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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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天齐正在办公室里审阅签呈,梅玲按内线通知他二哥应天威来电。

    锁紧了眉头,最近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他的兄长大人又有何贵干?肯定又是来传达父亲大人的旨意海削他一顿,他万般不愿,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应天齐口气戒备且冰冷。

    “喂,听说你最近在追你公司里的一位助理秘书。”应天威单刀直入的说道。

    “是又怎么样?还需要我说明什么?公司里的眼线不都报告得很清楚了!”应天齐不驯的道。

    “天齐,你年纪也不小了,停止这种青少年才有的幼稚行为!”对于他那激动的语气,应天威只是冷冷告诫道。

    应天齐没有吭声,他知道他就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他的使命就是要把家产扩大再扩大,直到能达到父亲要求的一天。

    他很清楚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就是太清楚了,令他偶尔会不由得恼火起来。

    “你私底下跟谁上床,那是你的事,我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到处都在传闻你迷恋上一个小助理秘书,你这样做,魏紫华很难堪,不要因为她人还在国外,你就乱来!订婚酒宴就在年底,这之前你可不要再闹什么丑闻!”

    应天齐深吸一口气,压下了体内的怒火才道:“我知道。”

    “你自己要拿捏分寸!你知道爸很注意你一直以来在英资讯的表现,上一次的亏损还没有弥补回来,爸非常不满意。”

    “我会补回来!”说这句话的同时,应天齐感觉到胃里沉重的反感,他一直力求在工作上表现给父亲看,也真的做出了成绩,父亲却不曾有一句夸奖;而如今只因为魔术师的关系,一笔抹杀他多年来的努力,他竟然要被一向表现落后他的二哥羞辱

    “你记著爸的要求就是了。还有,你之前说创星的魔术师是主谋者,都过这么久了,你还没搜集到他的罪证吗?爸很不高兴”

    “他不高兴就不高兴!”他终于禁不住口气又冲了起来。“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你们再插手,我就放这件事烂下去!”

    案亲要骂人从来不直接骂,总是找其他哥哥跟他联络骂给他听,让兄弟之间互相牵制,这种方式每每让他厌恶到极点。

    “哼!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说话大声?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在家里应该扮演的角色吗?别跟我说你不在乎爸的接班人是谁,我知道你一向很有野心!我建议你冷静冷静,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不想跟你说了。”

    他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紧握著只剩嘟嘟声的话筒,应天齐怒焰更是高张,紧掐著话筒的指头青白。

    他不是不知道二哥说得对,他怎么会不懂身为应家一份子的责任和义务?他自己从小拚命念书、拚命表现,还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换来父亲点头称许一声,成为父亲的接班人!所以他事事接受父亲的安排,不管多不合理、多严厉

    大部分时间他都认为他很满意这样的生活,他兴致勃勃、乐在其中,但有时候实在是

    “shit!”应天齐咒骂一声,将自己的脸埋入双掌中。压力排山倒海袭来

    ----

    梅玲不太放心的在办公室里踱步来踱步去。

    每一次只要总经理接过他家人打来的电话,十有八九他那一整天都会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谁都不理;而她一直当总经理是自己的小弟一样,实在不忍心看他老是要承受家人那边来的这么多压力

    梅玲这样来回踱步到一半,突然发现在一旁一直静静凝视著她不下班的白元梦,她不禁有一丝感动。

    相处也一阵子了,她觉得小梦虽然从来不笑,也不主动搭理别人,但偶尔会有非常贴心的举止,仿佛她能侦测到你的情绪起伏一样。

    她不会说话安慰你,却会在你不经意的回头时,发现她像只暖和又无辜的小猫小狈般,黏在你身边。

    梅玲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个主意。她拿总经理没办法,但或许小梦有办法也不一定,而且总经理不是一直在追小梦嘛

