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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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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晨站在幼儿园的大门外，仔细观察了一下园内的情形，虽然隔着浓雾视线受阻，但是这个幼儿园的院子并不大，不过二三百平米的样子，所以方晨还是能够看清园内的情况的。园内空无一人，但是幼儿园即便是放假了，也应该有留守的人员吧，院子里没有，那大概就是在屋内了。如果是活人，请求他收留一晚应该不算很困难吧，如果是死人，那就只能自己动手解决掉了。
方晨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他往上托了托李小山，让自己把她抓的更牢靠些，然后挤开幼儿园的电动栅栏门，进入到幼儿园的院子里。院子里摆放着数个滑梯、跷跷板什么的，右侧是一排二层小楼，墙壁上画着各种卡通形象。方晨凑到近前，发现一楼第一间是办公室，从第二间开始都是教室，里面摆放着小小的桌椅板凳，墙上挂着许多孩子的涂鸦。他来回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
方晨犹豫了一下，放下背上的李小山，让她倚靠着墙壁坐在了办公室的窗户下面，之后爬到窗台上，敲碎了最上方的玻璃，把消防斧伸进去，勾开窗户的挂钩，接着翻窗户跳进办公室，从里面打开了反锁的门。他把李小山半抱半拖的拉进办公室里，将其中一张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让李小山平躺在上面。办公桌很宽敞，李小山一米七多的个子，可以大半平躺于其上，只是从膝盖以下耷拉在桌旁。方晨从一把椅子上找到一个靠垫，他把它垫在李小山的脑袋下面，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做完这一切，方晨感到十分疲惫，他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背着李小山走了这不短的一段距离，让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李小山旁边，这时他注意到了刚才他随手从李小山身上摘下来的那堆东西，包括别在腰间的改锥，脸上的眼镜，挂在脖子上的沉重链锁，还有一个背包。他打开背包看了一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到了被李小山割下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放在包里的高压水带。刚才他从李小山脖子上找到那把沉重的链锁时便叹了口气，现在看到包里的高压水带，他真的对李小山无语了，到底她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这么重，害得他背着她走到两脚发软。掏出高压水带，他看到了李小山背包里剩余的大半瓶水，一包饼干，绷带和止血药粉，小军刀、手电，还有李小山的手机。
方晨先是拿过水瓶，小口的喝了几口，滋润一下自己快要冒烟的喉咙，他没舍得都喝了，怕李小山醒过来时会想要喝水。饼干他也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他小口咀嚼着，尽量延长自己的进餐时间，以便欺骗自己的大脑，让它觉得饱一些。饼干是方晨最不爱吃的奥利奥，甜的发腻，可偏偏李小山却爱吃这个。吃过喝过以后，方晨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开始检查李小山身上的伤。
先是头上的伤口，附近的头发都被李小山用刀子割去了，呈现出可笑的如同狗啃一般的姿态，不少又被血液凝成一坨，根本无法看清李小山头上的伤口到底如何。他解开李小山外套的拉链，发现里面穿着的t恤下摆被撕掉了一截，接着他在李小山的手上找到了撕掉的t恤下摆。他脱掉了李小山满是血污的外套，仔细检查了一下李小山的身上，发现她的肩膀和手臂上有大片青紫，像是什么人大力用手抓出来的，右侧肩胛骨上还有一大片淤青，摸索了一下确认骨头没有损伤，手肘上也有青紫和擦伤。接着他脱了李小山的鞋子，露出已被血浸透的袜子。
方晨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李小山的身上，之后无力的靠在李小山躺着的桌旁，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为李小山的一身伤感到心疼，为自己现在都不知该如何为她包扎伤口感到内疚，为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感到困惑和震惊，他自己也全身都痛，白天几乎被勒死的情形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方晨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城市是不是也和这里一样陷入了这样的混乱，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方晨的脑子里乱极了，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崩溃了，除了哭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哭了片刻，方晨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首先，他要保证今晚两个人的安全，其次，现在还不是供暖的时候，这间多日无人的办公室清冷异常，他担心李小山这样昏睡着会着凉，如果伤口感染加上着凉发起烧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安全的带着李小山回家了。