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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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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一大清早,西门祖一起身,随即跑到后院客房,岂料竟见着一大群人全数围存后院里头议论纷纷。

    问清楚之后,才知道这些人是慕容府旗下经营店铺的伙计和掌柜,全都是来当见证的。

    “你自个儿瞧。”慕容真将软鞭递给她。“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伤着的,上头的血绝对不是狗血或猫血。”

    西门祖微颤着声道:“这么说来,真是有人装神弄鬼?可你怎么会知道的?”还是他请人演出这戏码,想要骗过她,骗过南京城的百姓?

    “疑点不少。”

    “怎么说?”

    慕容真搔了搔头,睇着站在大厅外的一干人,再收回视线。“比如说,西门府多年未请下人,所以宅里林地杂草丛生、枝蚜乱窜,在不点灯的夜里瞧来,原本就显得有些鬼魅氛围,会教人一时眼花看错,也不怎么意外。”

    “可你自己也说,你亲眼瞧见的,绝对错不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什么?”

    “因为我想起来,我那一日在追那抹白影时,听见了脚步声,我想那东西应该不会发出脚步声的,是不?”这也是他事后几度回想才想起来的,从这儿又教他联想到一件事。“而我之所以会瞧见鬼魅,八成是有人对我下了葯。”

    “下葯?”

    “记得我进机关房受了伤的事吗?若是纯粹受了伤的话,是不可能教我昏昏沉沉倒在病榻上数天的,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我中毒了。”他老早便知道中了毒,但是却未曾联想到这当头来。

    如今仔细联想,如此推断,理所当然得很。

    “可谁有法子对你下葯?”打他进西门府,所尝的每样膳食莫不经过她的手,难不成他是指她?

    “我影射的不是你。”他相当清楚她在想什么。

    这女人,没事干么老将麻烦往身上兜?想也知道不是她!

    “不然呢?”还会有谁?

    “你仔仔细细地听我从头说起;我不知道打一开始,西门府究竟有没有闹鬼,但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算有怨气,也该消了,如今我所见,分明是有人蓄意传出闹鬼传闻。”虽说只是推测,但他几乎是这么认定的了。

    “可那个人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她不懂啊,西门府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人觊觎?不对--“若是如你这么说的话,那个人我势必识得已久,而且是我身旁的人?!”

    慕容真笑瞇了黑眸。“没错,一切如你所想,确实是如此。”聪明,他看上的女人果真不差。

    “那么”会是谁?

    “我已经差人去请他过府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要到了。”慕容真慵懒地睇向大厅门外。

    此时,通向大门的小径,传出了些微声响。

    “祖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段其秀惊慌喊道。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掠影指了指前方。

    段其秀走到大厅外头广场,睇着一干人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哇,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再探头一看,瞧见西门祖人好好地站在厅里,他忙快步走进,毫不避嫌地执起她的手。

    “祖儿,你怎么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左观右看,却压根没发觉她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我没事。”原来是拐他来着。西门祖似乎有些明白了。“倒是你,你的手怎么了?”她直睇着他缠上布巾的左手。

    “没什么,昨儿个上蒸笼时烫着了手。”他呵呵笑着。

    “是吗?”这么巧?

    慕容真说那装神弄鬼之人肯定是跟在她身边已久的人,而他又派掠影请他过来,难道是他?

    “能否请你解开?”慕容真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旁,不着痕迹地拉开他扣在她臂上的手。

    “不好吧,一旦解开,我又不会缠,很麻烦的。”

    “不打紧,我可以帮你缠。”话落,慕容真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

    “等等、等等,你们还没同我说,眼前究竟是什么阵仗?外头那些人又是来做什么的?”他一大早就被人请过府,还莫名其妙地要他解开布巾,这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葯?

