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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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葯水味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右床有个刺龙刺凤的“兄弟”断了腿在那哀哀叫,还有几个看来也绝非善类的同伙,在旁义愤填膺地喊打喊杀,四海背对着他们坐着,背脊直窜寒意。

    真是倒霉呀

    四海捂着胸口,心里不断发出惨痛的os:早知道今天会这么衰,打死他也不出门了!

    看着躺在床上,右手已经里上了层层纱布的“祸害”四海脑中尽是白花花的钞票随风而逝的画面。也不晓得是不是这间医院存心要a他钱,院里的四人病房竟然全满,害他莫名其妙得升等到双人病房。

    按车祸“常理”就算是这女孩子自己发了疯跑出来让他撞,他这个超级无辜却开着二手宾士车的凯子,也绝对休想找理由不付医葯费。这下子没花个几千、几万是甭相心脱身了。一想到这,他的心就快滴血啊!

    不过

    四海看着看着,还真有点替躺在床上的这个年轻女孩感到惋惜。瞧她长得还算清秀可人,睫毛浓密又卷翘,细长的鼻梁挺又直,微撅的唇形有种无邪的性感,看来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吧,可惜年纪轻轻就神智不清,竟然在马路上手舞足蹈地跳着怪舞

    四海这才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得先知会院方一声才对?万一她一醒来就抓狂,得罪了隔壁那群兄弟,还没良心泯灭到见死不救的他,到时候肯定狠下下心落跑,可是为了她被人海扁又没钱拿,他可不想搞到连自己也住院,再多花一笔医葯费呀!

    “钱钱”

    他想站起来,屁股才离开椅子不到三公分,就瞧见她突然说梦话似的直嚷,没受伤的左手还死命地往半空中捞啊捞的。

    惨了!完了!

    世界末日来了!

    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敌手”的四海冷汗直冒,竟然有人连作梦都死要钱,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是不是该在她醒来“抢钱”之前先溜再说?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刚刚已经在急诊室留下资料,这下可真成了待宰的肥羊了

    “钱我的钱”

    四海还在天人交战,冷不防地她抓住他的手,当成了钱似地一把按压在她还算有料的胸前。他眼一瞠,心一跳,霎时连呼吸都冻结了,她却因为握住了钱,连梦里都微笑呀!”神几秒后,四海在她醒来高喊非礼前急忙抽回自己渐渐发烫的手,这么用力一扯,宝蓓皱了皱眉,眨眨沉重的眼皮,终于清醒了。

    “好痛喔”

    不小心扯动伤口的她疼咧了嘴,这才发现自己右手里了厚厚一层纱布,还躺在病床上,左手边则坐着一个削着轻薄短发、脸上干浮得看不见一根胡渣,模样长得还真是斯文俊逸的年轻男子。

    “是你开车撞我的?”她马上忆起昏迷前的遭遇。“我手断了?会变成残废吗?”

    “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皮肉撕裂伤,缝了三十几针,加上韧带有些拉伤,所以短期内活动会不太方便。不过医生说只要你好好休养,手不要有大动作,也别提重物,很快就会复原,绝对不会变残废。”

    他极力表现出最诚恳的态度!看她现在脑筋好像还满清醒的,顺便跟她讲讲“理”

    “小姐,是我撞到你没错,可是那不是我的疏失,是因为你突然冲出来在大马路上跳舞才”

    “什么跳舞,我是在追我飞掉的钱啦!”宝蓓打断他的话,反问他:“你有帮我捡到那张一百块的钞票吗?”

    追钱?这理由真是令四海啼笑皆非,害他还一度误以为她是神经病呢!

    “我没看见那张钞票,当时我只急着送你就医”

    他顿了顿,发觉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不停地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的手提包呢?!”宝蓓立刻想到比钞票更重要千百倍的手提包,那里头可是装了她仅有的财产呢!