他又想起了李小山说的与杨莉的约定，他连忙掏出李小山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八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杨莉打来的，他急忙拨了回去。电话里传来了让人心安的蓝色多瑙河的旋律，拨通了。
几乎是拨通的瞬间，电话便被接了起来，杨莉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大约是信号不好，声音时断时续的。
“山山！山山！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告诉妈妈，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阿姨，阿姨，是我，我是方晨。“
方晨重复了几遍，杨莉似乎才听出来他是谁。
“方晨，小山呢？你们在一起吗？“
“我和小山在一起，我们两个现在很安全，外面天黑了，我们打算躲一晚，明天天亮了再往回走。“方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小山呢，让我和她说话。“
“小山她太累了，睡着了，我给您打个电话报平安，您安心在家等着，明天我一定把小山安全的带回去。“
由于平日里方晨做事稳妥，杨莉也不疑有他，连忙嘱咐方晨要注意安全，方晨以手机的电不多了为理由挂断了电话，他生怕说得多了，让杨莉生疑，一定要与李小山通话，如果让她知道李小山如今昏睡不醒，杨莉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家里坐等，一定会来找他们的，要是杨莉路上出点什么意外，方晨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李小山交代了。
打完了电话，方晨看了一眼李小山的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多，他找到自己父母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里却是一阵忙音，他试了几次都无法打通，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方晨打开手电，开始在办公室里搜索起来。按照常理，幼儿园的老师应该以年轻女性居多，而年轻女性多半喜欢在办公室里存放一些零食，方晨的目标就是这些零食。他用李小山那把满是血污的改锥一连撬了四个抽屉，收获颇丰。两包薯片，一包豆腐干，两袋牛奶，半包苏打饼干，还有一小罐可乐，若干棒棒糖。他还找到了几件被留在办公室的衣物，都是毛衣或者外套之类，想来是屋里比较冷的时候披在身上御寒的，他还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开成一张小毯子的靠垫。
方晨将搜集到的东西堆放在一起，然后开始忙活起来。他先是把一张办公桌推到门口顶住门，然后用胶带把几张报纸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将窗户遮了个严严实实。之后他又将李小山躺着的办公桌和另一张拼在一起，让她的脚也有安放的地方。他把找到的衣服都套在了李小山的身上，套不上的就裹在她的腿上，脚上。方晨暂时不敢处理李小山的伤口，在没有足够光线、没有干净水，也没有足够的绷带和药物的情况下，他怕自己冒然为李小山处理伤口反而会使情况更糟糕，毕竟从残余的血迹可以看出，这些伤口都是很深并且出血很多的那种，如果到时自己无法为她止血，那可如何是好。方晨只能小心的把李小山尽量暖和的包起来。最后，他把毯子和自己的外套都给李小山盖上了。
由于又找到了食物，方晨也就没再节省，他拆开薯片豆腐干，就着可乐吃了个干干净净，那半包苏打饼干也没放过，总算觉得自己肚子有了些饱的感觉。牛奶他塞到了自己衣服里暖着，然后扶起李小山，撬开她的嘴，小心的给她灌了点水，见她还知道吞咽，心中大安。
方晨将剔骨刀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消防斧依靠在桌边放着。此时衣衫单薄的方晨开始觉得寒意刺骨，不由得开始哆嗦。他捡起李小山满是血污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在李小山躺着的桌旁坐下，趴在她身边休息。因为累惨了，方晨几乎是一合眼就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隐约听到些动静，睁眼一看，发现李小山坐了起来，正在把毯子披在自己身上。
“小山，你醒了。“
