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黄四娘家花满蹊 > 048 老大出事

048 老大出事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黄四娘家花满蹊最新章节!

    048 老大出事

    黄菁菁拍着大腿,把周士仁一通好骂。

    吓得刘氏心头惴惴,白着脸,小声问黄菁菁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该做什么做什么,文莲等着呢,要她先给钱才给按捏。”黄菁菁丢下这句,气冲冲进了院子,却是没想着去田里找周士仁问个清楚,手里还有事,哪能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而且,得来的答案不知怎么令她愤怒呢。

    为了地里的农活,还是先做眼下的正事要紧。

    这个时候,东屋窗下传来范翠翠低低的笑声,“文莲,我就知道没你办不成的事儿……”

    黄菁菁顿了顿,瞅了眼头顶的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的,文莲暗中使坏范翠翠都不介意,听听笑声,跟捡了钱似的,她侧着头,喊道,“老二媳妇,家里没事做了是不是,没事就去田里拔草,我老婆子还没耍清闲呢,你倒是会偷懒。”

    黄菁菁骂了句,推开门进了后院,不一会儿背着背篓出来了,遇着文莲从东屋出来,脸上笑盈盈的,“婶子割猪草呢,分了家,您也别累着了,一个人够吃就完了。”

    文莲认为黄菁菁自找的,分家本就图个悠闲,一亩地的菜,以黄菁菁的利索劲儿,轻轻松松就搞定好了,偏要养猪养鸡,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怪得了谁啊?

    “够吃简单,缴税呢,穿衣呢,我没你婆婆命好,只有自己勤快些。”黄菁菁低沉的说了句,叫上屋里的梨花去山里了。

    文莲略有鄙夷的撇撇嘴,低头和刘氏说话去了,“栓子娘,再帮我瞧瞧我的脚,时不时就泛肿,刚开始那两天不就好好的,会不会哪儿没对?”

    刘氏打水洗手,洗干净手上的泥,取了巾子擦脸,下田干活,身上全是泥,她自己是不嫌脏,怕文莲嫌弃。

    闻言,她瞅了眼文莲的脚,不红不肿,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她不是大夫,看出什么名堂,故而老实道,“我也看不出来啥,我每次按捏你都能感觉,和之前没区别呢。”刘氏老实,不是浑水摸鱼的人,收了文莲的钱,按捏得格外认真,真有问题,不在她身上。

    文莲坐在靠墙的凳子上,把竹竿放好,抬起腿道,“待会你按久些,早好早好省事,家里一堆事等着我拿主意呢,一直杵着竹竿走路不是办法。”

    文家属她最有出息,文父文母甚是听她的话,遇着大事小事都要差人松口信给她,她说好给两老打棺材,多久过去了,黄菁菁的坟墓都修好了她才把树砍回家,文父文母曾找人看过日子,无论如何都想那天动土,结果她受了伤,所有的计划泡汤了,文父不想麻烦她,意思是向别人借两根木材,往后再还。

    文莲怎么可能答应?老赵家在十里八村响当当的名声,什么时候差过钱,哪会让她爹娘沦落到借木材的地步。

    刘氏有些为难,抬头看向上房,缓缓道,“田地正是忙的时候,不如等几天?”

    按捏多久黄菁菁心里有数,耽误了干活,黄菁菁那不好说。

    何况,她觉得文莲的腿好多了,没啥大毛病。

    “我说栓子娘,我都花二百多文了,大家又是一个村的,怎耽误你些时间都没不行,你是不是怕婶子骂你,你放心,我帮你说话。”文莲有自知之明,她哪在黄菁菁跟前说得上话,和黄菁菁打交道,钱到位了,万事好商量,大不了她多给两文钱,“栓子娘,我多出两文钱,见着钱,婶子总不会骂你了吧。”