    “先解开这布巾,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慕容真加坑诏作,眼看着布巾快要落下--

    “你轻点,很疼的。”段其秀鬼叫着,边甩着手。“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笔意的、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就说了,他的手是烫伤来着,上了葯再缠上布巾,这布巾肯定是紧贴着皮,他居然还扯得这么大力,简直是痛死他了。

    西门祖定睛瞧着边叫边跳的段其秀,仔细地瞪着他受伤的手,好半晌,才睇向一脸难以置信的慕容真。

    “不是其秀。”她幽声道。

    慕容真蹙紧眉头,不相信自己竟会推断错误。

    不可能的,他明明记得那两回,他都碰巧有吃到他亲手做的糕饼,若不是他,究竟还有谁有本事对他下葯?

    正思忖着--

    “三爷,喝茶。”

    珠儿递上茶水,他微愕她何时走到跟前,却未想得深入,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方要端起杯子,却突地闻见一种特殊的气味,教他的心头忽地一颤,数种想法在脑袋里快速地翻飞一回,联想出的答案教他错愕极了。

    难道他打一开始就想错了?

    “也许,你的推论根本就错了,府里闹鬼依然,压根没有原因,只是真的闹鬼罢了。要不,你说,西门府里还有什么教人贪图的?”西门祖接过珠儿递来的茶水,浅呷了一口,忍不住轻叹了下。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往后不用再过那种遭人过份冷落鄙视的生活了,岂料什么都改变不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今生注定好的。

    慕容真握紧茶杯,哑声启口道:“那装神弄鬼之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机关房里的宝物。”

    “可,根本拿不到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贪图的?”她不禁苦笑。

    想要进机关房,可能得要拿命拚,谁会赌那么大?就算拿得到,也不见得有命花用呢!

    “说不定就有人傻,只是望梅止渴,心想只要守着,用瞧的也过瘾,可正因为瞧见我能够踏进机关房,她便觉得宝物即将不保,所以才会横下心,下了杀手。”他似笑非笑地的说。

    “这”这种人会不会太傻了?

    “哼,欲知真章,咱们势必得走一回机关房。”他笑得很冷。

    ----

    机关房外。

    “三爷,你想出破解之道了?”掠影走到慕容真身旁,小小声地问道。

    “还没。”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最近事多,他还没想到这当头来,可如今这西门府里的谜,是一个扣着一个,而最源头就是机关房,这里不破,后头的事全都解释不了。

    就算心里没个想法,他也要硬闯。

    “这样还要进去?”

    这里的人可不少,要是空手而出,可是很丢脸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事到如今,他可没有第二条路走。说着,他抬眼睇着身旁的掠影。

    掠影一接到目光,随即明白;还能不明白吗?都跟在三爷身旁几年了?

    只要能为三爷分忧解劳,要他怎么做都成。

    当他甫要踏进机关房时,却突地教西门祖给拉住。“祖儿姑娘?”

    “等等,你们现下要做什么?”怎么说起话来老是断断续续,为什么不一口气说清楚,老是要她猜呢?

    “取宝物。”慕容真在旁,扯开她抓住掠影的手。

    啧,她何时有这习惯?她不是少与人接触,可为何老是喜欢抓着人?而既然喜欢抓,为何不抓他?

    “可上一回”她可还没忘了他上回受伤时的情况。

    “上一回是上一回,这一回是这一回。”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话再说回来,一回生两回熟,这一回肯定没事。

    “可是”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一趟,我是非走不可,要不我要如何证实这一连串的传闻全都是假的?相信我,没事的,到一旁等着。”他挥了挥手,随即走到机关房前。

    爹既然在冥冥之中安排他到这里,肯定是有他的用意,就如他安排二哥到墨宝阁,亦是同样的用意,当然,这一切也得要是他推断得当,要不然他这一踏进去,惨一点,也许真出不来了。

    西门祖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想阻止却又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阻止。

    “掠影,准备了。”他低声道。

    “知道了。”掠影不着痕迹地低叹口气,欲进门前,又道:“三爷,你可要拿捏好时间啊!”他要是身手不够矫健,可真的会一命呜呼哀哉的。

    “放心吧,我何时出过差错?哼,我可是打算完好无缺的迎亲,别触我霉头。”他啐了他一口,推他一把,随即蹬地跃入里头。

    剎那间,机关房发出巨响,危机四伏,可在所有机关移动之前,慕容真老早便已将启动机关的木桩按住。

    “三爷,眼下要怎么办?”掠影轻喊着。

    “还能怎么办?”端了东西就走,要不呢?真要找破除机关的法子,要他找到何年何月啊?

