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刀口借蜜 > 17.Ch.16

17.Ch.16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刀口借蜜最新章节!

    人来人往, 虞安被来去进出的人群挤得太靠近他,她自己有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却被奚清楷抓得很紧。

    “我们出去说。”

    虞安说完那句话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失言了,家这个概念在他们交流时鲜少被提起, 搭伙这个词要精确很多。

    而‘我们’更是令虞安的大脑短暂瞬间地陷入空白,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 清明温和,像一汪幽深湖水。

    他话音落下, 拉着她手腕便出了医院大厅。

    医院外除了冷一点黑一点风大一点, 人和车更多,一眼望不到头外, 跟里面没什么区别, 人们进进出出,无论多晚, 人流不减,将医院变成一口沸腾的锅。

    “去哪?”

    “找西施。”虞安吸了吸鼻子, 垂着眼:“有纸巾没。”

    奚清楷在衣兜里翻找了下, 递给她:“找她?去她工作的地方?”

    虞安也不确定, 她只想走一步看一步, 两个人在外面随便找个小餐馆聚也可以。西施工作的地方……入场费她都付不起。

    “不确定呢。”

    她踢弄着脚下的石子, 想一想忽然又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但总归要过去的, 她最近状态不太好, 也不肯回来, 我就去看看呗。”

    奚清楷静静看着她, 问道:“远吗?”

    虞安顿了一两秒,渐渐收了笑意:“申城那边。”

    要坐飞机,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你有钱吗?”

    “我查了查机票,便宜的……”

    虞安终于想起她隐隐约约忘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对了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奚清楷拔腿往前面走去,边走边道:“警察刚好来了,给什么。”

    虞安噢了一声,跟上他,踩着长长的影子边缘,轻咳了咳:“那个机票,就是,三点五折,四百二,硬座没票了,硬卧四百五。”

    奚清楷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

    估计他会误会,虞安疯狂摆手:“没没我有钱,就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我应该去吗?然后应该坐什么……火车回程要便宜五十多呢。”

    言谈间,两人已走到了公交站,奚清楷站在发光的广告牌前,广告牌里的女星捧着饮料笑得一脸甜美。

    “你想听真实意见吗?”

    虞安靠在广告上,扭头看了眼他如画的侧面,一时间有了自己也像画中人的错觉,她很快回过神来:“嗯,当然,你说。”

    “我说的话,”

    奚清楷两手放在裤兜里,身上一件单薄长袖加深色外套,姿态闲适,说话时语气很淡:“我根本不想你走。”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天,雨丝极淡的飘下来,伸手去触,细细地化在手心里。

    虞安失语的间隙,身上已被披上他的外衣。

    “下雨了,会冷。”

    奚清楷看着薄薄雨雾中的长街,车灯打亮了一半的夜,不远处他们要坐的公交也来了。

    “走了。”

    车上人很少,路上虞安一直没说话,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可以发呆,可以睡觉。奚清楷坐在她前面,他好像也是喜欢靠窗的。

    “虞安,”奚清楷侧头看着窗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她刚好能听得清楚,很小地嗯了一声。

    “我给虞孟清补课可以,但我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多,有什么事怕不能及时赶到,如果你能找到朋友搭把手,我没问题,看店的话,可能得早两个小时关门。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是我太胆小,怕承担责任。”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不要多想。

    虞安心下明白,语气也是四两拨千斤的淡:“我知道。”

    知道什么呢,也许是知道。

    晚上,虞安碾转反侧地躺在床上,把底下的虞孟清都翻醒了,长腿一蹬床板,迷迷糊糊地:“姐你安静一点,要不我们俩以后换换得了。”

    “不要。”虞安道,“你很快就能彻底安静了。”

    虞孟清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压着慌乱问:“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虞孟清问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脑海里飞奔过几万种可能性。

    “一段时间……就不长,去看看你西施姐,回程没定……”

    “姐。”

    虞安听到虞孟清安静的话里带着隐约的哭腔,立马支起身来:“你怎么了?”