    “今天是周末,晚上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梅玲跟白元梦提议。

    “好。”白元梦淡淡地答应。

    ----

    震耳欲聋的电音舞曲充塞在整个pub里面,绚丽夺目的雷射灯光打在跳舞的人群身上,造成蓝白色闪亮的效果,再加上变形虫似的彩色光圈,总共三个不同造型的舞池设计,让所有的人陷入疯狂。

    在正中间椭圆形最大的舞池中,一个挺拔俊美的身影夺去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几乎都退让一旁让他一个人独秀。

    他甩动著披散的金棕色长发,穿著高领黑色削肩背心,露出精瘦但肌肉偾张的双臂,一双矫健的长腿包裹在紧身黑色皮裤里,颈项、腰间都挂著银链,舞姿充满力道和魄力,狂野性感得令人屏息。

    “他好会跳舞。”坐在舞池一旁的吧枱前,白元梦一边喝著柳橙汁,一边专心的看着正在跳舞的应天齐。

    在pub里的他形象跟白天差好多,此刻的他,显得危险而充满侵略性。

    “对呀!看他跳舞时的样子,简直会把他当成是哪里的飙车族头头,十足不良少年的感觉,谁想得到他是英资讯的总经理!”梅玲叹道。

    “他是不是每天来这里练舞,所以才跳得这么好?”白元梦好奇道。

    “没有,他只有心情极度不好时才会来这里跳舞,频率大概是一个月一两次吧!我本来也不知道他会来这里,是有一次公司出了紧急状况找不到他,问林副理,林副理才带我来这边找他。我听林副理说,总经理高中时就常常偷偷到这里混了。”

    “这样跳舞很快乐吗?”白元梦觉得这里的音乐吵得不得了,让她眉头都忍不住打结,但最让她感到在意的是应天齐那一脸的凝重。

    他愈跳愈猛,好像在打架、在怒吼既然跳得这么不快乐,他为什么还这样疯狂的跳不停?

    “天知道快不快乐。”梅玲耸耸肩。“也许总经理平常压力太大,所以非得用这种方式发泄一下情绪吧!”

    其实,如果只是跳舞并没有什么关系,那是正当的发泄;但据她跟林副理私底下观察的结果,总经理那数不清的n次一夜情,都是从这里发生,包括她手下的三名助理秘书,也都是被邀来这里之后沦陷的。

    突然,舞池里一刹那变得安静,吸引了梅玲和白元梦全副的注意。

    应天齐停下了舞步,迳自走向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穿著挺有品味,一脸精明的短发女子。

    “一起跳个舞?”他的声音袭人欲醉,手心朝上伸出,等待她握住。

    “哇啊!”那女子身旁的女伴们都兴奋得尖叫起来。

    那女子也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无法拒绝地握住应天齐的手,被应天齐轻轻一扯,马上陷入他的怀抱。

    火辣辣恰似男女呻吟声的电音舞曲放了出来,令全场疯狂起来。

    他紧紧搂住那女子,双手毫不客气地放在那女子的臀上,两人紧贴着扭动,仿如一条水蛇,极尽煽情挑逗之能事。

    “呃他果然就喜欢这种精明干练型的,我终于了解他都是怎样把我那些助理秘书从圣女变成浪女的”梅玲尴尬地推了推鼻头的眼镜,转头要对小梦说

    咦?小梦咧?

    白元梦已经离开吧枱笔直地走进舞池,她那一身削肩白色凡赛斯单品小礼服,在雷射光下变成闪耀夺目的银白色,她一走进舞池,便引起众人一阵騒动,不等她要求让路,大家就纷纷让了一条路给她通过。

    “今晚陪我”应天齐嘴角噙著一抹浪荡的笑意,在那女子耳畔厮磨,正要勾引她一起过夜,突然感觉到有人轻拍他的肩头。

    他疑惑地转过头,顿时惊呼“小梦?!”

    她怎么会在这里?!

