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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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漫天的灰烬在悠然飘落，脚下踩着被余烬铺满的大地，没有日月的世界全靠灰烬最后的挣扎才得以处于忽明忽暗的状态。
唯一能够被称为光源的是在昏暗中矗立于灰烬之上的巨树，巨树在燃烧，但巨树仍然青绿健康，没有被涂上碳色，也没有因被火焰缠绕而变得发蔫。
树干上围着一圈发红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白色的巨兽，它的四肢末端与脖子被锁链束缚，与锁链接触的部位已没了毛发，在那锁链之下不知是失去生机的皮肤还是已经烧成焦炭的血肉。
它像一头雪白的狮子，静静伏在树根边上打盹，浑身积满灰烬，好似多年都未曾改变姿势。它仍然活着，也许能被称为活着，它的呼吸十分平缓规律，每次都会将鼻前的灰烬吹开。
即便巨树在熊熊燃烧，好似一条火柱直冲天空，可这个世界里光亮的地方只有巨树周围的一小片地方，若是有这么大的篝火，一定能驱赶走更多的黑暗。
但并没有，只有这里亮着，这个世界已经快要结束了。
在这里，一树、一兽，便是唯一的生机，黑暗里只沉睡着死寂。
巨兽睁开双眼，抬起硕大的脑袋与同样是冰蓝色的眸子对视，它咧出讥讽的笑容。
“我等你很久了，怪物，不，现在你是野兽，第一次你用人性换走了一张兽皮，第二次你用名字换走了你养母的薪骸，这一次，你会用什么来换取你想要的力量？”
粗沉的声音在耳边不大不小，既不吵闹也不轻微，但灵魂却如同被重锤猛砸，眩晕感充斥全身。
院子里的靡桂迎来了极盛，桂花与桂果落得遍地都是，花香浓得让人觉得自己悬浮在深海之下，浸泡在其中就不得不以清淡食物为主，还需要多喝些青梅饮品解腻。
不得不说，在院子里种上一棵靡桂，到了季夏会是一种煎熬。
磐城与艾薇拉除了兼顾照料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外，每天还得多花上些时间打扫一遍院子，桂花和桂果都得分类拾捡，留待路尘来做处理，桂果直接用于做药，桂花用途较多，或是当做食材，或是泡茶，或是入药。
这一天，路尘没早早去海边垂钓，自打艾薇拉和清语来了之后，他的作息与行动规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尽管路尘根本不睡觉，但如果清语使性子，他还是会陪着清语一同入睡；平日里路尘也都是围着清语转悠，或是在院子里半逼迫半恳求地给清语恶补基础知识，或是带着清语在村子里晃悠。
有时只有磐城一个人在海边垂钓，让人看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清语今天特别乖巧，吃过早饭后便主动拿出纸笔在院子里练字，在路尘看来，她是在耍小心思。
近来路尘很希望清语能开口说话，她不喜欢这样，路尘看起来很着急，那样子十分可怕——并非是指路尘的表情可怕，而是路尘的言行中隐约透着让她不舒服的急切，所以她才用练字来打马虎眼。
路尘想，或许自己不该用过去教导族人的方式来教育清语，自己嘴巴又贱又毒，以至于族长和长老们都不许自己去学堂客串教师，虽然在对待清语时尽量放宽了要求，但或许还是逼得太紧了，给了清语太多压力。
于是，路尘束手无策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便打算花点时间，想想该如何改变自己的教育方式，思考出一种合适清语的教育方式，一种理性的溺爱方式。
他倚靠在靡桂树下，闭上眼睛打盹，被他放弃的时间悄然流逝，靡桂的花瓣落满全身，落下的桂果轰炸了许多次，他也没有睁开双眼去抱怨。
路尘睁开双眼时看到了好几张面孔，脸上都带着不一致的诡异表情。
磐城蹲在一旁，一手抱胸一手摸下巴，嘴里喃喃着“有趣，有趣”，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艾薇拉则是很气愤的样子，挺胸叉腰抬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高位者姿态，看起来是正准备把一肚子的气全都喷发出来。
路尘瞥了眼两人，没闹清楚情况，于是转头看向伏在一旁的白狼，结果只得到了一个斜视，他尝试联系尘隼，发现尘隼还在两公里外的山林上空“散步”。
最后，他透过艾薇拉两腿间的间隙，看到了坐在石桌边拿着碗筷的清语，显得闷闷不乐，他下意识地发出询问，“怎么了？”
“您睡了一整个上午，真有趣，我以为您从来都不会睡觉，没想到睡着了之后怎么都叫不醒，我快饿晕了。”
“下午两点了大爷，您老人家再不起床就该把自己的仨闺女都饿死了。”
白狼用鼻子喷了一股气，似乎是在斥责？
