整个星空宇宙。他很英俊，五官脸型的完美仿佛就是他擅长的柳叶刀所出。这种英俊毫无瑕疵，以至于带着某种锋刃，也仿佛刀刃银光闪闪的柳叶刀一样，轻轻触碰一下就会划伤手指，滴下鲜血。”
——摘自丁萱的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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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一般都是五年制本科。照常理，段律铭这个年纪应该才刚刚博士毕业工作，可如今他已经能比肩从业二十余年的同事，起码这次讲座学者除了他，都是五十岁以上的教授。但是如果放到剧本里……
丁萱笔下的男主角段律铭，是天才。他的存在，不需要用常人的社会规范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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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苍苍的学者下台后，上来一个生物学教授，然后是一个医学教授，最后……终于到了“有请华大医学院段律铭教授”。
主持人话音刚落，会场就响起了几乎要掀开屋顶的掌声，掌声里还带上了女生的尖叫，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突兀。显然段教授的人气要比前头那些演讲人高得多。
坐在第四排的丁萱，第一次见到了段律铭真人。
医学院教师个人主义上那张照片，是有点失真的。眼前的段律铭教授，穿着非常熨帖，没有一丝褶皱的蓝黑色平驳领西装，里面是米灰色衬衫配黑色领带，浅浅在袖口露出一圈浅色衬里。他稳步走上台，站到标着校徽的讲台前，环视台下周遭无数盯着他看的面孔，年轻的，年老的，好奇的，带笑的……
他个子很高，目测超过了一米八五，以至于还要调整话筒到合适的位置。他的相貌非常出众，就算放到艺术学院学表演的帅哥里，也是异常亮眼。但这种亮眼不会让人心生爱恋，采取攻势，而是另一种程度的仰慕感，以及不自觉的后退。他有着一种成年男人的魅力，这种会让小女生着迷的魅力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自身带着的距离感，也意味着如果他愿意，不费吹灰之力就会引得一大批爱慕者。
段律铭开口说话之后，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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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萱心里有什么突然腾起，然后猛然摔在地上，化作无数烟尘飘散，这烟尘又像是密小的精灵，在空中飞舞，迷乱，窃窃私语，丁萱听不清，也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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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萱旁边坐着的女生低低感叹了一声。“全才型男神。”
从这里开始，段律铭的演讲更像是科普类型，所以用词更加通俗。丁萱这才能慢慢听懂他的话语。
他在讲海豚的创伤康复能力。海豚属于鲸目，是鲸鱼的近亲。海豚拥有人类无可比拟的创伤恢复能力。研究发现，海豚在受伤之后，创面很快就会形成一种白色粘膜附着在上面，这种保护组织会加快创面恢复，最后长成跟之前别无二致的皮肤。就算是非常严重的创伤，也能恢复得毫无痕迹。
丁萱越听，脸色越发苍白。
段律铭……剧本里的段律铭，作为妖力强大的存在，总是掀起腥风血雨。而根据丁萱的设定，段律铭唯一的弱点就在于，他是被诅咒的出身，自身的戾气导致被实力也很强大的对手所伤时，他的创伤会很难恢复。当然，也有解决办法，但是……如果按照剧本走，段律铭现在还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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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的瞬间，丁萱猛然抬起头，几乎来不及想什么便迅速举起手。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要问什么，只是一瞬间意识到很可能这是她唯一能与段律铭接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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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律铭扫视全场的眼光，终于落到丁萱身上。前几个学生，他很快就挑选了。可现在，段律铭停顿了一下。对视的目光里，丁萱鼓起勇气坚持举着手，反复告诉自己不能退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段律铭的唇角在一瞬间紧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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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萱拿着话筒站起来，感觉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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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律铭定定看着她，无法描述的目光似乎带着审视。他开口，似乎毫无异样，依旧用英语回答问题。
丁萱就算是考六级听力的时候，也不曾如此专心听。段律铭回答的大概意思是，他觉得海豚的再生能力令人惊讶，如果这种自然现象能被分析出原理，并运用于人类临床医学，那将是医学史上非常伟大的进步，造福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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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律铭也离开了讲台，去侧面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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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米的距离让丁萱立即感到了他身高上的压力。她后退了一步，礼貌性看着他。“我是艺术学院的。”她接过书，碰到了他的指尖，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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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萱垂下眼睛，道谢，说再见后转身打算离开。拉开门的一瞬间，背后传来段律铭平静，却似乎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声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丁萱闻声回头，在大门合上越来越窄的视线里看到段律铭站在炽亮的光下，他发色很黑，连带那双瞳仁也是墨染般的颜色，有让人深陷不知方向的幽迷感。
离开图书馆后，丁萱拿着那本书，迎着风朝宿舍走，心里复杂至极。背包里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导师汪宁来电。丁萱恍惚记起导师说要找一个医学院的老师带带她。
“丁萱啊，我已经跟医学院那边的老师商量好了。”汪宁的声音轻松愉悦，“你明天早上九点去医学院院楼621办公室见段律铭老师。联系方式已经发到你手机了。”
丁萱手里的书啪一声落到了地上。
……
“段律铭站在走廊尽头，白衬衫外罩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右手在口袋里，手腕处露出银色手表，胸前的口袋则挂着钢笔和听诊器。映衬着窗外日光的身形仿佛微微发亮。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似乎在他看来已经过于拥挤。他在思考，凝神看着某一个地方，眼瞳深邃仿佛装着整个星空宇宙。他很英俊，五官脸型的完美仿佛就是他擅长的柳叶刀所出。这种英俊毫无瑕疵，以至于带着某种锋刃，也仿佛刀刃银光闪闪的柳叶刀一样，轻轻触碰一下就会划伤手指，滴下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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