    这下换四海楞住了,车祸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抱起她直冲进医院,什么手提包他根本没留意。不过看她的穿著打扮比时下的年轻女孩还朴素,而且只为了张百元钞就不要命地狂追,就算想赖他赔,包包里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价值不菲的东西才是。

    “我没看见,你要是想叫我赔”

    “哇”

    喝!这女人的眼睛是装了水龙头不成?!

    四海一怔,只见她一听手提包不见,立刻放声大哭不说,那眼泪溃堤的程度更是宛如滔滔大浪排山倒海而来,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嗯哼。”他以手掩口轻咬一声。她哭得再惨也不能心软!这气势可不能输,一输就得被当肥羊宰了。

    “小姐,赔偿的问题我会找律师跟你谈,就算你哭,不该我付的我也绝对不”

    “妈呀!我对不起你啊!”四海被她比“孝女白琴”还惨烈的哭嚎声给吓得整个身子往后一缩,差点没跌倒。

    这有那么严重吗?瞧她哭爹喊娘地那么伤心,那手提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ヘ,你们很吵哦!”一声低吼伴随着一股杀气,从四海背后笔直射来。

    虽然她不是疯婆子,但他先前的预感还是不幸成真,她果然得罪了邻床那群白痴才会去招惹的家伙了。

    “对不起、对不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四海连忙转头向他们迭声道歉,再回头小声劝宝蓓别哭得像有人要驾鹤西归了。他钱还没赚够,还想多活几年哩!

    律师说过,母亲临终前给的那把钥匙一定得带着,不然就算她能证明身分也不能将东西交给她。宝蓓一想到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让她弄丢,连仅剩的两百元也飞了,就算玉皇大帝也止不住她夺眶而出的泪啦!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白衣护士被宝蓓宏亮的哭声引来。“小姐,你怎么了?要我叫医生来吗?”

    “呜叫谁来都没用了”

    “x,吵死了,再哭我砍你喔!”

    邻床的伤患明明连床都下不来,照样横眉竖眼地跟她撂狠话。

    宝蓓想到自己车祸撞断了手,弄丢了可脑粕以领到大笔遗产的钥匙跟仅存的现金,已经够惨的了,竟然还有人放话要砍她,心一酸,不但没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加惊逃诏地。

    “哇咧!你是”

    “我们马上换房间!护士小姐,我要立刻换单人房。”

    不等对方把狠话说出,四海马上开口“投降”

    虽然他很爱钱,但更爱命,反正他是劝不停了,干脆在对方开扁前要护士换了间单人房,让这个好像打算哭到海枯石烂的女人哭个过瘾。

    没多久,院方终于派人来将宝蓓推离双人房,四海故意远远跟着,因为她仍旧一路盖着被蒙头大哭,他不想被别人当成是这“孟姜女”的家属,招人侧目。

    “你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转进单人房好一会儿,宝蓓也哭累了,掀被一看才发现四海竟然在闭目养神,一股备受忽略的感觉让她很不甘心地开口问。

    “我一定要问吗?”

    第六感告诉他,最好别知这原因比较好。

    “当然要!”她扁着嘴,一副既冤枉又委屈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惨了?!”

    “我?”他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对,就是你!”她眼红红、鼻红红,一边抽噎一边恼怒地指责他。“那皮包里有我所有的财产,和领取我母亲遗产的唯一证物,如果找不回来,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没错,就是这样!

    他之前有提到“律师”这两个字吧?听他的语气,好像想撇得一干二净,可是瞧他的穿著打扮,肯定不是像她这类穷得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硬币的人,就算她冲出马路的确也有错,但是开车撞人的始终是他.怎么样也要他负责到底!别的不说,光是医葯费她就付不起了,当然得赖定他才行。

    四海一听这还得了,所有财产加上遗产,这女人是不是认得他,存心想把他啃得尸骨无存啊?!

    “小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错明明不在我,是你”“你当时时速多少?”

    她突然打断他的话,反问他。四海怔仲片刻,俊脸上浮起一抹聪敏笑意。

    “小姐,我开车一向不贪快,没有超速的问题,当时我的时速绝对在五十以下”

    “四十。”

    “嗄?”