磐城和艾薇拉有意见就算了，你这条破狗凭什么有意见啊？咱们不是早就分厨房了吗？饿了给我滚去山里抓兔子，别在这挤眉弄眼。路尘觉得自己真是冤，算起来都六七百年没好好睡一觉了，这好不容易能睡上一觉还有错了。
自打回到了这远离外界的渔村，路尘就一手承包了厨房，一日三餐加夜宵他全都一手揽下，除此之外还有制作小吃零食，这当然十分诡异——磐城这几年几乎是吃百家饭过来的，或者就是在院子里整个小灶，随便炒点饭菜，能吃饱肚子就成，对磐城来说，到哪儿都能是厨房，即便是在海边，至于原因嘛……那是因为路尘所住的院子根本就没有厨房这玩意，路尘不吃熟食只吃生食，根本没必要搭厨房。
而如今院子里却会准时准点地升起炊烟。
起初的几天大家伙觉得不对劲，路先生家里怎么老起烟？是哪家熊孩子在那里玩火玩出大事了吗？还是水妖鬼打翻了能够生火的透明石头？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赶忙就抄起农具浩浩荡荡地来了。
一伙人挤进院子里一瞧，路尘的院子里多了间带烟囱的屋子，囱子还往外冒着烟，这把一个个人都看傻了，这不仅私闯民宅，还造起了房子，心可真是够大的。
大伙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厨房里，说什么也得把这王八蛋挂起来，回头路尘回来来发现院子变成这样还不得发飙啊。
大伙想着赶忙把这王八蛋逮住了，指不定能救下来，要是被路尘逮住了，可能连骨头都给吃没了。
至于结果，那天来的好心人全都帮路尘干了一天活，拔光了院子里的杂草，扫了院子里的落叶，翻了一片小花圃出来，把路尘名下的农田除了草，还翻耕了一遍。
路尘做了个深呼吸，脑子变得清醒了许多。睡觉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大部分生物都需要通过睡眠来恢复精力，过去的路尘也一样，不过现在的路尘却觉得这次睡觉如同初体验那般舒服、愉快。
“赶紧做饭去，我干了一上午农活了，回来连口饭都没得吃。”艾薇拉说着就甩了路尘的小腿一脚。
“农活是谁？真替他感到可怜，竟然被干了一上午。”
路尘立刻跳了起来跑向厨房，从身后袭来的几支箭矢射在厨房的墙上立刻化作点点光粒，没有对外墙造成任何影响，路尘像条滑溜的黄鳝，几次闪身便躲了过去，一头滑进了厨房中。
“混蛋。”艾薇拉气得咬牙切齿，路尘虽然没有如口头说的那样每天都给自己如山般的父爱，但近一个月来路尘就没少在言语上对她进行性骚扰，着实是个老流氓，但又没流氓到动手动脚，这倒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石桌旁围坐着两大一小三人，都肘顶桌面，手撑脸颊，他们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路尘做饭的速度很快，大约十来分钟就能做好，色香味也都不差，同样是家常菜也比别人家的要高出一大截，也不知道路尘在饭菜里动了什么手脚，艾薇拉是觉得自己的嘴被养刁了。
磐城倒是没什么，好吃的饭菜是好吃，但还不至于吃不下味道差的饭菜，好歹曾经是个军人，在战场上养成的心态与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嘴巴想刁都难。
只是这对磐城来说挺新鲜的，和路尘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会有种很荣幸的错觉，明明这几年时间都在一起生活，也都没觉得有多庆幸，这一起吃饭却让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他觉得也许以后拿出去吹吹牛说不定能很有面子。
说来这厨房也挺奇怪，他们一队人刚回村子，第二天清晨，磐城起来一出房门就傻了，院子里多了间厨房，烟囱还在冒烟，厨房里的动静还不小，磐城想从窗户窥探里头的情况，结果发现窗户上都挂上了蓑草，里头什么都看不见，想推门而入，门却锁了。
在那之后，磐城和艾薇拉就下意识地不在路尘使用厨房的时候靠近，等着开饭就好。
路尘背靠在厨房门上轻轻呼出烟雾，看着一个个“自己”在分工干活，他不由苦笑，“一己之力成众人之事……竟然用来做饭，我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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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灰烬在悠然飘落，脚下踩着被余烬铺满的大地，没有日月的世界全靠灰烬最后的挣扎才得以处于忽明忽暗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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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干上围着一圈发红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白色的巨兽，它的四肢末端与脖子被锁链束缚，与锁链接触的部位已没了毛发，在那锁链之下不知是失去生机的皮肤还是已经烧成焦炭的血肉。
