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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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车夫听闻刘舍道“我家小姐割腕了”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掀开帘子去瞧。
只见陆予裳伏倒在地，面白如纸，右手死命地以一截衣袖按着伤口，嫣红的液体半点止不住，仍是拼命地从她指间往外头流窜。
下一刻，一个守卫冲到马车前道：“这位小姐，你还好么？”
他看清楚情况，扬声道：“快去请大夫！”
同时，刘舍趁众人注意力皆在陆予裳身上时，疾步到小门，方要推门而逃，肩头却是一冷。
又听一人道：“刘舍，你若是不愿就地而死，且束手就擒罢。”
刘舍不理会半点，伸手施力将小门推了开去，脚还未跨出去，却踉跄了下，摔倒在地，定睛一瞧，小腿肚竟是也中了一箭。
他挣扎着起身，还未站稳，完好的左腿却又中了一箭。
一连三箭，他终是站不起来了，索性伏在地面上，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出城去。
突地一声，一只羽箭急掠而至，破开皮肉，将他左掌钉死在地面上。
他伸出右手去拔羽箭，却因右肩中箭，使不得力，只拔出半分就疼得热汗簌簌而落，再也动弹不得。
听得轻咳一声，片刻后，有一人站立在他面前，他仰首去瞧来人，来人眉目俊逸，衣袂翩然，分明是个面生之人，不知为何要阻他去路。
那人瞧了眼贴在城门上附有刘舍面貌的告示，方俯身低笑道：“刘大人巧得很，我正在巡视城门，竟侥幸遇见了大人。”
刘舍冷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射我四箭，阻我去路？”
“我倒忘了，刘大人还不知我是谁。”那人一拍额头，道，“我乃是新上任的缃城县令姜掩月，幸会，幸会。”
刘舍一听，已知自己眼前无疑只余下死路一条，不再做半点挣扎，反是笑道：“姜大人幸会，敢问此前姜大人在何处做官？”
姜掩月答道：“此前在京为官。”
“既是在京为官，姜大人官职不小罢。”刘舍诮笑道，“莫不是犯了错被贬来这穷乡僻壤的？”
眼前这刘舍显是要让他心里不痛快，姜掩月也不恼怒，伸手将刘舍身上的四只箭一一拔了，又吩咐左右：“将刘大人好生送到牢房去，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姜掩月拔箭的动作利落，未存着折磨他的心思，但刘舍仍是觉着疼痛从四处伤口翻滚了上来，直惹得四肢百骸叫嚣不已。
刘舍被两个守卫钳制着拖出一丈有余，却闻得立在后头的姜掩月道：“方才射箭的可不是我。”
刘舍懒得问个清楚，低首扫了眼落在地面上的血迹，平静地道：“走罢。”
于淮菁由阿苏搀着行至马车，一阵浓郁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他想起了昨日被泼了一身黑狗血的陆予裳，若今日这血也是黑狗血该有多好。
他低声问身侧的阿苏：“陆姑娘如何了？”
阿苏答道：“看起来不太好。”
于淮菁将手臂从阿苏手中抽出来，急声道：“你去瞧瞧大夫何时来。”
阿苏听命而去。
于淮菁又听得一个守卫禀报道：“这位姑娘失血过多，怕是救不回来了。”
闻言，于淮菁一言不发，摸索着上了马车将陆予裳揽在怀中。
陆予裳流了这许多血身子已有些发凉，这凉意透过层层缎子传到于淮菁心口，冻得他浑身发冷。
他凑到陆予裳耳边厉声道：“陆姑娘，你且醒醒，你且醒醒！”
陆予裳本就未将眼皮合严实，只因说话太过吃力才不开口，她动了动靠在于淮菁手臂上的手指，气若游丝地道：“我本就一直醒着，于公子你没瞧见罢了。”
于淮菁点点头：“那真是极好的。”
这于淮菁口中说极好，但面上的焦急之色却半分未褪，陆予裳低笑一声玩笑道：“于公子，你三番四次救我，莫不是心悦于我？”
于淮菁心忖：这陆予裳果真与三年前的陆予裳不相同。
他张了张口，方要作答，阿苏却在马车外道：“公子，大夫来了。”