    “医院前那条路速限是四十哦!”宝蓓朝他伸出左手四根指头,理直气壮地说:“超速撞人,罪加一等。”

    “ヘ”

    “ヘ什么ヘ,反正不论要讲道理还是讲道义,你都得对我负责到底。”她不管,反正就是吃定他了。“我叫金宝蓓,蓓蕾的蓓,不是贝壳的贝喔!你叫什么名字?真名喔,报假名也没用,我已经把你这张脸牢牢记在脑海里,你溜走我也会叫警察找回你。”

    他满脸无奈,有气无力地回她:“我叫钱四海。”

    “钱似海呀钱多得像海一样好好听的名字唷”

    她的双眸像少女漫画的主角一般闪着熠熠光辉。这么有钱的名字听起来就豪气“金宝贝”虽然不错,不过如果叫做“金似海”那就更棒了!她好喜欢他的名字喔

    四海额头冒着冷汗。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名字真的很不错啦,不过她两眼好像全填满了,教他光看就想逃。

    “是四海为家的那个四海,不是钱多得像海的那个似海。我绝对、绝对没有那么多钱,其实我没多少钱,真的!”他卯足了劲装穷。

    看他应该是报上了真名,不至于会扔下她不管,宝蓓也释放出善意。

    “放心啦,看在你没有肇事逃逸的分上,我不会狮子大开口向你要几十万的赔偿费,乘机敲诈啦!”

    他闻言,不禁喜上眉梢。“真的?”

    “不过医葯费和以后拆石膏的费用你一定要负责。”

    “当然。”他开始算起,扣除健保给付之后

    “还有”

    四海的如意算盘立刻打住,有些胆战心惊地瞅着她。“还有?”

    “我弟就住在这间医院的心脏科病房,我跟他说了办完事就会立刻回去找他,我现在浑身酸痛,没力气走路,待会儿你去帮我找辆轮椅推我去见他,不然他会担心的。”

    他松了口气。“好,没问题。”

    宝蓓甜甜一笑。“还有,无论如何你都得帮我把手提包和里头的东西全找回来,不然”

    他干噎了一口气,总觉得她是“笑里藏刀”

    “不然!我可是会缠住你一辈子喔!”

    她可不是吓吓他而已,这男人害她受伤,还丢了可能通往庞大遗产之路的关键钥匙,现在她可是比人家两袖清风还惨,就算要她善罢甘休,他至少也得先把钥匙找回给她吧?在那之前!她只能“巴”住他不放了。

    四海的脸色惨到眼被医生宣布得了绝症差不了多少。“金小姐,你的要求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嘛!这年头连警灿诩不敢担保能找回失物了,更别说我连你那个手提包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这”“我想睡了。”

    不晓得是不是太累了,她打了一个呵欠,眼皮子一酸就真合上了。

    四海懊恼地看着这个给他出了个大难题的“冤家”天哪,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

    几天后。

    抽出了一大迭钞票办理出院手续,四海的脸色就像刚去卖完血一般苍白,心口也像被人划了一刀,正不住地淌血。

    好痛呀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要他在一个对他而言丝毫没有半点经济效益的人身上花大钱,更让他觉得槌心肝了!

    他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情况再这样继续失控下去,他得快点摆脱金宝蓓这个大麻烦才行。长痛不如短痛,再舍不得也还是“花钱消灾”算了!

    “嗨!”

    才推开病房门,一声爽朗又轻快的呼唤传来,一股牛肉香更件随而来。

    “吃牛肉面,我叫护士小姐买了两碗,对你不错吧!”

    宝蓓本来就是左撇子,所以即使右手受伤,还是能挟着面一口接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都要出院了,干么还花钱托人买吃的?”他顿了顿,狐疑地挑起右眉。“不对,你不是说你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了吗?护士也没理由请你吃面呀?”

    她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噢,我认识那个护士,我告诉她这三天托她买的东西,在出院时会带你去跟她结帐。”

    “什么?!”

