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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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晦暗、人声嘈杂的餐厅里，锦瑟装模作样地看菜单，一脸深思熟虑状。一旁站着的服务生，耐心被她消磨殆尽，忍不住说：“小姐，请你快点，后边还有客人呢。”
锦瑟仍然愁眉苦脸：“薇薇，你说请医生吃什么？爆炒猪肝吧，胆固醇高。东坡肉吧，脂肪高。锅仔黄蟮，含有激素。油淋茄子，有农药残留。点一桌清汤寡水，又显得我吝啬……”
“啪”的一声，白薇薇从她手里抢过菜单：“你当真以为慕绮年不食人间烟火？难道医生就不要上馆子吃饭？”
不食人间烟火？锦瑟点点头：“嗯，我真觉得他身上没有多少烟火气，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白薇薇三下五除二点完菜，打发服务生走后，才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朵朵，你看不出慕医生喜欢你？”
“又来了！”锦瑟以手抚额，作头疼状，“别烦我，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事……”
“现在像慕医生这么优秀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名校海归，待你又温存体贴，知冷知热的，你怎么就不待见他呢？”
“薇薇，你还真说着了！你说像他条件这么好，才貌双全，风度气质俱佳，近乎完美无缺，究竟看上我什么？”这其实也是她一直疑惑的地方，并非妄自菲薄，锦瑟知道自己条件不差，有学历，也有几分姿色，但这慕医生几乎是凭空出现，偏偏又一副柔情款款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可疑。□□他老人家有句至理名言：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亏你还看了几百本言情小说，从最早的琼瑶到席涓、亦舒，难道就没有一点长进？不知道世上还有一见钟情么？”
锦瑟正端起一杯茶水要喝，闻听此言，“噗”的一声喷出来。她着实呛着了，扯过一张餐巾纸，一边拭脸上的茶水，咳嗽着说：“白秀英同志，你别搞笑了！一见钟情，你以为是演青春偶像剧？”
“说到底，你还是忘不了乔天磊。”白薇薇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恨得牙痒痒，干脆下猛药：“朵朵，你还在等什么？说不定他早就结婚生子，拥着如花娇妻、如玉子嗣，安享人生，甜甜蜜蜜，和和美美，根本忘了还有你这号人，连雷鸣这么好的哥儿们都不联系了……”
“薇薇！”锦瑟可怜兮兮叫一声，脸色惨白，眼里泪光闪闪，叫人不忍卒睹。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白薇薇第一千零一遍地诅咒乔天磊：你为什么当初给她那么美好的初恋，却又那么狠心地离她而去，把她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半路，让她彻底丧失了继续前行的方向和勇气。
乔天磊，你说过要给朵朵幸福的，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整整六年，她仍然走不出来……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就不应该拉锦瑟加入校啦啦队，就不应该介绍锦瑟给乔天磊认识，就应该阻止锦瑟和乔天磊交往，更应该阻止乔天磊去美国……白薇薇始终认为，自己是这场失败爱情的罪魁祸首，更是害锦瑟不快乐的原凶。心疼愧疚之余，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帮锦瑟寻找到她真正的幸福。
眼前白衣一闪，白薇薇抬头，便见慕绮年走了进来。依然是风度翩翩，清俊儒雅，若论身材和模样，他一点都不比乔天磊逊色，甚至比当年的乔天磊更成熟稳重，优雅从容。虽然穿着很随意的白色衬衫，但那种秀雅温润、俊逸无双的气质，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还是一眼就能让人辨认出来。
白薇薇连忙起身，朝他招手，低声对锦瑟说：“慕医生来了，你快将脸上的泪擦了。”锦瑟惊觉脸上冰凉一片，用手匆忙拭泪。她方才抬起头，慕绮年已经立在身边，沉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锦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晚，不晚，菜还没有上呢。”