它像一头雪白的狮子，静静伏在树根边上打盹，浑身积满灰烬，好似多年都未曾改变姿势。它仍然活着，也许能被称为活着，它的呼吸十分平缓规律，每次都会将鼻前的灰烬吹开。
即便巨树在熊熊燃烧，好似一条火柱直冲天空，可这个世界里光亮的地方只有巨树周围的一小片地方，若是有这么大的篝火，一定能驱赶走更多的黑暗。
但并没有，只有这里亮着，这个世界已经快要结束了。
在这里，一树、一兽，便是唯一的生机，黑暗里只沉睡着死寂。
巨兽睁开双眼，抬起硕大的脑袋与同样是冰蓝色的眸子对视，它咧出讥讽的笑容。
“我等你很久了，怪物，不，现在你是野兽，第一次你用人性换走了一张兽皮，第二次你用名字换走了你养母的薪骸，这一次，你会用什么来换取你想要的力量？”
粗沉的声音在耳边不大不小，既不吵闹也不轻微，但灵魂却如同被重锤猛砸，眩晕感充斥全身。
院子里的靡桂迎来了极盛，桂花与桂果落得遍地都是，花香浓得让人觉得自己悬浮在深海之下，浸泡在其中就不得不以清淡食物为主，还需要多喝些青梅饮品解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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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城与艾薇拉除了兼顾照料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外，每天还得多花上些时间打扫一遍院子，桂花和桂果都得分类拾捡，留待路尘来做处理，桂果直接用于做药，桂花用途较多，或是当做食材，或是泡茶，或是入药。
这一天，路尘没早早去海边垂钓，自打艾薇拉和清语来了之后，他的作息与行动规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尽管路尘根本不睡觉，但如果清语使性子，他还是会陪着清语一同入睡；平日里路尘也都是围着清语转悠，或是在院子里半逼迫半恳求地给清语恶补基础知识，或是带着清语在村子里晃悠。
有时只有磐城一个人在海边垂钓，让人看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清语今天特别乖巧，吃过早饭后便主动拿出纸笔在院子里练字，在路尘看来，她是在耍小心思。
近来路尘很希望清语能开口说话，她不喜欢这样，路尘看起来很着急，那样子十分可怕——并非是指路尘的表情可怕，而是路尘的言行中隐约透着让她不舒服的急切，所以她才用练字来打马虎眼。
路尘想，或许自己不该用过去教导族人的方式来教育清语，自己嘴巴又贱又毒，以至于族长和长老们都不许自己去学堂客串教师，虽然在对待清语时尽量放宽了要求，但或许还是逼得太紧了，给了清语太多压力。
于是，路尘束手无策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便打算花点时间，想想该如何改变自己的教育方式，思考出一种合适清语的教育方式，一种理性的溺爱方式。
他倚靠在靡桂树下，闭上眼睛打盹，被他放弃的时间悄然流逝，靡桂的花瓣落满全身，落下的桂果轰炸了许多次，他也没有睁开双眼去抱怨。
路尘睁开双眼时看到了好几张面孔，脸上都带着不一致的诡异表情。
磐城蹲在一旁，一手抱胸一手摸下巴，嘴里喃喃着“有趣，有趣”，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艾薇拉则是很气愤的样子，挺胸叉腰抬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高位者姿态，看起来是正准备把一肚子的气全都喷发出来。
路尘瞥了眼两人，没闹清楚情况，于是转头看向伏在一旁的白狼，结果只得到了一个斜视，他尝试联系尘隼，发现尘隼还在两公里外的山林上空“散步”。