他只能将喉间的话语咽了下去，转而道：“请大夫进来罢。”
阿苏掀开帘子，那大夫背着药箱而入，只瞧了一眼，他便惊住了，他行医不过三载，是头一回瞧见这漫地的鲜血。
他先是将伤口处理了一番，将血止了，才取出药来敷在陆予裳的伤处，又将伤处扎好，方道：“这位姑娘失血过多，待我开些药来。”
于淮菁道：“你且开来，无需顾忌银两，有效便可。”
年轻的大夫取出纸笔写了一长串药名，交给于淮菁。
于淮菁递将药方给阿苏道：“你吩咐万飞送大夫回去，这药你快马加鞭去配了送至陆府。”
那大夫见于淮菁满面焦虑，安抚道：“陆姑娘这伤虽是深可见骨，血也流得吓人，但因处理得当，并不会伤及性命。”
于淮菁颔首道：“多谢大夫了。”
待大夫和阿苏一走，于淮菁便出言吩咐道：“回陆府罢，马车行得稳一些。”
那马车夫本是站立在一边，一听这话，颔首应喏，坐回位置上，轻抽了下马鞭，温顺的棕马便抬起了蹄子。
陆予裳半睡半醒着靠在于淮菁怀中，只觉着于淮菁的体温熨帖着背脊，极为暖和。
她低喃道：“昨日我母亲和妹妹寻了个道士来捉鬼，道我身上附了一只恶鬼，做了法，又泼了我一身的黑狗血······”她顿了顿，费劲地提高音量道：“你不怕么？”
“怕甚么？”于淮菁轻笑一声，“怕你身上附着的恶鬼要害我么？”
陆予裳半眯着眼问道：“你不怕恶鬼么？”
“怕恶鬼做甚么。”于淮菁回忆起昨日之事道，“昨日刘舍挟持了万飞越狱，越狱前道要来你这瞧瞧热闹，我知他既是这般说了，便定然会去陆府，不过不会是即可就去，应当潜在近处，但我还是做做模样去陆府搜了一通，果真并未搜到人。我当时进得陆府便闻见了烟火气和血腥味，心下疑惑万分，询问了阿苏才知你是晕死过去了，就请了施大夫来诊治。期间，陆夫人和陆二姑娘皆道你有些古怪······”
他说着将身上原本披着的一件外衫，盖到陆予裳身上。
陆予裳听于淮菁停在此处，心下紧张不已，但外衫一盖到身上，她顿时鼻息间就溢满了于淮菁身上熏香的气味，这气味安静而沉稳，把她几乎要溢出心口的紧张都驱散了去，同时嫣红一点点地爬上了她苍白得无半点血色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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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陆予裳伏倒在地，面白如纸，右手死命地以一截衣袖按着伤口，嫣红的液体半点止不住，仍是拼命地从她指间往外头流窜。
下一刻，一个守卫冲到马车前道：“这位小姐，你还好么？”
他看清楚情况，扬声道：“快去请大夫！”
同时，刘舍趁众人注意力皆在陆予裳身上时，疾步到小门，方要推门而逃，肩头却是一冷。
又听一人道：“刘舍，你若是不愿就地而死，且束手就擒罢。”
刘舍不理会半点，伸手施力将小门推了开去，脚还未跨出去，却踉跄了下，摔倒在地，定睛一瞧，小腿肚竟是也中了一箭。
他挣扎着起身，还未站稳，完好的左腿却又中了一箭。
一连三箭，他终是站不起来了，索性伏在地面上，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出城去。
突地一声，一只羽箭急掠而至，破开皮肉，将他左掌钉死在地面上。
他伸出右手去拔羽箭，却因右肩中箭，使不得力，只拔出半分就疼得热汗簌簌而落，再也动弹不得。
听得轻咳一声，片刻后，有一人站立在他面前，他仰首去瞧来人，来人眉目俊逸，衣袂翩然，分明是个面生之人，不知为何要阻他去路。
那人瞧了眼贴在城门上附有刘舍面貌的告示，方俯身低笑道：“刘大人巧得很，我正在巡视城门，竟侥幸遇见了大人。”
刘舍冷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射我四箭，阻我去路？”
“我倒忘了，刘大人还不知我是谁。”那人一拍额头，道，“我乃是新上任的缃城县令姜掩月，幸会，幸会。”
刘舍一听，已知自己眼前无疑只余下死路一条，不再做半点挣扎，反是笑道：“姜大人幸会，敢问此前姜大人在何处做官？”
姜掩月答道：“此前在京为官。”