    “天齐,你又不是真心喜欢这女孩,不要缠著她不放。”白元梦一脸平静地站在应天齐身旁,她的话让他脸上浮现一抹愠色。

    “你又知道我是不是真心喜欢她?你有权力管我吗?你是我的谁啊!”跳舞之前喝下的酒让他自制力涣散,对她的口气头一次冲了起来。

    脸庞没有一丝脂粉的她,远比他怀中一脸绚丽舞会妆的女子更显得娇美可爱但,她是蛇蝎美女!她把他害惨了

    应天齐怀中的女子也一脸愤慨地对白元梦道:“请不要打搅别人跳舞!这里是舞池中央,不跳舞就到别的地方去!”

    但白元梦依然固执地站在那里,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跟她无关,但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应天齐痛苦。

    她继续劝应天齐道:“你明明就很难过,不要再这样跳舞了,这样只会愈跳愈难受”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应天齐已放开他怀中的女子,用力扯著白元梦的手腕,硬把她拉离舞池。

    走到角落里,他将她困在自己跟墙壁的中间。

    白元梦背抵著墙,讶异地抬头看他,他平日开朗俊俏的面容此时如同风雨欲来的阴鸷,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反倒因为能面对赤裸裸敞开内心的他,而觉得有一丝安心。

    “你够了没有?干嘛整天烦我?是你自己不肯接受我,现在我跟别的女孩搞,你又来这里阻挠我!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应天齐的语气里怒意勃发,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魔术师、什么英资讯、应家、父亲全都去他的!

    他身上逼人的热力和一股浓浓的酒气盈满白元梦的鼻腔,她丝毫不畏惧他的大吼大叫,仍旧站得直挺挺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凝著他。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她不想看他难受,这样让她也不好过。

    “为什么要跟你回家?我怎样都关你屁事!把我整死不就是你的目的?反正我是个没有用的绣花枕头”

    醉意搅乱了他的理智,长久以来的压力一古脑儿全压上来,他迁怒地用手猛烈摇晃白元梦的双肩,那眼里深深的伤心,让白元梦顿觉心整个揪了起来。

    偏偏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很痛苦,这让她不禁着急了起来,要怎样才能安慰他呢?

    她直觉地伸出双臂搂住他,一手将他的头拉低倚在自己的肩头,像是呵护孩子一般呵护著他。“你不要难过了,我会陪你的。”

    她的动作让应天齐脑袋轰然作响,当场全身僵住。

    他的头被她的手压在她的肩头上,他闻到一股好闻的沭浴乳的香气,完全忘了挣扎;而她另一只手臂则环住了他的腰际,轻轻抚著他的背,像在安慰小朋友一样,这激起一股欲望的潮流刷过他全身。

    应天齐用手推开她,她的举止逼得他快发狂,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看着她那温柔的眼眸,他只想好好吻她一场

    只是一刹那,他的身体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大手一把箝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则按住她的后脑勺,白元梦还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他已低下头闭起眼睛压上她的唇。

    “唔”白元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无法动弹,这强势的吻毫不留情地侵略她,她只能顺势开启樱唇,全然地接受他。

    那酒气热辣辣的让白元梦全身酥麻,她感觉到他嚿咬著她的唇,不会痛,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热流让她觉得双腿好像要融化。

    他的舌撬开她的牙关,缠著她的舌,柔滑温暖,异样的亲昵好像在她身子里撩起一股火。

    他的大手揉搓著她的身子,热力惊人,所到之处都燃起一簇火;他让她紧贴住他灼热的隆起,这前所未有的感觉令她目眩神迷。

    世界好像静止了,这五光十色的pub、吵得天翻覆地的音乐,突然都在她脑海里消失了

    他狂野地抚摩著她、吻著她,触电般的感觉流窜她全身。

    忽地,应天齐离开她的唇,迷离的目光瞅了她一眼,然后阖起眼来

    “砰”地整个人瘫倒在她的身上。

    “欵?好重!”白元梦微微蹙眉撑起昏倒的他,但他的身子沉重得让她只能勉强顶著。

    “来,我帮你!”一直在旁偷看的梅玲此时终于赶过来伸出援手,撑起应天齐另一边的胳臂。

    “他醉倒了!这个笨孩子,我刚问过吧枱,他们说他在跳舞之前已经喝掉一瓶不加冰的威士忌了,现在应该是因为他刚刚跳舞跳得太激烈,又跟你嗯哼!总之酒的后劲出来了。”

