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江山 > 第三六六章 【血恕】

第三六六章 【血恕】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江山最新章节!

    金色大帐前,人群涌动,王爷贵族们都知道出了大事儿,一得到族长的传唤,全都聚集在这里,在大帐之前,他们的鹰突帅兀拉赤席地而坐,面前摆满了酒袋,一堆烈烈篝火就点在他的面前,他不停地喝酒,那张方形大脸此时通红一片。

    王爷贵族,心腹武士,族中长老,侍候的胡姬们,谁都不敢吭一声,他们知道,鹰突帅的心情现在很不好,这个时候去惹鹰突帅,危险不比去惹一头饥饿的老虎小。

    夜风吹拂,毡旗迎风飘扬,旗帜上的狼图腾张牙舞爪,狰狞无比。

    鬼先生远远地坐在角落,两手卷在一起,透过面具上的眼孔,可以看到他现在正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中岿然不动。

    薛破夜跟在哲顿身后,苏玛优牵着小石头跟在薛破夜身后,四人在数名北胡武士的环卫下,来到了篝火前面。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薛破夜的身上。

    站在篝火前,看着兀拉赤整袋子整袋子地喝酒,薛破夜心中竟是一酸。

    他可以看出来,兀拉赤现在很痛苦,那种痛苦薛破夜自己完全能够体会,因为他现在的心情比不见得比兀拉赤好过。

    为了职责,做了兀拉赤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薛破夜虽然并不觉得后悔,但是心里却也有些惭愧,毕竟是在兀拉赤的信任之下,自己才能够顺利完成这件事情,某种角度来说,自己是利用了与兀拉赤的这种情谊。

    薛破夜叹了口气,走到篝火边,正要坐下,却听忽巴亥族长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自中原的薛破夜,你做了我们草原人不可原谅的事情,你背叛了我们的鹰突帅,难道你还有资格与尊贵的鹰突帅坐在一起吗?”

    兀拉赤头也不抬,拿起一只酒袋子,丢给薛破夜,大声道:“喝酒!”

    薛破夜接过袋子,怔怔地看着兀拉赤,迅即苦笑道:“兀大哥,你已经喝了不少,请……注意身体?”

    “我的身体壮如牛。”鹰突帅终于抬起头,通红的脸上显得异常严峻,缓缓道:“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击垮兀拉赤。”

    忽巴亥族长从人群中站出来,沉声道:“鹰突帅,薛破夜触犯了我们巴尔虎特部的规矩,他该受到应得的惩罚。”

    四周的胡人纷纷振臂高呼:“惩治这个中原蛮子,惩罚这个中原蛮子。”

    兀拉赤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喝酒,似乎在这个时候,喝酒才能消减他所有的烦恼。

    薛破夜心中是打算好的,此番回来,一是对兀拉赤这位兄弟有个交代,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揭开鬼先生的面纱,迫不得已之时,只能强自出手,去掀开鬼先生的面具了。

    他知道,在胡人的地盘,要想全身而退,那当真是难上加难,不过他与小石头都有出神入化的迷魂步,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说不得只能冒险一搏了,总不能坐以待毙。

    他甚至想过,一到危急关头,先下手为强,挟持住忽巴亥族长,这样一来,想必这些胡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如何,自己和小石头的性命,绝不能丢在北胡大草原!

    忽巴亥族长挥手止住众人的声浪,转身向兀拉赤道:“鹰突帅,咱们的规矩,先惩内,后惩外,苏玛优明知薛破夜私放祭礼,知情不报,这等罪过,按照族规,是要鞭笞二十!”

    “盟有盟规,族有族法,苏玛优愿意承担责罚。”苏玛优上前来,跪倒在忽巴亥族长的面前:“族长,丑石大哥私放祭礼固然有罪,可是他自己却没有逃走,而是甘心前来请罪,还望族长手下留情,对丑石大哥从轻落。”

    薛破夜听在耳中,心里感动,苏玛优此时此刻还在为自己求情,真是重情重义,他看着忽巴亥族长,平静地道:“族长,苏玛优的罪过,都是因我而起,对她的责罚,由我来承担,这二十鞭子,我受了!”

