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云中歌3:忆流年 > 第11章 天易老、恨难酬(2)

第11章 天易老、恨难酬(2)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云中歌3:忆流年最新章节!

    “我出门前已经安排好,我见到云歌时,秦大人自然会因为贪污渎职,畏罪自尽。”

    霍成君找了块帕子,端起药罐,将药缓缓倒入一个玉碗中。她倒药时,侧头而笑,神情冷然中透出几分妩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心的人,云歌充其量不过是多得了你几分眷顾,不过没想到……你若真无心,我倒认了,可是竟然不是。不过有心也好,你有心,我才能让你伤心。”

    霍成君将玉碗推到孟珏面前,孟珏的瞳孔骤然一缩,唇边淡淡的笑意凝结成冰。霍成君甜甜地笑着,“这碗药,我要你亲自喂给她喝。”

    孟珏看着碗中乌黑的药汤,一动不能动。霍成君笑着问:“怎么了?让这个孩子死,不是你提议的吗?那可是刘弗陵的骨肉,你不是也觉得碍眼吗?”

    孟珏盯向霍成君,眼中有细碎的寒芒,“你非要如此吗?”

    霍成君笑着点头,无比娇俏,“如果你不同意,六日后,我们法场见。我不是父亲,也不是皇帝,我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我只想我的心舒服,大不了,我们三方玉石俱焚!我相信你的人早已经翻遍长安,之前你救不了云歌,之后你也绝对救不了她。我向你保证,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来对付你,我若实在不痛快,有人会帮我想出无数个比砍头更好玩的方法杀死一个人。”

    孟珏垂目凝视了会儿汤药,抬头看向霍成君,淡淡地笑开,缓缓吐出了个“好”。

    霍成君只觉得寒气逼人,身子不自禁地就想向后缩,却硬用理智控制住,毫不示弱地盯着孟珏。

    关押云歌的屋子建造得十分隐秘。借助山壁掩饰,一半隐在假山中,一半藏在地下,除了一道门和外面的机关相通,连窗户都没有。云歌躺在榻上,面朝墙壁,似乎在睡觉。

    随着机关打开的声音,一股浓烈的药香飘到了榻边。“云歌,看看谁来看你了?”是霍成君的声音。云歌暗叹了口气,我的死期都已经定了,你还想做什么?

    半撑着身子坐起,不想却看到孟珏立在榻侧。

    她心中莫名的一暖,好似孤身一人,跋涉缥缈寒山中,于漆黑中乍见灯火人家,一直无所凭依的心竟有了几分安稳。

    霍成君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她将托盘放到案上,拿了炷香出来。一边点香,一边打量着云歌,笑说:“果然像是要做娘的人,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精神看着竟比上次在冷宫还好。”

    云歌沉默地看着霍成君,双手无意识地交放在腹前。

    霍成君笑看向孟珏,“迷香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孟珏向云歌慢慢走去。

    云歌看到他的目光,忽然觉得害怕,缩着身子向榻里退去,却很快就贴到墙壁,再无可以退避的地方。她想挥手打开他,身上却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道。

    孟珏将她轻轻拥到了怀里,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细细看着她。他的眼中翻涌着墨黑的波涛,似有温柔,更多的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

    霍成君看到孟珏的样子,气冲脑门,冷笑了两声,语声柔柔地对云歌说:“你知道案上的药是什么?是孟珏亲手开的方子,亲手熬制的堕胎药。”

    云歌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霍成君长长吁了口气,十分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细细欣赏着云歌的每一个表情。

    云歌完全不相信霍成君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孟珏,似乎在向他求证。

    孟珏躲开了她的视线,面容平静地去端药碗。

    她从不相信渐渐变为恐惧,面色惨白,眼睛圆睁,黑漆漆的眸子中满是哀求。她紧紧盯着孟珏的手,似乎还对他存有最后的一分信任,觉得他的手会缩回来。

    当看到孟珏端起了碗,她最后一分的信任烟消云散,漆黑的瞳孔中有愤怒,有恨怨,却在碗一点点逼近她时,全化成了泪珠,变成了悲伤和哀求。

    她的唇不停地在颤抖,拼尽全力,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凝视着孟珏,无声地哀求他。

    求你!求你!求你留下我的孩子!

