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倾国 > 第二章

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倾国最新章节!

    平474年(九年前)

    恒陵。平王朝的夏宫所在地。

    平成帝自十年前突患病症,自此龙体不复昔日的强健。于是,每年夏天都会到恒陵的行宫来避暑休养。因此每年夏初到末的三个月里,因着随同帝王来到这里的大臣们及其家属之故,恒陵总是十分热闹。

    然而这里却是难得的清静之地。

    槐花初放。净白的花朵散着素雅的清香。

    初夏的阳光有点热,也不热得厉害,只一缕缕静静地散落在嫩绿的叶间枝上,穿过空隙,一丝丝地在地上划着小小的光斑。

    和风微微吹过枝头“沙沙”地轻响着。树下的小草也随风起舞,弱不禁风的样子。

    林中有小片小片的空地,阳光也洒在这片片的绿地上,有些野花蓓蕾的,轻盈地盛开在初夏的阳光里,一朵朵、一团团,粉的、黄的、紫的、红的,争相盛开着,煞是好看。冲着天空仰着她们明净的笑脸,就连云彩也忍不住在冲她们微笑了。

    这时,若是有人误闯了这小小的清净之地,定会发出“人间胜境”的感叹了。

    若那人抬头望,那么,在看到蓝天之前,他会看到可以令人惊讶得合不上嘴的影像:一片小小的粉蓝裙摆,正轻盈地飞舞在槐树上、花丛间。裙摆的主人,正悠然自得地翘着她的小脚丫,嘴中轻抿着一根青翠的草根,还轻轻地咕哝着。

    若是仔细地靠近听,你会从风中模糊的语丝中分辨出以下内容:“什么呀!到处都要人陪,我又不是缺胳膊少了腿,干吗老是把人当成小孩一样防着守着?真讨厌!”

    本哝着话的是个如槐花般素净可爱的女孩,小脸上脂粉不施,眉淡如风中微绽的柳叶,眸子清亮,而眼形则是略有些纤长而上挑的样子,若是长在他人脸上,本该是妩媚横生的眼睛,在这个女孩脸上,却只见如蓝天般明净的清澄。小巧的鼻梁下面,是粉色的小嘴,再加上那一袭粉蓝色的衣衫,真会让人误以为看到了一只粉蓝色的小蝶停在了槐花丛中。

    轻风徐来,也传来了一些嫌诏,女孩微微皱了皱那浅淡的眉。

    声响越来越近,而女孩的眉也皱得越来越紧。

    “公小姐!小姐!在哪儿啊小姐?求您回个话呀!小姐!您在哪儿!”

    女孩干脆捂住了耳朵,只当做是没听到,

    终于,那声响渐行渐远,女孩也渐渐松了捂住耳朵的手。吐掉嘴里的草,她有些不耐地说道:“好不容易得点清净,怎么就不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刚刚心情好些,这回又得另找个地方躲藏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然而,她一时竟忘了这是在树上,脚下一滑,她整个人都滑倒下去。还好抱住了树干,才免了直接从树上摔下来的惨状,只是再也不能起来,只能抱住树干勉力让自己不掉下去。慌乱地看看树下的土地,她脸色惨白了,那树离地好高,看看下面地上的物件,变得好小,若是掉下去,只怕不死也掉了半条命,她心里不禁埋怨起来,怎么当初爬的是那么高的树?惊惶之下,她大叫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声音竟有了哭音,心里又痛骂着:“那丫头!不要她时她倒寻过来,现在叫她了,怎么不见人!”然而寻她的人早已远去了,此时这里四下无人,只怕是叫哑了嗓,也不会有人来了。女孩的手渐渐地撑不住体重了,树干又粗又皱,她只觉得手上生疼,心想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她狠狠咬牙,只能一边叫着一边努力往上扒,看到地下,越看越是心惊,她的眼眶红了,粉色的衣裙也皱得不像样。

    树干渐渐有些下垂,眼看着就要撑不住她的重量,而手指也渐渐地受不住疼痛了,她知道这次是难逃一劫了,闭上眼睛,尖叫了起来。

    忽然,微风掠过,女孩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一轻,转眼间,脚已着了实地了。

    惊魂未定,她看看磨得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指,几乎不相信自己已站到了地上。女孩愣了半天,才想到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袭白衣的男子笑盈盈地看着她,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好像也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关切地问道:“姑娘,还好吧?”