“既是在京为官，姜大人官职不小罢。”刘舍诮笑道，“莫不是犯了错被贬来这穷乡僻壤的？”
眼前这刘舍显是要让他心里不痛快，姜掩月也不恼怒，伸手将刘舍身上的四只箭一一拔了，又吩咐左右：“将刘大人好生送到牢房去，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姜掩月拔箭的动作利落，未存着折磨他的心思，但刘舍仍是觉着疼痛从四处伤口翻滚了上来，直惹得四肢百骸叫嚣不已。
刘舍被两个守卫钳制着拖出一丈有余，却闻得立在后头的姜掩月道：“方才射箭的可不是我。”
刘舍懒得问个清楚，低首扫了眼落在地面上的血迹，平静地道：“走罢。”
于淮菁由阿苏搀着行至马车，一阵浓郁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他想起了昨日被泼了一身黑狗血的陆予裳，若今日这血也是黑狗血该有多好。
他低声问身侧的阿苏：“陆姑娘如何了？”
阿苏答道：“看起来不太好。”
于淮菁将手臂从阿苏手中抽出来，急声道：“你去瞧瞧大夫何时来。”
阿苏听命而去。
于淮菁又听得一个守卫禀报道：“这位姑娘失血过多，怕是救不回来了。”
闻言，于淮菁一言不发，摸索着上了马车将陆予裳揽在怀中。
陆予裳流了这许多血身子已有些发凉，这凉意透过层层缎子传到于淮菁心口，冻得他浑身发冷。
他凑到陆予裳耳边厉声道：“陆姑娘，你且醒醒，你且醒醒！”
陆予裳本就未将眼皮合严实，只因说话太过吃力才不开口，她动了动靠在于淮菁手臂上的手指，气若游丝地道：“我本就一直醒着，于公子你没瞧见罢了。”
于淮菁点点头：“那真是极好的。”
这于淮菁口中说极好，但面上的焦急之色却半分未褪，陆予裳低笑一声玩笑道：“于公子，你三番四次救我，莫不是心悦于我？”
于淮菁心忖：这陆予裳果真与三年前的陆予裳不相同。
他张了张口，方要作答，阿苏却在马车外道：“公子，大夫来了。”
他只能将喉间的话语咽了下去，转而道：“请大夫进来罢。”
阿苏掀开帘子，那大夫背着药箱而入，只瞧了一眼，他便惊住了，他行医不过三载，是头一回瞧见这漫地的鲜血。
他先是将伤口处理了一番，将血止了，才取出药来敷在陆予裳的伤处，又将伤处扎好，方道：“这位姑娘失血过多，待我开些药来。”
于淮菁道：“你且开来，无需顾忌银两，有效便可。”
年轻的大夫取出纸笔写了一长串药名，交给于淮菁。
于淮菁递将药方给阿苏道：“你吩咐万飞送大夫回去，这药你快马加鞭去配了送至陆府。”
那大夫见于淮菁满面焦虑，安抚道：“陆姑娘这伤虽是深可见骨，血也流得吓人，但因处理得当，并不会伤及性命。”
于淮菁颔首道：“多谢大夫了。”
待大夫和阿苏一走，于淮菁便出言吩咐道：“回陆府罢，马车行得稳一些。”
那马车夫本是站立在一边，一听这话，颔首应喏，坐回位置上，轻抽了下马鞭，温顺的棕马便抬起了蹄子。
陆予裳半睡半醒着靠在于淮菁怀中，只觉着于淮菁的体温熨帖着背脊，极为暖和。
她低喃道：“昨日我母亲和妹妹寻了个道士来捉鬼，道我身上附了一只恶鬼，做了法，又泼了我一身的黑狗血······”她顿了顿，费劲地提高音量道：“你不怕么？”
“怕甚么？”于淮菁轻笑一声，“怕你身上附着的恶鬼要害我么？”
陆予裳半眯着眼问道：“你不怕恶鬼么？”
“怕恶鬼做甚么。”于淮菁回忆起昨日之事道，“昨日刘舍挟持了万飞越狱，越狱前道要来你这瞧瞧热闹，我知他既是这般说了，便定然会去陆府，不过不会是即可就去，应当潜在近处，但我还是做做模样去陆府搜了一通，果真并未搜到人。我当时进得陆府便闻见了烟火气和血腥味，心下疑惑万分，询问了阿苏才知你是晕死过去了，就请了施大夫来诊治。期间，陆夫人和陆二姑娘皆道你有些古怪······”
他说着将身上原本披着的一件外衫，盖到陆予裳身上。
陆予裳听于淮菁停在此处，心下紧张不已，但外衫一盖到身上，她顿时鼻息间就溢满了于淮菁身上熏香的气味，这气味安静而沉稳，把她几乎要溢出心口的紧张都驱散了去，同时嫣红一点点地爬上了她苍白得无半点血色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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