    白元梦了解地点点头。“他太累睡著了是不是?没关系,他家住在我家隔壁,我们先带他回我家好了。”

    欵?不是啦!不是太累睡著了,是醉倒了!梅玲虽然想要纠正她的说法,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叫计程车把这个大男人给拖回去。

    ----

    难受的感觉像一块黏腻的湿布覆在脸上,应天齐觉得胸中有著阵阵作呕的酒气,让他忍不住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

    室内一片黑暗,但藉著窗口透进来的淡淡月光,他依稀看得清楚室内的轮廓。这是一间家徒四壁的空房,他正躺在一块弹簧垫上。

    懊不会是被绑架了吧?他心头一惊,马上坐起身。

    却看到白元梦穿著一身雪白的蕾丝睡衣,长长的波浪鬈发垂著,正坐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快速打著笔记型电脑。

    他怎么来这里的酒精的效力还未散去,他头痛欲裂,无法思考,但一眼见到清纯绝美的她,他只觉得欲望勃发

    可恶!他在想什么

    “这是你家?”他抚著太阳穴,眉头紧得不能再紧。

    听到他醒来的声音,白元梦连忙放下笔记型电脑,来到他身边,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好在没有发烧。“你要不要喝水?”

    蕾丝睡衣带点透明,她雪白荏弱的身躯靠近他。

    他是有点想入非非,但比起那个,他更想再继续睡下去,他眼皮沉重得好像被压了砖块

    瞧他不答话,白元梦还是从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你喝点水,再睡一下吧!我会在你身边陪著你。”

    她一脸平静地望着他,双手握住他的左手。这是她以前安慰小夜常用的方法,数不尽失眠的夜里,她只要这样待在小夜身旁,小夜很快就会睡著。

    应天齐没好气地道:“不用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虽然一边埋怨,他还是一边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水,忍著头疼看了她一眼,想要厘清他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但他没办法想了,有她在身边,不由自主地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安心,他的手也没有力气离开她温热的掌心

    砰咚!白元梦的心里闪过这小小的配音,因为一秒钟不到应天齐已经再度睡著,身子重重地摔回弹簧垫上。

    她无奈地改为一手继续握著他的手,伸长了腿把笔记型电脑勾到床边来,另一手继续操作著电脑,但不到一会儿,应天齐一翻身搂住了她整个上半身。

    “你这样我没办法打电脑。”她试图对他说道理,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他反而更进一步把她香馥柔软的身子整个收拢在怀里,将她弄到弹簧垫上。

    “你不觉得两个人这样睡同一张床很挤吗?”她摇摇他想要他放开她,但他那双钢臂箝得比什么都紧。

    她只好直挺挺地躺在他的怀里,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好一会儿,终于实在因为太过无聊,她也放松了心情睡在他怀中意外的是,她感觉很好。

    ----

    白天,初秋明亮的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玻璃窗洒进室内,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搂抱怀中的温暖,却只摸到触感粗糙的弹簧垫,他被自己的动作给惊醒了。

    “哦!”他惊呼地跳起身。“哎哟!”接著马上一手抚住自己的头。

    好像有一队打击乐队在他头脑里行进,不舒服得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勉强靠向后方的墙壁,坐在弹簧垫上,昨夜的回忆如涨潮时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不断涌上。

    他记得昨夜在pub里看到小梦直直的朝他走来,美得令人屏息,看起来纯洁无瑕她不改以往本性,非常直接地质问他,然后呢然后呢?

    天!他强吻了她是不是?