    孟珏一手掐着云歌的下巴,将她的嘴打开,一手将碗凑到了云歌唇边。云歌眼中的泪串串而落,她的手握住了他的衣袖。

    药力作用下,她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动,可她竟然完全靠意志,紧紧勾住了他的衣袖。

    “求……求……”

    绝望的恐惧让她的身子簌簌直抖,眼中诉说着哀戚的请求。一串串的泪珠,又急又密地落下,滚烫地砸在他的手上,每一颗都在求他。

    他的手停住。

    云歌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忽让他想起了那个无数萤火虫的晚上。

    他微闭了下眼睛,深吸了口气,将药缓缓灌进了她口中。

    她勾着他衣袖的手松开。悲伤与哀求都淡去,眸中的所有光芒在一点点熄灭,眼中的所有情感都在死去。只眼角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慢慢坠落。

    孟珏脸色正常,手也仍然很稳,心却开始颤抖,怀里的人似乎是云歌,却又似乎不再是云歌。

    当最后一口药汁灌完,她的面容竟然奇异的平静,只是死死地盯着孟珏,死死地盯着他。

    一会儿后,云歌的裙下慢慢沁出血色。

    她的手哆哆嗦嗦地去摸。

    乌红的濡湿,黏稠地沾了一手。

    云歌举起手看,似要看清楚一切,好将一切都深深地刻到心上。孟珏心惊,去捂她的眼睛,可她竟然把手放进了嘴里,感受着她的孩子。

    孟珏又赶着去拽她的手。

    按照所配的药,将孩子流掉后,就该很快止血,可云歌的血越流越多,毫无停止的迹象。

    孟珏去查探云歌的脉象,手微不可见地抖着,他紧紧地抱住云歌,怀里的人却冷如冰块。

    “云歌,云歌,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很多很健康的孩子,只要你好起来……”

    她面容平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吃力地举起手,把手上的血一点点抹到他胸前。

    最后,鲜红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心口,冰凉刺骨却带来如烙铁般滚烫的灼痛。

    “我……恨……你!”她的唇无声而动。

    一个个根本没有声音的字,却如惊雷,轰鸣在他耳畔。即使她转身离去,即使她在刘弗陵身畔,可他一直确信,她最后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可在这一刻,他的确信如泡沫般碎裂。

    因为失血过多,云歌昏迷了过去。

    孟珏抱起她,向外行去。

    霍成君想拦,可看到云歌满身的鲜红血迹,孟珏身上的斑斑血痕,她忽地遍体生寒,根本不敢接近他们,身子不自禁地就躲到了一边,只能看着孟珏大步离去。

    七成新的青布裙,半旧的弹花袄,一根银钗把乌发整齐地绾好。任谁看到这样的装扮,都难以相信这个女子会是汉朝的婕妤娘娘。

    孟府的仆人一边领路,一边偷偷打量许平君。

    许平君毫无所觉,只脚步匆匆。行到内宅时,三月迎了出来,刚要下跪,就被许平君挽了起来,“别搞这些没意思的动作,赶紧带我去看云歌。”

    三月是个除了孟珏外,谁都不怕的主。听到许平君如此说,正合心意,顺势起来,领着她进了暖阁。

    榻上的云歌沉沉而睡,脸色煞白,身子蜷成一团,双手放在腹部,似乎要保护什么。

    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可榻下的地毯上仍有点点血痕。

    孟珏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云歌,背影看上去疲惫、萧索。

    许平君心惊,“发生了什么?”

    三月小声说:“公子已经这样纹丝不动地坐了一整夜了。所有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云姑娘就是醒不来,再这么下去,人只怕……八师弟说,是因为云姑娘自己不肯醒。我猜公子派人请娘娘来,定是想着娘娘是云姑娘的姐姐,也许能叫醒她。”

    这段日子,许平君从没有安稳睡过一觉,乍闻云歌的消息,眼前有些发黑,身子晃了两晃,三月忙扶住了她,“娘娘?”

