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谷粒 > 绯夜修罗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新谷粒 www.xinguli.net,最快更新绯夜修罗最新章节!

    经过几天的修养生息,冰焰已恢复了大半元气。

    这天晌午,她特地煮了一盅鸡蛋糖水放在食盒里,提往寄咏楼准备给阳哥哥尝尝。

    她知道他这时候多在书房处理府中繁琐杂事,于是示意小厮免通报,自个儿直接进入书房。

    才推开门,她便愣了一下,房中除了一向优雅温和的慕容阳外,还有一张她望而厌之的刚强脸孔。

    “冰焰,怎么来了?”见她推门而人,两人暂停谈话,慕容阳连忙起身。

    “别忙,我是给你送甜品来的。”强装出微笑,她装作没看见的迅速掠过阙暝身边。“东西放下就走,我不会打搅你。”

    “无妨,你大病初愈,不宜吹风。大哥,还劳您将那凤羽夹袄拿过来给冰焰披上。”慕容阳温和的说。

    “不不,我不冷!”冰焰闻言,浑身顿时不自在起来。“我要走了。”

    “弟妹何必这么急?”才想着要逃,阙暝低沉而冷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顺便听听我们讨论的事儿。”

    冰焰才退一步,便撞进阙暝雄浑热实的胸膛,她立即停步,不敢再动。

    阙暝顺势将夹袄披在她身上,手在慕容阳看不见的地方,不轻不重的掐了她的纤腰一把。

    “呀”她忍不住娇喊出来;见慕容阳看住她,她赶忙说:“唉挨饿受冻的人何其多,我不碍事儿的。”

    语毕,莲足在阙暝脚上转了两转。

    慕容阳见阙暝锁紧了鹰眉,出声疑道:“大哥为何脸露痛苦之色?”

    “你看错了。”冰焰笑吟吟的替他回答。

    “是啊,我身体好得很,你别担心,我们还是讨论正事要紧。”阙暝微笑,心中却暗暗咬牙。

    “是了。”慕容阳脸色恢复严肃。“除缘乐坊的钱庄遭窃、四川收购蚕丝被阻外,我们的酒楼最近也传出被下毒的消息。很明显的,这个对头人是针对慕容府而来,而且心计歹毒,欲逼绝我们才肯收手。”

    冰焰心里一惊!无怪乎阳哥哥的脸容略见憔悴,神态似显疲惫,原来竟是有人在外头如此打压慕容府。

    “查出来是谁干的么?”阙暝的眉头动都不动一下,似乎胸有成竹。

    “斡云堡。”慕容阳肯定的说。

    “可斡云堡不是同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冰焰忍不住诧异的问出声。

    “我也不明白。”慕容阳难得严肃的蹙起眉头“凭慕容府在南方的声名,合作对我们只有益而无弊。可他们现在处处针对慕容府,甚至使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未免过分。”

    “阳哥哥打算怎么做?”不忍慕容阳受气,冰焰柔声安慰道。可一瞥眼间,却看到阙暝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光。

    冰焰心中警觉起来!阙暝未免表现得太镇定了,他是慕容家的长子,没理由见到别人踩到自家头上还无动于衷。

    心里有了计较,开口的嗓音也冷静多了。“暝少爷未回慕容府前,似乎曾在北方经商?”

    阙暝料不到她有此一问,顿时有些警觉。“不错,不过是区区小生意,混口饭吃罢。”

    “既然如此,那暝少爷对斡云堡的底细应该有些了解吧?”她仍不放松。

    “这”阙暝一顿。“若要说到掌控大唐经济财势,除天子与高官贵人外,其余可分为五派势力。”

    “不错,若论天下财势,寻常百姓传有一句俗谚:‘南慕容北斡云’,此两派乃掌控江南江北两地经济命脉之关键。除这两家外,南方另有褚家与范姜家,北方则属李氏能与斡云堡抗衡。”

    冰焰顺畅而无窒碍的娓娓道来,听得两个男人的脸色又白又绿。

    “好冰焰,我怎不知你懂这些?”