    忽巴亥族长微一沉吟,终于点头道:“薛破夜,你算是一条男子汉,好,既然你愿意承担,苏玛优的责罚也加在你的身上。你私放祭礼,按照我们草原的规矩,连马尾二十里,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连马尾,这是草原上的一种刑罚,乃是将人绑在马后,骏马在草原上飞驰,拖着人纵横驰骋,别说二十里,普通人不到两里路就可能被活活拖死。

    忽巴亥族长说是“看你的造化”,实际上来说,就是变相的死刑。

    薛破夜一时还不明白何谓“连马尾”,可是苏玛优却是明白的,花容失色,惊道:“族长,不……不能……!”

    薛破夜一瞧苏玛优惊骇的表情,就知道“连马尾”不是好事,叹了口气,眼角余光却是瞥向了角落处的鬼先生,他刚才一过来,就搜索到了鬼先生的位置,此时鬼先生依旧如同一块冰雕,岿然不动。

    “薛破夜,你可认罚?”忽巴亥族长大喝一声,他年事虽高,但是喝着羊奶吃着羊肉的身躯还是充满了力量,中气十足。

    薛破夜拔开酒袋的塞子,仰喝了一大口,哈哈笑道:“有趣有趣,连马尾?我还真是没有尝试过。”

    忽巴亥族长一摆手,两名人高马大结实魁梧的巴尔虎特武士走上前来,便要绑住薛破夜,薛破夜右手悄无声息地放置腰畔,直待武士靠近,便先出手制住忽巴亥。

    忽巴亥即使年老未衰,但无论如何也不是薛破夜的敌手。

    一直闷声喝酒的兀拉赤终于站起身来,丢下酒袋子,高声道:“拿刀来!”

    众人一愣,只见醉醺醺的兀拉赤眼睛瞪着薛破夜,还以为兀拉赤要亲自处置薛破夜,当即便有一名武士呈上一把锋利的胡刀上来。

    兀拉赤接过胡刀,高大的身躯缓缓走到了薛破夜的身前。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更有潜伏在人群中的巴乌图人员严阵以待,只要瞧出薛破夜有一丝反击,便要倾巢而出。

    薛破夜凝视着兀拉赤的眼睛,从这一双眼睛里,薛破夜没有看到应有的愤怒和杀意,或许眸子深处含着淡淡的失望,但是这双眼睛却还是薛破夜熟悉的那双眼睛,充满了亲切和热情。

    “我说过!”兀拉赤凝视着薛破夜,缓缓道:“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兄弟。草原的规矩,朋友有难,一定要鼎力相助,朋友犯错,也要帮助朋友一起承担错误的后果。”

    说到这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兀拉赤却是用胡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冒了出来,他伸出手,将手上的血液淋在薛破夜的头上,声音异常平静:“我来替你担当,我的朋友!”

    那鲜血就像亘古不变的友情,一滴一滴地落在薛破夜的头上。

    不但所有胡人都大吃一惊,就连忽巴亥族长也惊道:“血恕……鹰突帅……你……!”

    兀拉赤哈哈笑道:“我以长生天之圣明,以血恕宽恕薛破夜,他的罪过,将由我的鲜血予以消除,万里草原,蒙受长生天恩赐的人们,不可再以罪人来看待薛破夜,长生天在上,兀拉赤永远是你忠实的仆人!”

    胡人们俱都跪伏在地,一片寂静。

    薛破夜虽然不明白血恕究竟是什么事情,但是从这些端倪看出,显然是兀拉赤以自己的鲜血为自己洗刷了罪责。

    “兀大哥,我……!”薛破夜眼睛一红。

    虽然出现了巨大的分歧,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兀拉赤依旧将自己当做朋友看,甚至不惜流血洗刷自己的罪过,这个男人……重情重义!