    “不是钱的问题,田里一大推活呢。”刘氏真自己做不了主,颓着脸道,“真没时间,不然就多等几天吧,等把田里的草拔干净了再说。”周家三亩田,就三个人忙活,哪儿忙得过来,忙完田里的草,地里的麦子該施肥了,算下来,不知何时得空呢。

    好话说到这个份上仍被拒绝,文莲脸色有些不好看,范翠翠盆里还放着衣衫,文莲来,她不高兴,本是要撵人的,当初分钱的时候叮嘱过老赵不能外说,文莲却开口就把他们卖了,若非她怀着身子,黄菁菁不见得会原谅自己。

    文莲知道自己不高兴,主动说起老赵带答应周士武帮工的事儿,一天给四文工钱,范翠翠从不会跟钱过不去,脸上这才有了笑,哪怕不是当徒弟,帮工也不错,一天四文,一个月就一百多文,一年算下来更是不少。

    于是,听了刘氏的话,范翠翠帮着文莲说道,“三弟妹,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你看在文莲遭了不少罪的份上帮帮她,娘不会多说什么的,何况文莲还添了钱。”

    刘氏始终不点头,先问文莲要了钱,一文不多要,一文不少收。

    因着只按捏脚,文莲不愿意去周士义屋子,叫刘氏搬了椅子和凳子出来,跟镇上老太爷似的躺在椅子上,腿搭在凳子上,刘氏坐在旁边凳子上,力道不重不轻按捏着,文莲享受得闭着眼,阳光暖融融的撒在脸上,她昏昏欲睡。

    范翠翠洗好衣服,一件一件展开晾在衣竿上,望着刘氏,眼珠子转了转,“三弟妹,文莲说花了二百多文,钱都娘收着了?”

    “没呢。”刘氏低着头,大拇指压着文莲脚踝,轻声道,“娘给了我一些,剩下娘说她存着。”

    手艺是黄菁菁的,黄菁菁肯给她些银钱已是难得了,刘氏倒没想其他的。

    “娘存了?”范翠翠拍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惊觉自己反应过头了,又埋头继续整理衣服,“娘给了你不少吧,不知娘怎么想出来的按捏手法,我咋就想不到呢?”

    要是想到办法的是她,挣的钱可都是她的了,黄菁菁成天只会骂人,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刘氏听着范翠翠话里的酸味,抬头看了她一眼,“娘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都多,她想到的东西我们想不到不值得大惊小怪。”

    黄菁菁身体不舒服,她依着她指的位置按捏,一小点一小点慢慢展开,暗想黄菁菁要是身体好,哪需要她按捏,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个法子了。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瞧三弟妹说的,好像我惦记娘的钱似的,我就好奇问两句罢了。”范翠翠不敢和刘氏顶嘴,黄菁菁器重刘氏,把手艺教给刘氏都不教给自己,连周士武也不会,黄菁菁对三房的喜欢可不是一星半点,得罪刘氏,落到黄菁菁耳朵里以为对她有什么不满意呢,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

    刘氏点头,“二嫂别多心,我也就说说。”

    差不多了,刘氏抽回手,见文莲闭着眼睡着了,和范翠翠道,“按完了,二嫂,我先去田里干活了啊。”

    范翠翠还有话想说,但怕刘氏传到黄菁菁耳朵里去,想起刘氏收的钱,她道,“你去干活兜着钱会不会掉,不然给我吧,娘回来我给她。”

    刘氏不确信的打量范翠翠两眼,迟疑道,“不用,我放娘屋里就是了。”

    大家都在田地忙活,家里不会来人,放屋里还算安全,给范翠翠,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黄菁菁不会给她好脸色。

    范翠翠被刘氏防备的目光激得脸色通红,嘀咕了句,没缠着刘氏要那钱,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哪敢惦记黄菁菁的钱,她只是想证实一件事罢了,凑到刘氏跟前,低低道,“三弟妹,我不在,娘没说什么吧?她把钱给你,就没说起我?”

