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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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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真蠢!

    “欠你很多,那是我一辈子都还不起的恩情,但我还是会设法努力偿还的”

    董语霏,你秀逗啦?竟说出这样的话?你打算拿什么夫偿还?

    辗转难眠了一夜,董语霏已骂了自己不下百次,一颗纷扰沸腾的心并未因自我唾骂而稍稍平息,而且,除了骂自己不试曝制的心外,一整晚,她都在想他怪异的举动与话语。

    什么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是驱使他投人服装业的原动力骗人、骗人、骗人!

    这一定又是他想玩弄她的新把戏,为的只是想把她耍得团团转,就像当年,他冷眼看着她为了追逐他的脚步跌得一颗心都是伤,没有安抚、没有劝慰,有的只是嘲弄与漠跌

    如今,说什么也不愿再相信了,但为什么心中还是有一股热流蠢蠢欲动直往上冒呢?不该是这样的,对于他,她怎么会有任何的感觉呢?

    怎么也没想到,她努力了这么久,整整两年多,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沉淀下来,但到后来,这平静的假相因他的出现又被打碎。一整个晚上,她满脑子想的除了那个傲视睥睨的卓越身影外,其他的就再也装不下了。

    无眠的夜让她想起了好多好多事,而且,每一件都与他有关。

    还记得小时候生病时,他总是细心呵护的照料,耐心哄着她打针吃葯,开始求学时,他教她算数、引领她徜徉能知识须域;一到了假日、两人都得空的时候,他会带着她四处游玩,足迹遍布全省包扩及海外。

    当然,她更想起他得意的身在一群婆婆妈妈中,不但没显露一丝一亳的忸怩不安,还一脸骄傲的参加学校母姐会时的模样。

    许多许多的事汇集成一个无人能取代的他,由小至大,打从有记忆开始,父亲的疼爱、母亲的慈祥、兄长的关怀,各式各样不同的爱就聚集于他一身,而她一直以来就从他身上汲取这些源源不绝又不尽相同的爱意,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感情归属、开始了对他的追逐,然后,一切就都变了样。

    董语霏,你真没用!现在想这些做什么?

    发现自己正情不自禁陷入过往的回忆中,董语霏忍不住又骂起自己,因为现在的她除了唾骂自己外,她真不晓得还能怎么办。

    宁静的室内响起了不曾被期待的电话铃声,董语霏先是恍惚了一下,这才看向那一具被她当成装饰品的电话。

    电话?谁会找她?

    迟疑了好一会儿,努力说服自己、排除掉“樊昊炜”这三个字的人名后,董语霏终于在十余声响后接起了电话。

    “喂?”虽说服了自己,但声音中仍流泄出她的不安。

    “霏霏吗?”温暖悦耳的声音由听筒传来。

    “左?”乍听唯一好友的声音,董语霏的坚强溃决了一小角,难以自己的哽咽。

    “霏霏,你怎么了?”敏感的个性让左善善在最短时间内发觉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喉咙有些不舒服。”个性使然,终究无法坦白的表露出真实的情绪。“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

    “还说哩,我收到你的信了,怎么要搬出宿舍都没告诉我一声?幸好你有把新住处的电话写给我,要不然我一定跟你绝交。”左善善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怎么样,现在住的地方环境好吗?一个人住习不习惯啊?”

    “就这样呢,无所谓习惯不习惯。”标准董语霏式的敷衍答案。

    “霏霏,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搬出宿舍。”对于中途辍学,左善善一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拜托,就算我不喜欢跟别人住才搬出来,你也不用这么自责,这又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因素才会决定搬出来。”左善善的自责让董语霏失笑,连带着心情好了一些“再说,我的新家很好,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为了让好友不那么杞人忧天、想太多有的没有的,董语霏很仔细的将新居住处的环境形容了一遍。

    “听起来很棒耶。”左善善开心了一秒钟“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让董语霏措手不及。

    “怎么会呢?我哪有不开心。”

    “别骗我,霏霏,你的声音告诉我了,你很不开心。”左善善执拗的相信她的感觉

    董语霏苦笑。

    一直都是这样,这左善善虽然单纯,但她却相当敏感,当然,她的敏感不是神经质,而是指她的心思比常人纤细许多。说起来有点像是特异功能,对于她身旁的人存有的想法、感觉,先天上就是拥有绝佳的洞悉力,有时不用言语都能察觉旁人的心思。

    “其实,我知道瞒不过你。”董语霏近乎自言自语的低喃。

    仔细想想,左善善跟她那个有自闭倾向的青梅竹马兼初恋情人不但能够沟通良好,还能恩恩爱爱、甜

    甜蜜蜜的相处在一块儿,拥有这样直逼特异功能境界的发达感应力,又怎么会察觉不出她的不对劲?

