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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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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正式交往没几天,祭始禧就带着高珉摩到非洲挖矿。

    祭氏家族是靠矿业起家的,他的哥哥、弟弟、堂哥堂弟们,每人手下都会管一、两座矿场,这是家族责任,并不是兴趣,也因此没有人乐于工作,除了他之外。

    祭始禧掌管的矿场数量,比他任何一个手足都多出个五、六倍,甚至十倍。祭氏家族产宝石的矿场,全由他一个人包管,他不管任何能源矿场,只对那些晶亮闪烁的石头感兴趣。他说这是宿命,因为他一出生,就会拣石头!

    他是在祭家海岛,高原上的龙鳞湖出生的。他出生那天,天气很热。高原气候根本不可能出现大热天,但那天就是大热天。平日的高原午后凉风成了沙漠焚风。那一年,他的父亲在非洲大陆探勘矿脉,母亲和父亲的通讯里,常透露着思念之情。父亲说等他探勘到新矿脉,他的次子肯定要出生了,如果母亲感受到天气特别暖热,那便是他在非洲找到新矿脉的喜讯。

    案亲母亲的次子在龙鳞湖出生,一脱离母体,他就被湖水包围,伸展四肢,抓住了湖里雪亮的石子。

    现在,那颗石子与他脱落的脐带放在一起,成为一个平安符,他扎头发时,将它藏在发束中心,用细皮绳紧紧绑住。

    一个世代前,父亲在他的诞生日,找到新矿脉,今日,由他来执行开采。

    他们在非洲待了一段日子,恶劣的自然环境,几乎让她生病,她常常被不知名的昆虫叮咬,白天满头满脸大汗,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结了一层白色盐晶,早见怪不怪;到了晚上半夜,她老是冷醒睡不着,总要紧紧偎在他怀里。

    今天,她不知道又被什么虫子给咬了,右小腿肿成一片,又痒又痛,她一抓,就破皮流血。祭始禧每天都下矿坑,那坑道又深又黑,大概在地底好几十公里。她跟他下去过一次,上来后,卸除身上的装备,全身都是汗,双腿几乎站下住。他曾经跟琅琅说过祖母绿矿坑,她当时不以为他一个少爷做过什么挖矿粗活,肯定他是在唬琅琅;没想到他真的亲身参与开采,而且相当热衷。他说开采初期,最有乐趣,在窄小黑暗的空间里找寻美丽事物那种未知又期待的感觉,令人着迷。等到现代化器具运抵,大量采掘,矿场就会挖出成吨的石料,有时漫天风沙或是满地泥泞,所有浪漫神秘都没了,到时他就会收手,让下面的人去做,他只需监督管理。但在这之前,他会先靠自己的双手挖掘出一颗原矿。

    “珉珉!”祭始禧一身汗湿脏衣服,冲进用玻璃纤维模板搭建的小屋里。

    斑珉摩坐在木板床上,一边流泪一边抓着腿。“干么啦!你在兴奋什么”她低垂脸庞,下巴抵着双膝,手抓个不停。

    “我挖到了、我挖到了!”祭始禧露出从未有过的欣喜表情,走到床边。他下是第一次挖到宝石原矿了,可这次他特别开心,仿佛这是他长久以来等待的一个。“你瞧,我挖到了”他坐在床畔,将砾岩母岩放上床,双手扳着她的肩,转过她的身子。

    “干么啦!”她一脸泪痕。

    他愣住。“怎么了?”

    “人家脚又痛又痒,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叮咬快死掉了!你只顾着要我看石头!”她瞥一眼那颗又黑又脏还带着铁锈色的岩石,泪水越流越凶。