    “没听清楚吗?”她抬起头,咻地将挂在唇畔的一条面吸入嘴里。“我刚刚说”

    “我听得一清二楚!”他眼角抽搐。“你倒是说个理由给我听听看,为什么你叫人买东西,我却得付帐?当初说好了只有医葯费是我要付的吧?”

    “对啊。”她淡淡一笑,也不否认。“但我要吃得好,营养充足才能早日复原。医院的伙食太清淡了,你又不炖鸡汤给我补,所以我得自己多补充一些额外的营养,不然我病恹恹地在医院多住几天,你要花的住院费不是更多?”

    四海被她说得无话可辩驳。“那你买了些什么补充营养?”

    她扳指数了起来。“不多啦!两盒鸡精、一盒燕窝、几百克的人参、一罐钙片喂,你是不是贫血?你的身体在晃呢!快点坐下来休息吧。”

    “你你干脆吸我的血补充营养好了!”

    四海气得朝她嚷嚷。他不是贫血,而是被她的“营养品清单”刺得心痛如绞啦!

    “说什么要替我省住院费,买那些东西的钱就不晓得是住院费的几倍了!你当钞票是我家在印的啊?!你”嚷到一半他突然停住,差点忘了今天他可是打算要摆脱她的,要是骂恼了她,到时候可就难谈判了。

    “算了!待会儿我会去付清的。”

    宝蓓有些惋惜地看着他说:“嗳,你觉不觉得自己的eq好像不太好?人明明长得斯斯文文的,可是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跟我们女人大姨妈来的时候差不多。”

    “我”

    四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女人存心想气死他啊!

    “是,我斗?不好,我会改进。”

    他努力地一根根按平额角冒出的青筋。为了早点摆脱这个讨债鬼,现在就算她说他是人妖,他也认了!

    宝蓓闻言,不禁嫣然一笑。“你真的是个好人耶!”

    她突然绽放的甜美笑靥,教四海心神一”明明笑容那么天真无邪,偏偏是上天派来a他钱的“魔鬼”

    “那你面还要不要吃?”

    她喝完自己碗内最后一口汤,对他那碗面露出了觊觎的眼光。

    “吃!”

    他二话不说便捧起面碗大口大口地吃,这待会儿可是他要付钱的,瞧这牛肉那么大一块,肯定一碗不少钱!不只要吃,连一粒渣都不能留!

    吃完了面,四海去找护士付钱时,少不了心口又多淌了几摘血,所以一上车,他立刻掏出事先开好的一万元支票递给她。

    “我问过了,你的伤回诊花不了多少钱,加上调养费,一万元应该是绰绰有馀,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边发动车子边说。“至于手提包的事,我已经拜托当警察的朋友依你的描述尽力找回,你要找就去找警察;送你回家之后,我跟你就再无瓜葛,拜托别再找我麻烦了。”

    三秒钟过去,她没有发出任何抗议,四海正庆幸她还满好沟通的,头一侧才发现她又不晓得睡到阎罗殿第几殿去了,看样子她有听见前几句话他就该偷笑喽。

    “真是的,就不怕被我载去卖掉?”

    四海又好气又好笑地嘟囔一句。也不晓得这女人是少根神经,还是没遇过坏人,抑或是他看来真那么正气凛然?她对他毫无防备到白痴都看得出来,未免也太没戒心了。

    “算了,载到她家再说好了。”

    他没叫醒她,看了一眼她事先抄给他的住址便开车前往。约莫十多分钟后,四海瞧见了她家,也瞧见了熊熊大火。

    “金宝蓓、金宝蓓!”

    他急急摇着她的双肩,被突然吓醒的她马上头犯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又怎么了?”她皱眉。“天塌下来了吗?”

    “天没塌,不过你住的地方快塌了。”

    瞧她一脸茫然,四海的手往窗外一指,宝蓓随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喝,漫天火光中,那栋着火的公寓不就是她住的地方吗?!