    “真的发生事情了,是不是?”听见董语霏的低喃,左善善开始紧张。“谁欺负你了?还是碰上什么困难?”

    “没有,都不是。”否定的答案反射性的由嘴里流泄出来。

    “那是怎么样了?”左善善自行想像“是不是你家出了什么事对了,一定是你家出了什么事。”左善善极肯定这样的答案,而且,她还能说出她的理由“要不然,现在是寒假了吧,为什么你没回家,反倒是一个人留在租的房子里?”

    这样直接又不掩饰的关怀,隐含其中的温暖烫得董语霏说不出话来。

    “霏霏,霏霏,你怎么了?说话啊?”左善善在那一头对着电话着急的叫着。

    突然之间,董语霏的心中产生一种相当浓厚的自厌情绪。

    这样不讨人喜欢的个性真是糟糕啊,再这样下去,连这唯一的朋友都要失去了。

    “左”沉默了一会儿,董语霏决定让自己坦白一次。

    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朋友,况且,从未有过朋友之间倾诉心事的感觉,或者她该尝试一下?

    默默的做了做几次深呼吸,董语霏毅然决然的跨出第一步。

    “我没有家,我是个孤儿。”

    甭儿?

    爆炸性的内容让听筒产生将近十秒的空白。

    “左?”这样的静默让董语霏感到不安。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左善善指控,小心的擦去眼泪。

    “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没必要成天挂在嘴上说吧?”浓厚的鼻音让人可以想像出她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原该属于董语霏的哀伤被左善善戏剧性的反应消弭了大半。

    “但是这让你不开心啊,你早该跟我说的。”

    “跟你说有什么用?”个性使然,使得董语霏相当实事求是“再说,让我不开心的事并不是因为这个。”

    “那么是什么?”左善善无法想家,还有什么事比孑然一身的孤单还让人感到不开心?

    终究不习惯,董话霏因内心的挣扎而稍稍犹豫了一下。

    “左,你相信十岁的孩子懂得爱吗?”

    “嘎?”董语霏语出突然,左善善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先是楞了一下。“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你相信吗?”董语霏执意问出一个答案。

    “相信,我当然相信。”左善善的答案是绝对的肯定,且提出佐证“霏霏,你别忘了,我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上我小扮哥的。”

    “是啊,我怎么会忘呢?”董语霏有一丝恍惚“左,我真是羡慕你。”

    “霏霏,你到底是怎么了?”左善善担心。

    “我爱上一个人,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董语霏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真的,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善善惊喜。

    “不同于你跟你的青梅竹马,我们的情况不能混为一谈。”董语霏苦笑“那一年他十二岁,从路边捡到刚出生的我,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很任性的决定把我带大,就让家里的爷爷收养了我,因为这样,他待我的好,有父爱、母爱、手足之爱,我是在他的呵护庇荫下长大的。”

    第一次听她谈起自己的事,左善善听得很用心。

    “十岁以前还小,不懂什么叫爱,只知道他是我的天、我的地,那时候最喜欢的不是娃娃、家家酒,小小脑袋里总想着要待在他的身边,就算没做什么,只是看着他、伴着他,也能心满意足的过一天。我总是希望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为了他的一句赞赏,常常能手舞足蹈乐上好几日,相反的,要是遭到他的斥责便会让我难受几天,深怕惹他讨厌我”

    左善善可以感受到好友在小时候悄悄萌芽的情意,当然,也感受到她为情所苦的心薄

    “那时还小,傻气得不知道这些心情就叫做ài。”董语霏自嘲的笑笑“但到十岁后,我懂了,什么都懂了,但他却不懂,一直到后来都不懂”

    声音中的悲裒让人心疼,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怎会有这样的痛呢?那是多么深刻又无法得到回应的一段感情啊?左善善跟着红了眼,心疼好友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情。

