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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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淮菁否定道：“刘舍，陆姑娘疑心你是因为你审陆夫人一事，我却是申衙役一死就疑心了你，陆姑娘牢中为何会有钥匙？牢中钥匙只有两副，一副由当值衙役保管，一副却是由县令保管。申衙役出事后，我就命人去你房中寻过钥匙，并未寻到。”
刘舍不瞧于淮菁半点，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而后将杯中的酒液泼了万飞一脸，不屑地道：“这酒差得很，多少钱一两？”
万飞被泼了酒，鼻尖溢满香醇的酒气，愣了一下，才拿袖子抹了下脸道：“这已是府内最好的酒了，十两银子才得一两。”
“原来如此。”刘舍笑道，“却原来人的口舌也是会变的，今日饮来，还不如烧刀子爽快。”
刘舍平日待万飞算是不错，即使被泼了酒，万飞还是道：“那我去给大人买烧刀子罢，大人请稍待。”
万飞说完这话，还未走出一步，却听刘舍道：“于淮菁，你为何疑心我，不疑心万飞？”
“因为无利可图。”于淮菁叹息道，“申衙役和常公子与万衙役素无往来，俩人即使是死了，万衙役都无利可图。”
“钥匙初次遗失是申衙役被杀那日，那日因万衙役要了假，钥匙在申衙役手中，你命王顺杀了‘常祺’也就是申衙役之后，为了陷害陆姑娘便指使他将钥匙藏在陆姑娘牢中；钥匙再次遗失是王顺刺杀陆姑娘那日；钥匙第三次遗失是毒死王顺的那日。这后面两次想必是你亲自将钥匙藏在她牢房内的。”于淮菁说罢，又朝万飞问道：“你可知你的钥匙为何两次遗失？”
万飞不解道：“莫不是刘大人指使人做的？”
于淮菁颔首道：“是你妻子做的······”
未待于淮菁说完，万飞急声打断：“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并不知情，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于淮菁沉吟了一下道，“你且去找找，你的那副钥匙必然在你家中，而现下你怀中的钥匙却是刘舍保管的那一副。”
万飞闻言抬脚就要走，于淮菁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微笑道：“劳烦，先去买壶烧刀子来罢。”
银子有些磕手，买一壶烧刀子哪里需要这许多，万飞瞧瞧于淮菁，再瞧瞧刘舍，手指紧了紧，低首道：“我去去就来。”
待万飞走远了，于淮菁才道：“你指使申家娘子怂恿万飞的妻子偷了钥匙，申家娘子可知晓你的计划？”
刘舍厉声道：“她如何知道！”
话音落地，他缓和了下口气：“她不过按我所言行事，但半点没问过我为何要她这么做。”
于淮菁自申衙役死后，便同申家娘子谈过一二，从其言谈中发现她对申衙役之死半点不觉伤心，转而去问了邻人，皆道申家偶有哭声，但丈夫打骂妻儿只要不出人命，算不得大事，邻人从未劝阻过，而申家娘子也从未与人提起过。
在刘舍上次审问陆夫人之后，他又去见了申家娘子，申家娘子正收拾行囊准备去投奔娘家，娘家自然不是生身的娘家，而是买主，但娘家到底将申家娘子养大了，也不算亏待，她无处可去，也只这一个出路。
申衙役未过头七，申家娘子这般匆匆要走，表面功夫都不做，令于淮菁起了疑心，一番敲打下，申家娘子终是道出了她与刘舍之事。
于淮菁收起思绪，低笑一声：“我信你半点未曾向她透露，但她或许一早就猜到你要杀申衙役。”
“她猜到或者猜不到干我何事，我不过做了自己想做的罢了。”刘舍慢条斯理地用着面前的吃食，眼前的鸡鸭鱼肉吃起来倒是不错，万飞想是尽了心了，他又饮了一口酒，耳边响起一阵咳嗽声，咳得像是心肝心肺全数要从口中窜出一般，他抬首一瞧靠着栅栏的于淮菁腰身半弯下去，终日发白的面色略略有些发红。
于淮菁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将嘴边的一抹嫣红擦去，低声道：“有一点我却猜不透，你既使得万飞妻子偷了钥匙为何不将那钥匙直接藏在陆予裳牢中，而是要将你自己的钥匙藏在她牢中？”