“白小姐，你好。”慕绮年礼貌地朝白薇薇点头致意，脸上浮起温煦清淡的笑容，但白薇薇还是捕捉到他眼底一抹淡淡的失落，稍纵即逝，几乎难以察觉。或许，他更希望和锦瑟独处。而这正是白薇薇今晚的目的。凭女性的直觉，白薇薇认定，这个慕医生对锦瑟用情很深，虽然不知道因何而起，但确实一往情深。
“你们聊吧，我去后面厨房催一下菜。”白薇薇借故走开。锦瑟显得有些紧张，惶惶不安，低首垂眸，不敢看慕绮年的脸。
慕绮年转头向她，觉察她的眼圈有些泛红，柔声问道：“昨晚睡得不好吗？”
“还好，还好。你喝茶吧！”锦瑟说，一边端起桌上的茶壶，要替慕绮年倒茶，没料到服务生刚刚在壶里倒了开水，手指被滚烫的壶身烫着，连忙撒手。她忍痛，将手指含在嘴里，嗫嚅地说：“不好意思……”
慕绮年早已看出她心神不宁，手足无措，回忆起进门的那一刻，她匆匆拭泪的动作，一时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他牵起她烫伤的左手，看着微微红肿的指头，低声说：“跟我来。”
锦瑟木然地随他进了餐厅的洗手间，他将她的左手食指，拉到冷水下面冲。然后，拧上水龙头，递过一块雪白的手帕：“烫伤的地方，用冷水冲冲，回去再敷点烫伤药，应该没事的。”
“哦。”锦瑟仍然愣愣的，在他面前，她常常呆若木鸡，仿佛撞了邪。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水，递回去时方才发现他的左手食指上裹着纱布，不经意地问：“你的手指怎么了？”语气平淡敷衍，听得出并不是真的关心，纯粹找话题而已。
“不要紧。”慕绮年习惯性地耸肩，轻描淡写，“反正不是烫伤。”
两人回到一楼大厅，白薇薇已经坐在那儿了，笑吟吟地问：“你们上哪儿了，让我好找！”
锦瑟不是看不懂她眼底的揶揄，有些羞恼，也有些惆怅。自己又不是傻子，慕绮年对她的好，她怎会不知？
接下来的酒桌上，白薇薇兴致高涨，侃侃而谈。慕绮年终于搞清楚，原来今天作东的是白薇薇。她们电台最近推出一档新的访谈类节目，由白薇薇负责策划并主持，时间不再放在午夜，而是傍晚黄金时段，访谈对象也不再是普通市民，而是社会名流。为了一炮打响，白薇薇策划第一期节目，就是采访四位商企政医界精英，都是最优秀最出色的男士，慕绮年也在其中。因此，她想对慕绮年作一次独家采访，时间不长，仅二十分钟。
白薇薇话未说完，慕绮年已经面露难色。不要说他生性淡漠，即使身为一个医生，也没有必要出风头，又不是娱乐明星，何必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白小姐，这个恐怕……”他努力斟词酌句，怎样拒绝才显得不那么无礼。白薇薇早就料到，手伸到桌子底下，扯了扯锦瑟的衣襟。锦瑟会意，立刻打断他：“电台这个访谈节目，是跟我们杂志社一起合办的。电台前一天晚上直播，第二天《江城周刊》就刊出这档访谈的文字内容，并配发图片。”她停了停，清晰地说，“嗯，这个栏目，总编指定由我负责。”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慕绮年虽然维持着一贯的冷静，但心底已经荡起不小的波澜。白薇薇无疑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充分利用自己对锦瑟的感情。其实早在童年时期，她的精明能干已初露端倪，显得比一帮同龄人要成熟机灵得多，是家属院里的孩子头，无论男孩女孩统统由她指挥，朵朵更是沦为小跟班，唯白薇薇马首是瞻。
当年，慕绮年是不受邻居孩子们欢迎的，原因很简单，在他们眼里，他跟他那个母亲一样，身上有一股孤傲冷漠、超尘脱俗的味道。如果说，院子里的其他孩子像墙缝里钻出的狗尾马草，那么平凡，那么粗陋，慕绮年就像一朵孤挺优雅的百合，清高自赏，目无下尘，显得格格不入。
孩童的世界也是一个小社会，也会排挤异类，甚至进行攻击。在白薇薇的暗中指挥下，院子里的孩子们做什么游戏都不让慕绮年参加，还开始了无休无止的恶作剧。慕家的玻璃窗，常常会被小石子击碎，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也总是泥痕斑斑，甚至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但乔亚茹除了埋怨邻居们的素质太低，再次警告他不要和他们来往，始终保持着涵养，不会像泼妇一样气急败坏，当众骂街。慕绮年知道，母亲是不屑于跟他们计较。她只想早日离开这个破地方。
而慕绮年家教良好，除了上学，都安静地呆在家里练琴、写毛笔字，一般不会出门。看到慕绮年独来独往，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白薇薇简直气疯了，命令五岁的朵朵充当马前卒，偷偷爬上慕家的二楼阳台，将两条恶心的毛毛虫放在他晾晒的白色衬衣口袋里。