    刘氏不解的看着范翠翠,范翠翠回娘家后,家里有些忙,黄菁菁事情多,没提起过范翠翠。

    “算了,我随便问问,三弟妹去忙吧,我继续晾衣服。”黄菁菁估计是不会把钱给她了,现在回想,她真是亏大了,好死不死回娘家做什么,手里的钱没了不说,黄菁菁那一文没讨到。

    黄菁菁可不知范翠翠的想法,满心想着周士文和刘慧梅的事儿,周士文做事沉稳有主见,她犯不着担心,偏偏有个心思阴沉的刘慧梅,两口子出了什么事,周士文连个商量的都没有,左思右想,她心里不得劲,割了半背篓猪草,怎么想怎么不痛快,牵着梨花去了田里。

    周士武和周士仁弯腰撒种,两人一人一边,速度不相上下,黄菁菁喊了声老三,周士仁抬起头来,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他侧头在肩上抹了抹,回道,“娘呐,你怎么来了?”

    栓子和桃花跟着刘氏,等着她抓泥鳅和黄鳝,闻言跟着直起了身,栓子指着箩筐笑道,“奶,好多泥鳅和黄鳝。”

    黄菁菁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近了,陡然变了脸,目光森森的看着周士仁,“老三,你老实和我说,你大哥在镇上是不是出事了,怎这么久都没回来。”

    怕周围人听着,她压低了声音,冷飕飕的,平白叫人胆颤。

    周士仁没料到黄菁菁忽然问起周士文,眼神闪烁不定,下意识的低了下头,“没呢,大哥的事儿我不知道,娘要是想大哥了,后天赶集,村里谁家去镇上的捎口信给大哥就是了。”

    心虚的神色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黄菁菁脸色一垮,“好你个老三,你也学会说谎了,都瞒着我是吧,成成成,我自己去镇上看看你大哥怎么样了。”

    说完,松开梨花的手,怒冲冲走了。

    周士仁心头发慌,喊了声二哥,问周士武拿主意。

    周士武哪敢惹黄菁菁,使眼色道,“快把娘拦住,天热了,娘去镇上哪儿受得住。”他也不发愣,随手把稻种丢回篓子,荡着水,大步朝田埂上走。

    黄菁菁走得快,被岔出的枝条刮着衣袖,她用力一扯,撕的声,衣袖裂开了口子。

    周士武和周士仁追到岔口才把黄菁菁追上,二人累得满头大汗,周士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拉着黄菁菁,左右一句没事,就是不肯说镇上发生了什么。

    还是周士武心思活络,先哄黄菁菁回家,“娘,时候不早了,中午正是热的时候,什么事回家吃了饭再说。”

    “吃什么吃,肚子都被你们气饱了,你大哥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在镇上这么多年,从来报喜不报忧,你大嫂又是个深沉的,夫妻俩面和心不合,出了事怎么办?”黄菁菁真的担心周士文出事,这些年,要不是周士文孝顺,对原主百依百顺,一家人不知烂成什么样子。

    周士文是原主辛苦多年后的慰藉,不管其他儿子如何,大儿子却始终如一的孝顺她,帮衬家里,如今大儿出了事,她怎么可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周士仁憨厚,闻言哪儿还藏得住事,急于解释道,“大哥真没事,是大嫂娘家弟弟在铺子乱来欠了东家债,和大哥没有关系。”

    一听自己说漏了嘴,周士仁面色一白,懊恼的揉着自己脑袋,“大哥不让我和您说,就是怕您担心,他说自己能应付,忙完了就回来看您。”

    “老大媳妇娘家弟弟,刘桩?”黄菁菁由着周士武扶着她往回走,详细问道,“刘桩的事儿和你大哥有什么关系?他来咱家不是生龙活虎着吗?”