    “喂!你可别往里面冲啊!”宝蓓二话不说就急忙下车往人群里钻。四海脑里的恶魔叫他乘机倒车离开现揭,速速摆脱那讨债鬼;另一个天使却一把揪住他胸口,叫他快下车拦住直往火场奔的她。结果他的理智还没做出决定,人就已经下车去追她了。

    “金宝蓓!”他钻进人群找到她,死命拉住她不放。“冷静一点!火势那么大,现在只能等消防队灭火后再说了。”

    她心急如焚地挣扎着。“你不懂;那里面的东西是我仅存的”

    “再贵重的东西也没你的命重要吧?”四海打断她的话,牢牢抓住她。“别傻了!看清楚,这种火势你冲进去必死无疑。我花了那么多钱治你的伤,可不是为了想看你烧得尸骨无存!”

    “我”

    他的劝说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可是一想到原本已打包好要搬出的家当现下全陷在火海中!十之八九将化为灰烬,宝蓓鼻头一酸,忍不住扑往他怀里放声大哭。

    “别哭了!”

    楞了几秒,四海不忍心推开她,只好轻拍着她的背哄她。被他撞伤,又遇上火烧屋,她也真够倒霉的了!

    半个多小时后,大火终于扑灭!不过四层楼的公寓也烧得只剩焦黑空壳了。围观的群众还在不断讨论起火点会是哪儿,救护车来来去去运送伤患,有些住户呆坐路边,有些还抱在一起哭个不停,明明是晴朗的艳阳天,现场的气氛却比隆冬还森寒。

    四海陪着宝蓓看着焦黑的屋子好一会儿,才想起下午的企划会议已经错过了时间。再耗下去,恐怕连下一个行程都要耽误了。

    “那个你节哀顺变,我先走了。”

    他直觉此刻不溜必有“大祸”赶紧挤出个他认为应该已经够诚恳的笑容,右脚一跨打算溜之大吉。

    宝蓓一把揪住他衣角,哭丧着脸恻恻地盯住他。

    “你真那么狠心就这样遗弃我?”

    四海一听,笑脸差点变哭脸。

    “遗弃?你既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老婆,别用那么恐怖的形容词好不好?”他搓着手臂猛打哆嗉。“这场车祸就算我也有点错好了,我已经付了医葯费,也给了你一万元的支票,该付的责任都付了”

    四海越说声量越小。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用比小狈还惹人怜爱的无辜眼光看他,非把他仅存的同情心硬揪出来是不是?!

    不行,一心软他就得“破财”了!

    “你你看我也没用,我说过我其实没什么钱,你不要想赖住我,我跟你一点关系也嗳,你这个表情该不会又要”

    “呜”

    果然,瞧她鼻头一皱,四海就知道她又要哭了,但他不知道的是

    “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你把我伤成这样,我的现金因为你全部没了,连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不能领取也是你害的;现在我住的房子烧得精光,你却丢下一张芭乐票就想走人,简直就是没义气、没心没肝、没人性、没”

    她像孟姜女哭倒长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惨兮兮,见者无不动容。那一句又一句不必打草稿就脱口而出的指责,顺畅得简直不需要换气。

    而且她声量不大,却足以让身旁的好事者全竖起耳听得一清二楚,再一齐把鄙弃、责备的眼光全集中到他这个全世界最无辜的“负心汉”身上,彷佛他是陈世美再世,大家全想当包青天把他给“铡”了。

    “先上车再说!”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当四海瞧见采访火灾的记者也注意到宝蓓的“个人魅力”所引来的群众,正握着麦克风朝他们而来,不想上社会版头条的他二话不说,立刻抓住宝蓓飞奔上车,以最快的速度驶离现场。

    “算我败给你了!”他正式举白旗投降,取来整盒面纸递给她擦泪,无奈问她:“好吧,送佛就送上西天,我就再多花点油钱载你去投靠亲友好了,告诉我地址。”

    “你家的地址是?”

    “台中市西屯区”他一顿,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亲友了?你再捉弄我,就别怪我赶你下车了。”

    他没那么狠,不过吓吓她也好,不然这丫头真想吃定他。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只有一个在住院的弟弟,没其它亲戚了。我的朋友不多,她们也都不方便收留我,我真的无处可去了。”她水汪汪的一双大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钱四海,你收留我好不好?”

