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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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锦瑟每天早上五点四十分爬起来，六点准时出现在人民公园。盛柏舟则雷打不动，在人工湖畔和她会合，等她一起晨跑。两人晨练之后还会一起去吃早餐。
宁静的清晨，寒气料峭，阳光穿过路边光秃秃的柳树枝条，照在刚被洒水车浇湿过的地面，将两人斜斜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远远看，他们很像是情侣，肩并肩地走，靠得很近。但锦瑟知道不是，他们几乎没有交谈，因为实在找不到什么共同的话题，两个人的世界相距太遥远。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说，比手划脚，而她则在一旁倾听，近乎贪婪地盯着他沐浴在晨光中的剪影。
有天早上碰巧被白薇薇撞见。因为主持夜间热线节目，通常早上五六点，她还窝在床上做春秋大梦。可那天是雷鸣的生日，白薇薇突发奇想，要给老公准备一桌丰盛的生日大餐，六点钟就从被窝里爬起来，简单洗漱一番，拎着购物袋走进了超市。当白薇薇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蓬头垢面地钻进她那辆小雨燕，从后视镜中瞄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不，是一男一女两个背影，状似亲热地走进附近一家早餐店。
不得了，朵朵真的和那个色狼在一起！锦瑟才刚踏进家门，白薇薇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喂，你脑子锈逗了，怎么跟盛柏舟这种人搞在一起？”
她那大嗓门加上夸张的表情，就像白天遇到鬼似的，着实把锦瑟吓了一跳。她白了白薇薇一眼，说：“你才脑子锈逗了呢，大惊小怪。”
“放着那么好的慕绮年不要，你偏偏选这个流氓、色狼加奸商……”白薇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她，“朵朵，你不会真把他当成了乔天磊吧？”
锦瑟沉默下来，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良久，才低声说：“慕绮年要和程一诺订婚了。”
“谁说的？”白薇薇满脸不相信，“慕绮年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什么不是这样的人，你有多了解他？”锦瑟突然爆发，似乎要把胸腔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发泄出来，“他是个腹黑的伪君子，因为天磊的缘故才接近我，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跟我在一起，只是替他表弟完成心愿而已。就连他给我开的药，也不是安定，是维生素c。这人真的很阴险，高深莫测。”
白薇薇眉头紧皱，原来，朵朵对慕绮年的误会这样深。她想，该是时候向锦瑟透露真相了。
“我虽然不知道慕绮年为什么给你开vc，但作为医生，他一定有他的道理。相信我，他绝不会害你，因为他早就爱上了你。朵朵，你还记得吗？在你五岁的时候，我们院子里搬进来一户人家，有个小哥哥很会弹钢琴，每天下午放学后他都在房间里弹琴。这个人，就是慕绮年。”
又一个真相？锦瑟摇摇头，试图甩掉心底那份隐隐的柔软：“是慕绮年告诉你的？”
“嗯，不过，他让我保密，不要告诉你。”白薇薇实话实说。
“那又如何？”锦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告诉你的时候，早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转告我。”
看着她镇静自若的表情，白薇薇惊讶地问：“朵朵，你难道对他一点都不上心了吗？”
“我也不知道。”锦瑟苦恼地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街边卖茶叶蛋的老妇人，惨白的阳光，在北风中打着旋儿下坠的枯叶……仅仅隔着一层玻璃窗，便恍若两个世界。
“薇薇，实话告诉你，我还是忘不了乔天磊，我已经爱他深入骨髓。”
对着窗玻璃，她笑了，那是莫名的空洞的微笑。白薇薇一直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已经五年了，朵朵的心里始终埋藏着乔天磊的影子，无论生离，还是死别。
看着她迷茫的双眼，白薇薇的心一阵刺痛。她上前抱住朵朵，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朵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幸福。”
深夜，锦瑟走出杂志社的大门，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十二点过十分。唉，又是一个夜班。最近异常的忙碌，记者小郭旅行结婚，编辑小丛休产假，实习记者小林回学校赶毕业论文，一时半会又招不到合适的人，策划、编辑、记者的工作全由她一个人扛下来，工资却一分钱没涨。没办法，她只是千千万万城市蚁族中的一员，被生活逼迫前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变得很凉，街道两旁的香樟树，叶子早已落尽，伸着褐色干枯的枝桠，静默地矗立在深夜的寒风中，只让人想到两个字：萧瑟。一阵冷风袭来，渗透衣衫，侵入骨髓。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拉紧身上的外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朵朵。”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是慕绮年。她熟悉他的声音，也熟悉他身上清淡的味道，还有宽厚而冰凉的掌心。
他站在离她大概十步远的地方，一袭米白色的风衣，衣角被风吹起，修长，清瘦。暗淡的路灯光，从头顶照过来，衬得他白衣胜雪，眉目俊秀。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像他这样好看，偏偏又不事张扬，低调沉敛，就像那清冷皎洁的月亮，风姿卓越，孤高矜淡。
锦瑟不由止住了脚步，仰头望着他，看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
“好久不见。”他停在她面前，目光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是的，好久不见。她在心里说，酸楚的情绪在眼底涌动，再一点一点沉淀到肺腑里去。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依然是温煦的眼神，浅淡的微笑。
