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沉鸾孽 > 第118章:前嫌尽释

第118章:前嫌尽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沉鸾孽最新章节!

    当聂沛涵与大夫先后赶来江卿华的寝闺之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鸾夙正失声痛哭地抱着一个血人,浑身都沾满了殷红的血迹。而她怀中那个已经断了气的女子,锦衣盛装,脸色泛青,面目扭曲,死状可怖。

    见此骇人的场面,聂沛涵担心鸾夙会难以承受,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说不出来。

    倘若说鸾夙滑胎那日,聂沛涵心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光晕,那么此刻江卿华的死,则将他彻彻底底打入到永不翻身的黑暗之中。

    这一刻,聂沛涵终于肯清楚地面对现实。他对鸾夙,纵然默默守望也是奢求,他们之间,已没了任何可能。

    放弃吧!聂沛涵。属于你和她的旧时光,早已被绝望的洪流无情地卷走。一去不返……

    *****

    江卿华故去的第三日,聂沛涵攥着一道明黄绢帛去见鸾夙。这是他的父皇统盛帝赐下的另一道旨意,四天前是连同赐死江卿华的旨意一道送进了慕王府。

    原本聂沛涵还有意将这道旨意的内容瞒着鸾夙,甚至苦恼着是否要去京州求父皇收回成命……但自从江卿华死后,他的一切顾虑都没有必要了。他决定向鸾夙坦白。

    来到鸾夙的院落之时,正值晌午,可出乎聂沛涵意料的是,鸾夙正在午休,亦或是说,她尚未起身。

    聂沛涵知晓鸾夙伤心,成宿的做梦睡不着觉,便也不忍打扰她,顶着烈日在院子里等着。如此站了一个时辰,丫鬟才来禀告说鸾妃娘娘醒了。

    聂沛涵收紧手劲,拾阶进了鸾夙的寝闺。

    正午的烈日使聂沛涵额上渗出了薄汗,也许还是他自己的挣扎所致。此时鸾夙正在梳着一头青丝,瞧见聂沛涵也并不顾忌自己的怠慢,先行了一礼才淡淡道:“殿下怎不唤醒我?”

    聂沛涵瞧着鸾夙神色如常,稍稍安了心:“无妨,左右也不是急事。”

    鸾夙垂眸,仍旧手执篦子梳理秀发,面无表情道:“既如此,也该去正厅里坐着,外头太热了。”

    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聂沛涵耳中竟然令他很是动容。他有多久未曾听到过鸾夙的关切了?他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原本以为她会因为江卿华的死而迁怒自己,可这几日鸾夙都表现得十分理智。

    她已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

    时光果然是把无情的利刃,将鸾夙从他印象中那个不问青红皂白耍性子的小女人,雕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被削去的锋芒性情令聂沛涵觉得陌生,他分不清鸾夙如今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只是在他私心里,他仍旧怀念着从前那个口齿伶俐、嬉笑怒骂的女子。

    为着鸾夙方才那一句不经意的关切,聂沛涵忽然有些后悔来这一趟。此刻攥在他手中的明黄绢帛好似是一团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掌心,令他想要摆脱。

    聂沛涵决定随意敷衍两句便走,岂知鸾夙却是眼尖,余光扫到了他身后露出的明黄一角,抬眸问道:“殿下手里是什么?”

    聂沛涵看着鸾夙的双眼,面无表情地回道:“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时辰不早了,你身子刚恢复,记得用膳。”

    鸾夙显然不买聂沛涵的面子,长睫微微闪动,意味莫名地问道:“是圣旨吗?”

    聂沛涵身形微微一凛:“鸾夙,你可否不要太聪明?”

    听闻此言,鸾夙只将眼风扫向别处,面上挂着些许讽刺的笑意:“该不会是统盛帝赐死我的旨意吧?”

