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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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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筋骨并不柔软的人来说,劈叉的酸爽程度那是直击天灵盖的。

    劈下来的那个瞬间,钟思只感觉天雷炸裂,灵相模糊。

    所有人目瞪口呆,忘了反应。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闻时。

    如果此时的钟思是个看热闹的旁观者,恐怕还会觉得挺新鲜的。因为他们一向稳得不行的冰柱子师弟居然有几分手忙脚乱的意思。

    闻时脸上还带着错愕,人已经一步瞬移到了受害者面前,正要伸手去扶,被钟思一把抓住。

    “别!”钟思扭头缓了一下那股子酸爽,又转回来,“你别动,你可千万别动。再劈一回你就只有两个师兄了。”

    闻时:“”

    老毛他们也跟着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就要过来帮忙。

    钟思又道:“都别动!我这会儿经不起扶,你们让我缓缓。”

    “什么缓缓?”

    闻时听声回头,看见尘不到沿着山道过来了。

    他挡开遮蔽视线的树枝,目光扫过半路刹车的众人,最后落在钟思离奇的姿势上:“你这是?”

    “师父”钟思已经麻了,他索性两手一拱,道:“腊月了,师弟让我给你拜个早年。”

    这个动作牵到了痛处。

    他“嘶”地一声,撒了手又不知该捂哪,最后索性捂住了脸。

    缓了两秒,他瓮声瓮气地说:“这年不能常拜,费胯。”

    说完他就着捂脸的姿势静了一下,自己先乐了。

    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打破沉寂笑出来,那就完了。

    闻时刚刚手指都不敢弯,这会儿看着钟思肩膀越抖越厉害,再想想刚才那套行云流水的画面,那真是

    他偏开脸,过了一会儿也开始笑。

    然后是庄冶、卜宁。

    然后是老毛、夏樵。

    最后由噗通坐地的周煦推上了最高潮。

    这边动静太大,引得大小召都折返回来,又不好在卜宁他们湿漉漉的时候冲进药池,只能在树木屏障后面抓心挠肺。

    “你们干嘛了?”

    “笑什么呀?”

    “出什么事了?”

    “没事。”庄冶离俩姑娘最近,隔着树木枝叶回了她们一句,“拜年呢。”

    钟思听见这话终于抬起头,转脸朝药池方向道:“二位师兄光看有什么意思?过来一块儿拜,劈一排,气派。”

    可怜卜宁老祖好不容易要撑上岸,被这倒霉玩意儿一记重击,又笑回水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披着湿漉漉的里衣,慢慢上了岸。

    上岸头一件事,就是冲闻时作了个告饶的揖。

    然后对尘不到说:“师父。”

    尘不到正逮着闻时问话呢,闻言弯着眼睛抬起头,询问地应了一声。

    卜宁:“劳烦您把师弟带远一些吧。”

    闻时:“”

    此话一出,庄冶和钟思立马附议,都跟连连拱手:“最好是先回山顶,给咱们留点活路。”

    而闻时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笑容突然消失。

    他这反应逗乐了除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尘不到笑了一会儿,冲卜宁他们说:“知道了,我逮着他呢。”

    他说着抬了一下自己的手,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根细细的傀线,线的另一端缠到了闻时垂着的十指上,弄得他每根手指都绷得笔直,弯不起来。

    闻时:“?”

    你有事吗?

    “我本来也没动。”他没好气地说。

    “那不好说,顺应民意我也得看着点。”尘不到拷着闻时呢,不好过去。便招了老毛他们把钟思弄了起来。

    “你们照应着点。”他冲老毛和树丛后的大小召说了一句,然后带着闻时上了山道:“我先把罪魁祸首领走了,等你们稳定一点我再放他下来。”

    后面周煦他们又笑得歪成一团。

    钟思一边弄干里衣,披着外罩,一边冲闻时的背影道:“对了师弟,师兄还有个问题——”

    闻时直觉不像什么好话,但还是回了头。

    钟思:“我这胯要是有遗留症,你能给弄个新壳子么?”