    虞孟清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吓得虞安差点从缝隙里翻下床:“不走不行吗?”虞孟清大眼里挂着泪珠:“走也要很快回来,我们说好。”

    虞安哄她睡觉到快两点,哄完了自己那点本来就少的睡意彻底没了。

    她出去倒水,却发现厨房门底下透着一线暖光。扭头看了眼客厅,角落里的郑禧睡的正香。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虽是预料之中,但虞安的心还是预料之外地跳得更快了些。

    站在炉灶前的男人高大修长,显得这空间异常的低矮和狭小,他听见声响,回头看她:“没睡吗?”

    虞安嗯了一声,显得不太清醒,带着点鼻腔哼出来的奶音,她当然听到了,继续装着不清醒,脸不守控制地通红烧了起来,连着小巧的耳垂也红得快要滴血。

    她突然觉得,这场景,好像婚后多年的老夫老妻。

    “你在做什么?”虞安赶紧问道。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他掀开锅盖,是挂面,白挂面。

    “你饿吗?”

    虞安回想了下他以前晚饭做的炝锅面,坚定地点头:“我想吃,还有吗?”

    奚清楷没有废话,干脆地拿了另一挂新面出来,把现在这锅捞出来,香油、酱油、醋、香菜葱花,现泼了辣椒油淋了一层,把剩菜里的肉末都拨到碗里,拌匀了递给她。

    虞安答话的时候其实没那么饿,但这碗面塞到手里是真饿了,她仔细回想了下晚饭吃了什么,发现自己想不太起来,好像就在店里随便吃了点,补课补得都没胃口。

    “那我先去桌上……”

    等你两个字还没出口,奚清楷揪住她领子:“不介意的话在这吃吧。去客厅你不是得……开灯。”

    虞安心里的泪淌成河:你不介意我介意好吗!不能在密闭空间多待,会出事的!

    但有贼心没贼胆,虞安只能佯装淡定地缩了缩脑袋,乖乖低头吃面。

    吃饭的速度比平时也就慢个百分之七十。

    奚清楷调完了自己的,她三分之一都还没吃完。

    “不好吃吗?”

    他注意到面没下去多少,下意识皱眉尝了口自己的:“太咸了?”

    虞安:“……没,就有点烫。”

    奚清楷看了她一眼,安靖低头:“嗯,慢慢来。”

    除了吃面的声音……不对,是除了她自己的吃面声,身边的人比平时还要沉默。

    “那个,你现在工作强度大吗?”

    “还好。”

    反正不是他干活。

    “每天都是午夜去,会累吗?”

    “嗯。”

    抽出时间来看题目挺累的。

    “你同事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

    暂时没人敢,以后……应该也没有吧。虽然他个人来讲挺期待的。

    三个问题下来,虞安低头乖乖吃面。

    她到底为什么要开启尬聊新篇章。

    “明天会下雨,你选个天晴的日子订票。”

    奚清楷比她动作快很多,把碗放池子里的时候,他说:“你吃完放里面就行,我明天早上来洗。”

    虞安点头,在他开门的时候,又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我……有点事要问你。”

    奚清楷回头,先看了眼被她伸手拽住的地方,才抬眼看她:“什么?”

    她放下右手的那碗面,暗自咬紧了牙关,迅速上前了两步,把他衣服往上掀了掀,露出一截劲腰来。

    虞安飞快指了指他腰间偏后的一道伤疤:“那是……什么伤?”