    慕容阳简直讶异极了,他原以为以冰焰娇娇柔柔的性子,定是对钱财生意不感兴趣,没想到她也略知一二。

    阙暝心中则有另一种想法。

    好个洛冰焰,调查慕容府的家业倒是实在,看来她倒笃定慕容阳会将财产交给她,一分一毫都算得仔仔细细。这样说来,她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想起自己数天前因怜她惜她,为自己误解她而心感惭愧,甚至深夜里还在病榻之侧照料她,看来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我镇日坐在绣花房中,不过懂些皮毛,相信暝少爷足迹遍及北方,应对斡云堡更加熟悉才是。”她柔媚的笑。

    这软中带刺的话阙暝哪里会听不出来,他清咳一声,朗声说道:“斡云堡以养马起家,之后对于丝、布、炼铁、牧场等多有涉足,虽它窜起的时日不过数年,可势力已遍及京北,是扩张相当快的一股势力。”

    他续道:“斡云堡行事神秘,每每与商家交涉,皆由掌权龙头示意,再指派底下一能人与商家谈判。因此到现在,还没人能得以一见斡云堡龙头的真面目。”

    “大哥的意思是,对付我慕容府这件事,是斡云堡龙头的意思?”幕容喝疑道。

    “不错。若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就得将这个龙头揪出来。”阙暝下了个结论。

    “暝少爷在北方的人面广,所以这件事儿还有劳您费心了。”

    冰焰软软的开口,眼角眉梢尽是别有用心的笑意。

    “这”他一怔,没料到自己竟会被赶鸭子上架。

    望着她人畜无害的浅浅轻笑,阙暝开始发觉,自己似乎挑动了一只蛰伏已久的小母狮了

    从阙暝跨出慕容府那一刻起,身后就跟着一抹鬼祟的身影。

    冰焰身着对襟驼色胡服,头戴同色胡帽,一双杏眼照照的闪动着,没—刻离开过他身上、见他高拔的身影迅速在错落有序的巷弄内穿梭,她也拉起裤管悄悄的跟踪着他。

    穿过儿条暗巷,阙暝高大的身子停在—间破败的茅草房前,沉吟了会儿,才勉强将身子钻入那仿似张口呼叫的柴门中。

    “他来这儿干什么?”她脑中浮起疑云朵朵。“这么神神秘秘,肯定有问题。”

    她躲在角落观察半晌,见没人出现走动,赶紧偷偷摸摸的潜至草房侧的一个破洞旁,缩起身子观望着,茅草房里幽暗昏暝,从外头看进去,只见狭小的茅屋里站满了数个高大的汉子,个个身着灰色绑腿劲装,胜色肃穆。

    为首的是个修长纤细的男子,脸上带着银质面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中折照生光,他一身迥异于其余汉子的皂色连襟衣裳,领口及袖口处,皆绣着一朵白色的云形标志。

    冰焰心中顿时惊!斡云堡的人?

    她眯上眼,只见阙暝强健的背影遮住灰衣男子的身影,两人正低声商议着,行事颇为神秘。

    阙暝进慕容府果然不怀好意,他究竟有何目的?

    又会怎么对付阳哥哥?

    冰焰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似是担忧似是害怕,又带了些失望与苦涩。

    她弄不懂心里为何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难道自己正如他所说:自己已喜欢上他而不自知了?

    不是的!她喜欢的人是阳哥哥,怎么可能为这个粗鲁、霸道、野蛮的人动心?尤其他还强迫她

    想到这儿,心中不但没难受的感觉,双颊倒热辣辣的灼烧起来。

    “我是怎么了?这时候净想些不相干的事!”

    她低哼一声,回过神来再次往房中望去时,却发现屋中的大汉全都像烟一般的消失了。

    “这怎么回事儿?”她慌忙站起,匆匆移向门边四处张望。“人不见了?”

    屋中确实一人也无,连小巷内也不见那群汉子们的踪影、更是怪了,这么大的几个人竟然平空消失?

    难道说

    一缕暖风徐徐拂过,冰焰却感到颈部阵阵发凉、浑身不自在。正当她惊慌害怕间,日唇突然被人从后捂住,接着腰际一紧,身子往后仰去。

    “你作甚”她的背部一靠上那坚实的胸膛,鼻端闻到熟悉的麝香味儿,便知道抓住她的家伙是谁了。

    她放松身子,任他如拖米袋似的将自己拖至角落。

    “你来这儿做什么?”等确定四下无人,阙暝才放开她,冷冷的开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冰焰挣开他的钳制,阙暝并不存心为难她,也配合的放开手。

    “这不关你的事。”他转过身,神色淡漠“我要对付的是慕容阳,你最好不要干涉。”

    “为什么?”冰焰心里有一丝抽痛,她不明白。“阳哥哥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忍得下心害他?他是这么的信任你!”