    云淡风轻的笑容,一时竟让女孩忘了该说什么好,只是直愣愣地点了点头,仿佛她的人还悬在半空中。

    男子皱了皱眉,再看她一眼,确定除了惊吓外,女孩该是没受到什么伤害,便又笑了“既然姑娘没事,那在下告退了?”拱手欲离。女孩心中一急,张口欲唤住救命之人,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好,在踌躇之间,男子又转过头来,女孩心中一喜。

    “对了,姑娘,出外时还是小心为妙,找个人陪着可能会好些,不要太任性了。”说完,他悠然离去。

    女孩脸上一红,心中有些微恼,平日里,哪个人敢说她任性?可不知怎的,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只怕她立时就要翻脸了,而对他可能是那轻风明月般的笑容让自己心软了吧,她对自己说。看那背影就要远去,她又急了起来,没来得及多想,她便唤道:“喂!等等啊你!”一边叫着,一边小跑着,想要追上那人。

    “怎么?姑娘有什么事?”男子中途又停了下来,转身时,满眼是疑惑。

    “那个”一时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说,女孩灵机一动,微笑着“那个,我想请教高姓大名?”男子停了停,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萍水相逢,姑娘不必记挂。”

    女孩皱了皱眉,受惯奉承的她听不惯拒绝,即使只是温雅委婉的拒绝。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生气的感觉。只是,她仍是不放弃“对恩公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却真是救了我的命了!恩公定要告诉我,好让我报答你。”

    男子颇有些犹豫,踌躇着,然后眉头一展“既然姑娘这么说,那么,鄙姓桓。”

    “桓?”女孩低头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突然红了脸,她抬起头“请问恩公大名?”

    “姑娘真是寻根究底啊!”半是惊讶,半是开着玩笑,然而女孩听出了话中的婉拒,她张了张嘴,最终说不出话来。心中有些微恼,只是不好发出来,看着男子转过身毫无留恋的背影,她皱着眉,忍不住跺着脚“哼!稀罕啊!”“小姐小姐!总算找到你了!”女孩猛地被终于寻来的侍女一把抱住“呜!奴婢以为找不到小姐了,奴婢想这次肯定小命不保了!”

    “好了好了,够了啦,真是的,叫你们的时候不见人影,不想见你们的时候又阴魂不散。好了,别哭了,别哭得我满身的湿!”话说得毫不客气,然而女孩始终没有推开侍女。

    侍女这才回过神来,放开主子“小姐,人家是太高兴了,一时忘形。请小姐原谅奴婢!”

    “你啊,别老是操那么多心!怕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只不过是想透透气,才没有告诉你们跑出来的,倒是你们这么叫叫嚷嚷的,不怕让外人知道啊?”

    侍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呵呵,我们可都吓死了,一时之间哪里想到那么多的。小姐?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一手的血,怎么受伤了,疼不疼?”侍女扶着那双手,眼泪又要流下来。

    女孩不自在地挣脱了侍女,把双手藏到了身后“才刚说过你,又来了,不用大惊小敝的,只不过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才磨破点皮而已,回去擦点葯就行了。记得回去嘴巴紧一点,要不然你自己讨打我可不管!”

    侍女哭道:“要是让皇老爷太太看到,不知怎么心疼呢。”

    女孩的脸阴了下来“你放心,他们才没空来管我呢。”

    虽说着不在乎的话,但女孩的脸上,是连倔强也掩不住的落寞。

    也不知为何,自已又到了那个算是历险的场所。明阳劝服自己,只是那槐花的香味让自己难忘而已,没有其他原因。

    只是在第二十天还没有看到那个月白色的背影后,连自己也没法骗自己了。少女初萌的心思被时光冲得只剩下懊丧“为什么那个人还不来?是不是那次只是巧遇,他再也没有可能来了?”

    夏天的时光那么短,而明阳的避暑之日也越来越短,眼看着自己和那个男子是不可能再相遇了。

    *♂*♂*♂*

    “明阳?发什么愣?”

    温软的声音,只是听不出有温暖的情绪,那是一种习惯性的声调,而不是从心里发出的柔和。那是平王朝的一国之母,王皇后。

    明阳回过神,冷冷地回着话:“母后,儿臣一时失了神,望母后见谅。”

    王氏轻轻地将青色的杯放入掌中,再轻轻地用杯盖抿去浮在水上的泡沫,动作无比优雅,那是在贵族之家中长期浸淫才有的气质,低着头的她问:“这几天怎么老是叫不到你?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记住,不要像个野丫头似的,让人笑话我教女无方。”

    “女儿怎么敢忘?母后大人天逃邡提面命,明阳一定牢记在心。”明阳的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是吗?你若是真的记在心上,我也不用为你操心了。”喝了一口茶,王皇后始终没有看女儿一眼“昨天听你的侍女说,一天都没见你的人影。你是到哪儿野去了?”

