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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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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斌儿回到了太湖湖畔的家中待嫁。她会再回到苏州来,全因秦老夫人的一番话,同时也惹得秦少扬大发雷霆。

    “什么?”他大吼一声,俊逸的脸上冰寒一片。他紧搂着司徒斌儿,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她藏起来。

    “我要斌儿回江南去,不许你横加阻挠。”秦老夫人不理会儿子的不满,迳自说道。

    秦少扬脸一沉“为什么?你最近折磨得我还不够吗?”他指的是要司徒斌儿搬出漾云院一事。

    因为秦老夫人说司徒斌儿是尚未过门的媳妇,不好再和秦少扬同处一室,所以执意要她搬出漾云院,毫不理会秦少扬有多生气。但在司徒斌儿看来,秦老夫人捉弄儿子的成分居多,存心看秦少扬气得暴跳如雷。

    秦老夫人不在乎的讪笑着,看来这个儿子还真会记仇。“我有比折磨你更好的理由。”

    “哦?”秦少扬挑眉看着母亲,看她能说出什么歪理来。

    “事实上我是要斌儿回江南待嫁,我要你依照一般婚礼的过程,从上门提亲、讲定亲事、下聘开始,一样一样的照着规矩来,我希望你是从司徒家将斌儿正大光明的迎娶回家。我们娶的是身世清白的官家小姐,我不许你以娶个来历不明的小妾的方式,迎斌儿进门。”

    这是保护司徒斌儿的方法,一方面表示秦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另一方面则可避免外人对她身分的猜测、臆度,如果秦少扬执意就在凌云山庄娶斌儿过门,只怕谣言和传闻会满天飞舞。

    秦少扬皱眉道:“我不会做出任何辱及斌儿的事。”

    “你再不克制自己就会了。”秦老夫人嘲笑他道。“从苏州迎娶斌儿进门是最好的方法,你不觉得吗?”

    秦少扬撇开了懊恼,冷静的思索着,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真的是最好的。

    他暂时不理会母亲,将注意力移回司徒斌儿身上,低声询问:“我可以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吗?”

    他着实担忧司徒夫人会再伤到她的心。自从她释放出久蛰的柔情,承认爱他后,他知道她的心再度显得柔软脆弱,在她失去保卫自己的盔甲后,他不想冒险将她暴露在任何可能伤害她的人事物中,即使那人是她的亲生母亲也一样。

    司徒斌儿明白他对自己的保护怜惜,凝眸与他互视后,温柔的微笑道:“我是回去看我娘,你这么问好像我要闯龙潭虎穴似的,而不是回家。”

    “就因为是你母亲,所以我才担心啊。”他皱紧眉头的咕哝。

    “别杞人忧天了。”她取笑他。

    “我真希望我能像你这么笃定。”他很认真的看着她“你真的要独自回去吗?你知道,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抛下一切陪着你的。”

    司徒斌儿坚决的摇头“不了,这一次你帮不上忙的。我与我娘之间的事,我想要自己解决,你就信任我一次吧。”

    秦少扬神色担忧的深思了好一会儿,这才做下决定。

    “好吧,看来我不得不同意了。”他有些无奈的道。

    “当然。果真是我聪明的儿子。”秦老夫人微笑着。

    所以这件事就成了定论。其实司徒斌儿心中也很想回家探望母亲,最重要的是她希望能得到母亲的祝福,它对她的意义不可言喻。

    她回到江南后,陆陆续续有众多贺礼和宾客盈门,而司徒斌儿心中惦挂着一个人。

    康广陵在她出嫁的前几天私下来到司徒家,司徒斌儿高兴的迎他进门。

    “康公子。”她又惊又喜。

    “斌儿,好久不见了。”他微微一笑,但俊秀的脸上有抹不去的疲惫,好像有烦心的事折磨了他许久。

    “怎么了?”她依着以前的习惯,自然而然的伸手向他。“你一副万分疲累的模样。”

    康广陵技巧地痹篇她的手,突然单膝脆地,认真又严肃的说:“斌儿,我为康家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

    “你都知道了?”司徒斌儿扶起他,并无责怪之意。

    “嗯。”他愧疚的点点头。“你莫名的失踪后,我不眠不休的寻找良久,才从他们不小心走露的口风中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不肯透露你被带去哪里。我气死了,偏又无法可施,只能多派人手至外地搜寻。你的杳无音讯,实在教我心急如焚。”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司徒斌儿在他面前轻转一圈,笑得淡然。

    他审视她良久,才勉强一笑道:“那就好。”

    他知道司徒斌儿是个把生命中的苦痛喜悲都往肚里吞的善良女子,只为了减少他的愧疚,天知道她隐瞒了多少事情?