最后，他透过艾薇拉两腿间的间隙，看到了坐在石桌边拿着碗筷的清语，显得闷闷不乐，他下意识地发出询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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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了大爷，您老人家再不起床就该把自己的仨闺女都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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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回到了这远离外界的渔村，路尘就一手承包了厨房，一日三餐加夜宵他全都一手揽下，除此之外还有制作小吃零食，这当然十分诡异——磐城这几年几乎是吃百家饭过来的，或者就是在院子里整个小灶，随便炒点饭菜，能吃饱肚子就成，对磐城来说，到哪儿都能是厨房，即便是在海边，至于原因嘛……那是因为路尘所住的院子根本就没有厨房这玩意，路尘不吃熟食只吃生食，根本没必要搭厨房。
而如今院子里却会准时准点地升起炊烟。
起初的几天大家伙觉得不对劲，路先生家里怎么老起烟？是哪家熊孩子在那里玩火玩出大事了吗？还是水妖鬼打翻了能够生火的透明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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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挤进院子里一瞧，路尘的院子里多了间带烟囱的屋子，囱子还往外冒着烟，这把一个个人都看傻了，这不仅私闯民宅，还造起了房子，心可真是够大的。
大伙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厨房里，说什么也得把这王八蛋挂起来，回头路尘回来来发现院子变成这样还不得发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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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结果，那天来的好心人全都帮路尘干了一天活，拔光了院子里的杂草，扫了院子里的落叶，翻了一片小花圃出来，把路尘名下的农田除了草，还翻耕了一遍。
路尘做了个深呼吸，脑子变得清醒了许多。睡觉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大部分生物都需要通过睡眠来恢复精力，过去的路尘也一样，不过现在的路尘却觉得这次睡觉如同初体验那般舒服、愉快。
“赶紧做饭去，我干了一上午农活了，回来连口饭都没得吃。”艾薇拉说着就甩了路尘的小腿一脚。
“农活是谁？真替他感到可怜，竟然被干了一上午。”
路尘立刻跳了起来跑向厨房，从身后袭来的几支箭矢射在厨房的墙上立刻化作点点光粒，没有对外墙造成任何影响，路尘像条滑溜的黄鳝，几次闪身便躲了过去，一头滑进了厨房中。
“混蛋。”艾薇拉气得咬牙切齿，路尘虽然没有如口头说的那样每天都给自己如山般的父爱，但近一个月来路尘就没少在言语上对她进行性骚扰，着实是个老流氓，但又没流氓到动手动脚，这倒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石桌旁围坐着两大一小三人，都肘顶桌面，手撑脸颊，他们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路尘做饭的速度很快，大约十来分钟就能做好，色香味也都不差，同样是家常菜也比别人家的要高出一大截，也不知道路尘在饭菜里动了什么手脚，艾薇拉是觉得自己的嘴被养刁了。
磐城倒是没什么，好吃的饭菜是好吃，但还不至于吃不下味道差的饭菜，好歹曾经是个军人，在战场上养成的心态与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嘴巴想刁都难。
只是这对磐城来说挺新鲜的，和路尘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会有种很荣幸的错觉，明明这几年时间都在一起生活，也都没觉得有多庆幸，这一起吃饭却让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他觉得也许以后拿出去吹吹牛说不定能很有面子。
说来这厨房也挺奇怪，他们一队人刚回村子，第二天清晨，磐城起来一出房门就傻了，院子里多了间厨房，烟囱还在冒烟，厨房里的动静还不小，磐城想从窗户窥探里头的情况，结果发现窗户上都挂上了蓑草，里头什么都看不见，想推门而入，门却锁了。
在那之后，磐城和艾薇拉就下意识地不在路尘使用厨房的时候靠近，等着开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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