    “昨天吗?是孩儿贪玩,到了御花园去,有些累了,就在石椅上打了个小盹,没想到那些不懂事的下人打搅了您。”明阳低着头,看来万分恳切地说着。虽然只是谎话,声音却听不出半分心虚。

    王氏皱了皱眉“睡在石椅上?”她嫌恶地斥道“堂堂一国的公主,竟然睡在花园里的石椅上?若是让人看到了,会怎么想?若是让下人看到了,更是不成体统!”

    明阳的声音平板“是,母后,儿臣下次会小心的,再也不会那样做了。”她的睫毛下,冰冷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脚下澄黄的地毯。

    “好了,我累了,你若没有其他事,就先告退了吧。”王氏轻轻挥了一下手示意,也不看女儿一眼。

    “是!”明阳起身,在母亲面前恭身行礼告退,静静地走向门口。未走到的时候,她停下了,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母亲。

    为什么要看?在等些什么?明阳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等的是什么,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心情,困扰着她。

    只是,她看啊看,一直看着母亲,等了许久,那人却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连一眼都没有。

    深深地转过头,那一转头好像是用光了自己的心力一样。明阳的眸子更冷了。穿过大门,听着两侧的侍女齐声说着:“恭送大公主!”她挺起了胸膛,迎着阳光而去。

    *♂*♂*♂*

    槐花已经谢尽了,树萌比之初来的时候,密了许多,连那阳光也被阻在树叶的外面,几乎找不到能穿过层层叶子去亲近地面的缝隙。风儿一丝也无,只有一处一处的蝉鸣,让树林平生了几分躁热。

    连粉蝶儿,也舞不动了。

    小小的身影,蜷在树下,粉蓝色的粉蝶儿,连抬头也不愿,将一张小脸,深深地埋在膝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地被厌恶?为什么?本该是最爱的人之间,却从来没有所谓的亲密。就算在人前互相笑着,但他们都知道,笑容下的距离,是难以逾越的天地之宽。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活?如果没人爱,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空气中有了一丝波动,让陷入自怨自艾的人忘了悲伤下去,小小粉蝶儿竖起了耳朵,捕捉那声响。

    “姑娘?”有人轻轻地唤她

    *♂*♂*♂*

    路过那片树林时,桓灏不自觉地看了那浓密的槐树荫一眼。

    还记得,那只粉色的小蝶,栖在枝头的样子

    初时,他真的以为是蝴蝶的魂魄化做了人形,降落在槐树上,要不是听到女子惊惶的呼救声,他可能仍停留在原处发愣地看着她。

    没想到他暗暗笑着不是蝴蝶,却是一只有些吵闹又颇有点跋扈的金雀儿

    为什么会记得她?

    他回想被救下树的那个女子,若说容貌,她绝不是那种美丽到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若说气质他再次微笑,就算是对刚刚把她救下树的恩人,她的言谈之间还是有着一种骄惯的傲然之气。

    大概是朝中哪位大臣家的独宠的女儿吧。这里是皇帝避暑的行宫,只有在夏天,朝中众臣随着帝王到这里时,才会有人出入。周围一带,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能进得来的地方。那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子。想想女孩那时穿的粉蓝色的衣裙,也没有一点可以识别的标识。平王朝中,皇家一般穿的是黄衣,而宫中的婕妤、侍女们,则又以所侍寝宫为别而穿着各色衣物,但每人都会佩戴同样的发簪和耳饰来统一识别身份。

    至于各大臣家,一般以世家为别而穿衣着装,像他桓府,以象牙白色为惯常的衣色,除了上朝时所穿的朝服另有规定外,一般桓氏一族出外时,都穿象牙白色的衣服。只是,还不曾听说过哪家是以蓝色做为世袭的衣色的桓灏想了半晌,终于放弃,除了那女孩身上佩戴的精致的首饰以及所穿衣物的材质明显提示他,那一定是个富裕之家的女儿,此外,他没有一点线索可以查明女孩的身份了。

    他回过神来,暗自提醒自己,该是到宫里陪临王和怀王读书的时候了。

    临王今年十一岁,而怀王则是十岁,临王明琦“聪明慧黠”而怀王明珏则有些体弱多病,年纪虽小,已经常常缠绵于病榻。

    想当初他被御驾亲点为皇子伴学时,父母异常高兴,连称这是皇室对桓家的信任和厚爱,更嘱咐他一定要小心服侍着两位皇子,不要辜负了皇帝的信任,然而他微微冷笑就算那被众臣赞为聪明无比的明琦,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蠢货一个。想他桓灏四岁便能视诹众家之著,六岁能写出让父亲称赞的妙文佳句,到了八岁时,更是满朝文武都称赞的奇才,若不是平朝历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子二十四岁方可委以重任,以他的才智,怎可能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区区的皇子伴读?