    祭始禧托起她的脚踝,皱眉。“怎么抓成这样?”他站起身,走到屋子角落,从大箱子里拿出瓶瓶罐罐,回到床边。

    他将她的小腿弄干净,搽上一种葯水,很臭,她觉得是氨水,又好像不是。他的鼻子蹙也不蹙.神情专注地处理她的腿伤。

    “一会儿就会滑肿。”他洗掉那臭臭的葯水,在她小腿肚抹上一层葯膏。“要不要喝点水?”他抬头看她,伸手抚开黏在她颊畔汗湿的发。

    “我想喝新鲜的果汁!”她存心给他出难题。

    祭始禧抹干她脸上的泪痕,收了收葯罐,转身离开床铺。

    “要加冰块!”她嗓音娇蛮。

    祭始禧转过头,对她拋出一个宠溺的微笑,然后走到屋外去。

    斑珉摩望着门,缓缓躺下,侧卧着。她才不相信他能给她一杯新鲜果汁!他们在这儿的大多数时候,吃的是罐头食品,倒在野营用的金属器皿,随便加热后,就下肚,每天的“蔬果”是一颗维生素c和纤维锭;这里生活不方便,不是天天都有水可以洗澡,但他总是会想办法让她有水用。她以为越过赤道,就是南半球,现在应该是冬天,没想到这儿近赤道,天天都是大热天,只是日夜温差大。她白天都穿热裤背心,祭始禧在她皮肤上了几层各式防护油,她还是被叮咬。天一黑,虫更多,室内往往只有一盏小油灯,他们睡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毯子和睡袋,做ài时,床铺老是咿咿歪歪地摇晃,她真怕会垮掉。他知道她的忧虑,就让她在上面,如果床垮了,有他给她当肉垫子。这难得的生活经验,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她累了,眼睛闭成一线,余光看到祭始禧放在床上的石头,熠熠闪闪,就在她的腹部前方。她伸手摸着石头,想起他刚刚抱着石头冲进来的模样!那是她没见过的他,像个大男孩似的,俊脸漾着纯然快乐的笑容。

    她挑着红唇,下知不觉地睡着,似乎睡了很久,直到听见一些杂声,才醒来。

    “醒了?”祭始禧坐在她面前。“果汁里的冰块都溶了。”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梳过,看起来神清气爽地。

    斑珉摩撑起上半身,依然趴伏在床上,眼睛看到床边的木箱上头,摆了一只玻璃杯,杯里的饮料是橘红色的,像胡萝卜汁。

    她突然觉得眼眶一热,坐起身,说:“我要喝!”

    祭始禧将果汁递给她,坐在她身边,抚着她的头发。

    斑珉摩喝了一口果汁,眼泪滑下脸庞。

    “这么感动呀?!”祭始禧拨开她的马尾,亲吻她颈后。

    “人家好久没有喝到新鲜的果汁了你拿这什么果汁只有甜味,没有果香冰块也没了一点不冰”她又哭又抱怨,可还是大口大口灌着果汁。

    “这么难喝,就别喝了。”祭始禧说着,但没动手拿走她的饮料,唇慢慢吻向她颊畔。

    他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很无聊苦闷,刚来的时候,除了跟他进过一次矿坑,其它时间,她都自己找事做。有一次,她独自走出矿场,到附近的小村落,听见树林中传出一阵婴儿颤抖的哭啼。她循声走进树林,看见当地人在执行“割礼”小女婴被割下的器官,血淋淋放在岩石上。她吓坏了,当晚睡觉时噩梦连连;第二天,她还是去那村落,把矿场里一些消炎葯品全带过去,她以为她来不及阻止那残忍的礼俗,好歹帮小女婴减轻点痛苦,顺便软化软化那些大人们别再执行不人道的礼俗,即使蚕言不通,她想做就是想做,结果她被赶出小村落,一路摔摔跌跌回到矿场,浑身都是伤。他气坏了,骂她为什么老是冲动行事,她的脑袋到哪儿都不变!她也凶了起来,吼了一句“你们男人什么都不会”然后,她躺倒在床上,他

    甩了门离开屋子,一直到了午夜,他才进门,压抑着心疼与不舍,帮她抹葯处理伤口。这里终究是未开化之地,他很担心她一个人乱逛,犯了什么禁忌,受了伤害,他却不知道。那一夜,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真怕会失去她。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祭始禧拿开果汁杯,吻住她的唇,在她舌尖尝到果汁的甜味。“你要喝什么新鲜的果汁都有,这杯就别喝了嗯”他将杯子放回木箱上,唇封住她的嘴,深吻她。

    斑珉摩抱住他,藕臂环绕他的脖子。“明天要离开”她呢喃着。

    “嗯。”他缓缓地放倒她,解开她热裤的钮扣,拉起她的背心。

    “不能等到明天,你今晚就走,”一个陌生的声音无预警地传进来。“曾祖父要你尽早回去。”

    斑珉摩吓了一跳,拉着睡袋坐起来。

    “你不懂得敲门吗?!”祭始禧不忙不乱地回身,挺直腰杆,坐在床沿,面对着走进屋里的男人。

    “罗悯已经把车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可以上路。”男人走近床畔,站在祭始禧面前。