“你道我愿意么？若是被上头查实我一个县令弄丢了牢房的钥匙轻则罚薪俸，重则罢官。”刘舍自嘲道，“如此做不过是因为万飞家那个小娘子虽勉强应了申家娘子将万飞的钥匙藏起来，但说破嘴皮子也不愿将钥匙交出来。”
于淮菁点点头：“多谢解惑。”
他这几日忙得很，还未去见过万飞妻子，心道：虽刘舍这般说了，案子也已有定论，但得了空须得见一见才好。
忽地，疼痛从于淮菁四肢百骸冲上来，这疼痛要比方才的厉害许多，他背过身去，又咳出了一些血，整个人倚靠在栅栏上，月白色的衫子在咳嗽间擦着栅栏有些起了皱，他粗粗地喘着气，笼在袖中的五指抓紧了心口的衣裳，好一会儿，才松了去。
刘舍瞟了于淮菁几眼，自顾自吃着，等盘中吃食差不多尽了，于淮菁才回身冲他温言道：“我就不叨扰刘大人了。”
眼前的于淮菁背脊挺直，面色发白，嘴角还沾着些嫣红，像是下一刻就要断气，但姿态却极为舒展闲适，刘舍觉得有趣，道：“于大人，你果真如传言是被人毒瞎的，不知还有几日可活？”
于淮菁笑道：“终归比刘大人要长久些。”
话音落地，于淮菁转身离去。
刘舍盯着于淮菁的背影，耳边打着手杖点地之声，忽地发现他方才与于淮菁谈话间，竟将于淮菁目盲一事忘了个干净，他一个健全之人竟被一个瞎子步步紧逼。
万飞回来时刘舍将盘子碗筷都摔了去，细细碎碎地落了一地。
他将牢门开了，又把烧刀子递给刘舍道：“大人，喝罢。”
刘舍掀起眼皮瞅了万飞一眼，夺过烧刀子喝了一口，就尽数吐在了生了霉的稻草上，骂道：“你这他娘的什么酒，马尿还差不多！”
刘舍已判了死刑，明日午时问斩，万飞不同他计较，只退了几步，跨出牢门，劝道：“大人，你还是多喝些罢，明日之后，可就喝不到了。”
刘舍又喝了一口，这回总算是咽下了，酒液落入腹中，他整个人却蜷缩了起来，仿佛冷着了，浑身每一块皮肉都打着颤。
万飞思及方才在街上听闻的传言，想给刘舍逗个乐子，道：“据闻这陆夫人疑心陆大小姐并非原本的陆大小姐而是被恶鬼附了身，这几日请了道士姑子来作法驱鬼。”
刘舍闻言勉强笑道：“这倒是有趣。”
他说完这话，乘万飞锁门的功夫，从袖中取出一片瓷片快步架在万飞咽喉，道：“我对陆大小姐是否被附了身十分感兴趣，不如你放我出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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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舍不瞧于淮菁半点，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而后将杯中的酒液泼了万飞一脸，不屑地道：“这酒差得很，多少钱一两？”
万飞被泼了酒，鼻尖溢满香醇的酒气，愣了一下，才拿袖子抹了下脸道：“这已是府内最好的酒了，十两银子才得一两。”
“原来如此。”刘舍笑道，“却原来人的口舌也是会变的，今日饮来，还不如烧刀子爽快。”
刘舍平日待万飞算是不错，即使被泼了酒，万飞还是道：“那我去给大人买烧刀子罢，大人请稍待。”
万飞说完这话，还未走出一步，却听刘舍道：“于淮菁，你为何疑心我，不疑心万飞？”
“因为无利可图。”于淮菁叹息道，“申衙役和常公子与万衙役素无往来，俩人即使是死了，万衙役都无利可图。”
“钥匙初次遗失是申衙役被杀那日，那日因万衙役要了假，钥匙在申衙役手中，你命王顺杀了‘常祺’也就是申衙役之后，为了陷害陆姑娘便指使他将钥匙藏在陆姑娘牢中；钥匙再次遗失是王顺刺杀陆姑娘那日；钥匙第三次遗失是毒死王顺的那日。这后面两次想必是你亲自将钥匙藏在她牢房内的。”于淮菁说罢，又朝万飞问道：“你可知你的钥匙为何两次遗失？”
万飞不解道：“莫不是刘大人指使人做的？”
于淮菁颔首道：“是你妻子做的······”
未待于淮菁说完，万飞急声打断：“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并不知情，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于淮菁沉吟了一下道，“你且去找找，你的那副钥匙必然在你家中，而现下你怀中的钥匙却是刘舍保管的那一副。”