    周士仁鼻尖淌着汗珠,胡乱的擦了擦,事到如今,哪敢瞒着黄菁菁半句,一五一十交代了前因后果,“刘桩不懂算账,借着大哥的名义在粮食铺子当掌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月下来,数目不对,铺子的东西还少了,铺子老板要刘桩赔偿,刘桩拿不出来就把事情推到了大哥身上,大哥不认账,粮食铺子的老板赖上大哥,要把大哥告到县衙去,县衙那边找大哥问话呢……”

    黄菁菁气得牙齿都在打颤,事情都快闹到县衙去了,“你大嫂呢?”

    这么大的事儿,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村里人也没说起。

    “大嫂那几日不是伤着腰在家修养吗?”周士仁任劳任怨惯了,从不会记恨埋怨谁,但这桩事他对刘慧梅颇有微词,事情在周士文回家前就有端倪了,周士文是非黑白,顶天立地,和他无关的事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揽在自己身上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刘桩去暗中摆了周士文一道,要说刘慧梅不知情,周士仁不相信。

    亏得肖氏和刘桩来探望刘慧梅,他们还婶子前婶子后喊得欢快,没想到人家背着使坏呢。

    他都不相信的事儿,黄菁菁更不会信了,她气得咬牙,“好你个老大媳妇,难怪腰没好就急着回镇上,原来是早有预谋,老三,你先回去,我和老二区镇上瞧瞧,这么些天,也不知怎么样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一旦和县衙扯上关系,那就是哗哗哗往里塞钱的事儿,且还是个无底洞,寻常老百姓,还是当官的对手?

    周士文固执坚持不认,真被抓进去了怎么办?

    如此想着,她脸色更加着急了。

    周士武稳着黄菁菁的手,“娘,用不着,大哥没事,我和三弟在大哥家住的那几天,大哥忙着奔走关系呢,大哥在镇上多年,上边东家很是赏识他,主动提出帮忙。”他接过黄菁菁肩头的背篓背在自己身上,宽黄菁菁的心道,“大哥会顺风顺水的,娘别太紧张了,真要出事,村里早听到消息了,再等等,没准这两天大哥就回了。”

    他和周士仁也是去镇上才听说的这件事,联想肖氏来家里的种种表现,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当着面笑得和蔼可亲,送米又送面,内里却做这种阴私事,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比较肖氏,他岳母逊色多了。

    难怪黄菁菁不喜欢刘慧梅,总说刘慧梅阴沉,有这样的娘,不阴沉才怪呢。

    “好你个肖氏,算计到我儿子头上。”黄菁菁并不比周士武感觉好,说话的时候,她身子轻轻颤抖着,浑身发冷,要不是她直觉认为刘家有事,哪敢相信看似温和热情的肖氏心坏到屁眼了,都是些什么人哪,她拦着不让儿子做伤天害理的事儿,结果却让别人算计到她儿子身上。

    黄菁菁哆嗦着唇,脸色有些许呆滞,周士武怕她想不开,努力开导,“娘,大哥会解决的,我看大哥都不怎么搭理大嫂了,大哥聪明,内里的事情想得更通透,我和三弟帮不上忙,只能在家陪着您。”

    黄菁菁嫌恶的甩开他,“陪着我,别说的自己心是个好的似的,我不去镇上,你和老三去……去看看你大哥。”

    事情闹到县衙了,哪是一两句就完事的,周士文脾气倔,执拗起来,进牢房也不会认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别为争口气把前程毁了,越想,她心里越放心不下,又气周士武周士仁瞒着她这么大的事儿,走得更急了。

    “娘,您相信大哥,会没事的,您别去添乱了。”周士文为了这事烦不胜烦,不知刘桩和铺子老板说了什么,人一口咬定是周士文在背后使的诡计,提到其中一件事,黄菁菁去铺子买种子没给钱,意思是周士文教刘桩中饱私囊。

    周士文解释说不给钱是因为刘桩欠他近二百文钱,刘家在镇上买宅子问他借了钱。

    刘桩死不承认,只说钱是刘慧梅给的,不是他开口借的,总而言之,内里的事情说不清楚,黄菁菁去,会让局面更复杂,早知会这样,当日就不该收刘桩的种子。

    黄菁菁顺着胸脯,眼里燃着熊熊烈火,恨不能烧死刘家一家子算了,忽然,她敏锐的抓到了件事,“你说刘家在镇上买宅子问你大哥借了钱?”