    “啊”应天齐懊恼的双手抱头,小小低吼一声。

    他爬梳著自己有点凌乱的头发,他不记得那吻之后发生什么事,他只记得他半夜好像有醒来过好像看到小梦

    等等,这里看起来虽然像没有人住的空屋,但似乎就是小梦的家,因为从眼前的窗户可以看到对面他的家。

    那小梦呢?她出门了吗?

    忽地,他再一次倒抽一口气,把脸埋入掌中。

    他睡醒前隐约梦到他抱著小梦躺在阳光下的白色沙滩上,现在想来那个梦恐怕是真的!他的思绪顿时乱成一团。

    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白元梦的真诚率直,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她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温柔和关心,但这些都是骗人的吗?

    她好像能看透他灵魂深处的眼神是骗人的吗?她可笑又直接的举止是骗人的吗?她昨晚那温暖的轻抚是骗人的吗?

    他明明知道她应该是在骗人,为何却又觉得她再真实也不过?

    应天齐从来没有这么迷惑过,一个人所表现的行为为什么可以和他认知到的事实差那么多?

    他再度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视线意外地落在弹簧垫旁边的笔记型电脑上,那笔记型电脑甚至没有关起来,上面的萤幕保护程式看起来异常熟悉

    萤幕上是一片黑幕,很快地雪花落了下来,在右下角堆成一个颇具艺术风格的雪人,一排漂亮的英文草写字体在萤幕底端一闪而逝,上面写著magician(魔术师)。

    应天齐心头一紧,马上上前把笔记型电脑搬到膝上。

    轻轻一点,白元梦写到一半的新游戏程式的画面就浮现。

    她怎么会这样完全没有加密或是作任何防护措施?

    不抱太大的希望能这么轻易找到她的罪证,因为一般电脑骇客不会笨到把自己的罪证留在个人电脑里,更何况魔术师是骇客中的高手

    但他还是敲了一串指令开始搜寻整个硬碟

    他找到了她设计的病毒的最初版本。

    ----

    早上八点多,应天齐回家冲个凉、换了套衣服后,疾步走出他和白元梦所住的华厦。

    当初想像中他若拿到魔术师的罪证一定会很高兴,但现在他的心头却是空荡荡一如白元梦那诡异的家,甚至一大堆矛盾的感觉涌上。

    他无法理解这件事为什么会是这样发展?

    他本来应该要赶紧趁白元梦不在,把她笔记型电脑里的资料存个备份带走,现在应该要坐上他的跑车,联络强森,把罪证交给律师但他却选择先回家洗澡,然后下楼散个步,纵使因为昨夜的放纵,他整个人好像装满了酒精,浑浑噩噩。

    转出街道,马上来到大马路上,站在大马路的一端,他的视线无神地落在对面

    然后他看到马路中央安全岛旁正在等红绿灯的白元梦。

    她面无表情地穿著雪白色半袖的线衫和白色长裙,胸前挂著十字架金链,像外星球来的天使?!他的唇泛起苦涩的笑。

    她手上提著似乎是早餐的东西,她没有看到他。

    突然,他见到白元梦朝前面一辆疾驶的汽车前方冲过去,喇叭齐鸣,眼看汽车要撞上她

    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他已经飞也似的街上前抱住她滚向另一边。

    “叭叭”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和煞车声同时响起,应天齐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只能紧紧搂著她扑倒在安全岛旁。

    一辆辆汽车在他们前面呼啸而过,废气混杂著柏油路的味道冲鼻而来。

    白元梦手中的早餐飞到一旁,两杯蔬菜浓汤打翻在地上。

    应天齐因为太过震惊,身躯里每一束神经都绷到了极限,他压著她好一会儿都忘了呼吸。

    总算,他撑起了身子,从她身上退开,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而他的双腿甚至仍微微颤抖著。

    “你该死的能解释你在做什么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吼道,横眉竖眼的怒瞪著她。

    白元梦也动作稍嫌迟缓的坐了起身,把安全岛旁的大马路当自己家的地板一样,迳自优雅地坐在那里,臂弯里抱著一只猫。

    “我在救猫。多亏你的帮忙,我救到了。”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一脸淡然的仰望他。

    救猫?!应天齐忍不住死瞪著那只猫。

    为了一只猫,她做出这种自杀式的行为?!般不好那只猫本来就能轻易躲过那辆汽车的说!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已经没有哪一个年龄超过五岁的正常人会这样做了!