    “胡说什么!”聂沛涵有些恼,但也不得不承认鸾夙的敏感与聪慧。自滑胎之事发生后,他的父皇统盛帝的确萌发过放弃鸾夙的意思,是他献上一物,并且在某件事上同意妥协,才保全了她的性命。

    可是这件事的内情,聂沛涵决定永远瞒着鸾夙。因为他清楚,倘若鸾夙知晓他是如何为她争取来的活路,她只会对他更加疏离。

    到底还是天意呵!她永远不会知道,是他献上了江卿华足踝上的那半幅龙脉地图,并违心地接下了一道旨意,才得以改变统盛帝的心意。

    而这道他妥协承受的旨意,此刻就攥在他的手中。

    聂沛涵尝到口中有一丝苦涩滋味,那苦涩仿佛是从他心底深处溢满而出:“鸾夙,父皇下旨赐婚,命我娶左相庄钦的嫡女为妻。”

    他将一个“妻”字咬得特别重。他想告诉她,这一次他奉旨娶的并不是侧妃,而是慕王府明正言顺的女主人,他的正妻,慕王妃。

    从聂沛涵口中听到这个消息,鸾夙执着篦子的右手只微微一顿,便又恢复如常。她再次垂下眸,仿佛发梢处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嗯,以殿下的年纪与功业早该娶妻了。恭喜殿下。”

    鸾夙承认自己此刻口是心非。她一点都不想恭喜聂沛涵。事实上她想问问他,江卿华尸骨未寒,才死去三日,他为何这么快便要娶正妻?好歹江卿华在这府上两年了,遑论从前还顶着“凌芸”的名字在丁益飞那里住过几年,难道他聂沛涵,对小江儿没有丝毫感情吗?

    但是鸾夙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质问。江卿华的死她有份,她也从不是聂沛涵的什么人。更何况这是他父皇下的旨意,或许他乐意,又或许他违心,但这毕竟是聂沛涵的家事,而她只是个外人。

    正如此想着,鸾夙听到聂沛涵略带苦涩的问话响起:“你对我只有恭喜?”

    鸾夙低眉想了想,片刻之后终是抬眸笑道:“二十年前,世人便盛传‘北恪南钦’。能与父亲的贤名并驾齐驱,这位左相庄钦也是如雷贯耳。殿下娶了他的女儿,必当如虎添翼。这是好事。”

    如虎添翼……原来在她心中,他眼里只有功利。聂沛涵看着鸾夙沉静的容颜,心中难以避免地抽痛起来。明明来之前已是做好了万分准备,然而听闻她的恭喜,他还是难以承受。

    “鸾夙,”他冲动地开口唤她,“倘若你不愿意,我可以求父皇收回……”

    “恭喜殿下,”鸾夙适时堵住了聂沛涵尚未出口的话,放下篦子站起身来,“这慕王府早该有位女主人了。”说完,她再次微笑,只是鼻尖那股莫名的酸涩,也不知是为了江卿华,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聂沛涵终是被这笑容与恭喜刺灼了双目,转身不愿让鸾夙看到他的伤情。他背对着最心爱的女人,压抑着道:“娶王妃不比娶侧妃,须得由父皇主婚。这一次赐婚很匆忙,我后日便会动身上京州。路上的日子外加婚事的安排,一来一回,大约需要四月光景。”

    四月?他要离开四月?鸾夙心念一动,有个想法忽然从脑海里迸发出来。然而这想法只是瞬间之事,尚未成形,她便听闻聂沛涵冷冷再道:“你不要以为我不在房州,你便能逃回北宣……你不能逃的。”

    鸾夙下意识地脱口反驳:“我没有。”但这反驳是心虚的,方才她的确这样想。

    鸾夙很不解,如今聂沛涵拘着她还有什么意思?孩子没了,江卿华死了,他也要娶正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耗多久,还有多大的耐性留在此地。

    “你是父皇亲自下旨赐的侧妃,你若逃了,便是有损皇家颜面,必定死罪一条。”聂沛涵仍旧没有转身,只淡淡解释道:“我劝你不要冒这个险,否则追捕你的人便不是出自慕王府,而是出自京州。只怕你还没逃回北宣已经身首异处了。届时我也保不了你。”

    聂沛涵的一席话算是将其中利弊分析透了,鸾夙是聪明人,闻言只“嗯”了一声:“多谢殿下提醒,我记得了。”