    许平君定了定神,推开三月的手,轻轻走到榻旁,俯身探看云歌,“云歌,云歌,是我!我来看你了,你醒来看看我……”

    云歌安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许平君只觉恐惧,忙伸手去探云歌的鼻息,时长时短,十分微弱。即使不懂医术,也知道云歌的状况很不妥。

    “孟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歌她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全变了?为什么会这样?”

    从一个多月前,许平君就有满肚子的疑问,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水落石出,可疑问竟越来越多。

    先是孟珏请她立即带虎儿离开长安城,到一个叫“青园”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当时,孟珏神色严肃,只说和云歌性命有关,请她务必一切听他的安排,刘询那边,他会去通知。

    孟珏绝不会拿云歌的性命来和她开玩笑,她当即二话不说,带虎儿悄悄离开长安。

    等她再回长安时,刘弗陵竟然已驾崩,而皇帝竟然是病已!

    病已搬到了未央宫的宣室殿,而她被安排住到了金华殿,两殿之间的距离远得可以再盖一座府邸。

    病已进进出出,都有宦官、宫女、侍卫前簇后拥,而她见了他,竟然需要下跪!他走过时,她必须低着头,不能平视他,因为那是“大不敬”。

    她去见他,需要宦官传话,小宦官传大宦官,大宦官传贴身宦官,然后等到腿都站麻了时,才能见到他。下跪叩拜,好不容易都挨了过去,一抬头,正要说话,却看见他身后还立着宦官,她满嘴的话,立即变得索然无味。

    听说匈奴在关中闹事,西域动荡不安,他整日里和一堆官员忙忙碌碌,商量着出兵的事情;又因为他刚登基,各国都派使节来恭贺,表面上是恭贺,暗中却不无试探的意思,全需要小心应对,他忙得根本无暇理会其他事情。同在未央宫,他们却根本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她以前想不明白,既然同在一个宫殿里面,怎么会有秀女抱怨,直到白头都不能见皇帝一面,现在终于明白了。

    她站在大得好似没有边际的未央宫里,常常困惑,她究竟是谁?婕妤娘娘?

    别人告诉她,婕妤是皇帝的妃子品级中最高的。可她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对她有什么用?

    她一直知道的是,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可是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了。

    那个她在厨房叫一声,就能从屋外进来,帮她打下手做饭的男人,哪里去了?

    那个和她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一同搬缸酿酒的男人,哪里去了?

    那个白日里与她说说笑笑,晚上挤在一个炕上依偎取暖的男人,哪里去了?

    那个她不高兴时,可以板着脸生气,睡觉时,把背朝向她的男人,哪里去了?

    ……

    然后她听闻大公子被幽禁在建章宫,一坛子一坛子的酒抬进去,日日沉睡在醉乡。

    她隐隐约约地听说,皇帝的位置本来是刘贺的,可因为刘贺太昏庸,所以霍光在征得了上官太皇太后的同意后,立了病已。

    她想着那个笑容恬静的红衣女子,急急打听红衣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却是:红衣已死。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夏天才刚听过红衣吹笛,秋天进宫时,她还拉着红衣,给她看自己绣给云歌的香囊。为什么会这样?云歌现在又是这样,命悬一线。她不明白,究竟怎么了?才一个多月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珏一直沉默着,许平君柔声说道:“孟大哥,你不告诉我云歌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帮你想法子?你是懂医术的人,应该知道,要对症下药,才能治病。”

    孟珏的目光缓缓从云歌身上移开,看向许平君,眼中满是迷茫不解,“一个连形状都还没有的孩子,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吗?日后仍会有孩子的……”

    “什么?”许平君听不懂。

    “她究竟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刘弗陵?”

    许平君看到云歌的姿势,猛地明白过来,“云歌有孩子了?”话

    刚出口,又立即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她小产了?”

