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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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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见过张翰之后，夏至回到了他们的落脚处，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带着魏荷香又返回了医院。医院的人手严重不足，张翰要求每个病人都要有家属24小时陪护，夏至让魏荷香去照顾杨莉，他则一直守在方晨身边。他们车上有许多食物，不需要用劳力去换取，更不需要外出去搜寻。每日，魏桂香负责做饭与送饭。马金树用自己汽修的手艺去和其他人交换烟酒，除了干活，每天就是抽烟喝酒，醉生梦死。而刘新鹏则是除了饭点会准时出现，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
在医院待了几日，通过与其他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攀谈，夏至知道了许多关于这个镇子的事情。这里是一处自发的幸存者聚集地，主要来自于山中村庄与镇子附近的少数村庄。跟他们一起驻扎在这里的那支部队是一个排的兵力，是最早负责保护群众向安全区转移的部队，后来遭遇大规模丧尸潮，这个排清理了这个镇子中的丧尸，带领幸存者在这里住下。由于这里地理位置优越，活动于这附近地区的部队都会来这里落脚，有时会为他们捎来一些补给，这个镇子也就变成了固定聚居地。
如今镇上的人，有一技之长的人，部队会为他提供足够的粮食，比如张翰。没有特殊技艺的人，可以去做那些巡逻、建设防御工事、外出搜集物资等等的工作，这些都能换来足以活命的生活物资。听说，每一个由军队控制的小型幸存者聚集地都是这种管理模式，而那些容纳几十万人口的大型安全区，则依旧保持着末世前的社会制度，货币依旧在流通，各个政府职能部门、基本公共服务单位都还在正常运转，只是那里一直在实施管控，人们的生活也很是艰难，最底层人们的生活水平甚至比不上这些小聚集地里的人们。
夏至有时会想，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去了安全区，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应该还在做老本行吧？不过听说如今许多农田失去了种植者，而且安全区附近也大多没有规划进去足够的可供种植的土地，食物的供给一直卡得很紧。国家那点战略储备需要坚持到农耕恢复，能满足自给自足，不得不精打细算。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厨子还能有多少工作机会？
打断了这些无谓的胡思乱想，夏至起身拿起暖壶，打算去接点热水。热水都是定时定量供应的，因为小镇的物资紧缺，有限的燃料和能源绝大部分都用来取暖了。他们这些住院的病人，每天都能得到两壶热水做洗漱和饮水之用，其他的居民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夏至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张翰从斜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那里是杨莉居住的病房。夏至急忙上前拦住面色凝重的张翰，向他打听杨莉的情况。
“她醒了。”张翰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我进去看看阿姨去。”
夏至喜出望外，说着伸手就要去开门。张翰拉住了夏至，两人走到几米开外的楼梯口，张翰对着夏至摇了摇头。
“她的情况很不好。虽然醒了，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不言不语，对外界没有反应。我对于精神科只是略知皮毛，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张翰叹了口气，“只能是按照老话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你们知道她的心结所在，那就尽量开导开导她吧，我看她恐怕有寻死的打算。”
说完，张翰在夏至的肩膀上拍了拍，又叹了口气，走开了，留下夏至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他当然知道杨莉的心结所在，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她的心结。小山已经不在了，除非他能再变出一个活生生的李小山摆在杨莉面前，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让杨莉放下心中的仇恨去原谅这些人。他也没有脸去杨莉面前说那些乞求她原谅，让她想开点的话。可是，任由杨莉这样子下去吗？夏至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想起了李小山流着泪拜托自己照顾好杨莉和方晨时的样子。他怎么能不努力去兑现自己这个承诺？
“夏至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夏至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来，他转头去看，只见魏荷香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只是嘴角抽动了几下。也许是看出了夏至的情绪低落，魏荷香忽然扑到了夏至的怀中，把脸埋在他胸前。
“夏至哥哥，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不是吗？”
魏荷香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带着水汽的眼眸里波光潋滟。夏至凝视着眼前这张哭泣时都如此动人的脸，突然间李小山最后的那个悲伤的笑容闯入他的脑海，让他的心一下子像被人捏在手心里一样难受。
我们好好活着，就是对得起她了吗？那为什么一开始又要负了她呢？
魏荷香见夏至动容，又继续说道。
“我想小山姐姐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她肯定不想看到你们都沉浸在悲伤中……“
“你们？”夏至打断魏荷香，皱着眉头问道。
“啊……你，杨阿姨……”
魏荷香显然是没有想到夏至会打断她的话，一时情绪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里调整过来，夏至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心虚，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你姐让你这么说的？”
