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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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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山直到被冷水从头淋到脚，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抬手挡住喷向她脸上的水，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面前站着三个人，均穿着黄色的连体防化服，两人手里拿着枪，站在中间的人则手里拿着一根水管，对着自己不停地喷水。冰冷的散发着浓烈消毒剂气味的水浸湿了她全身的衣服，她的眼睛被水刺激得又酸又疼，根本睁不开。李小山晃了几下，被水压冲击得向后跌坐在地上。
李小山没有反抗，只是用手护住脸，任由被人一遍一遍地冲洗。她知道自己被感染者的血液污染了，必须进行消毒，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之前她也触碰过那位孕妇以及那位脑出血病人的血液，却没有被强制消毒，这一次这是为什么呢？
被冲洗了好半天的李小山被人架了起来，送进一个小小的浴室。山上刺骨的寒风把浑身湿透的李小山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艰难地脱掉了外衣。她再没有力气脱去里面的衣服，直接站到淋浴喷头下，打开热水浇在头上。随着湿热的水汽渐渐充满整个浴室，李小山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她仔细地清洗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然后穿上一旁干净的衣物走出浴室。
李小山将装着自己脏衣物的袋子递给带她来的人，看着那人拎着那个黄色标志着生化危险标志的袋子越走越远，她知道这些衣服马上就要被烧掉了。她安静地跟着剩下的那个人回到了之前自己工作的帐篷，住进了那个腾空的笼子。笼子里的被褥等物品已经重新被换过了，李小山在被子上抱膝坐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是她第二次被隔离了，刚刚还在笼外，转眼就变成了笼中人。李小山看向四周其他笼子里的战士们，他们都处于一种极为惊恐暴躁的情绪之中。顶替她工作的人不得不给几个闹得厉害的人注射了镇定剂。帐篷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能听到被麻醉的人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李小山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但到了最后，她却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想起李卫国和杨莉，又想起方晨，想到自己可能就这样消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李小山感到一阵愧疚，随后又是一阵解脱。如果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这里好好地工作也挺不错的，李小山这样想到。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后颈，在发际线处摸到了一个肿起的疖子。这个疖子起了有两天了，李小山因为长时间没洗头，头皮发痒用指甲去抓，不小心把这个疖子抓破了。这一片的皮肤都直接接触了那位士兵的血液，想来自己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李小山不止一次地想过死亡，但一直都有什么在阻止她，除非她的情绪特别激动，不然她并没有勇气照着自己脖子上直接来一刀。那次从废墟中爬出，李小山曾经为自己的大难不死感到欢喜雀跃，她认为自己应该是怕死的，当死亡真的来到她面前时，李小山却十分平静。
她就这样安静地在笼子里住了下来，按时吃饭、睡觉，偶尔和负责看守他们的人闲聊几句。在李小山这样悠闲地度日时，其他笼中的战士一个一个变成了丧尸，被卫兵爆头，然后装进黑色的尸体袋，一个一个运了出去。剩下的人有经受不住这样的心里压力直接崩溃的，在笼子里又喊又叫，只能不断地被注射镇定剂。除了李小山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很安静，李小山知道这个人，他叫苏波，是个排长，岁数跟她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了。她看过苏波妻子的照片，是个眉目温婉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这张照片被苏波当做珍宝一样藏在胸前，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好多遍。
又一位士兵变异了，只是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之前由于情绪不稳一直都在被注射镇定剂，而镇定剂的效果居然一直维持到了他变异之后，如果不是巡查的仔细，甚至发现不了安静地躺在那里的他已经变异了。由于出现了这种特殊情况，许多人来到了隔离区帐篷，李小山靠在笼子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没有急着处死这位变异的战士，而是直接将他绑起来运了出去，想必是被送去做试验了吧。正当李小山暗自在心里想着这种做法符不符合禁止人体试验的法律时，一个人走到了她跟前站定。
李小山抬眼看去，发现是朱助理，几日未见，她又憔悴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倦容，李小山看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球，猜想她大约又是几日不眠不休吧。李小山没有站起来，就这样坐着仰头看着朱助理，她低头看着李小山，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
“你遇到这种事，真的很不幸。”朱助理说道。
“我不一定会感染啊。”李小山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
“是啊，你不一定会感染。”朱助理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是这种新的变异病菌我们对它还不了解，潜伏期到底有多长，现在还不好说，你还需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李小山伸了个懒腰，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说道：“住这儿也不错，什么也不用做。”