    周士武点头,“去年大哥没按时把钱给娘,就是借给刘家买宅子去了,大哥早先是不知道的。”

    黄菁菁想了想,也就是原主还活着的时候了,原主去镇上,被人笑话,面子上挂不住要回村,气呼呼就走了,哪想着问刘慧梅要钱了?

    而且,问了不见得刘慧梅给。

    她甚至大胆的猜测,没准嘲笑原主的人还是刘慧梅和她娘找的,依着原主的性子,她在镇上,刘慧梅敢拿钱贴补刘家,可跟掏她心窝子似的,她是坚决不会答应的。

    若真是这样,原主的死可谓是刘慧梅间接造成的了。

    “老二老三,先回家。”黄菁菁低着头,眼底的火渐渐熄灭,幽深的目光夹杂着别样的情绪,周士武和周士仁对视一眼,心底涌上不好的感觉,黄菁菁执拗,认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周士武哑着声,不放心的喊了声娘。

    黄菁菁眸色晦暗的瞄了他一眼,周士武立即不吱声了。

    整个周家,气氛怪异起来,饭桌上,谁都不敢出声说话。

    刘氏和范翠翠皆不知周士文在镇上遇着事儿,范翠翠洗心革面,认定要好好在黄菁菁跟前表现,“娘,早上文莲过来的时候说让相公去赵家做帮工,一天四文钱,赵叔早出晚归的忙,年纪大了体力不支,相公和赵吉福一块搭把手,帮着讲价还价。”

    老赵买卖孩子,穷苦人家养不起的,或重男轻女的便会把家里的女孩卖给老赵,老赵再找路子卖出去,出手几百文就挣到了,委实简单。

    范翠翠想得更远,周士武跟着老赵,时间久了,积攒些人脉,他们自己也能做,她也能像文莲一般,什么都不做,还有数不完的钱。

    黄菁菁正气着呢,闻言,目光森然的斜了范翠翠眼,“给老赵做帮工,帮着做缺德事啊,你就不怕孽造多了半夜遇着鬼啊,讲价还价,他真有能耐,首先就让她把你给卖了,卖个几百两,全家当地主去。”

    范翠翠脸色变了变,不明黄菁菁火气从何而来,她磨破嘴皮才让文莲给老赵说个人情,要不是这次文莲觉得欠了她,哪有周士武的份儿。

    家里多个人挣钱不好吗?

    “娘,您衣服破了,待会换下来我给您缝缝,多少人贴着老赵想去帮忙呢。”范翠翠的目光落在黄菁菁起毛边的袖子上,悻悻道。

    黄菁菁心头冷笑,猛的摔了手里的筷子,“要去你去,我周家养不起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媳妇,都给我回娘家,要知道娶媳妇回家是给自己添堵的,我倒是宁肯他们打一辈子光棍,省得麻烦。”

    范翠翠僵着脸,不知所措,事情不是过去了,黄菁菁怎又发作她。

    “娘,您放心不下的话下午我去镇上看看,问问大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周士武弱弱的接过话,周士文常年在镇上,认识的都是镇上的人,和他们身份有些悬殊,周士文心知自己是帮不上忙的。

    黄菁菁气哼哼的抓起筷子,“去做什么,你能帮上什么忙,认识县衙的官老爷还是官太太?”话完,朝范翠翠呸了句,“往后再敢怂恿去老二去老赵家,就给我滚,我周家不差你一个,没了你,家里别提多太平。”

    虽说买卖孩子不犯法,甚至有很多做这种生意的,但黄菁菁坚决不会让周士武他们去的,没有理由,就是不准。

    “娘,我不去,田地的活都忙不完,哪有心思想其他的。”周士武保证自己不去,最初范翠翠和他说时,他也想过,跟着老赵能挣钱,往后有了门路钱财自己做,但看黄菁菁知晓他骗钱的反应,他就不想了,很多人说他聪明会成大气,成不成大气他不知,但让黄菁菁难过,他知道自己会后悔。