    想到要陪那两个乳臭未干的皇子读书,桓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明明对他而言,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烂熟于心的历代文典之作,还要让他一遍一遍地诵读,只为了让小皇子听懂,而每天又为何要给才不过十岁、十一岁的孩童行礼下拜?居庙堂之高而没有相应的才能,怎能让他甘心?

    想着,他又看了看那片树林,半月前,临王明琦受了风寒,皇宫中上下为了他的病情而忙成一团,读书的事自然耽搁下来了。父亲于是让他闭门静休,要他钻研因伴读而搁下的学问,另外,说是要他收收“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想起父亲训他的话:“少年人只知锋芒露于外而不知内敛于心,迟早必惹祸端!”

    他冷笑着,有才之人,又怎么能位居无德之人之下呢?更何况,只怕临王也未必会像众大臣所料的一般,可以平顺地登上太子之位。桓灏想起父亲跟他约略提过的宫中之事,暗想:只怕有人是极不愿让明琦登上储君宝座的。

    临王母亲沈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娘家在朝中本来就没有半点势力,她虽受过帝王一段时间的宠爱,但如今年华老去,而后宫中又向来是被手段高明的王皇后把权。本来身为皇长子的明琦是储君的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但王皇后及她身后权势熏天的王氏一族,素来对于朝政有着野心,断然不会让沈妃称心如意的。而那王皇后,许是肚子不争气,仅生下一女后再无半点消息。想来对于太子之位虽然耿耿于怀,却也是有心无力。王皇后之女,今年似乎有十二岁了。平王朝有规定,公主要等到年满十八岁时,才被视为成年人而准许会见各朝臣,并可以相对自由地出入宫中。这还是因为平王朝曾有过几个女皇,因此对于公主不像其他王朝那样严苛,可说是将她们终身‘囚’于皇宫的牢笼。但身为女子,先天上总是输了一筹。王皇后恐怕是抱憾无比,却又莫可奈何。桓灏想到此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只怕到时,朝中会大乱

    正想得入神时,耳中忽然传来微微的抽泣之声,桓灏一下警觉过来,打量着四下。

    细看之下,丛林的深处,一袭粉黄色的衣裙,一动不动地蜷着,只有微微的抽泣声,才泄露了女孩的踪迹。

    桓灏一喜,是她吗?忽地心中又是一沉,想起那张有些骄横的小脸,那样的人儿,又怎么会伏在不见人影的林中暗自哭泣?直觉地,他认为那样的女孩,是不会受人委屈的。

    那么,是谁伏在林中哭泣?

    缓缓步近,他似乎是怕声响过大,惊吓了那只粉黄的蝴蝶,蝶儿就会一霎间拍翅而飞。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为何会那么在意那只小小的粉蝶。

    “姑娘”他轻轻问着抱着膝的少女。

    泪眼朦胧中,明阳抬起头来,月白的长衫,关心的眼眸,正是那个等了半月的人。不知为何,明阳做了一件让自己日后想起来都会觉得害羞的事,她嚎啕大哭。见到他,委屈从心底层层地泛起来,眼泪争着涌出眼眶,好像是看到了可以倾诉的人。

    桓灏还来不及欣喜,就已经被眼泪拧痛了心,那样明丽的女孩,是什么样的委屈,让她失了笑脸?

    带着自己也想不到的宠溺,他在女孩身边半跪下,用双臂圈住哭泣的女孩“嘘莫哭,莫哭”

    *♂*♂*♂*

    树影下,小小的粉蝶偎着白衣的男子。

    长长的乌发被阳光照得很有些暖意,发丝轻轻地偎在桓灏的肩上颊边,让他的心中也是一片微微的暖意。

    桓灏知道,即使此刻丢下怀里的人儿,只怕也赶不上太学师父的课了,看来今天是免不了要被父亲痛骂一顿了。但,抱着小小的人儿,桓灏却不觉得后悔。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会对半月前的见面如此的记忆深刻。美丽的女孩,骄纵的女孩,他曾见过不少,可是,那种骄气下的脆弱,却是他所仅见的。虽然曾见过的那一面,她即使已有克制,但颐指气使的态度,还是隐隐地露了出来,可是,比骄纵更甚的,是那对眸子里深埋的寂寞和孤独。