“还好。”锦瑟木然地动了动嘴唇，转而问，“你呢？”
“也还好。”他顿了一顿，有些自嘲地笑，眼神温柔而又感伤，“我想，你已经不再失眠了，也不需要我的安定。”
“对，是你的安定。”锦瑟挑起眉毛，冷笑道：“慕医生独创的安定，世上绝无仅有！”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他轻轻舒出一口气，“确实，我给你的那些药片，除了前面的七颗是安定，其他的都是维生素c。只不过每一颗我都做了手脚，先用小刀磨去上面的vc，再刻上安定。”
“为什么？”她越听越糊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爱情。”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像盛满了月光般清亮，“因为我想要接近你，因为心病还要心药医。对你，我不仅是一名医生，我了解你的痛苦。朵朵，我希望把你从痛苦绝望的边缘给拉回来，重新找到快乐和幸福，重新微笑，勇敢地面对人生。”
“谢谢你，慕绮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锦瑟由衷地说，“只可惜，还是医不好我的病。”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哪怕他医术再高明也已经无力回天。
“很遗憾，不是吗？”他耸了耸肩，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淡定的笑，“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回美国了。看不到我，对你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锦瑟的表情僵了僵，感觉自己的心被鞭子狠抽了一记。好半天，她才扯出一个勉强而飘忽的笑容。
“今晚，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什么时候走？”
“后天动身，我会先去北京。”他深邃而忧伤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她：“去探望那里的亲人，然后再飞美国……”
“我知道，”锦瑟迅速打断他的话，“你的外公外婆都在北京，也就是天磊的爷爷奶奶……”她突然哽住，眼眶微微泛酸，有泪水涌上来。那儿，还有乔天磊的墓地。五年前，乔天磊父母把他的骨灰从美国带回了国，就葬在北京的公墓。五年了，坟茔上都已经藤蔓横生、长满青草了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她颤抖着嘴唇，低低吟出苏轼那首传诵千古的悼亡词。
慕绮年看到她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细长的颈项，双肩在微微抽动，仿佛寒风中苦苦挣扎的一茎残荷，早已不堪重负。他的心像被利刃刺伤，痛楚难忍。他的嘴唇动了动，试图安慰她，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只是伸出自己的双臂，将她冰凉柔弱的身子拥入怀中，紧紧，紧紧……
“对不起。”她哭着说，嗓音含混而嘶哑，“慕绮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爱你。
他不声不响，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她温热的泪水濡湿了自己的肩头。
爱情，从来都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他怎么会不明白？
“小傻瓜，只要你幸福，明白了吗？我只要你幸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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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清晨，寒气料峭，阳光穿过路边光秃秃的柳树枝条，照在刚被洒水车浇湿过的地面，将两人斜斜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远远看，他们很像是情侣，肩并肩地走，靠得很近。但锦瑟知道不是，他们几乎没有交谈，因为实在找不到什么共同的话题，两个人的世界相距太遥远。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说，比手划脚，而她则在一旁倾听，近乎贪婪地盯着他沐浴在晨光中的剪影。
有天早上碰巧被白薇薇撞见。因为主持夜间热线节目，通常早上五六点，她还窝在床上做春秋大梦。可那天是雷鸣的生日，白薇薇突发奇想，要给老公准备一桌丰盛的生日大餐，六点钟就从被窝里爬起来，简单洗漱一番，拎着购物袋走进了超市。当白薇薇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蓬头垢面地钻进她那辆小雨燕，从后视镜中瞄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不，是一男一女两个背影，状似亲热地走进附近一家早餐店。
不得了，朵朵真的和那个色狼在一起！锦瑟才刚踏进家门，白薇薇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喂，你脑子锈逗了，怎么跟盛柏舟这种人搞在一起？”
她那大嗓门加上夸张的表情，就像白天遇到鬼似的，着实把锦瑟吓了一跳。她白了白薇薇一眼，说：“你才脑子锈逗了呢，大惊小怪。”
“放着那么好的慕绮年不要，你偏偏选这个流氓、色狼加奸商……”白薇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她，“朵朵，你不会真把他当成了乔天磊吧？”
锦瑟沉默下来，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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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白薇薇满脸不相信，“慕绮年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什么不是这样的人，你有多了解他？”锦瑟突然爆发，似乎要把胸腔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发泄出来，“他是个腹黑的伪君子，因为天磊的缘故才接近我，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跟我在一起，只是替他表弟完成心愿而已。就连他给我开的药，也不是安定，是维生素c。这人真的很阴险，高深莫测。”