    奚清楷确实愣住了,他没想到虞安胆子这么大。她掀开衣服的左手,指尖一片冰凉触在他皮肤上。厨房窗外的夜雨敲在窗上,她尾音的微颤像羽毛,单薄又轻巧地落在心上。

    他知道她指的是哪里,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是道旧枪伤,已经过去很久了。

    虞安的手离开他,她抵着流理台,没有看他,很轻地说道:“顾凯,我总觉得,你好像记得,至少没有全部忘记。如果你真的都忘了,对枪伤不会好奇吗?好奇的话……”

    “我说过,”奚清楷道:“我应该没做什么正经事。贩|毒杀人,帮派斗争,都有可能,我托吕警官查了查,我是不是在逃嫌疑犯,他说不是。”

    奚清楷继续上前一步,越过她的肩头把窗关死,若有若无地自嘲笑笑:“走在路上,有时候我谁都羡慕,因为每一个人,好好坏坏,都有自己的人生。我记得好几年前的事,但就是这段时间,跟这些伤,”奚清楷随意朝自己指了指,“有关的,我想了这么久,才确定我都他妈忘了。”

    虞安看了他很久,目光微微闪动,直到奚清楷离开厨房,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安抚了下疯狂跳动的胸口。

    * * *

    虞安很激动,激动到跟西施见面。

    五星级的顶楼旋转咖啡厅,俯瞰下去是繁华夜色。虞安根本没来得及看自己被西施带到哪,只顾着抒发着在家压抑着的兴奋:“我第一次听他说脏话!我从认识他那天起,到现在都几个月了,他从来没有脾气失控过,但是前天我们说话的时候他竟然说,他、妈、的!……诶卧槽,这是哪?!”

    虞安一脸懵逼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夜景,西施翻了个无力的白眼,把一盘巧克力慕斯递给她:“你终于肯歇会儿了?”

    “这里应该挺贵的。”虞安隔着一张桌子靠近她,小声认真道:“我们去吃李记,我来之前查过了,那里的粉超好吃——”

    “得了,”西施精致面容上的疲惫被她的笑冲散了一些,女人捏了捏虞安又软又白的脸颊:“我在家你给我做了多少次饭啊,我的主场你就不要管了。”

    虞安拿着叉子在甜品和西施间看了看,露出一嘴小白牙愉快笑了笑:“听你的。”

    “不过,圆子,这人靠谱吗,”西施喝了口苏打水,若有所思道:“他本名叫什么?顾凯?”

    虞安囫囵吞枣地嗯了声:“别光说我,你……”她咽下一口甜腻的蛋糕,干脆起身坐到了西施那边,托腮睁圆了眼:“你就把我当垃圾桶,心情为什么不好,放心大胆地跟我说!”

    “跟你差不多。”西施轻笑,“我也喜欢上一个人,不该喜欢的人。”

    她没再说下去,虞安也就没问。两人扯闲聊,六盘甜品虞安吃了五盘,下半场被西施拐去酒吧时已经是个死人了,她抱着胃哭丧着脸:“我真的喝不下喝不下了,你喝你喝……对对对我不讲义气,我真的要吐了,太甜了我靠……”

    最后西施在喝醉跳了两轮后,被虞安半背被拖拉回了酒店。西施比她高不少,虞安费了很大劲才把她安置到床上。

    “喝这么疯,”虞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毛巾替她擦掉额间的汗。

    西施虽然不发酒疯,但也不安稳,跟条鱼似的拱着身子翻来翻去,最后死死圈住要起身的虞安,低声啜泣:“我不要钱了,你偶尔来一次吧,求你了。”

    虞安拿毛巾的手顿住了。

    到了半夜,西施突然自己爬起来冲到了厕所,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捂着胃晕乎乎地直喊疼。

    虞安找了半天只找到芬必得,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吃,床头上西施的手机铃声响起,响到自动挂掉,虞安看了眼正准备走,铃声却很快再次响起。

    虞安只好接起:“喂,林瑜雯不太舒服,找她什么事?”