显然，李小山这种与众不同的乐观态度出乎了朱助理的意料，她看着李小山，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小山也看着她，等她说出想说的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朱助理抿了抿嘴，轻咳了一声。她从手里抱着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白纸，又把胸前别着的圆珠笔递给她。
“之前你家里人来信，你一直都没回信，现在回一封吧，我帮你送出去。”
说完，朱助理深深地看了李小山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李小山看着手里的纸笔，哑然失笑。
这是让我写遗书呢？
李小山拿着纸笔向笼子里面爬了一段，靠在笼子里侧，伸直了双腿。她手指间转动着圆珠笔，盯着腿面上的白纸，不知道自己要写点什么。她想起了方晨给她的那封信，她还没看呢，一直塞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这次跟着衣服直接被烧了。就算没烧，恐怕也被消毒水泡的看不清字迹了吧。李小山叹了口气，将纸笔丢在一边，翻身躺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小山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她裹紧被子，却依旧抵御不了寒冷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发烧了，伸手摸摸自己额头，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她索性坐起来，摸过一旁的水瓶喝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将她的瞌睡赶走了不少。李小山收好瓶子，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帐篷里怎么这么冷？
这个作为隔离区的帐篷中央摆着一个燃烧液化气的大暖炉，一人多高，点燃之后可以让帐篷里的温度保持在不会让人觉得寒冷的水平。难道今天这个暖炉没燃料了？不应该啊，这些生活用品都是按时送来的。
李小山把脸挤在笼子壁上，努力向帐篷门口看去。她所处的位置在帐篷深处，想看清门口有些费劲。她之前摆在门口的桌子被她的继任者也继承了，李小山看过去，发现桌前没有人。她又向苏波的笼子看过去，发现他也趴在笼子上向外张望着。
“发生什么事了？人呢？”李小山问苏波。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才睡着了。”苏波摇摇头。
“那至少门外应该有人才是，我们喊两声吧。”说完，李小山便大声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和旁边笼子里发出的猛烈撞击声。李小山看不到那个笼子里的情形，但是她从苏波紧锁的眉头上可以判断，那个笼子的兄弟也不在了。
“有人变异啦！快来人啊！”
李小山继续喊道，但是一直喊到她嗓子干疼也没有人搭理她。李小山看看挂在帐篷顶微微晃动的灯，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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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山直到被冷水从头淋到脚，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抬手挡住喷向她脸上的水，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面前站着三个人，均穿着黄色的连体防化服，两人手里拿着枪，站在中间的人则手里拿着一根水管，对着自己不停地喷水。冰冷的散发着浓烈消毒剂气味的水浸湿了她全身的衣服，她的眼睛被水刺激得又酸又疼，根本睁不开。李小山晃了几下，被水压冲击得向后跌坐在地上。
李小山没有反抗，只是用手护住脸，任由被人一遍一遍地冲洗。她知道自己被感染者的血液污染了，必须进行消毒，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之前她也触碰过那位孕妇以及那位脑出血病人的血液，却没有被强制消毒，这一次这是为什么呢？
被冲洗了好半天的李小山被人架了起来，送进一个小小的浴室。山上刺骨的寒风把浑身湿透的李小山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艰难地脱掉了外衣。她再没有力气脱去里面的衣服，直接站到淋浴喷头下，打开热水浇在头上。随着湿热的水汽渐渐充满整个浴室，李小山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她仔细地清洗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然后穿上一旁干净的衣物走出浴室。
李小山将装着自己脏衣物的袋子递给带她来的人，看着那人拎着那个黄色标志着生化危险标志的袋子越走越远，她知道这些衣服马上就要被烧掉了。她安静地跟着剩下的那个人回到了之前自己工作的帐篷，住进了那个腾空的笼子。笼子里的被褥等物品已经重新被换过了，李小山在被子上抱膝坐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是她第二次被隔离了，刚刚还在笼外，转眼就变成了笼中人。李小山看向四周其他笼子里的战士们，他们都处于一种极为惊恐暴躁的情绪之中。顶替她工作的人不得不给几个闹得厉害的人注射了镇定剂。帐篷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能听到被麻醉的人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李小山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但到了最后，她却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想起李卫国和杨莉，又想起方晨，想到自己可能就这样消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李小山感到一阵愧疚，随后又是一阵解脱。如果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这里好好地工作也挺不错的，李小山这样想到。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后颈，在发际线处摸到了一个肿起的疖子。这个疖子起了有两天了，李小山因为长时间没洗头，头皮发痒用指甲去抓，不小心把这个疖子抓破了。这一片的皮肤都直接接触了那位士兵的血液，想来自己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李小山不止一次地想过死亡，但一直都有什么在阻止她，除非她的情绪特别激动，不然她并没有勇气照着自己脖子上直接来一刀。那次从废墟中爬出，李小山曾经为自己的大难不死感到欢喜雀跃，她认为自己应该是怕死的，当死亡真的来到她面前时，李小山却十分平静。