白薇薇眉头紧皱，原来，朵朵对慕绮年的误会这样深。她想，该是时候向锦瑟透露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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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真相？锦瑟摇摇头，试图甩掉心底那份隐隐的柔软：“是慕绮年告诉你的？”
“嗯，不过，他让我保密，不要告诉你。”白薇薇实话实说。
“那又如何？”锦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告诉你的时候，早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转告我。”
看着她镇静自若的表情，白薇薇惊讶地问：“朵朵，你难道对他一点都不上心了吗？”
“我也不知道。”锦瑟苦恼地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街边卖茶叶蛋的老妇人，惨白的阳光，在北风中打着旋儿下坠的枯叶……仅仅隔着一层玻璃窗，便恍若两个世界。
“薇薇，实话告诉你，我还是忘不了乔天磊，我已经爱他深入骨髓。”
对着窗玻璃，她笑了，那是莫名的空洞的微笑。白薇薇一直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已经五年了，朵朵的心里始终埋藏着乔天磊的影子，无论生离，还是死别。
看着她迷茫的双眼，白薇薇的心一阵刺痛。她上前抱住朵朵，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朵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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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离她大概十步远的地方，一袭米白色的风衣，衣角被风吹起，修长，清瘦。暗淡的路灯光，从头顶照过来，衬得他白衣胜雪，眉目俊秀。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像他这样好看，偏偏又不事张扬，低调沉敛，就像那清冷皎洁的月亮，风姿卓越，孤高矜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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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好久不见。她在心里说，酸楚的情绪在眼底涌动，再一点一点沉淀到肺腑里去。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依然是温煦的眼神，浅淡的微笑。
“还好。”锦瑟木然地动了动嘴唇，转而问，“你呢？”
“也还好。”他顿了一顿，有些自嘲地笑，眼神温柔而又感伤，“我想，你已经不再失眠了，也不需要我的安定。”
“对，是你的安定。”锦瑟挑起眉毛，冷笑道：“慕医生独创的安定，世上绝无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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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越听越糊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爱情。”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像盛满了月光般清亮，“因为我想要接近你，因为心病还要心药医。对你，我不仅是一名医生，我了解你的痛苦。朵朵，我希望把你从痛苦绝望的边缘给拉回来，重新找到快乐和幸福，重新微笑，勇敢地面对人生。”
“谢谢你，慕绮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锦瑟由衷地说，“只可惜，还是医不好我的病。”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哪怕他医术再高明也已经无力回天。
“很遗憾，不是吗？”他耸了耸肩，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淡定的笑，“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回美国了。看不到我，对你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锦瑟的表情僵了僵，感觉自己的心被鞭子狠抽了一记。好半天，她才扯出一个勉强而飘忽的笑容。
“今晚，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什么时候走？”
“后天动身，我会先去北京。”他深邃而忧伤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她：“去探望那里的亲人，然后再飞美国……”
“我知道，”锦瑟迅速打断他的话，“你的外公外婆都在北京，也就是天磊的爷爷奶奶……”她突然哽住，眼眶微微泛酸，有泪水涌上来。那儿，还有乔天磊的墓地。五年前，乔天磊父母把他的骨灰从美国带回了国，就葬在北京的公墓。五年了，坟茔上都已经藤蔓横生、长满青草了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她颤抖着嘴唇，低低吟出苏轼那首传诵千古的悼亡词。
慕绮年看到她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细长的颈项，双肩在微微抽动，仿佛寒风中苦苦挣扎的一茎残荷，早已不堪重负。他的心像被利刃刺伤，痛楚难忍。他的嘴唇动了动，试图安慰她，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只是伸出自己的双臂，将她冰凉柔弱的身子拥入怀中，紧紧，紧紧……
“对不起。”她哭着说，嗓音含混而嘶哑，“慕绮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爱你。
他不声不响，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她温热的泪水濡湿了自己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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