    许平君身子有些发软,忙扶着榻滑坐到了地毯上,缓了半晌,才能开口说话,“孟大哥,你是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男人是等孩子 出生后,见到了孩子,才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做父亲了,可女人却是天生的母亲,她们从怀胎时,就已经和孩子心心相连。小产后,男人也会为失去孩子难受,可他们依旧可以上朝,依旧可以做事,难受一段时间后,一切也就淡了,毕竟他们对孩子没有任何具体的记忆。女人的难受却是一生,即使以后有了别的孩子,她依旧会记得失去的孩子。”

    孟珏的眼中是死寂的漆黑。

    许平君还有一句话没有敢说:何况,这还是刘弗陵的骨血,这个孩子是云歌的思念和希望,是茫茫红尘、悠悠余生中,云歌和刘弗陵最后的联系。

    “孟大哥,云歌的身体一向很好,孩子怎么会小产?”如果是别的女子,也许会因为丈夫离世,悲伤过度而小产,可云歌若知道她有了刘弗陵的孩子,只会更加坚强,好去照顾孩子。

    孟珏一直沉默着,很久后,他才好似漠然地说:“是我强逼她喝的堕胎药。”

    “什么?你……”

    许平君猛地站了起来,扬手扇向孟珏。孟珏静坐未动,没有一点闪避的意思。

    “啪”的一声脆响,许平君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扇了孟珏一耳光,她手簌簌抖着,猛地转过了身子,去看云歌,“我要带云歌走,她不会想再见你。”她转身向阁外行去,命人准备马车。

    “你能带她去哪里?未央宫吗?云歌若不想见我,日后更不想见刘询。”

    许平君的脚步定在地上,身上有股股的寒意,似乎再往前一步,就会打开漫天的暴风雪。她想问清楚孟珏,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一点勇气开口,只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云歌的孩子,也是刘弗陵的孩子!刘弗陵的孩子……

    云歌的下身又开始出血,孟珏一下从地毯上跳了起来,匆匆拿起金针,刺入各个穴位,可没有任何效果。

    许平君无力地靠在柱上,眼中的泪,如急雨一般,哗哗而落,心中一遍又一遍祈求着,如果阎王殿上真有生死簿,她愿意把阳寿让给云歌,只求云歌能醒来。

    云歌的嘴唇都已经发白,神色却异样地安详,双手交放在小腹上,唇畔还带着隐隐的笑。

    孟珏用尽了方法,都不能止住云歌的血,他猛地拔出了所有穴位上的金针,抓着她肩膀摇起来,“云歌,你听着,孩子已经死了!不管你肯不肯醒来,孩子都已经死了!你不要以为你一直睡着,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孩子死了!是被我杀死的!你不是恨我吗?那就来恨!你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我?”

    许平君冲过来拦他,“你疯了?不要再刺激她!”孟珏一掌就推开了许平君,他俯在云歌耳旁,一遍遍地说:“孩子已经死了!孩子已经死了!孩子已经死了!孩子已经死了!”

    三月听到响动,跑了进来,看到许平君摔在地上,忙去扶她。许平君满面是泪,握着三月的胳膊,哭求道:“你赶快去拦住孟珏,他疯了!他会逼死云歌的!”

    孟珏的声音忽地停住。

    他臂弯中的云歌,如一个残破的布偶,没有任何生气。原本交握、放在腹前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软软地垂落,紧闭的眼睛中,沁出了两颗泪珠,沿着眼角,慢悠悠地落在了孟珏袖上。

    三月喜悦地叫:“云姑娘醒了!”许平君摇了摇头,云歌只是从一个美梦中醒来了,如今她又进入了一个噩梦。

    孟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枕上,唇贴在她耳畔,一字字地说:“你努力活下来!我等着你醒来后的仇恨!”

    “她能醒来吗?”许平君望着云歌裙上的鲜红,没有任何信心。

    孟珏冷漠地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仇恨的力量。”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云中歌3:忆流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桐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桐华并收藏云中歌3:忆流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