    苏玛优见兀拉赤手上兀自留着鲜血,急忙叫道:“还不拿伤药,为鹰突帅包扎起来。”

    旁边的胡姬急忙去取伤药,苏玛优亲自接过来,上前替兀拉赤包扎。

    “丑石大哥,我们北胡四大帅,都有血恕的权力。每位大帅有三次机会,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去洗刷别人犯下的过错。”苏玛优边帮兀拉赤包扎,边解释道:“这是无与伦比的恩惠。”

    “兀大哥,小弟欠你的。”薛破夜沉默半日,终于道。

    兀拉赤另一只手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笑道:“谁能不做错事情?更何况这件事在你看来,是你份内之事,算不得错,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做的。”抬头仰望星空,不无感慨地道:“错就错在你是楚人,我是胡人!”

    “楚人……胡人……!”薛破夜轻声道:“终究都是人。”

    “备马!”兀拉赤沉声道。

    哲顿恭敬答应,转身去备马。

    兀拉赤拉着薛破夜的手,向着南边走,平静地道:“好朋友,兀拉赤本想让你留下,与我共创大业,但是现在看来,你我的志向终归不是一样的。”

    薛破夜知道兀拉赤的志向是杀伐天下,自己无非的志向,无非就是国泰民安,然后手上有些权利,过着很舒服的日子,与兀拉赤的志向相比,那是要渺小的多,却又是祥和的多。

    两人渐行渐远,小石头也跟在后面,片刻之间,已经脱开众人的眼帘,只有几名巴乌图的探子潜伏暗处,保护着兀拉赤。

    哲顿很快就赶来几匹快马,薛破夜一时颇为不解,却见兀拉赤上前牵过一匹马,过来道:“好朋友,上马!”

    薛破夜皱起眉头,之是薛破夜这样吩咐,也不好拒绝,翻身上马,兀拉赤更是过去牵过小石头的手,让他坐在了薛破夜的身后。

    哲顿又牵过马来,兀拉赤也翻身上马,笑道:“好朋友,咱们比一比,看看谁的马术更高明。”并不多言,猛一催马,骏马扬蹄狂奔,薛破夜怔了一下,不明白兀拉赤此时此刻为何有心情赛马,但终究还是催马跟了上去。

    哲顿领着两名巴尔虎特武士,跟在后面。

    骏马狂奔,在夜色中就像几道闪电划过草原,一路向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约莫奔出了近百里之地,兀拉赤终于勒住了马。

    薛破夜在他身边停住,苦笑道:“兀大哥,你想说什么?”

    兀拉赤抬起鞭子,指向南边,道:“好朋友,一路向南,你就可以回到你的家乡,回到中原,你们去,一路保重!”

    “兀大哥,你……你说什么?”薛破夜吃了一惊。

    兀拉赤平静地道:“好朋友,兀拉赤不想杀你,可是保不准有其他人想杀你,你留在草原,会非常危险。兀拉赤不是赶你走,但是你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顿了顿,转视薛破夜,缓缓道:“你杀了阴猴,那是巴乌图的人,巴乌图的大小武士都会杀你而后快,还有……嗯,鬼先生……!”

    薛破夜对这句话是明白的,虽然巴乌图是由兀拉赤控制,但是这些暗黑武士,不可能就此罢休,他们完全有能力地悄无声息干掉薛破夜,不留下蛛丝马迹,无迹可寻,兀拉赤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

    事已至此,薛破夜也知道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兀拉赤已经做到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即使是现在,兀拉赤因为薛破夜的原因,在北胡人的威望定然受到一定的打击,这个重情重义的北胡汉子,终是将这段友情放在了极高的位置。