    “弟弟!”声音不觉讽刺的拔高。“那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与我何干。”

    “你怎么能这样说!难道你对他的真心诚意没有感觉吗?你应该知道他是如何对你的。”冰焰心疼阳哥哥的全然信任,竟换来一场蓄意的背叛。

    “笑话!”阙暝不屑的嗤哼。“故乡的窑姐儿个个都爱我,难道我也要爱她们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就该两厢情愿,慕容阳太天真,合该遭此下场!”

    “那是因为你是他的大哥,他才会这么不防备。何况”冰焰乞求的望着他:“你也是慕容家的一份子,破坏慕容府的基业又是何必?你可以拿走它的,只求别伤害阳哥哥。”

    阙暝鹰眸略眯,表情变幻莫测,观望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届时你会跟我?”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不会饶过将自己戏要于掌上的她。

    “不!我会和阳哥哥离开,跟他到天涯海角。”冰焰晶亮的杏跟里满是坚定。

    “说得倒好听。”阙暝冷笑一声,眸中尽是鄙夷。

    “漂亮话谁不会说?况且我也不屑要慕容家的财产。”

    “那你究竟要什么”见他刚硬的脸容凝起凉气,冰焰惊惧起来,地知道他会说出令她害怕的答案。

    “你明白?”微微一勾唇,冰厉的脸庞看起来仿佛地狱修罗般。“不错,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他活着比死更痛苦!”

    “不!”失声的惊叫着,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眶,她不顾自尊的跪在地上,揪住他的衣裳。

    “我求你别这么做!不管阳哥哥以前作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请你放过他,别伤害他”

    她眼里不断滚出难受与惊怕的泪水,她不要任何人伤害阳哥哥,她想保护他啊!就如同当初他保护自己一样。

    严厉的表情不为所动,冷凝的鹰眸却开始闪动起来,泄漏了一丝心软的秘密。“我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有鲜血才能洗刷的了,所以无论你怎么求我都没有用。”

    “既然如此,”她抬起头,用宽袖抹去泪珠,那样子既可怜又无助、“那你杀我吧,我愿意为他偿这笔血债,只要你能放过他,我愿意死。”

    “你不问我原因是什么,就愿意这样为他死?”这女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你愿意放过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即使是死?”他厉声问道。

    “即使是死。”她的眼眶没有丝毫犹豫,像是能这样为一个人付出,是无怨无悔的。

    阙暝的鹰眸忽然潮湿起来。

    他也曾经这样无怨无悔、一心一意的对一个人好,即使牺牲生命也要保护“他”

    可是慕容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却执意要毁去他所守护的人,也斩断了他对人类的温情与尘世的羁绊。

    他可以抛去慕容一家带给他的痛苦;他可以忘记慕容一家是如何的扼杀了他的幸福,可他忘不了“他”

    在自己怀中死去的模样。

    所以他要报复,他也要让慕容一家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他日夜挂在心上、日日要诅咒千次的慕容夫妇竟然死了!

    他为此发狂了数个日夜,无法报仇的痛苦如虫蚁般啮咬他的心。天可怜见,没想到他们竟还留下一个儿子,慕容阳他的“弟弟”?!

    案债子偿,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而且若不是慕容阳“他”又怎会惨遭横死。

    厉气瞬间掩盖过自怜的情绪,阙暝一把拽起冰焰,擒住她的下颚,恶狠狠的望向她。

    “既然你选择要替他死,我也不会手软,可是我告诉你,杀你只为让他痛苦,我是绝对不会罢手的!”语毕,长指如刃,就要往冰焰脆弱的咽喉插下

    “嗖!”背后突传来破空之声,显然是有人突施偷袭。

    阙暝头也不回,长指陡然变招,反手夹住剑尖,接着身子一沉,劈腿向后扫去,还来不及听到对方的哀叫,另一柄大斧又向冰焰背后招呼过来。

    他略微犹疑,见对方并无收势之意,显然不惜取冰焰性命也要伤他,心中不禁一软,拳出如风,一击便断断斧柄。

    “抱紧我。”他低喝一声,揽紧她的纤腰,足尖轻点,人如大鹞般轻飘飘的飞起、他人在空中,左手紧抱冰焰,右手则利落的扯下腰带抖了儿抖,原木柔软的绸带立即注满内劲,如一条灵蛇般击攻偷袭者。