    “不好吧,这东西才摸着便会触动机关,咱们走得及吗?”

    “走不及,也得要硬闯。”他对外喊着。

    掠影不解地睇着他,朝外探了下,回头道:“三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招了,要不这当头了,你怎么还蓄意放话,试探祖儿姑娘的反应?”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他突道。

    太可惜了,没瞧见她方才究竟是怎生的反应,现下探去,只见她眉头深锁,像是极为担忧。嘿嘿,就说了,他这个人如此之好,她怎可能半点不心动?

    “嗄?你的用意不是她,那是对谁?”

    “你说呢?”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那就慢慢猜吧。“先不管那些,我数到三,你抱着玉洞子便往外跑。”

    “三爷呢?”

    “自然是一起走。”他还要娶妻呢,才不想死在爹亲手设计的机关房里;思不破解除之道,但他就不信不能用脚力来换取机关开闸的速度。

    “准备了,一、二”

    “不准动!”

    掠影正准备一把抓住玉洞子的瞬间,门外传来喊叫声,他探去,意外竟是祖儿姑娘的贴身丫环珠儿喊出声。

    “你进来做什么?里头很危险的!”掠影没好气地道。

    “她来,自然是为了要救咱们。”慕容真慵懒的开口。

    “嗄?”掠影瞪大眼,直瞧着瘦弱的珠儿。

    珠儿微恼地蹙紧眉头,紧抿着唇,好半晌,才冷声道:“这座玉洞子,只要一挪开这个架面,屋顶便会整个塌陷的。”

    “啥?”这么可怕?掠影满脸哀怨,回头睇着自家三爷。

    “我是没猜到会这么严重。”慕容真撇了撇嘴,黑眸直睐着珠儿。“但我猜到肯定会有人进来阻止。”

    很好,他总算是赌对了,要不后果可是很难收拾的。

    以往听爹说过,机关房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防窃,所以有的时候,会宁愿毁了宝物也不愿意宝物被窃,所以,防窃的最后手段便是玉石俱焚。

    “三爷为何会猜到我会入内?”珠儿问得心不甘情不愿。

    “因为”

    话未尽,便见西门祖已经快步跑进里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气息微乱地道,随即又睇向珠儿。“珠儿,你跑进里头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里头很危险吗?要是扰得他们岔了神,这”“祖儿,你怎能这么说?珠儿可是来救咱们的。”慕容真轻拍她的背,替她缓缓气息。

    “救?她要怎么救?”

    “她来提醒咱们,若是移动了玉洞子,整个屋顶就会塌陷下来。”他指了指上头。

    西门祖闻言,呆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抬眼“难道,珠儿就是”

    “没错。”慕容真笑得可得意了。“我弄了点小计谋引蛇出洞,这一回,可真是没误会人了。”

    瞧,他即将过门的妻子有多聪明,才点了个头,她随即明白一切。

    “珠儿?”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这么做?”

    苞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就是她了,最了解西门府状况的人,也是她,可她为什么要装神弄鬼?这么做,对她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难不成真是如慕容真所说,她是觊觎机关房里的宝物?

    “小姐,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珠儿抿紧唇道。

    “好,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了,珠儿的性子,她岂会不知道?

    她贴心又勤快,即使府里没有半个下人可以差遣,她也一人当十数个人用,从未听过她有任何的埋怨,正因为如此,她从未怀疑到她身上,她完全不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用意。

    “在我说之前,可否请问三爷究竟是怎么发觉是我的?”她睇向慕容真,一脸懊恼。

    “其实,我也是方才才想通的,要不我真以为凶手就是段其秀。”瞧她满脸不解,他笑道:“珠儿,你方才端茶给我时,我才想起你走起路来没有脚步声,教我想到,头一回在客房,你进房时也没踏出半点脚步声,若不是练家子,是不可能有这般境界的,更遑论你不过是个寻常丫环罢了。”

    “就因为如此?”