    司徒斌儿随意望了一下他的家仆带来的洋洋洒洒的贺礼,有些诧异的笑道:“康公子,这礼太重了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康家在嫁女儿呢。”

    “康家与秦家是世交,这样的重礼并无不妥。”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不然你就当成是我祖父的歉意吧。”

    “他知道我是谁?”她惊讶的问道。

    康广陵笑了,但他的疲惫冲淡眼中的笑意,看起来更像是在皱眉头。“当然,我存心说出来让他吃惊的。”他想起祖父瞠目结舌的表情,就算是他小小的报复吧。谁让他们管他管到牵扯进无辜的斌儿,实在做得太过火了。

    “祖父向来顽固,他即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会认错,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不过他亲口嘱咐我带来这些贺礼,我想这代表他说不出口的歉意吧。”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她微微皱眉。

    “当然,不过这可以让我们好过一些。”他敛了笑容,深思的看着她“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么轻松的模样,他待你不错吧?”

    “嗯。”她微笑的点头。

    “那就好。”康广陵终于放下心来,出现一种奇怪的松懈感,司徒斌儿还来不及探究他奇怪的情绪,他已经温暖的握起她的手“我虽然很惋惜失去了一位红粉知己,不过我更高兴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恭喜你了,斌儿。”

    她抬起头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很感谢过去的岁月里有你陪着我。”

    康广陵又恢复他一贯嘻笑、漫不经心的态度,伸手揉揉她的头“傻瓜,又不是以后都不会见面了,做什么说得这么感伤?”

    “但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们又说了一会话,当康广陵要离去时,司徒斌儿真诚的邀请他“康公子,日后我随时欢迎你来凌云山庄作客。”

    他笑着回答:“当然,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会帮你毒打他一顿,替你出气。”

    他跨上马背后,凝眸专注的看着她,彷佛想把她永存在脑海中。“保重,斌儿。后会有期了。”

    康广陵策马远离,坚定的不再回头望,让那以斌儿为中心点的风景逐渐远去、隐没,但他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遗憾,充塞着他不敢探究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就这样了吧

    在秦老夫人选定的良辰吉日的这天早上,位于太湖湖畔的司徒家,早有扬云堂的人前来打理一切,少主娶妻是一件大事“凌云”上上下下的人莫不欢欣喜悦。司徒家焕然一新的小屋中,举目望去皆是大红的双喜字,尽管一大早就有川流不息的贺喜人潮,但在扬云堂的接待指挥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在司徒斌儿的房中,是股安静而又警戒的气氛,彷佛外头的喧闹纷扰是另外一个世界。司徒夫人走近坐在镜盒前梳妆的司徒斌儿,她一身艳红的新嫁衣更衬出她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和晶莹的黑眸,她从镜中静静的回望着母亲。

    分离太久的母女俩,都不知如何撤走习惯性的冷漠,表示亲密,只能保持着客气的距离,终究无法交心。她曾被母亲的冷漠疏离伤透了心而不愿爱上任何人,因为她的付出徒然换来暗夜饮泣的泪水,但没想到最后还是爱上了秦少扬一个黑眸闪动着蛮横的温柔、冷寒的外表下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男人,是他驱走她心灵中的苦涩寒冷。

    司徒夫人伸手拢好司徒斌儿垂落的发丝,心中若有所感。

    “恭喜你了,斌儿。”她语出真诚。

    “谢谢娘。”绝少听到母亲温言软语的司徒斌儿不禁泪眼矇眬,而后起身拜倒在地。“女儿今后无法承欢膝前,还请母亲原谅女儿不孝。”