方晨感到格外惊喜，他生怕李小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他不知道李小山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又或者是为了救他杀人时受了太大的刺激，他甚至不知道如果李小山醒不过来，自己有没有能力将李小山顺利带回家，如今李小山醒过来了，方晨差点就要高兴地喊出来了，此时此刻，能有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人陪在身边，方晨觉得刚刚那种让自己惶恐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方晨，你的嗓子……“李小山有气无力的说道。她醒过来没有多久，先是辨认了一下自己身处何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里，她不由得害怕起来，当她看到伏在身边熟睡的方晨时，便安下心来。李小山觉得很冷，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杂七杂八的衣物，又看了看只披着自己那件血迹斑斑的外套的方晨，便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掀开，打算披在方晨身上。谁知光是坐起来的动作都让她头晕眼花，挣扎了半天才坐起身来，伸手去给方晨盖毯子，却两手发软，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水瓶，惊醒了熟睡中的方晨。
“我没事，小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晨看到李小山虚弱的样子，忙坐到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还是发烧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还有就是觉得没什么力气。“李小山没提自己感到很冷的事，她生怕方晨连身上那唯一的外套都会让给自己。方晨从怀里摸出带着体温的牛奶，撕开一个小口，递到李小山的唇边。
“来，喝点牛奶，你一直没吃东西，自然没力气，喝了就好了，乖。“
李小山低头，就着方晨的手啜饮着，牛奶的甘甜让她不由得大口喝了起来，一直喝到还剩小半袋，她才想到方晨。
“你喝了吗？你有没有吃东西？我的包里有吃的。“李小山问道。
“我吃过东西了，你不用惦记我，赶紧都喝了。“方晨又将牛奶举高了一点，示意李小山赶紧喝完，但是李小山却扭过脸去，不肯再喝牛奶，方晨不得已打开手电，照了一下地上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食物包装袋。
“看，我在这儿找到不少吃的，我已经吃饱了，你赶紧把牛奶喝了。“
李小山看了一下，确认方晨的确是吃过东西了，才继续将剩余的小半袋牛奶喝完，带着体温的牛奶格外温暖，让李小山眼睛有点发酸。方晨扶着李小山喝完牛奶，又喂她吃了几片奥利奥，喝了一点水，之后安排她接着躺下，他又把那些衣服毯子都包回了李小山的身上。
“乖乖的睡一觉，明天天亮了，咱们回家，我已经给阿姨报过平安了，她会在家里等咱们。”
方晨知道李小山担心的是什么，急忙将可以安抚她的消息告诉她。听到杨莉不会出来找他们而是在家等待，李小山安心不少，她躺了回去，方晨又拉过刚才坐着的椅子，打算继续坐在一旁守着。
“猪猪。“
李小山的声音低低的从黑暗中传来。猪猪是李小山对于方晨的爱称，每次她这样低声在他的耳边呢喃这两个字，都会让方晨心神摇曳。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小山的脸颊。
“嗯，我在。“
“猪猪，抱着我睡好吗？我害怕。“
这还是方晨第一次从李小山的口中听到“我害怕“三个字，他不由得想起白天李小山咬牙切齿的用改锥干掉那些食人怪物的样子、她骑在电动车上面目狰狞的挥舞着刀开路的样子、她木然的从身上推开黄毛尸体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自己怎么能怀疑李小山的暴戾是被她隐藏起来的那面呢？那分明是害怕到极点后，不得不逼迫自己做出的强硬姿态啊，他想到李小山那一身的伤，平日里就算是割破了手指都要哼哼好几天的她，带着这样的一身伤痛，单枪匹马的跑来找自己，而自己却在暗中觉得她太过残忍。方晨翻身上了桌子，在李小山的身后躺下，将她小心的抱在怀里。毯子和外套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正在发烧的李小山身上传来灼人的热度，让身上一直没什么热乎气的方晨感到十分的温暖。李小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在方晨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再也支撑不住，又陷入了昏睡当中。方晨把自己冰凉的手掌贴在李小山的额头上，希望能让她舒服一点。睡梦中的李小山睡得极不安稳，她说了几句听不清的呓语，整个身体不住的颤抖，最后竟低声啜泣起来，而这些全部都发生在她的睡梦中。方晨不知道李小山梦到了什么，看情形不是什么美梦，能让她在梦中哭泣，这究竟是怎样的噩梦啊？方晨努力安抚着李小山，恨不能替她难受几分。一直到了快天亮，李小山才渐渐安稳下来，困极了的方晨，也随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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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晨站在幼儿园的大门外，仔细观察了一下园内的情形，虽然隔着浓雾视线受阻，但是这个幼儿园的院子并不大，不过二三百平米的样子，所以方晨还是能够看清园内的情况的。园内空无一人，但是幼儿园即便是放假了，也应该有留守的人员吧，院子里没有，那大概就是在屋内了。如果是活人，请求他收留一晚应该不算很困难吧，如果是死人，那就只能自己动手解决掉了。