    斑珉摩拉好衣服,贴近祭始禧的背,盯着男人瞧。男人身材高大,跟祭始禧不相上下,理成五分头的发丝服贴着脑壳,仍看得出是微鬈发质,昏暗的小油灯隐约照出他的脸容五宫,算俊美却也粗犷,如果他把胡子刮干净点,应该有点神似祭始禧。

    “他是我弟弟!祭前禅。”祭始禧手掌朝后,抚着高珉摩的脸颊,为她做介绍。

    “喔。”高珉摩轻应一声,脸庞放上他的肩,娇躯趴在他宽阔的背上。

    “前禅,她是你二嫂,”祭始禧这么对弟弟介绍高珉摩。“你弄的果汁,难喝得让她哭出来,我希望你跟她道歉。”

    祭前禅面无表情,瞟了高珉摩一眼,转身走出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高珉摩问,嗓音有些沙哑。

    “别理他,这家伙从小就孤僻冷淡。”他将她拉到身前,让她躺在他怀里。

    “你呢,”她伸手摸他的脸。“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凝视着她,目光逐渐灼热起来,喉结性感地蠕动。她听到他说

    “我们结婚吧,珉珉”

    她眨眨眼,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开口说:“可是,很多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祭始禧一笑,突然将她放回床上,自己离开室内。她听到外头一阵铿铿锵锵,没一会儿,他头戴矿工帽,肩上扛着鹤嘴锄,一手拿着另一顶帽子和铁锹,走到她面前。

    “一起去造坟嗯?”他挑眉扬唇,兜出帽子和铁锹。

    她静静地盯着他,半晌,笑了起来,接过他手中的器具。“我喜欢的是金字塔喔”

    他放下鹤嘴锄,抱起她,吻她。“我给你造一座泰姬玛哈陵,你说可好”“我才不要!”她推高他的矿工帽,揽住他的肩颈。“听说那个皇后是难产死的”

    “哦,你已经想到这点,是不是代表愿意为我生儿育女?”他往外走。

    她没回答他,闭起微红的双眸,额头抵着他,鼻尖轻轻碰触他;他一侧脸,就能吻她的红唇。她早跟母亲说过要和他私奔了,有没有婚姻,她都打定主意跟他在一起

    他抱着她走到外面,一辆吉普车已在等着他们。有人帮他们把行李整理好,装载在车上。他抱着她上车,让她在他怀里,睡上一觉。她看到天空的明月,觉得非洲的夜晚其实也是美好的!

    ----

    她有点意识时,据说已是在祭家海岛。

    她发高烧,躺在一张大床中央。床架很高,垂挂着矢车菊图案的丝幔,像是特别绣上去的,原本那图纹应该只有一条龙,现在多了一朵耀眼显目、娇美妍丽的花儿。

    “这丫头喝了龙血发烧,根本不是祭家的媳妇儿”

    “我们过境开罗时,请人证婚了”

    嗯是啊。那个叫罗悯的吉普车司机,将他们载到一座小机场,然后他们搭机到埃及,他还带她去看了金字塔,骑骆驼,饱啖美食。他说他是在偷空,因为回到祭家海岛会有个难缠的长辈,找他麻烦。

    “这种婚姻,我不承认!不要忘了你姓祭!”

    “曾祖父,我跟您到家谱室谈,可好?”他的嗓音沉稳恭敬,低低地,不想干扰休息中的人儿。

    一阵脚步声后,像是雨停般,瞬间的寂静胀满在空气中。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片大落地窗,希腊拱门式的,梁柱雕了龙,玻璃又亮又透。露台嵌在蓝天白云中,花瓣被风卷着飞。她想坐起,可全身酸痛无力,使不出劲儿,喉咙又干又疼,极不舒服。她想她是得了重感冒

    斑珉摩将脸埋入枕被间,准备再睡上一觉。

    “魔女!”熟悉的女性嗓音,和着很重的开门声传进来,仿佛是密室石门挡住了她的友人。

    “魔女”她的好朋友“妖精”贾志矜不知从哪个方向走来床边。“真的是你!”她穿著孕妇装,虽然已看得出大肚子。但依然下减她的性感美艳。

    “妖精!”高珉摩好惊喜,抓着枕头,稍微垫高身体。“我的天”她发出的声音,听来明显沙哑。“才几个月下见,你居然要当妈妈了”

    “还要一阵子呢。”贾志矜抚着肚子微笑,坐入床边的安乐椅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她掀撩床幔,看着高珉摩。

    “别离我这么近”高珉摩摇摇手,拉高被子,往床里缩。“我感冒发烧,怕会传染给你!”