    闻时刚要张口,他又道:“身材再好一些。”

    “”

    闻时扔了一句:“凑合着用吧。”

    说完就上了山道。

    长道一拐,山石草木瞬间把药池掩在了后面。倒是还能听见钟思吊儿郎当的调子:“身量好歹再高些罢,我记着我得比你卜宁师兄高两寸有余,怎么如今将将才两寸呢——”

    后面的话突然断了,可能又像当年一样,被卜宁就地送进哪个阵里去了。

    可怜手脚还不听话呢,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绕出来。

    也不知道庄冶师兄是假装有事乐得看戏,还是悄悄帮一把。

    “笑什么?”尘不到突然开口。

    闻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情有多好。

    而他转过脸,看见尘不到眼里也是带着笑的。

    他又转回来,看着山中未化的巍巍雪色,听着风入松林、鸟雀低鸣,忽然觉得这世间的日子再好不过。

    闻时在风里眯了一下眼,忽然开口:“尘不到。”

    山道窄长,落后半步的人“嗯”了一声,说:“又想使唤我干什么?”

    “你走前面。”闻时停了一下步,半侧过身,给他让开路。

    尘不到也停下来,长长的眸子抬了一下,朝山道瞥扫一眼:“走前面有什么好处。”

    “”

    闻时没想到他会这么来一句,一时间不会答了。

    “想看着你”这种话闻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砂了他都不可能。

    这种时候他一向靠盯视和意会,反正尘不到总能看穿他所有脸皮薄说不出口的话。

    但今天有点例外。

    也许是山风闹人吧,他忽然动了点别的念头。

    以前尘不到常开玩笑说他闷着坏。就像在小王八上悄悄写人名字,或是给不能吃辣的人点一桌满江红等等。

    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从来也只冲着一个人。

    尘不到本着逗他的心思,还在好整以暇地等他一如既往的反应。

    谁知闻时站了一会儿,缠满傀线的手指尖动了动,忽然侧头过去舔了一下尘不到的唇缝。

    这个动作让闻时下颔的线条绷得瘦削清晰,浅淡的血色就那样从白皙的皮肤下透出来。他喉结滑动了一下,这才让开。

    总而言之,山道上呆立的人忽然就变成了尘不到自己。

    等他摸了一下被舔的地方乍然回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走了,而且是按照某人要求的,走在前面。始作俑者则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尘不到回想了一番来龙去脉,脚步一停,回头问道:“你刚刚算是撒娇么?”

    闻时:“不算。”

    尘不到:“那算什么?”

    闻时:“”

    他顶着尘不到的目光沉默半天,憋了两个字:“使诈。”

    就因为这句使诈,尘不到一路笑到了山顶。

    也是因为这句话,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傀术老祖闻时莫名其妙被迫使了各种各样的诈。