魏荷香再也保持不住脸上挂着的无辜表情，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的眼神躲闪着，身体也颤抖，这一切都清楚地反馈给了夏至。他推开怀里的魏荷香，冷冷地看着她。
“是不是你姐？”
在夏至的逼视下，魏荷香失声痛哭，这一次倒是真的哭了，再没有了方才的楚楚动人，反而因为涕泪横流而有点狼狈。夏至丝毫不以为意，一直等待魏荷香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旁边路过的人投来的好奇目光都没能让他的态度有丝毫软化。原本魏荷香以为夏至会因为自己的当众失态而把自己拉到一个相对私密的地方来继续说这个问题，那样的话，自己可以用出跪下求他之类的苦肉计，她深知夏至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样她也许还能挽回她在夏至心中的形象。但是在这样谁都能经过的走廊里，她怎么好意思又哭又闹地呢？
“你是让我去问她吗？”夏至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不是，不是。”
魏荷香急忙摇头，她咬咬嘴唇，收了眼泪。她可不要为了魏桂香把自己也搭进去。下了决定的魏荷香倒是也有几分果决，她把魏桂香如何向自己哭诉马金树对她又打又骂，又如何含羞带怯地跟她说方晨多么多么温柔体贴，还有她觉得李小山此人对方晨有多么多么不好之类的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夏至，末了，还把魏桂香昨晚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也说了出来。
“我姐说，现在李小山已经死了，她正好可以趁机让方晨对她更加上心，原本他们就因为自己而争吵，现在她更要抓住这个机会，把方晨心里对她的怜惜变成对她的爱。”魏荷香顿了顿，一脸犹豫地说道：“因为她是我姐，而且之前姐夫对她又不好，所以我一直可怜她，所以才会说了刚才那些话。”
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夏至脸上的神情，见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又补充了几句。
“其实我是不同意她的说法的。就算方晨哥哥对她有点怜惜，那也因为她间接害死了小山姐姐而一点都不剩了。我也劝过她，可她不肯听我的。”
魏荷香低下头，揉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副任君处置的可怜模样。夏至一直默不作声，她也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直到夏至的沉默快把她逼得再吐出些什么能够打动他的秘密时，夏至开了口。
“阿姨的情况具体怎么样？大夫说她不好。”
“阿姨她之前一直昏睡着，有时还会喊小山姐姐，今天好不容易醒了，但是醒来以后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躺在那儿看着天花板，让她喝水吃饭她都不肯，跟她说话也不听，跟死了也差不多了。”魏荷香如蒙大赦般急忙把杨莉的情况详细地告诉夏至。
夏至听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暖壶塞给魏荷香。
“你去打点热水，给阿姨擦擦身，换身干净衣服，我去再找大夫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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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见过张翰之后，夏至回到了他们的落脚处，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带着魏荷香又返回了医院。医院的人手严重不足，张翰要求每个病人都要有家属24小时陪护，夏至让魏荷香去照顾杨莉，他则一直守在方晨身边。他们车上有许多食物，不需要用劳力去换取，更不需要外出去搜寻。每日，魏桂香负责做饭与送饭。马金树用自己汽修的手艺去和其他人交换烟酒，除了干活，每天就是抽烟喝酒，醉生梦死。而刘新鹏则是除了饭点会准时出现，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
在医院待了几日，通过与其他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攀谈，夏至知道了许多关于这个镇子的事情。这里是一处自发的幸存者聚集地，主要来自于山中村庄与镇子附近的少数村庄。跟他们一起驻扎在这里的那支部队是一个排的兵力，是最早负责保护群众向安全区转移的部队，后来遭遇大规模丧尸潮，这个排清理了这个镇子中的丧尸，带领幸存者在这里住下。由于这里地理位置优越，活动于这附近地区的部队都会来这里落脚，有时会为他们捎来一些补给，这个镇子也就变成了固定聚居地。
如今镇上的人，有一技之长的人，部队会为他提供足够的粮食，比如张翰。没有特殊技艺的人，可以去做那些巡逻、建设防御工事、外出搜集物资等等的工作，这些都能换来足以活命的生活物资。听说，每一个由军队控制的小型幸存者聚集地都是这种管理模式，而那些容纳几十万人口的大型安全区，则依旧保持着末世前的社会制度，货币依旧在流通，各个政府职能部门、基本公共服务单位都还在正常运转，只是那里一直在实施管控，人们的生活也很是艰难，最底层人们的生活水平甚至比不上这些小聚集地里的人们。
夏至有时会想，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去了安全区，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应该还在做老本行吧？不过听说如今许多农田失去了种植者，而且安全区附近也大多没有规划进去足够的可供种植的土地，食物的供给一直卡得很紧。国家那点战略储备需要坚持到农耕恢复，能满足自给自足，不得不精打细算。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厨子还能有多少工作机会？
打断了这些无谓的胡思乱想，夏至起身拿起暖壶，打算去接点热水。热水都是定时定量供应的，因为小镇的物资紧缺，有限的燃料和能源绝大部分都用来取暖了。他们这些住院的病人，每天都能得到两壶热水做洗漱和饮水之用，其他的居民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夏至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张翰从斜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那里是杨莉居住的病房。夏至急忙上前拦住面色凝重的张翰，向他打听杨莉的情况。
“她醒了。”张翰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我进去看看阿姨去。”