方晨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他往上托了托李小山，让自己把她抓的更牢靠些，然后挤开幼儿园的电动栅栏门，进入到幼儿园的院子里。院子里摆放着数个滑梯、跷跷板什么的，右侧是一排二层小楼，墙壁上画着各种卡通形象。方晨凑到近前，发现一楼第一间是办公室，从第二间开始都是教室，里面摆放着小小的桌椅板凳，墙上挂着许多孩子的涂鸦。他来回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
方晨犹豫了一下，放下背上的李小山，让她倚靠着墙壁坐在了办公室的窗户下面，之后爬到窗台上，敲碎了最上方的玻璃，把消防斧伸进去，勾开窗户的挂钩，接着翻窗户跳进办公室，从里面打开了反锁的门。他把李小山半抱半拖的拉进办公室里，将其中一张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让李小山平躺在上面。办公桌很宽敞，李小山一米七多的个子，可以大半平躺于其上，只是从膝盖以下耷拉在桌旁。方晨从一把椅子上找到一个靠垫，他把它垫在李小山的脑袋下面，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做完这一切，方晨感到十分疲惫，他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背着李小山走了这不短的一段距离，让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李小山旁边，这时他注意到了刚才他随手从李小山身上摘下来的那堆东西，包括别在腰间的改锥，脸上的眼镜，挂在脖子上的沉重链锁，还有一个背包。他打开背包看了一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到了被李小山割下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放在包里的高压水带。刚才他从李小山脖子上找到那把沉重的链锁时便叹了口气，现在看到包里的高压水带，他真的对李小山无语了，到底她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这么重，害得他背着她走到两脚发软。掏出高压水带，他看到了李小山背包里剩余的大半瓶水，一包饼干，绷带和止血药粉，小军刀、手电，还有李小山的手机。
方晨先是拿过水瓶，小口的喝了几口，滋润一下自己快要冒烟的喉咙，他没舍得都喝了，怕李小山醒过来时会想要喝水。饼干他也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他小口咀嚼着，尽量延长自己的进餐时间，以便欺骗自己的大脑，让它觉得饱一些。饼干是方晨最不爱吃的奥利奥，甜的发腻，可偏偏李小山却爱吃这个。吃过喝过以后，方晨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开始检查李小山身上的伤。
先是头上的伤口，附近的头发都被李小山用刀子割去了，呈现出可笑的如同狗啃一般的姿态，不少又被血液凝成一坨，根本无法看清李小山头上的伤口到底如何。他解开李小山外套的拉链，发现里面穿着的t恤下摆被撕掉了一截，接着他在李小山的手上找到了撕掉的t恤下摆。他脱掉了李小山满是血污的外套，仔细检查了一下李小山的身上，发现她的肩膀和手臂上有大片青紫，像是什么人大力用手抓出来的，右侧肩胛骨上还有一大片淤青，摸索了一下确认骨头没有损伤，手肘上也有青紫和擦伤。接着他脱了李小山的鞋子，露出已被血浸透的袜子。
方晨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李小山的身上，之后无力的靠在李小山躺着的桌旁，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为李小山的一身伤感到心疼，为自己现在都不知该如何为她包扎伤口感到内疚，为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感到困惑和震惊，他自己也全身都痛，白天几乎被勒死的情形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方晨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城市是不是也和这里一样陷入了这样的混乱，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方晨的脑子里乱极了，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崩溃了，除了哭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哭了片刻，方晨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首先，他要保证今晚两个人的安全，其次，现在还不是供暖的时候，这间多日无人的办公室清冷异常，他担心李小山这样昏睡着会着凉，如果伤口感染加上着凉发起烧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安全的带着李小山回家了。