    前天她跟熟悉的护士聊天时,聊到借住医院的事,对方提醒她,如果罗院长一破例就很难和其它有相同情况的病患家属交代,不过沅保跟罗家多年的医病必系又不能一般而论;院长在为难之下,应该是会选择借她钱,让她另找住处的可能比较大。

    宝蓓想想也是,罗院长对他们姐弟俩已经够宽容,医葯费打折还三不五时让她赊欠,她再找问题为难他好像是恩将仇报喔

    本来出院后,离房东给的搬家时间还有三天,她打算回租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去当铺换现金。加上她一直暗示钱四海一定要给她点“调养费”这些钱加起来或许够她去找间最廉价的分租雅房先捱上一个月。

    没想到房子烧个精光,十之八九没东西可以拿去当了,钱四海还抠得只给她一万元支票,别说租房子没指望,现在她身分证、印章丢了,银行存折大概也烧了,等这些证件办出来再去轧票,她已经饿死街头了!

    她看他像是个好人,又不经意提过自己是一个人住,算算害她受伤又领不到遗产,落到如此惨况的就是他,她不先想办法要他收留她、赖着他白吃白住一阵子,就要流落街头了。

    “我?!”他倒抽了一口气。

    “对呀,我们认识好几天了,也算得上是朋友吧?你就大发慈悲,当做是在行善嘛!”她说得楚楚可怜。“你看看,我的手还没复原,肯定找不到工作。本来我就没钱了,现在连家当都烧得精光,多可怜哪!你忍心弃我不顾,看着我流落街头”

    “等一下!”

    他把车靠边停。这种非常时刻,可不能再一心两用。

    “我记得是跟你提过我一个人住,但可不代表我就方便收留你喔!虽然你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但是我们孤男寡女的”

    她急着举手发誓。“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性侵害!”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过那么想找条河往下跳的感觉。

    “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男的啊?!”厚,他发疯一定是她害的!“你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样吗?!”

    宝蓓眨眨双眸,定定地凝视他两秒后,突然朝他贴近。四海吓得整个身子往后一缩。

    “你想干么?”真想非礼喔?

    “看,”破涕为笑的她指着他说。“我主动送上门你还会吓到呢!我想的果然没错,像你这么清纯的好男人现在真的很罕见,跟你在一起我才不担心呢!”

    清纯

    四海好像看见自己变成了薄薄纸片,欲振乏力地从半空中飘飘坠落。

    一个已经活到了二十八岁,还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打滚了十馀年,向来以精明着称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女生用“清纯”这两个字来形容

    他真的快抓狂了!

    “好,要住你就住!被我搞大了肚子你可不要哭!”

    他故意板起脸来耍狠吓她,就不信这样她还不怕。

    “你知道吗?有一句俗话是这么说的:会叫的狗不会咬人,你叫得越凶!我就越不怕你唷!”

    宝蓓甜甜一笑。从十五岁开始半工半读的她,对看人还挺有心得的呢。

    相形之下,四海的神色就只能以黯淡无光来形容了。

    “唉”

    他长叹一声,佯装的凶恶表情立刻被她几句话给打得溃散无踪。

    对啦,反正他生来就不是做坏人的料,要不然凭他的聪明才智再来官商勾结一下,台湾首富早就是他了!

    “要去哪?”

    四海扁嘴,不再多说便将车子重新驶回车道。宝蓓不明白他的打算,干脆直接开口问。

    “还能去哪?你不是吃定我了吗?我怎么那么倒霉呀”

    他倒垂着八字眉,又哀又怨又无奈,简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噗!”宝蓓被他自怨自怜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别这样嘛!你一定会善有善报的。”

    “哼,是喔。”

    四海问哼一声,压根儿不信这档事。善有善报?他还是多动动脑筋,想想怎么摆脱这只小吸血鬼吧,再继续为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花钱下去,他等不了善报就会先心痛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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