    “你不是感冒,”一个男声插了进来。“你是喝了龙血,才发烧的。”贾志矜的丈夫罗悦,从一道拱门的湖绿色帘幕里走出来。“始禧少爷的起居室干么摆那多矢车菊”他低喃着。

    斑珉摩望着罗悦走到贾志矜身旁。“什么是龙血?”她问着他们两个。龙血?!她刚刚半梦半醒间,似乎也听到有人在说这个东西。一个是祭始禧的声音,一个祭始禧好像叫他“曾祖父”她迷迷糊糊听见他们说了“龙血”什么的

    “龙血是”罗悦开口,转身移到床边小桌,倒了两杯水给妻子和高珉摩。“一种饮料。你要来祭家海岛的旅途中,祭氏私家飞机上的人员招待你喝的那杯东西”

    斑珉摩喝了半杯水,愣了愣。“那杯饮料啊”罗悦看她似乎想起来了,便继续往下说:“祭家用龙血来招待外人、访客,让他们喝了昏睡,藉此达到防范有心人记忆祭氏所在位置的目的。”

    “真无聊!”高珉摩又抢白,瞪瞪眼,道:“他们真以为自己是神,还得设结界呀?!”她的语气好轻蔑。

    贾志矜忍不住笑了起来,刻意小声道:“你知道的他们家大业大,是神秘华族,怕人算计,所以要小心。”

    妻子居然这样讽刺他主子家的传统,罗悦皱眉,却也笑了。“你说的没错,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他转折语调,正经地说:“一般而言,喝下龙血的人在昏睡后,会出现发烧情形,但这后遗症不曾出现在一种人身上这种人就是祭家人的命定伴侣。”

    斑珉摩眸光闪了闪。“什么又是命定伴侣?!”她盯着罗悦。

    “这个”罗悦顿住语气,要说不说地,天生的笑脸闪过一抹迟疑神情。

    “干么吞吞吐吐?”高珉摩皱眉。

    贾志矜拍拍丈夫的手。

    罗悦只好说了。“祭家有个神秘的遗传特征,一旦祭家人遇上生命中真正的另一半,他们在一起时,祭家人的胸口就会浮现龙形红痕,只有生命与他们相呼应的伴侣,才能使他们如此”

    “这是迷信!”贾志矜挑眉,不以为意地道:“遗传这种事也有显性隐性,哪说得准,谁晓得祭家人的这种特征是不是一种病,何需弄得神神鬼鬼地”

    “亲爱的”大掌握住妻子的双肩,罗悦朝后看了看。妻子讲的这些话,要是被老太爷听见,可就糟糕了。“我们还是让魔女好好休息,改天再来看她吧。”他说着,拿开妻子手中的水杯,扶着她起身,往那道拱门帘幕走去。

    斑珉摩愣愣看着他们离去,又喝了点水,然后躺回枕头上,手指拉玩着散乱的鬈发。

    这么说

    她不是祭始禧的命定伴侣喽?!

    她跟他在一起时,从没见过他的胸口有什么龙形红痕,有的只是她魔女的抓痕、吻痕和咬痕,哪来什么神秘遗传特征但这又如何,她是魔女,她有那魔力揪着他的心,越不是命定,她越要他,就要他,他本该属于她!

    “想什么?”一只大掌覆上她的额。

    “吓我一跳。”高珉摩回过神。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床畔的祭始禧。“你走路不出声,用飞的呀?!”她抓下他的掌,对他微笑,赫然发现他的头发

    “怎么搞的?!”她惊呼。“你的头发”他脑后那束长发不见了!

    “我刚剪了,这样比较凉。”祭始禧坐上床,将她搂进怀里。

    她推抵他的手臂和胸膛,压根儿下相信他的说辞。“祭始禧、祭始禧!”

    “嘘!你很吵喔。”祭始禧吻住她,歪让她出声。

    她挣扎地捶打他的背。他发出低低的闷哼声,身体的重量一下全落到她身上。

    “祭始禧!”她察觉了他的下对劲,让他趴下,瞧见他衬衫有些奇怪痕迹。“你怎么了?”她拉开他的衣服,整个人愣住。

    他背上有两道深长的伤痕,渗出血丝。

    “怎么会这样”她抖着嗓音,伸出手,却下敢碰。

    “曾祖父下手算轻的了,只打了两下。”他翻过身子,斜靠着床头,低低喘息。

    “他叫你回来,就为了打你?!什么老头嘛”她忿忿地咬牙,眼泪滚了下来。

    “嘿,”祭始禧拉她入怀。“被打的是我,你哭什么”

    “谁哭呀!”她好气。因为她不是他的命定伴侣,他曾祖父就打他吗?!“你干么要回来!你家的海岛根本没传说的那么美好!”他笑着,打开床边小桌的抽屉,取出一个瓶子。“帮我搽葯嗯?”