    “不只,最重要的是,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硝烟味。”话落,她忽地瞪大眼,他又继续道:“昨儿个那抹白影离开之际,便是趁着烟雾弥漫之时。欲制烟雾火葯,势必用到硝烟的。还有,我瞧见你端茶时的手势不对,像是上头有伤。”

    “原来如此。”说到底,还是她自个儿露了馅。

    “正因为如此,才教我联想到,在我中毒那一日,和出现幻觉的那一晚,我都喝过了你亲自备上的茶水。”他莞尔笑着。“不过,就不明白为何后头你都未再下毒了。”

    正因为只有那两回出过状况,又碰巧他只在那两回尝过段其秀的糕饼,才会教他打一开始便把心思算计到段其秀身上。

    “不再对你下毒,是因为小姐心疼你。”珠儿顿了顿,又道:“我对你下毒,是希冀你别再深入破解机关房,只是想吓吓你罢了,并没有毒害你的用意。至于你出现幻觉那日,我并没有对你下毒,毕竟那时我还不清楚你的到来究竟对西门府是福是祸,我岂可能随便下毒?”

    “欸?那我看见的幻觉”难道真不是幻觉?他说着,瞧屋里三人皆睇着自己,随即又扬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怎么同你家小姐解释。”

    “我”珠儿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在旁的慕容真见状,搔了搔头,提了话引。“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当年的护院之女吧?”

    “你怎会知道?”珠儿愕然。

    “猜的。”见西门祖瞪大眼,他不禁有些小得意起来。“你懂武,又懂毒,又会制火葯,岂可能是等闲之辈?再加上你竟然知道移动玉洞子,整座屋顶便会塌陷,这件事知道的会有几个人?除了设计之人和西门老爷,恐怕就只剩当年的护院了,而你从护院口中得知这件事,我不会太意外。”

    “慕容三爷可真是料事如神。”她苦笑道。

    “不敢、不敢。”和爹相比,他还算是小巫罢了。

    珠儿睇着西门祖热切的目光,停顿了会,才缓声开口“机关房的秘密,确实是从我爹口中得知的。当年,我爹身为西门府的护院,却因一时的贪念而铸成大错,消息传回城外的家时,我娘羞得无脸见人,选择悬梁自尽,而我则在那时混进了混乱的西门府,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我便决定要保护小姐,还要守护机关房里的宝物,以赎我爹的罪。”

    “可既是如此,为什么你要装神弄鬼?”西门祖握紧了粉拳,强遏住心头的五味杂陈。

    “是小姐不知道。打机关房闹出两条人命之后,府里便有不少下人想趁着小姐和少爷年幼,打起宝物的主意,这些人若不想个方法治,岂不是要惹得府中大乱了?可那时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用闹鬼之说来吓唬人了,然而,这几年进府的下人一样坏德行,想贪图宝物,教我或是教小姐赶出府之后,便在外四处造谣,让传闻更加沸扬。我不是有意的,而是无法可施。”

    “我可以明白你的想法,可为何你连我大哥都吓?”这未免做得太过了?

    当年的事,她并非全然不知,珠儿的做法确实可以遏阻一干性格卑劣的下人在西门府里掌权要势,甚至是欺凌她和大哥,但她就因为如此而过了十几年清冷的日子?

    “因为少爷企图取出里头的宝物,我怕他会丧命,所以”

    “原来如此。”也对,依大哥那般的性情,入机关房取宝物,确实像极了他会做的事。

    “我珠儿对天发誓,对小姐绝无贰心,我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为了西门府,为了小姐。只是我没想到闹鬼之说竟会谣传至今,害得小姐如过街老鼠般,受尽他人的冷眼冷语,甚至是唾骂鄙视,我无意让事情演变成这样的。”珠儿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串炼,不断地掉落。

    “我知道。”西门祖将她轻拉到身旁,将她搂进怀里。“我的好珠儿,这十几年来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日子该要怎么过下去。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吃了苦,你又何尝快活过了?”