    “斌儿”司徒夫人扶起女儿,深深叹口气“我一直都没有好好待你,实在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没关系的,娘。一切都过去了。”她这淡淡的一笑,意味过去的伤害全都释怀了。

    知道自己不再困于过去的梦魇中,她反而能以一种平静温柔的心情和眼光来看待母亲,而这全是因为秦少扬的关系。因为他坚定的爱和温柔,让她懂得对别人好,她的心不再有所缺憾。

    “从今而后你远嫁至北方,咱们相隔千里,相见不易,娘自忖实在亏欠你太多了,无法偿报。”司徒夫人拉起女儿的手“只希望你的夫君能诚心待你、爱你,怜惜你自小坎坷。祝福你们能永结鸳盟、白头偕老,娘衷心的希望你能幸福。”

    司徒斌儿想起秦少扬的情意绸缪,明眸中柔情百转。“谢谢娘,这是最好的祝福了。”她紧握母亲的手,相对一笑。

    吉时已到,司徒斌儿一身耀眼的凤冠霞帔,在丫环的搀扶下,盈盈的拜别母亲,同时也向过去道别,知道从今而后再也没有挥之不去的哀伤。

    但当她静坐在轿中时,回首前尘,心中感伤,泪水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滑落,眼泪很快的湿了她的前襟,也将裙褂滴得一点一点的深红了。

    锣鼓喧天,花嫁队伍热闹迤通的出了苏州城。她自小熟悉的家乡景物,在视线中慢慢缩小、远离,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出城后司徒斌儿就转乘马车,一行人继续北行。

    突然,官道上烟尘迷漫,好似有人马急急奔驰而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行伍之间有人因逐渐逼近的马蹄声而开始不安、慌乱,疑问的远眺张望着,但是护卫司徒斌儿北上的龙禁卫们,却镇静、不为所动的高踞马上。

    奔来的三匹快马行动迅速,转眼间已来到眼前,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策马直往司徒斌儿的马车冲去,而护驾在旁的龙禁卫竟然乖乖的让路。

    黑衣男子扬起长鞭一卷,把垂下的帷幔扯去,长手一探,将端坐的新娘拉抱上马,置于身前。

    然后马蹄声轻响,眨眼间已飘然远去。

    司徒斌儿从惊愕中回过神后,实在很想大笑一场,这种事情怎么会二度发生在她身上?

    “为什么你的反应总是慢一拍?”胁持她的黑衣人见她没有反应,开口抱怨。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男性的吸引力。

    司徒斌儿急急的转过身子凝眸细看,此人剑眉星眸、英姿俊朗,正是她日夜思念、魂牵梦系的秦少扬。分隔两地个把月,她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思念可以使人形销骨立、黯然神伤。

    她欢欣的轻喊一声,投身至他怀里。“又是你!你有绑架女人的习惯吗?”她强迫自己用愉快的声音说话,怕无法克制的流泪。

    “我没有,”他的声音满含笑意“不过用来对付你似乎很适当。”他无法忍受司徒斌儿离开他太久,所以冲动的策马南下寻他的爱人,又临时起意在半途劫走了她,也不管在行礼前相见有何禁忌,他就是想见她。

    她抡起拳头轻搥他的胸膛,抬起小脸质问他道:“你毁了我的婚礼,要怎么弥补我?”

    “没听说新郎不可以绑走自己的新娘的。”他轻笑,圈着她的大手收紧,让她更贴近自己的身体,低低的说道:“如果我说我要用生生世世来补偿你,你觉得够不够?”

    司徒斌儿不禁动容“我只求你今生今世就好。”

    “那不够,”他深情的吻她“永远不够。”

    看见她脸上微带泪痕,楚楚可怜,他知道她曾触动了伤心处,不禁担忧的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司徒斌儿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微笑道:“很奇怪,再见到我娘,我已经不会那么悲伤、怨怼了,我想是因为你的关系吧。我感谢你对我的好,让我能更宽容待人,也能重新爱人。”她的明眸直视着他,轻声说道:“我爱你。”

    两人相对凝眸,不说一语,而千种情、万般意,尽在眼波交流处。然后秦少扬低头吻上她的唇,许下生生世世的盟约。

    在他缠绵爱恋的吻中,司徒斌儿知道,她已经寻到她永生的爱恋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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