    “啊!”她惊呼一声,野猫抓了她的手腕一道,从她怀里挣脱开来,一溜烟顺著亮著绿灯的斑马线跑掉了。

    白元梦也不以为忤,只是回头看了猫咪一眼,就又静静地坐在原地抬头仰望应天齐。

    反正猫咪平安无事就好了,她倒没想过非要把它带回家去。

    应天齐看了这一幕,忍不住想叹气,真像是她会做的事一股奇妙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像她会做的事她会做怎样的事?

    还没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他已经脱口而出。

    “你是魔术师吗?”

    “是啊!我就是魔术师,你怎么知道?”她十分爽快地点点头道,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或不快,而是极为普通的梦氏一号作梦表情。

    但听完这句话,换应天齐哑口无言。

    星期六早上车还不是那么多的天母街头,他站在这里,看着白元梦像白雪公主一样地端坐在安全岛旁突然觉得自己跟她好像身处在某个矣谌空间!

    他苦恼那么久、怀疑那么久、怨恨那么久的一件事,她竟然像在作自我介绍一样,轻易地就承认她是那个把他们英资讯弄得鸡飞狗跳的魔术师。

    应天齐嘴角勾起一撇苦笑,接著笑容渐渐扩大,变得俊美无比。

    他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直截了当地问她的身分,因为当她为了救一只猫而奋不顾身地冲向车子后,他心里的谜团解开了

    白元梦一直就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个人,从没改变过,也没欺骗过。

    他怎么会怀疑她呢?

    她的言行始终如一,清清楚楚,白纸一样单纯。

    他记得她所有真实的反应,她迷蒙的、明亮的、黯淡的眼神,她每一举手一投足的真,她就是那样脑筋里的回路像个机器人,对人情世故的理解像个外星人,心却纯真无比

    赌上他的识人之明,她是魔术师没错,但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应该是无辜的。

    白元梦依然坐在安全岛上,好奇地仰头看向应天齐,他迎向她的目光,温柔的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白元梦的眼神瞬间放柔。好久了好久没见到他对她这么真心的微笑,顿时一股舒坦的感觉流过她全身。

    只是短短的一刹那,长久以来他隔在他俩之间的那堵心墙竟然忽地消失了,所有不自然的、虚假应对的感觉,就像被清水洗涤尽,他坦率直视她的目光里只剩下澄澈温暖的光芒。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巨大的转变,只知道看着他真诚的眸子,她的心开始怦怦、怦怦跳个不停。

    沉默半晌后,他瞅著她调侃道:“你怎么还一直坐著?这么喜欢这里?”劫后余生再加上真相大白,让他顿觉轻松不已。

    “我也不想坐在这里啊!可是我站不起来。”白元梦一派镇定地回答。

    应天齐疑惑地挑了挑眉,马上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好像她没什么重量似的。

    “你的脚可能受伤了,我先送你回家怎么了?”意识到她落在地上的目光,他不禁问道。

    “买好的早餐打翻了,要把垃圾收拾好”“好好好,我待会儿再过来处理,我先把你送回家去,你用手搂好我的脖子,免得重心不稳掉下去。”

    白元梦乖乖地听他的话用手环住他的颈项,感受到他肌肤从衣服里透出来的热度;他身上还带著一点点酒气、一点点汗味,但她却安心地把身子整个贴在他胸膛。

    看着他噙著微笑的侧脸,她的胸口有一股充实的感动,那种被他小心翼翼呵疼的感觉,让她只想偎在他怀里,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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