    夜风吹过,薛破夜竟然感觉身上有些凉。

    或许为了职责,自己真的对不住这个北胡汉子,但是这个北胡汉子的心胸却依旧如同大海般宽阔。

    “好朋友,你是不是想知道鬼先生究竟是谁?”兀拉赤忽然问道。

    这一句话问的薛破夜有些震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你是聪明人。”兀拉赤平静地道:“恐怕你该知道他是谁了,或许……死人总在棺材中待着……!”说完这句话,兀拉赤伸展双臂,抱了抱薛破夜,真情流露道:“好朋友,去,兀拉赤会想着你,我想……总有一日,我们还能见面。”说完,掉转马头,拍马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薛破夜望着兀拉赤的身影消失,心中顿时一片空虚,他想不到,这一趟草原之行,竟是如同一阵风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师傅,我们走!”小石头在身后低声道。

    薛破夜点了点头,叹道:“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现在,到了咱们该走的时候。”忽地皱起眉头,轻声道:“死人总在棺材里待着……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他的脸上猛地泛起震惊之色。

    兀拉赤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显然是留给了薛破夜一个提示,而这个提示,也让薛破夜明白了几分鬼先生的真相。

    但是薛破夜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既然鬼先生与兀拉赤是同盟,兀拉赤却为何给自己留下提示,让自己窥透鬼先生的来历?

    难道是因为兄弟情谊?显然是不合逻辑的,兀拉赤虽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但也终究是草原之雄,不可能傻到将自己的同盟卖给薛破夜做人情。他这样做的,必定有更深的意思,而这个意思,至少薛破夜现在还猜不透。

    兀拉赤催马回返,哲顿与两名北胡武士紧跟其后,奔驰片刻,兀拉赤停下马,折返马头,静立在草原上,望着薛破夜远去的南边,目光满是复杂之色。

    哲顿靠近兀拉赤,恭敬道;“鹰突帅,你对薛破夜的情分,已是仁至义尽了。”

    兀拉赤沉默片刻,才道:“他有胆识,有魄力,更与我性情相投,我很是喜欢他。只是……只是日后挥军南下,恐怕要与他在战场上相见了。”

    哲顿又道:“鹰突帅,你为何要对他提示鬼先生的身份?鬼先生不是我们的盟友吗?”

    “盟友?”兀拉赤摇了摇头,冷笑道:“与中原楚人,除了薛破夜,我不可能有什么朋友。那群胆小懦弱的楚人,他们狡猾的很,与我们结盟,不过是想利用我们而已,在他们心中,我们胡人只是蛮邦野人,你说他们会真心对待我们吗?一旦用不上,便会弃我们不顾,比丢一块骨头更容易。而我们与他们结盟,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们。”

    “楚人狡诈,却不知那都是雕虫小技。”哲顿赞同道。

    “我提醒薛破夜,他一旦醒悟鬼先生是谁,回到中原,必定会祥加追查,如此一来,鬼先生他们的身份终会暴露,到了那个时候,鬼先生他们不得不提前起兵造反,如此一来,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北胡铁骑挥军南下,刚好收拾残局,这岂不是大大的好事。”兀拉赤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楚人内斗,那可是向来拼命的很。等他们打完,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实力来阻挡我们了。至于任老将军……哈哈,即使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将军,却也不能带着一群烂摊子阻挡我得到中原大好山河!”

    哲顿钦佩道:“与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鹰突帅可担此言!”顿了顿,轻声道:“薛破夜利用鹰突帅的信任救走了祭礼,鹰突帅反过来利用它挑起大楚内乱……算是很公平了。”

    兀拉赤摆手道:“那些祭礼……不足挂在心头,可有可无,他们知道的东西,徐德才早就透露过,我们知道的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至于祭礼,再抓几个楚人就是……倒是徐德才,这一次恐怕是要折了,你吩咐下去,在雁门关重新收买内应……这天下,面对黄金不动心的人物并不多。”

    哲顿立刻答应。

    “好朋友,祝你一帆风顺!”兀拉赤遥望南方,轻叹一声,终于掉转马头,领着部下返回。<dd>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江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沙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沙漠并收藏江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