    这种时候打电话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虞安说话的语气颇冷。

    那头二话没说,问了酒店名字就道来接她去医院。

    医院是私立医院,干净明亮整洁,虞安的脑海里不自觉浮起临安的医院,说的直白些,那里待久了简直是噩梦。

    虞安的手机响起,她看也没看的接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有些熬夜后的沙哑:“喂。”

    那边的声音让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没睡?”

    “你!你不是没手机吗?”虞安忙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那边的背景音隐隐有些嘈杂,“这是你的电话吗?”

    奚清楷轻笑了笑:“不是,我借别人的。觉得你可能还没睡,那里是出了名的不夜城,怎么样,好玩吗?”

    “哪能啊,”虞安苦笑,头往后靠在墙上:“我在医院呢,西施她急……”

    她低头专心说话时,一道人影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扣住她手臂急切问道:“麻烦,请问林瑜雯是你朋友吗?”

    虞安朝里面一指:“急性肠胃炎,在检查呢……你是?”

    她暗暗打量了眼,这人看着一表人才,穿着正装,西装外套扣子解开了,刚从公事中抽身的样子,虽然看着比西施高不了多少,但气质长相都算相当不错的了,西施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会喜欢这种类型的,虞安倒不意外。

    “我姓付,付明浩,瑜雯的,”付明浩卡壳一样想了几秒,有些黯然地阖了阖眼,“朋友吧。”

    这两个字可信度有多低,虞安心里明镜似的,但她也无意插手该西施自己处理的事,于是举起手机冲他示意了下:“我打个电话,您先坐会儿。”

    “顾凯,你还在吗。”

    虞安踱步到走廊尽头,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圈,问道:“今天都还顺利吗?虞孟清听话吗?”

    她不想挂电话的意图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虞安问完就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这尼玛是什么鬼话题。

    他一开始没说话,背景也从方才的嘈杂变得安静。

    “都挺好的,除了她很想你,一直念叨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声线似乎比平时低沉,却莫名带着抚慰人的力量,虞安轻晒:“下次等她放假,我想带她出来看看。之前也出去过,都是省内。这里……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想让她去大城市读书吗?”

    虞安仔细想了想:“看她自己吧。我的话,觉得这好是好,但未必会有她的位置。”

    奚清楷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透过听筒淡淡传进她耳膜:“未必没有。”

    虞安笑了笑:“也是。对了,你说,”她不自觉地绞紧衣角,“孟清很想我吗?”

    “嗯。”

    “那你呢?”

    她没等那边回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紧张地心砰砰跳,像刚跑完四百,不止心跳得快,腹部紧张的都有些绞痛。

    付明浩等她走过去,说让她先回去休息,他来等西施。虞安不想当电灯泡,便应了下来。

    “我让助理送下——”

    虞安背对着他潇洒摆摆手:“不用。”

    但虞安是回了酒店才发现门卡落在房间里了,登记的名字也不是她的,是西施的。她裹紧了棉猴走出旋转门,走了没多久便晃荡到了江边。

    江水被夜色与灯影照的好耀眼,建筑群也好看。

    虞安觉得怎么都好,凝神看着,竟觉得空中有幻影,渐渐化成他细致又暗藏高傲的眉眼。

    顾凯,比起临安的灰败不起眼,要更适合这繁华世界,合适不止千百倍。

    这晚她合衣在长椅上坐着,想着也没多久就天亮,反正就能给西施打电话了,看今晚这架势,虞安觉得自己再多待纯属就是给她添麻烦了。

    正有些困倦地想着,余光忽然瞥见空无一人的栏杆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正攀爬上去的人影,动作很是急切。

    自杀?!

    虞安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腰,带着那人往后狠狠一倒。

    “哎卧槽——你干嘛啊!”

    祝亦又急又气的回头,撞上一双清亮的眼,女生年纪看着很轻,裹着很厚的棉衣,更显的脸又白又小,长相是适合被人捧在手心的那种乖巧好看……但眼神里却全然没有天真柔软的意味,里面沉沉的怒火让人心头一凛。

    “我还要问你,大半夜的你在干嘛?”