    她接过瓶子。他趴在她腿上。她纤指沾取瓶子里的葯膏,小心翼翼地抹着他的背。

    “曾祖父他不喜欢有人破坏规矩,”祭始禧嗓音低沉地说着。“我,或者我的兄弟们,我们在外面的一举一动,曾祖父都知道。他是个精老人精,家族里大小人事物都管,尤其管晚辈的婚配问题。我们在一起,他马上就知道了,要我回来,是想看我是不是找对了伴侣你知道龙血了嗯?”他刚在长廊看到罗悦和贾志矜走出他的房门,知道他们肯定跟她说了祭家的事。

    “我根本没喝那饮料。”她答道。

    他震了一下,转头抬脸看她。

    “趴好啦!葯还没抹匀!”她轻轻推他的头。“头发剪得真丑”她抑着嗓音,咕哝着。“那杯饮料的味道我不喜欢。他们端给我时,你正好进浴室就是我晕机不舒服,吐得你一身那种状况我哪想喝什么,我把它倒了我发烧昏睡是生病吧,难道你以为我是喝那饮料的关系吗那你是不是都没找医师来看我,我如果死掉怎么办”

    “不会的。”祭始禧抓住她的手,吻吻她的皓腕。“我哪放心将你交给别人照顾!”她发烧昏睡的这几天,都是他亲自照顾她,帮她换毛巾、擦汗,喂她喝水

    “那你怎么没被我传染”她喃喃低语,柔荑抽离他的掌握,继续为他抹葯。

    外头的风从露台门上的气窗吹进来,那矢车菊与龙的丝幔,自床架滑落在他们身上。

    他瞇着双眸,手掌抚着丝幔上的矢车菊。“珉珉”

    “嗯?”

    “你是我的妻子,知道吗”

    “我们在开罗结婚了。”她回答他。

    他坐起身,抱着她。“我要跟你说,这跟祭家的命定传统无关但”他凝视着她,眼神带着难丛百喻的热切。

    “嗯?”她仰着脸庞,眸光饱满水,对着他。

    “你绝对是我祭始禧命定的妻子。”他吻住她。

    她眼泪流了出来,手臂围揽着他的腰。“我爱你”他笑了,吻她的眉眼鼻,吻干她的泪痕。曾祖父说他失控着魔了是的,没错,他早就爱上这个魔女!

    曾祖父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不让她“立名”

    祭氏家谱室有一面黑亮的碑墙,上头按着辈分世代,排列祭氏家族所有成员之名。他的名字也在上头,用金色颜料书写的,并且贴盖了红丝布。他一出生,就被纳入家族的传统体系里,他的名字旁,有个为他命定妻室所保留的空位。但她的名字永远不会写在那空位上这不要紧,因为她的名字一直烙在他心底。曾祖父不准她立名,那他的名字也无须出现在上头。他拉掉红丝布,剪下长发,挂在上头,挡住“祭始禧”三个字,从此他不是祭家人。

    他是着魔失控了呀

    他爱上一个魔女!她是他的妻子呀!

    曾祖父气怒地动用家法,狠狠抽打他两下。他一点也不感到痛,只想回房守着她。

    他是着魔失控了呀

    “珉珉,你是我的妻子”

    “你说过了啦!”高珉摩又哭又笑地娇瞋。

    祭始禧温柔地亲吻她的发,手伸进枕头底下,拿出一把玳瑁梳子,帮她梳头。“是罗悦他们夫妻吵醒你吗”

    “嗯”她摇头,说:“妖精要当妈妈了”

    他颔首,拿了一条细皮绳,扎她的头发。“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她点点头。他抓着她的手,将一个比掌心还小的袋子,放在她手中。

    “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平安符,里面装着我出生时在龙鳞湖抓的石子,还有我的脐带,我找块绣矢车菊的布,做条缠腰带,你把它放进腰带中央,贴着肚子,当你的护身符,也当孩子的”

    她又点点头。“那你呢”

    祭始禧抱起她,下床往起居室走。“我的妻子是魔女,有魔力你保护我嗯。”她吻吻他,轻柔地环住他的肩颈。他通过起居室。她看到满屋的矢车菊,闭起眼,头靠着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说:“回台湾,你要种更多的矢车菊”

    他说好,然后走出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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