    是她以智护主啊!若不是她,说不准她和大哥老早就死在一干心性被贪欲蒙蔽的下人手中了。

    冲着这一点,她何罪之有?

    况且,她亦是知道如何破解机关房,若她要监守自盗,早就到手了,何必陪在她身旁十几年?

    “小姐,你不怪我?”

    西门祖摇了摇头,拿起手绢替她拭泪。“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还是我的好珠儿。”

    在旁的慕容真摸了摸鼻子,轻咳几声“呃,如今谜团解开了,可否请珠儿告诉我,这玉洞子究竟要怎么取出?”

    珠儿回神,睇着他,噙着浓浓鼻音道:“我只知道一个法子。”

    “哦?请说。”

    珠儿抹去泪痕,笑睇着西门祖一眼,随即便走到花架旁的床榻坐下。

    “咦?”慕容真不解她的举动。

    “我听我爹说过,这床榻底下便是控制机关的所有木桩,只要有人坐在上头,便能够取走里头所有的宝物。”

    “原来是这样,只是,你待会要怎么走?”慕容真睇向她。

    “走不了了,只要我一动,整间机关房便会在瞬间塌陷的。”她笑道。“小姐,别管我了,这是我唯一能够替我爹赎罪的法子,有三爷顾及小姐的安危,我就放心了。”

    “不准,我不准你这么做。”西门祖走向前去,一把拉起她。“我才不管这里头有什么宝物,这些玩意儿价值连城又怎样?能陪我玩、陪我吃、逗我笑吗?我宁可要个温温热热的人,我也不要这些冰冷的魔物!”

    “可小姐不是说,这玉洞子是三爷他爹亲的宝物。”珠儿急道。

    “这”她忽地停下脚步,抬眼睇着依然站在玉洞子前的慕容真。

    他不怎么为意地耸了耸肩。“取不取走,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更不会影响咱们的婚事;再者,我可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放这玩意儿了。”

    “可以吗?”

    “可以,但是就算如此,你可不能耍赖说不出阁哦。”丑话说在先,省得她说忘了。“一来玉洞子为聘,而且东西就在你府上的机关房,就当是你收下了;二来我帮你澄清了闹鬼传闻,我可是要择日准备婚事了。”

    西门祖闻言,才忽地想起这件事,霎时羞红了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她忘了。发生一箩筐的事,教她把打赌的事给忘了,但说是打赌,也是他自个儿决定的,压根没问她同不同意。

    “过来,瞧瞧这玉洞子。”他突地对她招招手。“你瞧,这里头的人跟我有几分相似呢,更可代表这玉洞子确实是我爹的没错。”

    事实上,这里头的男子根本就是爹吧,而他和爹有几分相似。哼,正好可以以此为证哩。

    “这玉洞子里的人可真是像极了你。”她惊诧道,莫怪她老觉得他有些眼熟。

    她仔细地端详着,发觉这两矿合一的玉洞子,确实是相当特殊,而这下头的材质,不就是砚?而上头的玉如意,则像是搁在砚台旁的墨呢。

    啊啊,这岂不是意味着

    “所以说,由此可证,这宝物确实是我爹的,而我爹的宝物不可能遭窃,唯一能够解释的说法,那就是我爹故意让你爹偷的,所以这一段姻缘,等于也是我爹看中的,只是等着你爹来偷罢了。遗憾的是,我爹八成没想到后头的事竟会变成如此吧。”这么一来,全部都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也许你爹早就摸透了我爹的性子,知道他这个人心性卑劣了点,如今落得这种下场,也许只能说是他的”尽管知道是报应,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是她爹啊!

    “难道”

    “砚墨本一家啊,可当年我爹却放弃了砚石,不愿与二叔合作,而后又心生妒意,偷走了这玉洞子。可我爹只懂得欣赏这上头的雕工,却全然没瞧见这尊玉洞子本是砚墨合一,意指着要他赶紧和二叔言归于好啊。”她苦笑不已。

    “这是砚?”他瞪大眼。

    “可不是?虽说手不能触,但我可以确定这确实是砚台。”

    慕容真闻言,随即抓着掠影往床榻丢去。“掠影,你坐好,要是胆敢乱动,我就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

    掠影哭丧着脸,却只能正襟危坐着。

    慕容真立即将玉洞子端出,轻轻地交到西门祖手上。

    她左观右探,再睇向座底,突讶道:“如意墨、东坡砚。你不是要找东坡砚吗?”