    就是那种淡淡的孤独,才让他记住了那个女孩,那个就算孤独也不要让人家看出来、就算寂寞也聪明地用嚣张的态度来让你难以忘怀的女孩。

    *♂*♂*♂*

    忽然之间,明阳的心中升起百般懊丧: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示过弱,就算是想哭,也只会一个人哭泣,然而,为什么,连着两次,在同一个人面前现出了软弱的样子?而那个人,恰恰是她想见的那一个。

    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个人,于是,只能继续趴着,只有自己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多么想要摆脱这样的窘境。

    *♂*♂*♂*

    怀中的女孩瑟缩了一下。

    桓灏暗暗对自己苦笑: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耐性,来安慰一个小女孩。然而,自己也知道,在看到她哭泣之后,就再也不忍心把她推开了。

    感觉着襟前的微湿,有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疼涌了上来,那个女孩,就连哭泣也倔强地不发出声音,只有泪水,见证着悲伤。

    *♂*♂*♂*

    明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桓灏的怀中抬起了头,胡乱地用袖子擦着泪,轻轻推开了他。

    桓灏只是静静地递过一方帕儿。

    悄悄地从睫毛下看了男子一眼,明阳飞快地接过帕儿,擦着泪水和鼻涕。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脸上有种羞涩的笑意,一下竟让桓灏看傻了眼。“把你帕儿弄脏了”桓灏愣了一下“没关系,只是小事。”

    女孩的眼睛灵动起来“那怎么行?两次见面,都要麻烦桓大哥。对你也许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来说,你可是既救了命,又救了急的大恩公呢。若是不报答你,就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桓灏有些迷惑地看着女孩,一刹那,原本的伤心变成了羞涩,而后,竟是如此生气勃勃,他只觉得仿佛看到了脆弱的蝴蝶,转瞬蜕变成了骄傲的凤凰。只是,那速度让他有手足无措之感。

    女孩看着他,眼中有着专注“要不,明天这时候,我在这儿等你,赔你的帕儿,行不?”

    桓灏迟疑了一下,想起了太学生气的脸,歉意道:“只怕要拂了姑娘的意了,明日只怕不行。”

    明阳愣了愣,不曾遭到拒绝的她,心中有些愠意,皱起了淡淡的眉“什么事不能拖延的?我要你来!”

    桓灏眯起眼,淡笑着,却有些火气,再次确认了,女孩是从未尝过拒绝滋味的富家之女“姑娘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再怎么淡笑,冰冷的话中还是露出了些许寒意。

    明阳看着桓灏,忽然明白,此时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哭泣的女孩,发号施令在此地显得如此突兀。她转而轻笑着“对不起,桓大哥,阳儿一时忘形,惹得桓大哥不快了。只是阳儿实在是想和桓大哥见面,一时情急,这才说错了话,桓大哥见谅!”

    桓灏惊讶于女孩的乖巧,不由得放软了口气:“无妨,我明白。”

    明阳仰起小脸“桓大哥,若是你明天有事,那阳儿就在这里等你,你办完了事再过来,这样可以吗?”

    桓灏踌躇着,然而想再见面的心情却连自己也骗不了“那么,明日晚些时候你再来,若是等到日落还不见我,你就回去吧。”

    “好!”明阳雀跃着的笑脸让桓灏禁不住地想要微笑,再一次坚信,还是笑容比较适合这个女孩。然而,心中的某处,却有一丝的警惕:聪明、懂得迂回而又坚持和道歉的人,是他从来不曾遇到过的人儿。

    *♂*♂*♂*

    第二日,平王朝上下大惊。

    临王明琦夜中忽然暴疾,呕血,在一个时辰中便骤殒。

    前日里临王虽感了风寒,然而日渐痊愈,此时他却忽然暴毙,不禁令朝野一片惊惶。

    一时间,宫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临王殿中上下服侍之人全被下令投入牢狱,而朝中大小辟员也人人自危,只因恰在早几日,朝中众臣提出立临王为太子之议。聪明的官员们无不明白,这大半就是王皇后权势熏天下的阴谋,只是,谁也没胆向上陈请细察皇后。而提议的众臣们无不摸着自己的脑袋,为全家老小的性命捏一把汗,暗盼着平成帝能早日查出真凶,顺便保住自己的脑袋。

    然而,平日英明的皇帝在此时却令人费解地缺乏行动力。不久,皇子薨之事就不了了之,除了以护卫不力之名将临王殿中服侍诸人流放西疆之外,无一人获罪,而朝中人人明白的王皇后弑杀未来诸君之事,却不曾起半点微澜。值得庆幸的是,同样的,王氏一族中也是沉静一片。

    那一日,明阳和桓灏都未到树林。

    不久,帝王离开了避暑行宫,回到了都城。

    于是,鱼沉雁落,再无音讯。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倾国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秦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秦聆并收藏倾国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