    “那时候,我国中快毕业了,他迷上了摄影,并跟他的朋友合开一家演艺经纪公司,因为负责公司的摄影事宜使得回家陪我的时间变少了,往往一两个澧拜都见不上他一面,在这之前,我一直相小心隐藏我对他的爱,但那阵子久不见面让我很不安,为了能跟他多见面,我千方百计的跟着进入了演艺圈,成了他公司旗下的模特儿。当然,在一开始时他对这件事很不赞成,但由于我的坚持与另一位合夥人也投同意票,他最后也只能由我们去了。”想起往事,有苦有乐,董语霏也无从界定喜悲。

    “之后,我受到厂商的注意,拍了一些平面广告,没想到后来却平步青云,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结果受盛名之累,我不但无法籍着同公司的理由跟他多亲近,反而起离越远,这些全出乎原本的预料──因为公司极怕绯闻的杀伤力,就算宣传人员不刻意排开跟我有关的异性,他忙我也忙,一、两个月碰不上面是常有的事──后来,因为我坚持要他担任摄影师否则拒拍任何剧照,这样才能固定的见到他几面,但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对我呵护备至的人了。”

    “发生了什么事?”左善善听得人迷。“他变了,变得玩世不恭、轻佻随便,常常看到他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女人,他跟那些女人公然的打情骂俏、游戏人间,报章杂志上常常看见关于他的绯闻与爱情故事,还说他是本世纪最风流的摄影才子。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怎能不痛,要知道,在这之前的他,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属于我,因为要照顾我花去了泰半时间,他已经鲜少能拥有自己的时间了,更遑论是去接近女色。但没想到,我心中完全隶属于我的他会有这样大的转变,每当他周旋于女人的身边时,那感觉就好像将自己的心挖出一块去跟别人分享,令我痛彻心肺、夜不能眠”

    “霏霏”想安慰她,但一时之间,左善善竟连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只能恨自己此刻身在日本,不能留在好友身边陪伴她、帮她打气。

    “没事了,再糟糕的事我不都熬过来了?”强打起精神,董语霏反过来安抚她。

    “那后来呢?”

    “后来?”董语霏实在不愿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但这时候也无妨了“后来的日子像是一场战役,我哭过、闹过,甚至鼓起勇气对他表白,但他的回应除了漠视、漠视还是漠视,就连我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对他表白,也只换来他的无情奚落与嘲笑他不再是那个把我捧在掌心,以父爱、母爱、兄长之爱来疼我宠我的人了,之后除了拍照的公事外,他根本理都不理我,甚至连家也不回了,直接又彻底的痹篇我。”

    “他、他、他怎么能这样?”左善善气死了,讲话开始有点口吃。

    “怎么不能呢?”董语霏落寞的笑了笑“后来出了一些事,他的爷爷死了,我也因为心灰意冷毅然决然的退出演艺圈,那时他继承了一笔远在法国的遗产,处理完爷爷的丧事后就带着我到法国去。但我实在不想跟在他身边,让自己的心继续这样没有希望的追逐,所以我偷偷的坐了隔天的飞机又飞回来,投靠他的一个好朋友,也就是那位经纪公司的合夥人,这个人一直待我很好,我也把他当成大哥一样看待,我跟他的定好了,要他帮我保密,并考了个学校开始上学忘了告诉你,之前还在演艺圈的时候,为了让日子单纯一点,以至于我国中毕业后就没再升学,后来的事你大概知道了,我开始上学,并展开单纯的新生活,住在学校宿舍里过了两年。”

    “那他呢?没有找你吗?”

    “就是因为没有,平静的日子才能过到现在。”

    “这也太奇怪了吧,你在法国无缘无故的失去踪影,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设法去找?”左善善大大的不解。

    “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早想开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而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才怪,要是你想开了,现在怎么会不开心?”左善善不以为然。

    “什么都瞒不过你。”董语霏笑了,接着语气一沉“他回来了。”

    “从法国回来了?现在才回来找你?”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回来的,我只知道,他一回来就把我平静的心彻底的颠覆了。”董语霏老实的说出心中的感觉。

    “霏霏,你老实说,你还爱他吗?”这一点很让左善善担心,现在那个把她的心伤透的人从法国回来了,要是好友还执著于这份爱,就一定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还爱他吗?这抿着唇,董语霏久久不能言语。

    “霏霏?”左善善追问。

    “我不知道,左,我真的不知道。”董语霏的潜意识拒绝面对这个问题。

    “那你的亲身父母呢?你曾设法找过他们吗?”

    “怎么可能找得到,我是被他们遗弃的,刚出生不久就被丢在路边,跟一堆小猫放在纸箱中让人认养,连件衣服都没有,这样怎么可能留下线索?”