夏至喜出望外，说着伸手就要去开门。张翰拉住了夏至，两人走到几米开外的楼梯口，张翰对着夏至摇了摇头。
“她的情况很不好。虽然醒了，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不言不语，对外界没有反应。我对于精神科只是略知皮毛，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张翰叹了口气，“只能是按照老话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你们知道她的心结所在，那就尽量开导开导她吧，我看她恐怕有寻死的打算。”
说完，张翰在夏至的肩膀上拍了拍，又叹了口气，走开了，留下夏至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他当然知道杨莉的心结所在，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她的心结。小山已经不在了，除非他能再变出一个活生生的李小山摆在杨莉面前，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让杨莉放下心中的仇恨去原谅这些人。他也没有脸去杨莉面前说那些乞求她原谅，让她想开点的话。可是，任由杨莉这样子下去吗？夏至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想起了李小山流着泪拜托自己照顾好杨莉和方晨时的样子。他怎么能不努力去兑现自己这个承诺？
“夏至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夏至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来，他转头去看，只见魏荷香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只是嘴角抽动了几下。也许是看出了夏至的情绪低落，魏荷香忽然扑到了夏至的怀中，把脸埋在他胸前。
“夏至哥哥，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不是吗？”
魏荷香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带着水汽的眼眸里波光潋滟。夏至凝视着眼前这张哭泣时都如此动人的脸，突然间李小山最后的那个悲伤的笑容闯入他的脑海，让他的心一下子像被人捏在手心里一样难受。
我们好好活着，就是对得起她了吗？那为什么一开始又要负了她呢？
魏荷香见夏至动容，又继续说道。
“我想小山姐姐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她肯定不想看到你们都沉浸在悲伤中……“
“你们？”夏至打断魏荷香，皱着眉头问道。
“啊……你，杨阿姨……”
魏荷香显然是没有想到夏至会打断她的话，一时情绪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里调整过来，夏至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心虚，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你姐让你这么说的？”
魏荷香再也保持不住脸上挂着的无辜表情，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的眼神躲闪着，身体也颤抖，这一切都清楚地反馈给了夏至。他推开怀里的魏荷香，冷冷地看着她。
“是不是你姐？”
在夏至的逼视下，魏荷香失声痛哭，这一次倒是真的哭了，再没有了方才的楚楚动人，反而因为涕泪横流而有点狼狈。夏至丝毫不以为意，一直等待魏荷香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旁边路过的人投来的好奇目光都没能让他的态度有丝毫软化。原本魏荷香以为夏至会因为自己的当众失态而把自己拉到一个相对私密的地方来继续说这个问题，那样的话，自己可以用出跪下求他之类的苦肉计，她深知夏至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样她也许还能挽回她在夏至心中的形象。但是在这样谁都能经过的走廊里，她怎么好意思又哭又闹地呢？
“你是让我去问她吗？”夏至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不是，不是。”
魏荷香急忙摇头，她咬咬嘴唇，收了眼泪。她可不要为了魏桂香把自己也搭进去。下了决定的魏荷香倒是也有几分果决，她把魏桂香如何向自己哭诉马金树对她又打又骂，又如何含羞带怯地跟她说方晨多么多么温柔体贴，还有她觉得李小山此人对方晨有多么多么不好之类的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夏至，末了，还把魏桂香昨晚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也说了出来。
“我姐说，现在李小山已经死了，她正好可以趁机让方晨对她更加上心，原本他们就因为自己而争吵，现在她更要抓住这个机会，把方晨心里对她的怜惜变成对她的爱。”魏荷香顿了顿，一脸犹豫地说道：“因为她是我姐，而且之前姐夫对她又不好，所以我一直可怜她，所以才会说了刚才那些话。”
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夏至脸上的神情，见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又补充了几句。
“其实我是不同意她的说法的。就算方晨哥哥对她有点怜惜，那也因为她间接害死了小山姐姐而一点都不剩了。我也劝过她，可她不肯听我的。”
魏荷香低下头，揉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副任君处置的可怜模样。夏至一直默不作声，她也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直到夏至的沉默快把她逼得再吐出些什么能够打动他的秘密时，夏至开了口。
“阿姨的情况具体怎么样？大夫说她不好。”
“阿姨她之前一直昏睡着，有时还会喊小山姐姐，今天好不容易醒了，但是醒来以后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躺在那儿看着天花板，让她喝水吃饭她都不肯，跟她说话也不听，跟死了也差不多了。”魏荷香如蒙大赦般急忙把杨莉的情况详细地告诉夏至。
夏至听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暖壶塞给魏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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