    依然是因为这句话,他们两个在上山的过程中根本没注意周遭其他,所以那天其实还发生了一个小意外,而他们很久以后才知道。

    意外虽小,却跟他们脱不开关系——

    正如闻时之前猜测的一样,卜宁听到钟思关于身高的厥词,当即抓了一把小石头,把钟思送进了迷宫阵。

    只是送的时候,手指不听使唤,一不小心把离钟思最近的周煦和庄冶也捎上了。

    三个人里两个有疾,再加上这本就是个玩笑,卜宁当然不会弄什么复杂的大阵难为人。所以那阵是以他们最熟悉的松云山为基,搞了点另类鬼打墙。

    结果阴差阳错把他们三个打到了不该打的地方。

    简单来说,就是以钟思为首的倒霉蛋们,被迷宫阵送到了山间某株恨天高的老树上。他们在老树高高的枝丫上小心翼翼转了个身,刚巧看到了远处山道上闻时使诈的那一幕。

    当然,枝叶遮挡,距离又远,看得不太真切。

    很迷离,也很梦幻。

    但足以让钟思和庄冶一人一趔趄。

    还好,人都有一个东西叫做求生欲。

    两人从树上掉下去的时候,下意识捞了一下,捞住了他们刚刚站着的树枝。虽然岌岌可危,但勉强靠手臂挂住了。

    周煦魂都让他们吓没了。

    半天才从要叫不叫的状态里缓过来。

    “吓死我了我草。”他揉着心口,小心翼翼地搂着主树干蹲下来。

    如果是普通人这样悬挂在十多层楼高的地方,周煦肯定不会松一口气,起码得把人捞起来再说。但是这两位悬着,周煦就不是很怕。

    毕竟一个符咒老祖,一个杂修的顶头。哪怕放根傀线出来,都能自救,不比他周煦有用么?

    可是周煦蹲在树枝上,跟这两位老祖大眼瞪小眼地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有任何自救的意思。而是等来了一段非常哲学的话。

    钟思吊在树枝上,幽幽地问他:“你看到了么?”

    周煦:“”

    庄冶幽幽地跟了一句:“我看到了。”

    周煦:“”

    钟思:“你看到了什么?”

    庄冶:“我应当是看错了。”

    钟思:“你说说看。”

    庄冶:“不如你先说。”

    周煦:“”

    周煦:“你俩别这样,我害怕。”

    别说周煦了,这对话鬼听了鬼都怕。

    然后更怕的来了。

    钟思和庄冶同时直勾勾地看着他,道:“那你说。”

    “我说什么呀我说?”周煦道。

    “刚刚山道上,有人么?”钟思问。

    这问法愣是给周煦问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有、有的吧。”周煦说。

    “谁?”

    “祖师爷和闻时老祖?”周煦斟酌着。

    钟思和庄冶对视了一眼,又转向周煦:“然后呢?”

    周煦:“然后什么?”

    钟思:“你看到什么说什么。”

    周煦:“”

    周煦:“唔。”

    这一声欲言又止意味深长的“唔”,差点把两位老祖唔没了。

    周煦作为早就知道内情的人,看这两位老祖的脸色,试着用了缓和一点的语气,“你俩完全可以放松一点,其实我刚刚也没看清,咱们离这么远,角度又有点偏,还有树枝晃来晃去,更何况”

    周煦吸了一口气——

    编不下去了。

    他抓了抓头发,决定还是算了,反正迟早要知道的,这也不算说人闲话。

    于是这棒槌一个大喘气,放弃挣扎道:“你们醒得晚,所以可能不太知道。如果你们不怕被闻时老祖暗杀的话理论上也可以管他叫师娘。”

    说完他就沉默了,等那两位老祖给个反应。

    等了大概三秒钟叭,他看见吊着的两人一声不吭松开了手。

    周煦:“?”

    周煦:“????”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松手的两人一块儿带下了树。

    跳摩天大楼是什么感觉?

    周煦今天算是体会了一遍。

    他掉下去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两句话:

    1人的求生欲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2草尼爸爸关我屁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

    彼时,山腰药池旁,卜宁刚把钟思他们送进阵,正跟夏樵说话呢。

    夏樵有点担心进阵的三个出不来,就听卜宁说:“你小瞧他们了,这种阵他们见得多了,不当真的。只是出路损了一点儿。”

    夏樵好奇了:“出路是什么?”

    卜宁:“跳崖。”

    夏樵:“”

    夏樵满脸迷茫:“老祖你确定这出路他们想得到???”

    卜宁:“一时半会儿必定想不到,但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

    话没说完,就见平地飞沙,阵石乱转。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三个人。

    药池边的人定睛一看:就见钟思、庄冶还有周煦,整整齐齐地横尸在地上。

    而这距离他们进阵,才过了一分钟。

    卜宁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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