    带头的偷袭者见他出手狠辣,又听这绸带风声大作,知出手人内力不可小觑,连忙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开去,不敢硬接。

    可接连而上的人却没这么好运气,被阙暝充满劲道的腰带一打,不是鼻血长流、齿龈脱落,便是倒地昏迷不醒。

    身后数个汉子见阙暝如此凶猛,不禁害怕起来,连忙抽出长刀向上疾砍,欲趁他在空中无法施力的当儿,致两人于死地。

    阙暝出手打倒数人后,才感到两人的身子直往下落,他连忙振臂疾卷,绸带滴溜溜的往上窜去,勾住左边一株出墙的红杏。

    阙暝一个借力,两人身子竟又腾空而起,他撤回长带,转手又击倒—个汉子,而被缠住的红杏,竟只颤巍巍的晃动,连一片花瓣也没掉下来。

    眼前刀光剑影、拳风呼呼、喝声连连,冰焰吓得紧抱住阙暝不放,可两只杏眼却也好奇的舍不得闭上。

    等阙暝稳稳落地时,四周已躺满了昏迷受伤的人,只剩带头者呆立原地,怔怔的不知是逃是留。

    “谁派你来的?”阙暝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带感情,像是在问人“吃饱了吗”的平淡无波,可稍微敏锐一点的人都能知道回错话的下场。

    “我我”带头者簌簌而抖,他不是笨人,岂听不出那看似平静的而容下隐藏的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可仅存的一点职业道德,却让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该说还是不说。

    见阙暝厚实的大掌骨骼“咯咯”作响,知道他要发怒了,为了保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沈公子派我来的。”

    “沈隽?”冰焰惊愕的出声。“阳哥哥的表兄;”

    “看来不只我想慕容阳死,原来也有人要我死。”

    阙暝冷酷的笑了。

    冰焰望着他冷峻的而容,心中却浮起一阵怜惜。

    她看得出来,他那看似残酷的笑容里,其实藏有很多、很多的悲伤。

    他眼角眉梢的刚郁、解不开的眉头,在在都说明了他的不快乐;他饱满的嘴唇、沉着的眼眸,还有方才出手相助的举动,也隐隐昭示着他不是一个残虐的人。

    “可我不要你死,你要好好活着,珍惜自己,摆脱仇恨。”心中轻轻的默念,纤手不自觉拂上他紧锁的眉头,像是想抚平那已承受了百年孤寂的皱褶。

    阙暝微微一愣,并没有别开头,见她痴痴的望着自己,若有所思,他冰冷的心突地稍稍热了起来。

    “回去告诉沈隽,这笔帐阙暝记下了。”嗓音如刃,如刀锋划过空气,森冷却不留下痕迹。

    带头的人听了,忙不迭收起长刀,也不管其他同伴,连滚带爬径自逃命去了。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冰焰致感惊讶。

    “不然你还想怎么地?”阁暝回眸看住她。“你现下该担心的是自己,不是别人。”

    冰焰闭上眼眸,像首微抬,露出雪般白哲的脖颈。

    “你要动手便动手吧,我只求你别伤害阳哥哥。”

    看她视死如归的模样不似作假,阙暝心中猛一抽痛!

    他别过头,沉声道:“走吧,我现在突然失去杀人的兴致。”

    语毕,系起腰带,径自昂首阔步而去。

    冰焰怔怔地看着他强健的背影,也不知怎地,心中紧绷的弦突然一下子松了。见他去得远了,她赶忙跟上前去,静静跟在他身后

    西时已过,虫呜唧唧“拓马阁”的书房里仍透出光亮。

    阙暝案前叠着一本本的帐簿与单据,一座松烟紫香砚台,数管狼毫、兔毛不一的笔整齐陈列。

    他低首专注的批阅手中的记录,浓眉照例紧锁着,门“吱呀”声的开了,一抹月牙色的顺长身影走进来。“大哥,还没休息?”

    阙暝抬起头,微愕。

    “阳弟,你怎么来?”