    祝亦也有点懵:“我干嘛?我……我干嘛我也没想着跳江啊!”

    祝亦明白过来了,有点好笑的拉她起来,指了指下面:“那下面不是江,还是行人道,我耳机掉下去了。”

    虞安往下一看,还真是的,这高度跳下去骨折都难。

    “再说了,我一大好青年,就算怎么着了吧,喝点酒跑两步就过去了,再没事我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啊,”祝亦笑嘻嘻地冲虞安道:“不过,还是谢谢啦。”

    虞安丢脸的不想多说话,讪笑着瞎点了点头,转头飞快离开了。

    她一边反思自己怎么那么蠢,一边郁闷地给方才的号码敲了个信息。

    【刚刚有人要跳江,我扒下来才发现下面根本不是江。】

    虞安忘了奚清楷说的,那不是他的电话,自然也没等来立即回复。

    可能已经回去休息了吧。毕竟都……

    她抬腕看了看表,三点多了。

    刚看完,肩膀突然被拍了下,虞安被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回身就踹了一脚。

    祝亦没防,小腿胫骨狠挨了一脚,他哭笑不得地抱着腿:“哎,您看看行吗?!”

    虞安定睛看了看,声音是刚才那个跳江没错,脸刚才没看清楚,现在灯下一看,悬鼻星目,眼睛亮亮的,是当下很流行的那种干净阳光的好看,一眼能望到底。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没看清楚,现在太晚了……”

    “没事没事,女孩子有这个意识非常好,”祝亦倒着走路,笑眯眯地看她,“我刚才忘了一件事,你能留个电话号码吗?要是改天骨头断了,我好来找你。”

    虞安无语:“……”

    “我保证,”祝亦做了个发誓的手势,“这真是我第一次跟女孩要电话。因为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管我的闲事。”

    虞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话里的别有深意,她想了下,大不了以后再删掉,现在留一个先脱身再说。

    她从包里翻出笔来:“纸呢?”

    祝亦愣了下,才意识到对方以为他没带手机,他自己身上也没纸,便赶紧伸出了手:“写这。”

    *

    奚清楷每天只在津门待三个小时,尤其是这段时间挖角了个管理人后,他看上去更清闲了些。

    已经走出了场子,路绪突然追上他,把手机递给他,低声道:“这是刚刚打电话那个号码。”

    奚清楷扫了一眼,信息只有一行,【刚刚有人要跳江,我扒下来才发现下面根本不是江。】

    他接过手机,直接摁下了回拨。

    响过好几声那边才接起。

    “喂?顾凯,你先等等好吧,我……哎你手别老动,我这个7都写歪了,那还怪我啊……我等会儿给你打过来噢,现在有点事!”

    路绪眼看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哀嚎了一声,想着干脆把手机留这,他走行不行?

    奚清楷把手机抛还给他,声音沿着风送入路绪耳朵。

    “帮我订张票,今早最早去申城的。”

    付明浩现在的形势不会好。三方夹击,以他的能力应付到哪一步,没人会比奚清楷更清楚。何氏跟他签的大单算是能勉强救下今年,而他们谈的条件……奚清楷不用想都知道。

    现在出去无异于送人头,所以不露面,看一眼就走。

    重要的是……他莫名的感兴趣。

    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到底谁能让她半小时不到就留下联系方式,他真是好奇的不得了。

    但最后奚清楷还是没去成,他在机场碰到了虞安。

    她改票直接去了机场,早上八点多就落地了,撞上奚清楷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来了?”虞安眼眸一亮,几乎是很快笑弯了,忍不住的笑意,“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奚清楷把登机牌揉在手心,温淡一笑,大大方方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欢迎回来。比想象的要快一点。”

    虞安轻叹了口气:“这才两天一夜,我看她的问题也不是我能解决的了的,能解决的人也去了,就用不着我了啊。”

    奚清楷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的行李,挑眉:“哦?”