    那座坟在山上立着,黄菁菁说不知道她啥时候就死了,把身后事理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活着觉得她厌恶,可恨,真没了,回头才痛恨自己不懂珍惜。

    这些,是他找黄菁菁的时候醒悟的。

    “你自己知道就好,别给我耍小聪明。”黄菁菁继续吃饭,周士文上回买回来的药熬了只剩下最后一碗了,她三五口就将其喝完了,瘦得越来越明显了,身上的布带能绕三圈了,就是松弛的肉想要恢复原有的紧绷是达不到了。

    放下药碗,问刘氏文莲给的钱搁哪儿了。

    刘氏嗫嗫嚅嚅指着她的屋子,“放娘枕头下了。”

    黄菁菁起身回了屋子,刘桩肯定欠了很多钱,否则不会闹到县衙,她算了算这些日子攒下的钱,早先周士仁去镇上卖柴的钱,给穆老爷子按捏的钱,卖手法得的钱,除去给刘氏的,还剩下二两四百文左右的样子,算是她全部的积蓄了,不知能帮周士文多少。

    她从炕的灶眼里把钱袋子拿出来,来来回回的数了两边,二两四百零九文,她留了九文,剩下拿碎步包裹起来,然后推开窗户,朝外喊了声老三。

    周士仁和周士武在院子里翻晒清晨砍回来的柴,见黄菁菁有事找他,放下手里的柴,进了上房,“娘,什么事。”

    黄菁菁让他进屋,随手关上了窗户,示意他把门关上,这可能是周士文的救命钱,她不能掉以轻心,把裹着钱袋子的衣衫递给周士仁,“你去镇上交给你大哥,问问什么情况,若真的没办法,拿钱消灾,别和人硬碰硬,钱没了再挣就是了,命才是最紧要的。”

    心里又气周士仁不肯早点告诉她,不然,她可以问方大夫多卖些银子。

    周士仁没反应过来,接过衣衫,察觉重量不对才有所恍然,下意识的要把衣衫还给黄菁菁。

    “是给你大哥的,你以为给你的呢,都在这了,你赶紧给你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竟一个两个瞒着我,要是你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黄菁菁擦着眼角,忍着不落泪,她是真的怕,里正多大的官尚且在村里人人忌惮,更别论县衙了,官场黑暗,普通老百姓进去了哪有完好无损出来的?

    这么久了,她能在家呼风唤雨,作威作福,多是周士文在后边给她撑腰的结果,有周士文,她仿佛就有底气,身无分文敢赊账,一亩地敢不种庄稼,只因为她知道,再大的事儿,周士文不会不管她的,而且周士文每个月会拿钱给她,这就是她的底气。

    周士仁抱着衣衫,只觉得心慌得厉害,他不知黄菁菁有多少钱,但从他去穆家穆春给的钱来看,黄菁菁在方大夫那儿挣了一大笔银子。

    “娘,大哥说他会解决,不用我们担心。”

    “不用担心就不用担心了?你就不能分辨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我还说我想死呢,你们就真看着我去死?”黄菁菁怕外边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周士武改好了,但她仍不敢相信他,这笔钱她开不起玩笑,只有交给周士仁她才放心,“你去镇上,外人问你怎么了,你就说我衣服坏了,要去镇上买件一模一样的。”

    反正她在村里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这种事说出去,没人会怀疑。

    周士仁抿了抿唇,喉咙热得厉害,他娘为了他们,还真是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他怔神的空档,黄菁菁扯着嗓子开始骂了,“我的衣服烂成这副样子你们谁放在心上过,要不是你二嫂发现,你们是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去去去,给我买件新衣服回来,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还比不得儿媳贴心,老天爷哪,你咋不开开眼呢。”