他又想起了李小山说的与杨莉的约定，他连忙掏出李小山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八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杨莉打来的，他急忙拨了回去。电话里传来了让人心安的蓝色多瑙河的旋律，拨通了。
几乎是拨通的瞬间，电话便被接了起来，杨莉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大约是信号不好，声音时断时续的。
“山山！山山！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告诉妈妈，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阿姨，阿姨，是我，我是方晨。“
方晨重复了几遍，杨莉似乎才听出来他是谁。
“方晨，小山呢？你们在一起吗？“
“我和小山在一起，我们两个现在很安全，外面天黑了，我们打算躲一晚，明天天亮了再往回走。“方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小山呢，让我和她说话。“
“小山她太累了，睡着了，我给您打个电话报平安，您安心在家等着，明天我一定把小山安全的带回去。“
由于平日里方晨做事稳妥，杨莉也不疑有他，连忙嘱咐方晨要注意安全，方晨以手机的电不多了为理由挂断了电话，他生怕说得多了，让杨莉生疑，一定要与李小山通话，如果让她知道李小山如今昏睡不醒，杨莉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家里坐等，一定会来找他们的，要是杨莉路上出点什么意外，方晨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李小山交代了。
打完了电话，方晨看了一眼李小山的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多，他找到自己父母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里却是一阵忙音，他试了几次都无法打通，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方晨打开手电，开始在办公室里搜索起来。按照常理，幼儿园的老师应该以年轻女性居多，而年轻女性多半喜欢在办公室里存放一些零食，方晨的目标就是这些零食。他用李小山那把满是血污的改锥一连撬了四个抽屉，收获颇丰。两包薯片，一包豆腐干，两袋牛奶，半包苏打饼干，还有一小罐可乐，若干棒棒糖。他还找到了几件被留在办公室的衣物，都是毛衣或者外套之类，想来是屋里比较冷的时候披在身上御寒的，他还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开成一张小毯子的靠垫。
方晨将搜集到的东西堆放在一起，然后开始忙活起来。他先是把一张办公桌推到门口顶住门，然后用胶带把几张报纸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将窗户遮了个严严实实。之后他又将李小山躺着的办公桌和另一张拼在一起，让她的脚也有安放的地方。他把找到的衣服都套在了李小山的身上，套不上的就裹在她的腿上，脚上。方晨暂时不敢处理李小山的伤口，在没有足够光线、没有干净水，也没有足够的绷带和药物的情况下，他怕自己冒然为李小山处理伤口反而会使情况更糟糕，毕竟从残余的血迹可以看出，这些伤口都是很深并且出血很多的那种，如果到时自己无法为她止血，那可如何是好。方晨只能小心的把李小山尽量暖和的包起来。最后，他把毯子和自己的外套都给李小山盖上了。
由于又找到了食物，方晨也就没再节省，他拆开薯片豆腐干，就着可乐吃了个干干净净，那半包苏打饼干也没放过，总算觉得自己肚子有了些饱的感觉。牛奶他塞到了自己衣服里暖着，然后扶起李小山，撬开她的嘴，小心的给她灌了点水，见她还知道吞咽，心中大安。
方晨将剔骨刀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消防斧依靠在桌边放着。此时衣衫单薄的方晨开始觉得寒意刺骨，不由得开始哆嗦。他捡起李小山满是血污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在李小山躺着的桌旁坐下，趴在她身边休息。因为累惨了，方晨几乎是一合眼就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隐约听到些动静，睁眼一看，发现李小山坐了起来，正在把毯子披在自己身上。
“小山，你醒了。“
