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开封志怪(全集) > 第7章 六指(2)

第7章 六指(2)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开封志怪(全集)最新章节!

    王朝就这样在木桥和草庐之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偶尔看向无人声的端木草庐,重重叹气。

    王朝已经在端木草庐门口等了三天。

    三天前,张龙、赵虎在锦绣布庄找到了彻夜未归的展昭。

    或者那并不是展昭,只是一个赤红色的人形蛹而已。

    是的,就是蛹。

    赤红色的布裹着的,应该是一个人,周身微温,按下似乎是人的皮肤,凝神细听,有极细极微的呼吸。

    旁边散落的是展昭的巨阙和火折子。如果所料不错,这里面的人当是展昭。

    可是,该怎么把展护卫给“放出来”?

    那布,似乎和皮肤粘连在一起,不知从何解起,想用刀把布割开,不论下刀多么轻,用力多么小,都立时有血渗出。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回报包大人。

    包拯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大家未曾料到包拯的镇定。

    “去细花流,找端木翠。”

    王朝应声,行了没两步又被包拯叫住:“她若没回来,就在那儿等她。记得,千万不要擅入端木草庐。”

    晚饭时马汉过来了一次,给王朝带了些酒菜,问起展护卫时,马汉颓然摇头,眼眶都红了。

    “不知道展大人是中了什么妖法。”王朝心中难过,“希望真如包大人所说,细花流能有办法。”

    入夜,马汉先行回府,王朝依然在木桥和草庐间走走停停,实在累了,便在桥边坐下。

    端木翠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当时,王朝愁眉紧锁,看着桥下的流水出神,忽然间,水下冒出一个人来。

    端木翠身背铁锅,一手持着锅铲,一手拿把菜刀,脑袋上还顶了几蓬水草,口中喃喃有声:“水遁的确是要快多了……”

    “来……来……来者何人?”王朝的声音打战,比声音颤得更厉害的是他的双腿。

    端木翠白了他一眼:“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吧?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王朝反应过来:“你是端……端……端……端木翠?”

    端木翠的回答颇具娱乐精神。

    “对呀,我就是端……端……端……端木翠。”

    “端木姑娘,你可要救救展大人啊。”王朝眼泪险些流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

    这回轮到端木翠发愣了。

    “这样啊。”听完王朝对事情的简述,端木翠吁了口气,“你先回去,我梳洗一下就过去看他。”

    “你还要梳洗一下?”王朝险些晕了过去。

    所以说,女人,是永远分不清轻重缓急,不能予大事也。

    看着端木翠一副事不关己闲庭信步的模样,王朝恨恨。

    端木翠很快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时,手上还搭了一件。

    穿一件,还要带一件,又不是请你去看灯会,王朝忍不住想翻白眼。

    “你,”端木翠指王朝,“把我带回来的锅刀铲都拿上。”

    王朝忍不住了:“为什么?”

    “因为展昭需要补一补。”端木翠煞有介事。

    王朝很想大声反驳说,你别以为包大人清廉,开封府就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有锅的,两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见到展昭时,端木翠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展昭,”端木翠喃喃,“我走的时候你还是展昭,回来的时候你就成粽子了。”

    彼时公孙策正端了茶盏进来,闻听此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把茶水给洒了。

    张龙和赵虎没敢笑,他们吃过端木翠的苦头,不想跟猪圈猪舍乃至猪制品再有任何交集。

    王朝也没笑,背着锅锅铲铲往开封府过来的路上,他猛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端木翠是从水里冒出来的。按理说,端木翠如果潜在水中,只应露出小半个身子,为什么跟他讲话时,整个人似乎是踩在水上的?

    越想越寒,噤若寒蝉。

    只有马汉,咧开了嘴想笑,看看左右一脸的严肃,又把嘴给闭上了。

    “你,去冰窖给我凿一块冰。”端木翠吩咐马汉。

    又回头看公孙策:“麻烦在院中支起一口瓮缸,缸里注满水,子夜时分把水烧滚。”

    冰取来了,酷暑天气,从冰窖到展昭的卧房,连跑带赶,那冰还是有了淋漓的融意。

    端木翠接过冰块,自腰间取出嵌金丝的碧玉小刀,执刀于手,运刀如飞。

    王朝、马汉根本看不清端木翠使刀的手法,只知道刀锋过处,片片冰片飞落,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很快便在床边垒作一小堆,叫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东街卖刀削面的王二若能请到端木姑娘这样的能人……”马汉禁不住想入非非。

    最后一片冰翩然落下,缥缥缈缈如同垂死冰蝶。端木翠唇角带笑,左手往上轻招,低低一声:“起。”

    说来也怪,展昭的身体,啊不,是那人形蛹,似乎被什么东西托起,缓缓浮于半空。

    与此同时,王朝双腿发软,马汉两眼发直,张龙、赵虎相顾心惊:难怪展大人总说端木翠惹不得,看来勘察猪圈还是轻的,没被编派一辈子住猪圈实乃三生有幸。

    正庆幸间,端木翠伸出右手,缓缓拂过垒起的冰片。那冰片竟似有了精魄般,随着端木翠的手势袅袅而起,均匀铺陈于展昭周身,片片严丝合缝,在那红衣之外,又镀上一层冰衣,竟似手工片片贴上。

    俄顷,端木翠双掌轻击,低喝一声:“入。”那层冰片瞬间浸入红衣,不留半分痕迹。

    端木翠指着展昭对诸人道:“待到子夜时分,瓮缸中的水滚开之后,便将展护卫放进去。”

    将展护卫放进……滚开的水中?