    周士仁眼睛一红,莫名湿了眼角,哽着声道,“我这就去镇上给娘买一件一样的回来。”

    说着,紧紧的把衣服缠在自己手臂上,捂在怀里出了门。

    灶房洗碗的范翠翠听到黄菁菁骂人的话,心里熨帖不少,看吧,这时候知道自己的好了吧。

    周士武看周士仁埋着头,眼睛红红的,又看看屋里同样红着眼的黄菁菁,直觉其中有事,但说不上来,黄菁菁的衣服破了,范翠翠主动给她缝补黄菁菁不肯,怎回屋就换了衣服要周士仁去镇上买了?

    “看什么看,你有钱你也给我买去,我就没穿过件好衣服。”啪的声,黄菁菁把门关得震天响。

    周士武顿了顿,笃笃道,“娘,我砍些柴回来,农闲就给您弄身衣衫。”

    “谁不会说好听话,什么买回来再说。”屋里,黄菁菁不咸不淡回了句。

    周士武答了声好,把昨日砍的柴也抱出来晒着,打定主意,挣了钱,先给黄菁菁买身衣服。

    好不容易积攒的银钱又没了,黄菁菁没有上回的愤怒,只有能帮周士文比什么都强,她算是看出来了,刘慧梅这个儿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要了,间接害了原主,这次又害了周士文,往后不知祸害谁呢。

    她觉得占了原主的身体,总要为原主守好几个儿子,至于儿媳她顾不上了,她没那个能耐。

    平复好心情,她缓缓走了出去,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周士武累得满头大汗,汗珠一颗一颗滚落,在木头上晕开一大片水渍,她心下动容,“老二,这么晒,小心中暑了,柴放木材上堆着,自己就干了。”

    日光耀眼,周士武抬头,见黄菁菁担忧的望着他,精神头更好了,鼓足干劲道,“娘,我不热,春天的太阳再晒都不会中暑的,娘您觉得热回屋歇着,稻种剩下不多了,下午就能弄完。”

    黄菁菁心头又欣慰又无奈,其实,几个儿子好好教,还是不错的。

    她脸色一变,立即板起了脸,扯着沙哑的嗓门道,“怎么,我说的话不中用了,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什么日头不会中暑,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一老婆子都知道这话,你不懂啊?”

    周士武讪讪摇头,快速抱起一捆柴仍在地上,“我这就回去歇会。”

    黄菁菁这才消停了。

    午后时光漫长,黄菁菁想着镇上的周士文,又觉得自己少说了句,周士仁怀里兜着那么多钱,路上被人抢了怎么办,应该租辆牛车去镇上的,来回快,她也好早点知晓镇上的情形。

    她靠墙坐着,手里心不在焉理着韭菜,周士武挨她坐着,跟着他一起,地里的韭菜长势好,隔三四天长一轮,而一轮够他们吃两天。

    周士武看她提不起精神,以为她还在想周士文的事儿,周士文有多大的本事他不知道,但既然周士文说不往家里说,自己应该能解决。

    整个家里,他最佩服的就是周士文,从村里出去,能当上掌柜,能认识许多镇上的人,不像他,在村里种地,眼界狭隘,竟打起侄子和亲娘的主意。

    “娘,我知道您当年为什么只送大哥去念书了。”周士武把择好的韭菜放凳子上,忽然说起了这件事。

    黄菁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清周士武的话,周士武不觉得有什么,兀自道,“我们几兄弟,大哥最有担当,您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是对的。”

    真要学了门挣钱的手艺,他的心飘飘然不知飘到哪儿去呢。

    “你当你大哥只是有担当啊,他吃的苦,承受的压力,比你和老三多多了。”黄菁菁不疾不徐接了句,“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大哥这株树挡了多少狂风骤雨,你和老三哪体会得到。”

    承载了一家人的希望,内心的压力是外人不知的。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黄四娘家花满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芒鞋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芒鞋女并收藏黄四娘家花满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