    经由董语霏的口,这些话被平静的说出来,听得左善善感到一阵心酸。

    “你会想他们吗?”

    “别傻了,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想的。”董语霏嗤之以鼻“对我而言,他们充其量是提供精子、卵子后,无情的将我丢弃在这世界的陌生人,对他们而言,我不过是一夜纵欲狂欢下不被期待的生命,双方都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当然不会有想或不想的问题存在。”

    “霏霏,你来日本吧,我们家很大,你可以来跟我们住,而且,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上学。”左善善极认真的建议着,她的心中早已计画好,一会儿就去告诉亲亲老公这件事,然后将董语霏也一并接到日本一起生活。

    “别开玩笑了。”董诰霏的瞬间反应是拒绝。

    “我是认真的,你来日本吧,那才是真正的新的开始,而且,我可以让小扮哥介绍一些好男人给你,你可以重新去爱,这样不是很好吗?”

    重新去爱?这四个字让董语霏说不出话来。

    “别说那些了,以后再说吧。”不知怎地,就是不愿意延续这样的话题。

    爱,太伤人,她不想再让自己尝试那种痛。

    “那好吧。”话虽这样讲,但左善善还是有点不放心,结果倒也真让她想到了另一个建议“现在是寒假,你没打算来找我玩吗?机票不是问题,我让小扮哥去买,让人送过去给你,你不用担心花费的问题。”

    “不用了。”董语霏婉拒后自嘲的解释:“我还没那么不济,虽然是孤儿,但我的经济能力好得让人眼红,别忘了,我以前所赚到的钱不少,如果真要去找你玩,费用还不需要让你负担”

    董语霏不提,左善善还真忘了这一件事。

    “霏霏,你刚刚说你以前很红,是谁啊?我认不认识?”这事让人有一点好奇。

    经过一番长谈后,左善善对好友的成长过程总算有点认知了,不像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还偶尔会忍不住想跟她发牢騒。现在,她总算知道董语霏为什么老做不显眼的打扮,原来是想彻底断绝过去五光十色的演艺生涯,不愿让人认出她。

    “已经过了这么久,没必要再提了。”不愿提起那个身分,而且,董语霏深知转移左善善的注意力比说上一长串拒绝的话来得有用。“对了,都忘了问你,你现在好不好?怀孕了没?”

    奸计得逞,单纯的左善善霎时忘了之前的问题。

    “拜托,哪可能那么怏,而且小扮哥希望晚一点再说”

    之后的时间里!不再是围绕着董语霏不堪的过去打转,话题转换成左善善在日本的生活状况,随着左善善生动的描述,专注聆听的董语霏也跟着沉浸在他们夫妻的浓情蜜意中,对于这样真挚的情感,董语霏的感觉是嫉妒、羡慕与祝福。

    就这样,两个女人欲罢不能的聊了好多,最后是董语霏笑着说电话线要烧起来了,这才让左善善依依不舍的挂上这通国际电话。

    对若刚挂上的电话,董语霏突然发现这样谈一谈好像真的有用,心里没那么烦了。

    嗯,开始有睡意了,先去泡个澡,再好好的补个眠吧。伸个懒腰,开始放松心情的董语霏决定将计划付诸实际行动,在步入浴室前她做下结论。

    ....

    “非请莫人”四个大字的告示木牌下留有一张纸条。

    朱雅蔚,打工之事因某些原因不再与你一同前往,你自己去吧。

    董语霏留p。s敬告任何不识相的来访者(朱雅蔚、推销员或什么牛鬼蛇神的)

    无论有天大的理由也别吵我,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这样语带威胁的留言让樊昊炜失笑,尤其是那个“否则”之后还画上一个炸弹跟骷髅头以示威胁,更是让他打从心底愉悦了起来。

    真是天真可爱啊,若来的人是小偷或者匪徒之类的,她就打算这样从从容容的睡过一切,让自己陷入这样恐有人财两失的危机中?

    如她所愿的不愿吵醒地,樊昊炜省了按门铃、敲门的手续,拿着刚刚跟房东夫妇要来的钥匙,就这么大摇大摆又理所当然的进入屋子当中。

    啧啧,樊昊炜打量起这十来坪的套房,一厅、一卫、一房嗯,加上外面那一块看得出花了一番心血的花圃樊昊炜从那扇可以一眼看遍花圃的落地窗做下结论:这房子还真是美观有余、妥全堪虞阿!