    搁着以往,张龙、赵虎老早跳起来了,现下见识了端木翠的非常手腕,哪敢再说半个“不”字?煎炒烹煮但凭吩咐,倒油放醋只管张口。展大人,展大哥,非是兄弟不仗义,实在形势不饶人,您忍耐些先。

    子时三刻,一瓮缸的水烧至滚开,那人形蛹上下浮沉于滚水之中,看得王朝马汉诸人触目惊心。正惶然间,忽听得有断断续续的女子哭声,嘤嘤而起,如泣如诉,忽而远在墙外,忽而近在耳边,直听得众人毛骨悚然,根根汗毛倒竖。

    正战战不知所措时,滚水中噗的一声,一团黑影分水而出,向着高处急窜而去。说时迟那时快,端木翠猱身而起,将搭在臂上的锦衣抛将过去,那团黑影蓦地被锦衣团团包住,紧接着重重坠落地上。

    仔细看时,只是一件空衣,却在地上翻来滚去抵死挣扎,痛苦呻吟之声不绝于耳,竟似罩了个看不见的人般。

    众人不觉悚然色变。

    就听端木翠冷笑道:“孽障,我端木翠的衣服,也是你随便穿的。”

    包拯睡得迷迷糊糊间,被王朝推醒。

    “大人,起来审案啦。”

    “审案?”包拯诧异,看看王朝,又看看一片墨黑的门外,“审什么案?”

    “锦绣布庄的命案,凶嫌已经抓到了。”

    “此话当真?”包拯双目圆睁,睡意全无。

    同一时间,公孙先生睡得很不踏实。

    一方面是担心展昭,另一方面,他很想知道,端木翠在院中支起烧滚的瓮缸,是为了什么。

    但是端木翠只安排四大校尉在侧,婉拒了公孙先生留守的要求。

    “先生还是回房休息吧。”端木翠一本正经,“我不想救活了一个,又吓没了一个。”

    公孙策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后来一琢磨,才反应过来端木翠是变着法儿说他胆小。

    说的这叫什么话嘛,公孙策很是愤愤不平,一个姑娘家,说话一点都不含蓄。

    约莫三更的时候,公孙策被敲门声吵醒,马汉扯着嗓子喊:“公孙先生,起来啦,大人升堂啦。”

    升堂?

    民间那首歌谣是怎么唱来着?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南侠展昭来相助,智囊公孙动笔尖,四大校尉两边列,三座铡刀护周边,朗朗乾坤有白日,清平世道望青天。”

    民谣里都说是“白日”了,这黑灯瞎火的,凑什么热闹啊?

    公孙策极其纳闷地一路往公堂过来,还未走近便听到包拯的声音。

    “本府……实在没有审过这样的犯人。”

    “一回生二回熟,审多了就习惯了。”这声音一听就是端木翠,永远是这样漫不经心站着说话不腰疼。

    “人间有法鬼蜮有道,妖孽作祟,似乎理应由端木姑娘来办。”

    “话是如此,但是苦主可都是阳世之人,李松柏殒命,展护卫也险些羽化登仙,包大人岂能不为他们做主?”

    听到“羽化登仙”四字,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这人是……展护卫?!

    公孙策三步并作两步抢进堂来,果然,那一身蓝衣腰悬巨阙的,可不就是展昭?

    “展护卫,你没事吧?”公孙策喜出望外。

    “是,登仙不成,重返开封。”展昭故意说给端木翠听,端木翠嘻嘻一笑,不以为意。

    “听说凶嫌已然归案,不知……”公孙策四下张望,不见有人。

    “哦,在那儿呢。”端木翠随手一指,“这孽障用心歹毒,险些带累展昭性命,我要让它吃点苦头。”

    为什么是往屋顶指的?

    公孙策毫无心理准备地抬头。

    阔大的屋梁周遭,烟尘隐现,那一袭空落衣袍,撕扯浮沉于黑暗之中,如同张开翅膀的巨大狰狞蝙蝠,时而发出喑哑嘲哳的呻吟之声。

    公孙先生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便软软倒将下来。

    “公孙先生!”展昭慌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公孙策的身体。

    端木翠做了个鬼脸:“公孙策,我还真没低估你的胆色呢。”

    公孙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艳阳高照,日头正好。

    昨夜所见,恍然如梦。

    出得门来,张龙、赵虎正在院中弈棋,公孙策怪道:“不用去查案吗?”

    “查案,锦绣布庄的案子吗?”张龙头也不抬,“昨夜已结案了。”

    结结结……结案?

    那么复杂的案子,那么怪异的案情,一切似乎只刚刚开了个头,你现在跟我说,已经结案了?