    “怎么?难道说”

    “这座玉洞子就是东坡砚,而搁在上头的就是如意墨。”她端高底座,教他瞧清楚上头提的六个字。

    慕容真瞧得傻眼,一会儿摇头惊叹,一会抱头苦笑,随即又将西门祖一把抱起,大喊着“你果真是我爹亲自为我挑选的媳妇啊!”天啊,何谓神机妙算,如今他可真是开了眼界,真是开了眼界了!

    二哥的如意墨,他的东坡砚啊!教他一口气都给找着了。“不对,我得要带着这样宝物回淮阳才成呢。”

    “可这怎么带得走?”西门祖问道。

    慕容真闻言,不禁微挑起眉;也对,带回去做啥?里头根本没有纸条,所谓寻宝,不过只是要他们寻找美娇娘罢了。二哥肯定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带着美娇娘四处玩乐去了,而倘若大哥找着了宝物,肯定亦会了解其中道理,所以不带回,也无所谓了。

    “三爷,别把我给忘了。”掠影在床榻上很哀怨地低喊着。

    慕容真斜睨一眼,哼笑着。“那你得要问问祖儿的意思,若她愿意陪我定一趟淮阳,我就不带玉洞子回去,若她不跟我走,我就现下带着玉洞子走。”

    “三爷”太卑鄙了。

    “祖儿,你意下如何?”慕容真笑瞇了黑眸。

    “我若走,大哥怎么办?”

    “你也该放手了,让你大哥自己去经营,学着如何去打理书肆,况且,他身旁还有珠儿帮着呢!”

    “说的也是。”她轻点点头,却忽地想起自己正教他给抱在怀里,小脸涨红,不由轻拍着他。“先放我下来吧。”

    “不放,我要让全南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西门祖,是我的妻子。”他不忘走向门口,喊道:“记住,把你们今儿个所见所闻,全都一字不漏地朝外头宣扬开,知不知道?”

    “知道了,咱们可等着要喝三爷的喜酒呢!”

    “没问题,待我婚期定好,必定先在南京城宴请百席!”

    “我还没答应呢。”她羞红脸。

    “你会答应的,只要你一答应,我就带你到大江南北。”他笑得得意,此时此刻,他可是软硬兼施,只求她点头了。“你瞧过船没有?你瞧过通往北京的大运河没?杭州湾口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苏州有数城全是以织布为生,一到秋天,你便可听到此起彼落的织布声:还有扬州的酒楼最富盛名,但若想瞧稀奇玩意儿,还是得要上北京。跟着我,不只有得玩,还有得瞧,一方面你又可以替我算帐本,陪着我四处巡视产业,咱们夫唱妇随,多快活啊!”西门祖听得一愣一愣的,小脸羞红着,但唇角却是带笑的。

    “祖儿,想不想跟着我一块走?”慕容真笑瞇了向来深沉的眸子,像是个无害的大孩子。

    “”她抱着玉洞子,羞得不知道该如何以对。

    “若是不答应,我可是带着玉洞子走,不睬掠影的死活了。”他脸一拧,恶意使坏道。

    “三爷”别这么待他啊!

    “快点,我的性子可是很急的。”他一会挤眉弄眼,一会又贴近她,仿若企图自她脸上偷个香吻。

    “救命啊,三夫人!”掠影很识相地见风转舵。

    西门祖闻言,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不说,我当你是默认了。”慕容真抱着她走到放玉洞子的花架前。“放下玉洞子,我要同你一道上街采买喜帘、喜帐,快点快点,我要和你飞扬跋扈走过南京城的每条街,教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而你就是西门府的西门祖!”

    西门祖笑弯了唇角,笑瞇了水眸,幸福而喜悦的泪水轻轻淌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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