方晨感到格外惊喜，他生怕李小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他不知道李小山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又或者是为了救他杀人时受了太大的刺激，他甚至不知道如果李小山醒不过来，自己有没有能力将李小山顺利带回家，如今李小山醒过来了，方晨差点就要高兴地喊出来了，此时此刻，能有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人陪在身边，方晨觉得刚刚那种让自己惶恐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方晨，你的嗓子……“李小山有气无力的说道。她醒过来没有多久，先是辨认了一下自己身处何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里，她不由得害怕起来，当她看到伏在身边熟睡的方晨时，便安下心来。李小山觉得很冷，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杂七杂八的衣物，又看了看只披着自己那件血迹斑斑的外套的方晨，便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掀开，打算披在方晨身上。谁知光是坐起来的动作都让她头晕眼花，挣扎了半天才坐起身来，伸手去给方晨盖毯子，却两手发软，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水瓶，惊醒了熟睡中的方晨。
“我没事，小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晨看到李小山虚弱的样子，忙坐到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还是发烧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还有就是觉得没什么力气。“李小山没提自己感到很冷的事，她生怕方晨连身上那唯一的外套都会让给自己。方晨从怀里摸出带着体温的牛奶，撕开一个小口，递到李小山的唇边。
“来，喝点牛奶，你一直没吃东西，自然没力气，喝了就好了，乖。“
李小山低头，就着方晨的手啜饮着，牛奶的甘甜让她不由得大口喝了起来，一直喝到还剩小半袋，她才想到方晨。
“你喝了吗？你有没有吃东西？我的包里有吃的。“李小山问道。
“我吃过东西了，你不用惦记我，赶紧都喝了。“方晨又将牛奶举高了一点，示意李小山赶紧喝完，但是李小山却扭过脸去，不肯再喝牛奶，方晨不得已打开手电，照了一下地上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食物包装袋。
“看，我在这儿找到不少吃的，我已经吃饱了，你赶紧把牛奶喝了。“
李小山看了一下，确认方晨的确是吃过东西了，才继续将剩余的小半袋牛奶喝完，带着体温的牛奶格外温暖，让李小山眼睛有点发酸。方晨扶着李小山喝完牛奶，又喂她吃了几片奥利奥，喝了一点水，之后安排她接着躺下，他又把那些衣服毯子都包回了李小山的身上。
“乖乖的睡一觉，明天天亮了，咱们回家，我已经给阿姨报过平安了，她会在家里等咱们。”
方晨知道李小山担心的是什么，急忙将可以安抚她的消息告诉她。听到杨莉不会出来找他们而是在家等待，李小山安心不少，她躺了回去，方晨又拉过刚才坐着的椅子，打算继续坐在一旁守着。
“猪猪。“
李小山的声音低低的从黑暗中传来。猪猪是李小山对于方晨的爱称，每次她这样低声在他的耳边呢喃这两个字，都会让方晨心神摇曳。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小山的脸颊。
“嗯，我在。“
“猪猪，抱着我睡好吗？我害怕。“
这还是方晨第一次从李小山的口中听到“我害怕“三个字，他不由得想起白天李小山咬牙切齿的用改锥干掉那些食人怪物的样子、她骑在电动车上面目狰狞的挥舞着刀开路的样子、她木然的从身上推开黄毛尸体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自己怎么能怀疑李小山的暴戾是被她隐藏起来的那面呢？那分明是害怕到极点后，不得不逼迫自己做出的强硬姿态啊，他想到李小山那一身的伤，平日里就算是割破了手指都要哼哼好几天的她，带着这样的一身伤痛，单枪匹马的跑来找自己，而自己却在暗中觉得她太过残忍。方晨翻身上了桌子，在李小山的身后躺下，将她小心的抱在怀里。毯子和外套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正在发烧的李小山身上传来灼人的热度，让身上一直没什么热乎气的方晨感到十分的温暖。李小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在方晨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再也支撑不住，又陷入了昏睡当中。方晨把自己冰凉的手掌贴在李小山的额头上，希望能让她舒服一点。睡梦中的李小山睡得极不安稳，她说了几句听不清的呓语，整个身体不住的颤抖，最后竟低声啜泣起来，而这些全部都发生在她的睡梦中。方晨不知道李小山梦到了什么，看情形不是什么美梦，能让她在梦中哭泣，这究竟是怎样的噩梦啊？方晨努力安抚着李小山，恨不能替她难受几分。一直到了快天亮，李小山才渐渐安稳下来，困极了的方晨，也随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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