朵朵当时根本就是一个专心致志做游戏的小孩，她把这个恶作剧也当作了游戏，丝毫不知危险。一个夏日的午后，趁慕母午睡，慕绮年在客厅里专注地弹钢琴，朵朵顺着小伙伴们搭起的人梯，攀上了慕家的阳台。她正要把毛毛虫放进衬衣口袋，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到慕绮年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客厅的钢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五岁的小女孩当场吓得脸色苍白，嘴里说着：“不是我，是他们……”扔下夹毛毛虫的树枝，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阳台边上，她冲着下面着急地喊：“白姐姐，快来救朵朵！”但楼下一片寂然，孩子们早就一哄而散。
朵朵只得回过头，面对一脸漠然的慕绮年，心里既害怕又委屈，嘴巴一扁，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奇怪的是，对面的哥哥并没有开口骂她，反而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温和地说：“不要哭。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朵朵。”她止住了哭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那你呢，你叫什么？”
“慕绮年。”
“木绮年……”朵朵有些拗口地念，“是不是木头的木？”
她这个年纪，才上幼儿园大班，大概只认识“木头的木”。他心里好笑，但还是点点头：“对，是木头的木。”
“那我以后就叫你木头哥哥，好不好？”她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的神情。
慕绮年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像被一根羽毛轻轻碰触了一下，痒痒的。他不由自主点头，微笑着说：“好，我是你的木头哥哥。”
从这天以后，朵朵每天中午都会偷偷溜进慕家，趴在钢琴边听慕绮年弹琴。那副伶俐乖巧的模样，让他总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好好疼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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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当时根本就是一个专心致志做游戏的小孩，她把这个恶作剧也当作了游戏，丝毫不知危险。一个夏日的午后，趁慕母午睡，慕绮年在客厅里专注地弹钢琴，朵朵顺着小伙伴们搭起的人梯，攀上了慕家的阳台。她正要把毛毛虫放进衬衣口袋，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到慕绮年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客厅的钢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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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只得回过头，面对一脸漠然的慕绮年，心里既害怕又委屈，嘴巴一扁，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奇怪的是，对面的哥哥并没有开口骂她，反而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温和地说：“不要哭。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朵朵。”她止住了哭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那你呢，你叫什么？”
“慕绮年。”
“木绮年……”朵朵有些拗口地念，“是不是木头的木？”
她这个年纪，才上幼儿园大班，大概只认识“木头的木”。他心里好笑，但还是点点头：“对，是木头的木。”
“那我以后就叫你木头哥哥，好不好？”她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的神情。
慕绮年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像被一根羽毛轻轻碰触了一下，痒痒的。他不由自主点头，微笑着说：“好，我是你的木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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