    聂沛涵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面向门外,微眯着双眼看向鸾夙寝闺下的屋檐。他记得两年前娶江卿华前夕,他曾深切地向鸾夙表达过心意。当日还下着雨,鸾夙狼狈地跑回别院之中,对他绽放出一个明媚笑容,轻易碾碎了他的一道心墙。

    而此刻,他却不得不再次将这道心墙垒砌起来。

    父皇的态度很明显,尤其是在自己奉上那半幅龙脉地图之后,更是将从前一些隐晦的意图表明了出来。

    便如这一次的赐婚,左相庄钦如此位高权重、誉满天下,娶了他的女儿意味着什么,满朝皆知。更何况庄萧然还是庄相的嫡长女,相传贤良淑德,恭静温婉,知书达理并且略知天下之势,分明是一国之后的人选。

    不得不说,这对于聂沛涵而言,是个巨大的诱惑。但为这诱惑他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将彻底失去鸾夙,在她心中永远丧失一席之地。

    这三日里,每每想到这个事实,聂沛涵的一颗心便是千疮百孔。如此的锥心之痛折磨着他,他成宿难眠。

    可是没有人能改变得了无情的事实。唯一能改变的那个女人,不屑于改变,也不肯给他改变的机会。

    聂沛涵终是狠心迈步往门外而出,此时却听闻身后响起鸾夙的声音:“殿下且慢。”

    聂沛涵停住脚步转身,但见鸾夙已挽起发髻,走过来道:“殿下后日便要启程去京州,想来这几日必定事务繁忙。今日既来了,不若留下来用膳吧。”鸾夙邀得诚心,她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再与聂沛涵单独用饭。

    聂沛涵没有答话,只看着鸾夙挽起的发髻,这是嫁为人妇才会挽的发饰,无比提醒着他与她的关系。

    她是他的侧妃,是他逃不开的劫!

    聂沛涵忽然伸手捏住鸾夙的手臂,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冲动地道:“鸾夙,我们离开好吗?放下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怀中的娇躯微微一颤,并没有立即挣扎:“若是两年前你这样说,我必定随你走……可如今,太迟了。”鸾夙抵着聂沛涵宽阔的胸怀,缓缓拉开一丝距离:“纵然如今我答应,你也放不开手,你会后悔的。”

    “鸾夙。”聂沛涵只觉那苦涩的滋味越来越重,已将他整个人吞没。他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从何说起。

    “圣上让殿下娶庄家的女儿,意图不是很明显吗?”鸾夙低低叹了口气:“我们都不是自欺欺人的人,我爱上了臣暄,你也离成功仅一步之遥……回不去的。”

    鸾夙终究垂下泪来,哽咽道:“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自你那日说过要对我的孩子‘视如己出’时,我便释然了。”

    她站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一如十一年前在黎都城外相送他的旧时光:“涵哥哥,不要辜负你这些年的谋划,从前你吃过的苦一定要一一讨回来,告诉他们你再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少年……”

    聂沛涵忽然觉得手中多了一枚冰凉的事物,低头一看,竟是他在十一年前赠给她的那枚玉佩。玉佩中间是一道深深的裂纹,已经被人用金钿仔细地修补过。

    聂沛涵不知道修补玉佩的人是鸾夙还是江卿华,但这玉佩经由他的手送出,时隔十一年再由鸾夙亲自送回,终归算是圆满了从前的情分。

    消耗这么多时光与感情,她终于肯相信他一回,相信他是真的爱她而不是图谋那份恩情与龙脉。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份迟来的信任。

    他与她明明相遇得最早,却相知得最迟,以至于永远错失了彼此。

    “芸儿,”熟悉的称呼终于从聂沛涵口中不由自主唤出来,他用指腹抹去她一滴滴的潸然明珠,笑着安慰道,“别哭了,你的涵哥哥再不是从前任人欺凌的皇子,你看我不是扭转了乾坤?”

    只是最后一句话他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终于扭转了乾坤,却没能扭转她的心。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沉鸾孽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姵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姵璃并收藏沉鸾孽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