    虞安想了想:“就那个,我在医院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来了一个人吗?好像是个上班族吧,看着挺正式的。”她笑着回想了下,突然拍了拍他,“哎,你别说,男人穿正装真的好看诶。”

    奚清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半开玩笑道:“我穿也很好看的。”

    虞安扬起脸看他,笑意更深了一些:“我信,改天穿一次看看。”

    “行,那以后晚饭你做可以吗?”

    奚清楷问得很认真,虞安思索了几秒,也给了个很认真的回复:“一三五你做,二四六天我来。”

    时间就这么平淡而漫漫地流淌过去,如水一样抚平所有空隙。

    虞安依然不会插手过问他的工作,但他们在生活上的配合也越来越熟稔。

    等春天的时候,奚清楷终于攒钱买了手机,她第一时间要了号码。表面上波澜不惊,转身就在店里给来买零食的小学生免费送棒棒糖,背着书包的男孩女孩嘴也甜的要命,说谢谢安安姐,你真好看!

    虞安笑眯眯地回,说我知道啊。

    她很喜欢沉迷当下,每一点快乐都是快乐。虞安的状态也因为春暖花开变好了不少,没有冬天的紧张和吊心,变得舒展了不少,一方面,钱渐渐攒了起来,经济上有了小积存,家里在角落里住着的郑禧甚至也开始给她交住宿费,钱是不多,虞安确实意外。另一方面,奚清楷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

    到夏天的时候,吕明已经跟她很熟了,两人关系的转折点是之前吕明去店里买烟,发现了自己被扎了小人。

    虞安检讨写了三千五百字,吕明威胁她说写不到就去关局子。虞安把我错了写了1166遍,其中有1150遍是奚清楷写的,1150遍里有1150遍是路绪和手下分摊的。

    虞安有事没事去问吕明,奚清楷钱还完了没。

    还完了没。

    还完了没。

    老实说,吕明怀疑她是想逼疯自己。

    到了立夏那天,吕明兴高采烈地给她打了电话,说还完了还完了,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虞安喜滋滋地挂断电话,晚上拎着虞孟清,堵住要回家的奚清楷,把两人拽出去吃饭。

    她感觉自己跟全世界的关系都在进展,包括家门口树上的蝉。除了……最应该进展的。

    西施跟她说,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要是负债状况的,他自己都负责不了,怎么可能愿意进展一段新的关系呢。

    又教训她胆子太大,说退一万步讲,虞安真栽到租客手里,改天分手了得多难看啊。

    虞安从来不在乎也不怕失败,她只是觉得,喜欢是真的喜欢,那就去试试呗。她觉得只要自己不是妄想症,奚清楷那个意思,应该不是完全没意思。

    但开始一定不能自己提,这是她的底线。

    他们吃了鸡公煲,加了很多香菜、土豆和粉条,这家店在临安很火,她要了两听冰啤酒,在如火如荼的喧闹声中冲他道:“顾凯,听说你医药费还完了,恭喜啊。”

    奚清楷把啤酒打开递给她,自己拿起茶水跟她和虞孟清分别碰了碰,轻笑了笑:“谢谢。”

    一顿饭下来,聊了很多不痛不痒的事,天气,环境,口味,这个月进货价涨幅,猴子家的武馆突然火了,歪脖正又送了她两条过长的裤子。

    除了聊他们自己。

    虞安喝了两罐又叫了两罐,想再叫的时候被虞孟清和奚清楷分别摁住了。

    “走了,把你姐抬回去。”

    说是抬,奚清楷最后一拉就把她背到了背上,三个人吃的热气腾腾,走到更潮热的安静夏夜里,湿闷的人更加难以忍受。蚊虫在灯光下飞舞,虞孟清透过路灯的光抬头看了眼男人,他背着姐姐,侧脸好看又沉默。