    慕容阳温雅的微笑。

    “心里有些事想同你谈谈,你先忙吧,我在这儿等无妨。”

    阙暝观察慕容阳的表情,见他脸带困倦、略显憔悴,显然很疲惫,但他不回去休息却执意前来,不知究竟想说些什么。

    虽然颇想知道慕容阳的来意,可又不大愿意工作被打断,便道:“那你坐坐,我马上就好。”

    慕容阳应了一声,移步到小憩用的榻上,坐在一旁等待。

    阙暝看他一眼,见他仍是一派的闲适淡雅,脸容丝毫看不出情绪,只得收回心神,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银月无声的轻洒光芒,虫子忽大忽小的呜叫渐渐弱下。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连灯油都要燃尽,阙暝才完成手上的工作。他放下笔,微微的呵欠,一抬眼,才想起慕容阳的存在。

    “阳弟”他开口唤道,却又忽然停口。

    慕容阳已经靠在榻上睡着了,星眸紧闭,浓长的双睫在眼下遮出两道合影,饱满的双唇微微的枯干,让他的唇色看来有些苍白。

    他的头歪向一边,几缯黑发顺着滑润的脸部线条,停在略尖的光洁下巴上,胸膛有节奏的一起一伏,那毫无防备的熟睡模样令他增添了几抹稚气。

    阙暝的手倏地张成爪形,内劲往满在五指之上,只要一击,他便能了却一切仇恨,卸去多年的痛苦怨愤。

    他慢慢的向慕容阳逼近,手掌缓缓的抬起,可望见他那安祥的脸孔,他突然犹豫了。

    他与“他”何其相似!一般俊美、纤细的脸孔,一样温和、宽容的脾性,举手投足间,总是透露出过多悲天悯人的气质,他怎下得了手?

    况且,还有一个女人,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付出一切,只求他不受任何伤害。

    眼前仿若浮现她凄楚的神情与恳叨的目光,他慢慢的收回手。

    转念间,他脱下身上的长袍,轻轻盖在慕容阳身上。

    手才一离开,慕容喝却突然醒了。

    他眨眨星眸,眼神朦胧,过了一会儿,像是看清楚他,才露出安适的微笑。

    “对不起,我睡着了。”

    “无妨,你若累了,就在这儿憩一宿吧,有事明天再说。”

    “大哥,答应我,好好照顾冰焰,”慕容阳突然迸出这句话,神色煞是认真。

    “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阙暝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待在这儿等,就为了说这句话?

    “大哥,相信你看得出来,慕容府人丁单薄,因此招致外头人虎视耽耽,欲谋我慕容而后快。”慕容阳淡淡的说:“外祖父的兄弟儿女、不知名的外姓亲戚,甚或是生意上的对手,他们个个心狠手辣,为了满足贪婪之心,而不顾恩情人性”

    “我明白的。”见他露出难得的脆弱,阙暝想起昨日那件事,看来。慕容阳并不如外人所想的这般快活。

    “冰焰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她的双亲早逝,姨娘又将她卖人青楼,我虽然能救她一时,却不能救她一世。

    现下慕容家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我没有把握能再保护她。”慕容阳抬起头,诚恳的看着他。

    “我没有碰过冰焰,我俩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若大哥你不嫌弃她曾做过我的妾,还望大哥你能接纳她,带她走吧。”

    “事情没那么严重,你过虑了。”阙暝肃然说道:“什么大风大浪你都见过,区区斡云堡又怎能伤你?”

    能撑起整个慕容府家业的,绝对不会是个简单人物,慕容阳又何必前来示弱?

    “如果只有斡云堡就好了。”慕容阳喃喃自语,一抹痛苦的神色闪过他的眼眸。

    阙暝见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忽然变得如此软弱,心里微微一动!

    看来那女人在他心中确实占着极重要的位子,为怕她受伤,他竟不惜向自己低头!可若他们相爱,维持这样的关系又是为什么?

    想起沈隽和那贼眉鼠眼的小舅子,以及那似乎隐藏在背后的另一股力量,阙暝感到事情似乎欲来愈复杂了。

    “阳弟,你放心,”坚实的大掌覆上慕容阳肩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诚心或敷衍,他淡淡的说了:“一切都会好转的。”

    “我只能相信你了,大哥”慕容阳合上眼眸,盖过那一闪而逝的水光。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绯夜修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谷粒只为原作者蓝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蓝歆并收藏绯夜修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