    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对房子的评论上,樊昊炜直接往紧闭的香闺而去。

    转动门把,没锁。

    樊昊炜略微蹙眉,对于她竟能如此放心感到不悦。

    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幽暗宁静,这样的效果自然得归功于窗户上的那片窗廉,内层采不透光的双层厚窗廉,他知道,这一定是她后来自掏腰包给装上的。

    说起来也真矛盾,她怕黑,习惯在床边放一盏小灯陪伴人睡,但也仅止于这盏小灯,睡眠中的她一向不喜欢过度明亮的光线,房间里的窗廉一定要这种不透光的窗廉布。她曾说过,这样才好!当她倦了,在大白天时才不会妨碍到地睡觉。直到今天,樊昊炜都还记得她说这话时的娇悄模样。

    坐在床沿,就着微弱的昏黄灯光,樊昊炜细细的打量着沉睡中的容颜。

    睡眠中,那副可笑的大眼镜被摘下了,除了一双活灵活现的明眸大眼外,细致姣好的无瑕面容展现在柔和的灯光下。浓密而卷翘的长睫毛、小巧挺立的鼻、鲜嫩欲滴的玫瑰唇瓣他知道,要是灯光再亮一些,还能看出粉颊上有迷人的玫瑰色泽。

    从均匀的呼吸不难知道她正熟睡着,但樊昊炜知道她刚睡不久,显得潮湿的发让他的眉峰再次聚拢。

    对她这个坏习惯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她依然故我,老是懒得弄乾就直接湿着头发人睡。

    找来一条乾毛巾,樊昊炜铺在腿上后轻柔的将她的螓首移到那上面,接着便小心又仔细的擦拭那一头未乾的发,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没惊醒熟睡中的人,反而好像很熟悉这样的举动,还自动挪了挪身体,调整一个方便他擦拭且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这样的小动作让樊昊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抚触着她柔细的发丝,绝佳的触感让他想起她的苦心,脸上的笑容更是忍不住加深。

    真是难为她了,她的发质异于常人,颜色介于淡咖啡色与栗色之间,每当在阳光或灯光照耀下,宛如泛光的高贵金色丝线;除色泽之外,柔软又有天生的自然卷度,以往要做造型时,即使是刻意把头发烫直,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的直发状态,然后就像变魔术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又恢复成原本的卷发。

    就因为这样,他真的没想到,她会为了让自己彻底的改头换面,不但把头发剪短、染黑,更将一头天生的卷发吹成平直的模样。这不容易吧,尤其还费心的“每天”这么做。握着手中因冲洗过后恢复原形的卷发,樊昊炜为她的努力失笑。

    以往长发时的她加上那一身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整个人就好似一尊娇贵的法国娃娃,现在的她却刻意的破坏自己的美丽,把自己弄成远古时代的书呆子。是为了躲避他吗?真是天真幼稚啊,她难道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她就是她,无论是美是丑,他总有办法一眼认出。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擦拭,细柔的发丝已呈乾爽状态,直到樊昊炜能认可的程度后,他丢开手中的毛巾,再次以轻柔的动作将熟睡中的娇颜枕回蓬松的枕头。

    丝缎般的发丝披散在雪白的枕上,因熟睡而静止不动的她更像是一尊甜美的洋娃娃。静静的看着她纯洁的睡颜,樊昊炜像是观赏一幅名画般的仔细又虔诚。

    像这样,能无所顾忌的看着地、凝视她那天使般安详睡颜的日子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这样的念头让樊昊炜哑然失笑。

    瞧他,像一个靠回忆过活的糟老头,当真是老了吗?三十一岁,整整十二岁的差距啊,她视他究竟是父是兄?

    不愿多想,樊昊炜干脆脱去外套,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补个小眠并不为过。

    才刚躺上床,犹在睡梦中的佳人翻了个身,滚到床的另一头、棉被的范围之外。樊昊炜笑了笑,并没有任何举动,自顾自的躺好,替自己盖上暖暖的棉被。

    如同他预料的,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娇躯感到寒意,没一会儿就自动自发的朝热源挪近,不但钻进温暖的被窝,也钻进他为她准备好的怀抱当中。

    拥抱着玲珑有致的软玉温香,樊昊炜心中无一丝杂念,只感到久违的宁静逐渐填满心房。

    好久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种心平气和的充实感了。

    带着满足的笑容,樊昊炜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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