    公孙策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结案了。”赵虎落子,“李松柏死有余辜,买通劫匪杀害布庄原主人郑万里在前,放火活活烧死主母刘喜妹在后,犯了两条人命,现下被凌霄红衣索命,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索命?这又是哪一出?

    公孙策忽然觉得自己过时了,只过了短短一夜,究竟错过了哪些关键情节?为什么听来如坠云里雾里,不得要领?

    眼见张龙、赵虎专心弈棋,浑然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公孙策决定去找王朝、马汉一探究竟。

    王朝、马汉在门房坐着喝茶,或者说是聊天,顺便饮茶。

    “听说锦绣布庄一案已经了结了?”公孙策发问。

    “结了。”王朝看向马汉,心有余悸,“想不到大火那日,刘喜妹走投无路之下,竟纵身跳入染坊熬制染浆的铜锅铁炉之中,被烧至骨消肉化,想来都不寒而栗。”

    “李松柏舍不得丢了那些铜锅铁炉,重新拿来熬什么朱红染料,红色本就大凶,还唤出了刘喜妹的怨戾之气,命中注定有此报应。”

    “他只知那凌霄红布稀罕,如果早知道上头已经附了刘喜妹的戾气,恐怕也是不敢用的。”

    “只是这案子过去二十多年了,那凌霄红衣有灵,为什么不早些出来作怪报仇?”

    “若是早些出来,郑巧儿尚未长成,夺回了锦绣布庄又交予谁?现下包大人将锦绣布庄判给了郑巧儿,不是正遂了刘喜妹心意?”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杀了李松柏也就罢了,要害我们展大哥是大大地不该。”

    “你没听她说嘛,只是想找个替死鬼,夺人肉身,将冤情禀明大人。”

    “展大人这趟好生凶险,若不是有端木姑娘赠予的信蝶护身,只怕精魄早已散去……”

    两人话头既开,自说自话,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无视公孙策。

    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公孙策木然:肉身?精魄?冤情?怨戾之气?莫非是城里新兴的梨园戏?

    再问也问不出个端倪来,索性直接去寻展昭。

    咦,包大人也在。

    “展护卫,你经此一劫,元气大伤,端木姑娘既嘱你多多休息,你安心静养便是。”

    “此案如此怪异,大人预备以何名义结案?”

    “如今看来,只好对外宣称是李松柏做贼心虚,惊吓而死,至于所谓六指掐痕,让仵作不要宣扬便是。锦绣布庄原是郑家产业,将布庄判归郑巧儿,也算遂了刘喜妹心愿。说到刘喜妹,也是一个可怜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孤魂野鬼,如今还要受这枭桃鬼衣之苦……”

    “端木姑娘是气那刘喜妹险些伤了属下性命,这才对她施以枭桃鬼衣之刑……”

    为什么连包大人和展护卫的对话,都如此莫名其妙?

    包大人又吩咐了展昭几句方才离去,公孙策赶紧追问展昭:“什么枭桃鬼衣?什么鬼衣之刑?”

    展昭笑笑:“是端木姑娘带来的那件衣服,听说是用枭桃制成,桃是五木之精,枭桃在树不落,主杀百鬼,这件枭桃鬼衣,够那刘喜妹受的了……”

    公孙策似懂非懂:“端木姑娘在哪儿?我还是去问她比较方便些。”

    “你找端木姑娘?她在灶房,说是要做些滋补的饭菜……”

    未近灶房,就看到灶房的伙计和掌勺师傅都坐在后院的石凳之上。问起时,掌勺师傅翻白眼:“把我们都赶出来了,一个人在那儿也不知鼓捣些啥,不是我吹,什么秘密菜式我没见过,还怕我偷师吗真是……”

    掌勺师傅兀自唠叨个没完,公孙策已来到灶房门口。平日里做饭烧菜总是门户大敞,换了端木翠,门扇紧闭窗牖关合,知道的是在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闭门谋反。

    公孙策抬手叩门:“端木姑娘……”

    端木翠来得倒快,只把门轻轻开了半扇:“是公孙先生,有事吗?”

    “是……有事……那个……锦绣布庄……刘喜妹……是怎么……回事?”

    短短一句话,公孙策说得艰难,说到后来,后背发凉,两腿发抖,嘴唇都禁不住变了颜色。

    公孙策已察觉有异。

    掌勺师傅说灶房只剩了端木翠一人,端木翠在门边同他说话,那么屋内手持菜刀把砧板剁得震天响的是谁?手持锅铲在铁锅中翻来炒去的是谁?是谁将那滚油倒入锅中,激起滋滋油气?是谁拨弄得碗碟乒乓作响?

    “到底有什么事啊?”端木翠嫣然一笑,笑得公孙策毛骨悚然。

    “没……真的没事,端木姑娘辛苦了。”

    公孙策词不达意,语无伦次,僵硬地笑两声,逃也似的去了。

    端木翠耸耸肩,重新将门关上,转头看砧板上空上下起落的菜刀,又看那柄忙得没有片刻歇息的锅铲。

    为了给展昭补补元气,易牙,此番真是辛苦你了。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开封志怪(全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尾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尾鱼并收藏开封志怪(全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