    “顾老师,不好意思,我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是我添麻烦。”

    虞孟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姐,就跟她直接说了吧,她看着聪明,其实可傻。但还是喜欢……喜欢听实话的。”

    醒酒后,虞安一整周都没大理他。

    是一个周一,她把虞孟清送走,自己也准备出门,被奚清楷拉住了,他说你昨天是不是买了豆芽,今天弄出来吧。

    虞安哦了一声,搬了两把小椅子,离得很远的小椅子。

    “我三十了。”

    奚清楷坐在小椅子上,小椅子横跨在门槛上,他说话的时候,虞安低头,盯着那和他格格不入的小椅子。

    这椅子怎么活像一个被扯开前后腿的小京巴。

    他手上握着一大把豆芽,奚清楷择着豆芽,语气就像谈论天气阴晴一样,一样的轻松,事不关己。

    这天气是晴是雨,有什么关系呢。

    晴就去接受照耀,雨就打上一把伞。

    奚清楷把择好的豆芽扔进盆子里:“我走了很长的路,但是走到最后,发现都没人了。”

    “都走了,他们大部分连声招呼都不打。”奚清楷低着头时的轮廓好看的不像话,笑容里带着淡淡的自嘲,这点自嘲挂在他脸上,扎在她心上,用的不是锋利的小刀,是一根细细的银针,来回反复地戳刺。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妈的,虞安你真的太没出息了。

    她咽了口口水,在心里狠狠唾骂着自己。

    “虽然,我走的时候也没跟谁说过,”奚清楷把豆芽在水里过了过,“所以我并不是在怪谁,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一开始就是不想挨饿,怕饿死。”

    奚清楷突然看了眼她,“你上过一段时间高中。”

    虞安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囔囔的,她嗯了一声:“……是,我学校一般。”

    “那你们会有月考吧。就像每次考试,考之前谁都想努力想给自己一点自信,如果每次结果都不错,自信也就慢慢起来了,如果次次都不尽如人意,长此以往你自己都会怀疑自己,”

    奚清楷短暂地停顿了一秒,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没怎么上过学,但我觉得我真的遇上了很多次考试,每次考试都标着‘定生死’三个大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这样的人生,不想拉上任何人。”

    奚清楷温和道:“我已经欠你太多。”

    虞安揉了揉眼皮,轻笑了笑:“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垂眸俯视着他:“我知道了,顾凯,那就这样吧。”

    虞安从他身边走过时,奚清楷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我有一个弟弟。”

    她停住脚步。

    奚清楷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是以前了。”

    “现在呢?”

    虞安不想开口破功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死了。”

    他身上的黑色短袖下摆溅了些水渍,奚清楷随意攥着一拧,没有看她。

    “怎么死的?”奚清楷先她一步自问自答,平静道:“我害死的。”

    虞安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我胆小吧。”

    奚清楷忽然很轻地自言自语道,右手圈过她的腰,把人轻轻松松一提,跨了两步进到背后的厨房里。

    他把虞安压在流理台上,长腿侵入她两腿之间,绝对压制的姿势。

    “那晚你来这里吃面,其实我一点都不饿,而且很想问你一件事,”奚清楷垂下双眸,流光微闪,唇边笑意清浅,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为什么你的耳朵能那么红,会烫吗。”

    虞安睁大了眼,呼吸的声音很重,她看了他半晌,笑了。

    踮起脚,她靠近他,声线很稳。

    “自己来试试啊。”

    奚清楷不含糊地把她抱上了台子,扣下她的后脑,用极轻的力道咬了咬她通红微热的耳垂。

    咬耳朵,无端暧昧的一个词。是贴近的距离,是传递的温度和信息,是不设防。

    虞安微微抖着的手刚四下无措地抓紧男人T恤,唇便被吻住了。

    “闭眼。”

    他说。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刀口借蜜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朕的甜甜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朕的甜甜圈并收藏刀口借蜜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