她就这样安静地在笼子里住了下来，按时吃饭、睡觉，偶尔和负责看守他们的人闲聊几句。在李小山这样悠闲地度日时，其他笼中的战士一个一个变成了丧尸，被卫兵爆头，然后装进黑色的尸体袋，一个一个运了出去。剩下的人有经受不住这样的心里压力直接崩溃的，在笼子里又喊又叫，只能不断地被注射镇定剂。除了李小山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很安静，李小山知道这个人，他叫苏波，是个排长，岁数跟她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了。她看过苏波妻子的照片，是个眉目温婉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这张照片被苏波当做珍宝一样藏在胸前，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好多遍。
又一位士兵变异了，只是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之前由于情绪不稳一直都在被注射镇定剂，而镇定剂的效果居然一直维持到了他变异之后，如果不是巡查的仔细，甚至发现不了安静地躺在那里的他已经变异了。由于出现了这种特殊情况，许多人来到了隔离区帐篷，李小山靠在笼子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没有急着处死这位变异的战士，而是直接将他绑起来运了出去，想必是被送去做试验了吧。正当李小山暗自在心里想着这种做法符不符合禁止人体试验的法律时，一个人走到了她跟前站定。
李小山抬眼看去，发现是朱助理，几日未见，她又憔悴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倦容，李小山看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球，猜想她大约又是几日不眠不休吧。李小山没有站起来，就这样坐着仰头看着朱助理，她低头看着李小山，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
“你遇到这种事，真的很不幸。”朱助理说道。
“我不一定会感染啊。”李小山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
“是啊，你不一定会感染。”朱助理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是这种新的变异病菌我们对它还不了解，潜伏期到底有多长，现在还不好说，你还需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李小山伸了个懒腰，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说道：“住这儿也不错，什么也不用做。”
显然，李小山这种与众不同的乐观态度出乎了朱助理的意料，她看着李小山，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小山也看着她，等她说出想说的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朱助理抿了抿嘴，轻咳了一声。她从手里抱着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白纸，又把胸前别着的圆珠笔递给她。
“之前你家里人来信，你一直都没回信，现在回一封吧，我帮你送出去。”
说完，朱助理深深地看了李小山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李小山看着手里的纸笔，哑然失笑。
这是让我写遗书呢？
李小山拿着纸笔向笼子里面爬了一段，靠在笼子里侧，伸直了双腿。她手指间转动着圆珠笔，盯着腿面上的白纸，不知道自己要写点什么。她想起了方晨给她的那封信，她还没看呢，一直塞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这次跟着衣服直接被烧了。就算没烧，恐怕也被消毒水泡的看不清字迹了吧。李小山叹了口气，将纸笔丢在一边，翻身躺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小山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她裹紧被子，却依旧抵御不了寒冷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发烧了，伸手摸摸自己额头，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她索性坐起来，摸过一旁的水瓶喝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将她的瞌睡赶走了不少。李小山收好瓶子，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帐篷里怎么这么冷？
这个作为隔离区的帐篷中央摆着一个燃烧液化气的大暖炉，一人多高，点燃之后可以让帐篷里的温度保持在不会让人觉得寒冷的水平。难道今天这个暖炉没燃料了？不应该啊，这些生活用品都是按时送来的。
李小山把脸挤在笼子壁上，努力向帐篷门口看去。她所处的位置在帐篷深处，想看清门口有些费劲。她之前摆在门口的桌子被她的继任者也继承了，李小山看过去，发现桌前没有人。她又向苏波的笼子看过去，发现他也趴在笼子上向外张望着。
“发生什么事了？人呢？”李小山问苏波。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才睡着了。”苏波摇摇头。
“那至少门外应该有人才是，我们喊两声吧。”说完，李小山便大声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和旁边笼子里发出的猛烈撞击声。李小山看不到那个笼子里的情形，但是她从苏波紧锁的眉头上可以判断，那个笼子的兄弟也不在了。
“有人变异啦！快来人啊！”
李小山继续喊道，但是一直喊到她嗓子干疼也没有人搭理她。李小山看看挂在帐篷顶微微晃动的灯，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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