万飞闻言抬脚就要走，于淮菁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微笑道：“劳烦，先去买壶烧刀子来罢。”
银子有些磕手，买一壶烧刀子哪里需要这许多，万飞瞧瞧于淮菁，再瞧瞧刘舍，手指紧了紧，低首道：“我去去就来。”
待万飞走远了，于淮菁才道：“你指使申家娘子怂恿万飞的妻子偷了钥匙，申家娘子可知晓你的计划？”
刘舍厉声道：“她如何知道！”
话音落地，他缓和了下口气：“她不过按我所言行事，但半点没问过我为何要她这么做。”
于淮菁自申衙役死后，便同申家娘子谈过一二，从其言谈中发现她对申衙役之死半点不觉伤心，转而去问了邻人，皆道申家偶有哭声，但丈夫打骂妻儿只要不出人命，算不得大事，邻人从未劝阻过，而申家娘子也从未与人提起过。
在刘舍上次审问陆夫人之后，他又去见了申家娘子，申家娘子正收拾行囊准备去投奔娘家，娘家自然不是生身的娘家，而是买主，但娘家到底将申家娘子养大了，也不算亏待，她无处可去，也只这一个出路。
申衙役未过头七，申家娘子这般匆匆要走，表面功夫都不做，令于淮菁起了疑心，一番敲打下，申家娘子终是道出了她与刘舍之事。
于淮菁收起思绪，低笑一声：“我信你半点未曾向她透露，但她或许一早就猜到你要杀申衙役。”
“她猜到或者猜不到干我何事，我不过做了自己想做的罢了。”刘舍慢条斯理地用着面前的吃食，眼前的鸡鸭鱼肉吃起来倒是不错，万飞想是尽了心了，他又饮了一口酒，耳边响起一阵咳嗽声，咳得像是心肝心肺全数要从口中窜出一般，他抬首一瞧靠着栅栏的于淮菁腰身半弯下去，终日发白的面色略略有些发红。
于淮菁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将嘴边的一抹嫣红擦去，低声道：“有一点我却猜不透，你既使得万飞妻子偷了钥匙为何不将那钥匙直接藏在陆予裳牢中，而是要将你自己的钥匙藏在她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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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疼痛从于淮菁四肢百骸冲上来，这疼痛要比方才的厉害许多，他背过身去，又咳出了一些血，整个人倚靠在栅栏上，月白色的衫子在咳嗽间擦着栅栏有些起了皱，他粗粗地喘着气，笼在袖中的五指抓紧了心口的衣裳，好一会儿，才松了去。
刘舍瞟了于淮菁几眼，自顾自吃着，等盘中吃食差不多尽了，于淮菁才回身冲他温言道：“我就不叨扰刘大人了。”
眼前的于淮菁背脊挺直，面色发白，嘴角还沾着些嫣红，像是下一刻就要断气，但姿态却极为舒展闲适，刘舍觉得有趣，道：“于大人，你果真如传言是被人毒瞎的，不知还有几日可活？”
于淮菁笑道：“终归比刘大人要长久些。”
话音落地，于淮菁转身离去。
刘舍盯着于淮菁的背影，耳边打着手杖点地之声，忽地发现他方才与于淮菁谈话间，竟将于淮菁目盲一事忘了个干净，他一个健全之人竟被一个瞎子步步紧逼。
万飞回来时刘舍将盘子碗筷都摔了去，细细碎碎地落了一地。
他将牢门开了，又把烧刀子递给刘舍道：“大人，喝罢。”
刘舍掀起眼皮瞅了万飞一眼，夺过烧刀子喝了一口，就尽数吐在了生了霉的稻草上，骂道：“你这他娘的什么酒，马尿还差不多！”
刘舍已判了死刑，明日午时问斩，万飞不同他计较，只退了几步，跨出牢门，劝道：“大人，你还是多喝些罢，明日之后，可就喝不到了。”
刘舍又喝了一口，这回总算是咽下了，酒液落入腹中，他整个人却蜷缩了起来，仿佛冷着了，浑身每一块皮肉都打着颤。
万飞思及方才在街上听闻的传言，想给刘舍逗个乐子，道：“据闻这陆夫人疑心陆大小姐并非原本的陆大小姐而是被恶鬼附了身，这几日请了道士姑子来作法驱鬼。”
刘舍闻言勉强笑道：“这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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